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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唯一活口

    四川成都南面,萬縣與興縣之間,有一大鎮,名為唐渡,鎮離涼山不遠,四川郊縣,十分荒涼,此鎮因在長江邊故略有商賈,及二三座連雲莊院,遂顯得氣勢不同。

    鎮南盡頭,有一座高大瓦房,前後連綿不下數十棟,圍以主堵,莊門黑漆光亮,配上付奇大銅獸環,越發顯得氣派。

    莊主雷員外,在四年前率家人遷來,建造莊屋,據説是位京官,愛清靜才移居至此。莊主身體偉岸,雖極少與鄰里接觸,但極為樂善好施,對任何人一視同仁,無論何人災厄貧困,均會以銀米賑濟,從無吝嗇,時間一久,雷大員外之名,不徑而走。

    雷員外已將近四旬,奇怪的是象他這樣的富貴人家,竟然只有一個妻室,且這妻室竟連一個蛋都未出,空有盈箱羅綺,如山金銀。

    這天,雷家鑼鼓喧天,懸燈結彩,院門大開,整桌酒宴隨着賀客,就如流水一般開上開下,原來大善人的妻室,聯合了常與雷大員外交往的朋友,硬給雷大員外作主,納了一房新寵,以繼雷氏一脈香火,大員外一再反對,終於拗不過友人與妻子的好意,只得袍袖登台,唱一唱老牛壓海棠的好戲。

    新娘才十八歲,長得十分俊俏,是雷大員外妻子特地從外地為丈夫聘來的,大員外富甲一方,善行又著,家有這等喜事,鄰里鄉人,那有人不應緣附會,整個唐渡鎮,都充滿了一片喜氣。街頭巷尾的老少婦孺們口上無不以大員外為題,面對大員外的福德,亦莫不嘖嘖讚羨,不但本鎮,連京澤滬等省,亦莫不來了許多人。但這些遠來賓客,卻雄赳赳,氣昂昂,一望而知,都是江湖豪客,武林健者。

    一天過去了,嘉喜已成,新娘已進入洞房,雷大員外卻暗着六個遠自享中趕來的好友,在密室閒談,突然,一名家人走入密室,垂手道:“啓稟主人,莊外來了一對奇怪的老夫婦,滿口河西口音,帶了一個破碗,説是與主人是舊識,一定要主人親自出迎,才肯言明來意!”

    雷大員外道:“現在何處?”

    家人答道:“已入大廳。”

    雷大員外還未再答話,座中一個背掛寶劍的老者,己自問道:“怎麼樣一對夫婦?”

    家人答道:“那夫婦十分奇怪,男的經常哈哈大笑,女的經常哼哼哼哼地哭!”

    家人話言甫落,在場七人齊齊站起,大驚失色遣:“哼哈雙妖!”

    雷大員外大驚失色,道:“四年來,我就是因為四年前誤傷兩妖,才躲居至此,不想這次竟把這雙妖也引來了。”

    座中一個腰纏軟鞭的壯漢道:“雷兄,是禍躲不過,兩妖偏在雷兄大喜之日到來,必有所為,不管禍福,早迎為妙。”

    雷大員外連連點頭,道:“各位朋友,雷某奇禍降臨,諸友請回避一下,免得拖累各位。”

    那壯漢立即應口道:“雷兄,是朋友就別説這話,是朋友就禍福與共,走!我們伴你去。”

    雷大員外整衣出迎,才到大廳,只見一對乾瘦男女老人,正坐在大廳正席,十分不雅地架着腿,狼吐虎咽地吃着,而還未走人的賓客圍在兩老四周。

    那乾瘦老人一眼看見雷大員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而乾瘦婆婆緊跟着“哼哼哼”哭了起來,邊笑邊哭吃着酒宴。

    雷大員外上前幾步,躬身一禮,道:“兩位前輩,雷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望兩位前輩多多梅涵,所謂不知者不罪,望前輩……

    乾瘦婆婆“哼哼”哭了幾步,打斷道:“雷老兒,我哼哈兩妖行走江湖,講得是有恩極恩,有仇報仇,以血還備。今天我二妖在唐渡鎮路過,看見這一大片莊院喜氣洋洋,剛想進來朦頓吃喝,沒想到竟是你這老人辦喜事,看在我兩妖吃一頓喜宴份上,我們四年後再來找你。”

    雷大員外一聽,長長出了口氣,可一聽“四年後”不由……

    乾瘦老人對着酒壺,長飲一口,“哈哈”大笑道:“雷鏢頭,看在你平常行善程德,尚無子女的份上,才讓你多恬四年的。”

    話—甫落,哼哈雙妖雙雙飛起,才一眨眼,已不知去向。

    雷大員外望着哼哈雙妖“驚空飛影”的奇快身形,一時茫茫然……

    突然,從內院飛奔出一身影,身甫站定,就立即拉住雷大員外,道:“老爺,老爺。”

    雷大員外定了定神,即命家人送退賓客,帶着十九位至友,走進花廳。站下,才把與雙妖結冤經過一一道來。

    原來,雷大員外乃享城綽綽有名的“永顏傈局”的總鏢頭,人稱“無敵孟嘗君”因愛交朋友,為人積善好德,神功蓋世而揚名天下。

    這天,雷大鏢頭接了一件數目龐大的鏢,要送至洛陽,行至太行山腳,遇上一男一女兩個老人,一個腰受重傷,一個腳受奇毒,這兩個男女老人,一遇上就要向他借錢。在道上,向鏢人借錢皆就是搶鏢之意,故雷總鏢頭不分青紅皂白,就率領部下攻擊了這兩老人,雷總鏢頭還刺了女魔一劍。待兩魔施展起輕功走時,雷總鏢頭才知道,這兩魔竟是天下第一妖——哼哈雙妖,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每當想起哼哈雙妖臨走時的咒罵之聲,“小子從此以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句話嚇得雷總鏢頭押完這趟鏢後,立即收拾細軟,與愛妻隱居到這人煙稀少的唐源鎮來。

    眾人聽罷經過,不僅連連嘆息,想起四年以後,哼哈雙妖捲土從來,不由皆為好友捏了一把汗。

    大家—議再議,最終還是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這次只要隱藏的好,哼哈雙妖未必找得到。第三天,繁鬧的雷家大院的主人與二位妻子忽然失蹤,只少了少許的銀兩。××××××××××××四年後,雁蕩山。

    雁蕩山山樓上,有二間整齊幹潔的茅屋。

    這天,茅屋內傳來一女子聲音,進去一看,屋內坐着一男一女兩人,那女子道:“老爺,今天是正日子了。江湖傳言,哼哈雙妖説—不二,言出法隨。只要今天一過,我們如果沒事就代表雙妖已放過我們了,我們又可以……”

    茅屋內那男子道:“今天!今天躲得過嗎?本來四年前就死了,可現在澈兒已經四歲了,還有雪萱嫁到雷家才四年,就都要伴我們去死,我……”

    男子響起十分難受的嘆息。

    方才那女子似受男子感染,長嘆一聲,道:“既來之,則安之。”

    那男子剛要問話,忽聽茅屋外傳來一個乾巴巴的“哈哈大笑”,笑聲方止,一聲乾澀澀的“哼哼”大哭也緊隨響起。

    茅屋內男子頓時神色大變。道:“糟了,雙妖來了。”

    茅屋內女子也神色劇變,刷地抽出放在一邊的寶劍,凝神細聽。幽幽的雁蕩山下,傳來一陣刺耳笑聲,一個人在叫着:“雷干城,雷老兒,你還不出來迎接貴客麼?”

    那聲音聽上去也有三二里之遙,雷干城一口熄了燈,抽出劍來,人站在地上,汗如雨下。

    這時,從屋外閃進一美貌少婦,抱着一個孩子,滿臉驚慌地道:“老爺,他們來了麼?”

    雷干城沉聲道:“是,雪萱,今日之禍,由我一人而起,你和夫人趁他們還未找到我們,摸黑先出去吧,記着,無論這裏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回來。”雪萱道:“老爺,雪宣決不會一人偷生,我……”

    雷干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別説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只是這孩子是我雷家的一棵獨苗,你們保住了,就是對得起我們雷家了。”

    霍氏和雪萱還要爭執,忽聽得門外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哭聲。那聲音陰有惻惻,叫人毛骨悚然。

    一個蒼老的女子一邊哭,一邊説道:“雷干城,你躲得我好苦哇。為了找你,我們把十萬大山都翻了一個遍了。”

    “怎麼,老朋友見面,你還不肯出來見一見麼?可憐哪,你、這一家數口,今天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我真是有點下不了手哇……”她大聲地哭了起來,那哭聲顯得格外嚇人。

    哈妖在那邊笑了起採,道:“你這個老東西,人還沒死,你哭什麼?姓雷的,聽我的話,你快把燈點上,我們夫妻二人的能力你也知道。你不點燈以為我們就殺不了你們了麼?還是點上吧,讓你們一家人在臨死之前不能相互看了一眼,比這麼模黑地死了強。”

    雷干城提着劍走了出去,棄劍在地道:“二位前輩,十年前的事,純屬誤會,在下蒙懵之中得罪了二位,雖然是在下無知,可也自知罪無可怒,今日勞二位尋上門來,願殺願剮,在下毫無怨言,只求二位能大發慈悲,放過我的妻兒,在下來世變牛變馬,也要報二位大恩、”

    哈魔道:“你這個人好會算計,欠了我們哼哈雙妖的帳,你想你那條小命能還清麼?別做美夢了,快,把你的劍揀起來,好好和我們殺一場,你要是命大,就逃出去,不然的話,你就到閻王爺那裏去求情吧!”

    霍氏在屋裏拉了雪氏一把,示意她藏起來不要出來,自己提劍走了出去,朗聲道:“哼哈雙魔,你們這些年也欺得我們苦了,為了躲你們,我們夫妻二人在這山溝裏一藏就是十年,你當那日子好麼?好,今天我就和你們拼一拼。”話音剛落,她將劍一擺向那哼妖撲了上去。

    哼妖將在身往旁一閃,躲過了一這一劍,抽嗒起來,道:“你這個人死到臨頭了怎麼還跳舞?這不是叫我們這些人活人難堪麼?哈妖,我可看不了這個,我要殺了這個人了。”説着話長袖一甩,將霍氏的劍卷在了手裏,連她整個人都捲了過來,伸出一個手食指,在霍氏的百會穴上捅了進去、將手一抬,將嘴對在那個方才捅出的窟窿上,將那熱乎乎的腦漿吸進嘴裏。

    雷干城見了,怒火上上湧,從地上拿起劍,就向哼妖衝了過去。哼妖的嘴佔着,説不出話來,朝哈妖揚揚臉“嗯嗯”地示意他去對付雷干城。

    哈妖扭過臉去,道:“你怎麼又喝起人的腦漿來了?我可看不了你這副樣子,這個人我不管了,你自己對付吧。我聽那屋裏好像有年輕女子的氣息聲,我進去看一看,也許我今天走了桃花運也未可説。”説着話,轉身就朝屋裏走去。

    雷干城聽他一説,忙轉過身來,要去攔擋他。刷地一劍,便向他的肋下刺了過去。

    哈妖又撲過去。哈妖將手一擺一股強勁的罡風由袖中射出,將他拍向了—邊,直向哈妖飛了過去,木笑着道:“你這個東西,我不殺你就是不殺你,你來找我也是沒手的。你還是和那個老太婆拼命吧,我可是要到屋裏會美人去了。”

    雷干城來又要往門口撲,哈妖此時已吸乾了霍氏的腦漿,鬆開她,一把攬過雷干城,將他頭上的頭髮一把掀了去,用手摩挲着他的頭皮,哭了起來:“唉喲,你怎麼這麼老了,叫我怎麼吃得下呀,剛才那個老東西吃了一半我就有些噁心了,若再吃了你,我就要吐在這裏,不吃了不吃了……”嘴裏説着,兩手使勁往一起一合,雷干城連哼也沒哼上一聲,就被她將腦袋拍成了一個扁葫蘆,軟軟地癱在地上。

    屋裏傳出了雪萱的驚叫聲,哼妖一聽,就扔下雷干城往屋裏跑去,一邊鮑一邊哭着説:“哈仔哈仔,你真是沒有良心,你們男人家都是這麼貪心不足的麼?守着我這樣如花似玉的一個老太婆,你還是要去看別的女人,也未免太貪心不足了。”

    她—步跨進了屋裏,眼睛一掃,在黑暗中換到了燈,走過去把它點上了,坐在椅上道:“哈仔,燈亮了,你還不知害羞麼?”

    燈光下,雪萱已被哈妖拽去了上衣,抱着雷澤澈正蜷在屋角里。哈妖自己正在胡亂地往下剝着上衣。一見哼妖點燃了燈,就笑道:“你這個老太婆真是不識趣,我這裏忙着幹正事,你怎麼把燈點燃了,這羞人答答地,不是叫我這臉上發燒麼?”

    哈妖道:“哎呀,我可是看不了這個場面了。人家那女子白白嫩嫩的,身上一把都能掐出水來,你這老東西渾身上下都是褶子,一看就叫人噁心,兩個往一起,湊,更是黑白明瞭。那知怎麼説來的?對了,叫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太難看了,太難看了……”她嘴一張,大口大口地吐了起來,把剛才吸進肚裏的腦漿腥哄哄地吐了一地。

    哈妖趕轉過了臉道:“你這個老玉婆太煞風景了,你弄這髒乎乎的一地,我什麼好興致也沒有了。”

    他將提在手裏的上衣穿上,道:“罷了,罷了,要是沒燈,我真想在這個小美人的身上蹭一蹭,我這身老皮好久沒有捱過這樣的小美人了,叫你這麼一鬧,我的興致也沒有了,拈上她,我反覺自己又老醜了。咳,都是這你老東西,壞了我的好事。”

    雪萱蜷縮在牆裏,趁他們一人不注意,悄悄地從地上拾起劍藏在了身邊,哼妖眼尖,看見了卻裝着沒有着見,道:“哈妖,你快把這個人結果了,我們還要去找赫千羽算帳呢,在這裏磨蹭什麼?你不是那種見了女人就挪不動腿的年齡了吧?”

    哈妖哈哈笑着道:“你這老太婆,也太狠了一些。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你叫怎麼下和了手?今天可是你逼我的。那女子,你也親耳聽見了,要是到了閻王爺那兒,人這筆帳可要記得記在這個老太婆帳下。”

    雪萱見他朝自己走過來,悄悄地將劍抓在了手裏,突然起身,向他撲了過去。

    哈妖往事一閃身,雪萱懷裏抱着一個孩子,畢竟有些礙事,這一劍的力道也消減了許多,只在他的胸前劃了一下。哈妖兩手一拍,將那劍留在了手上,雪萱自知不敵,猛地背轉身,把雷澤激的嘴捂上了,向後一撞,哈妖沒料到她還能再次攻向自己,情急之中將劍一順,那劍過頭來,從雪萱的前後插了進去,從她的胸前透了出來,貼着雷澤澈的鼻尖插了過去,雪萱向前一撲,倒在了地上,將雷澤澈壓在了身下,她的手依然緊緊地捂着雷澤澈的嘴。

    哈妖哭了起來,道:“雷干城呀雷干城,你惹誰不好,偏惹這哼哈雙妖,一家四口就這麼完了,你多後悔呀……”

    哈妖笑道:“完了,完了,哈哈哈……雷干城,我們當初被赫千羽那狗賊算計,受了重傷,不過向你借了幾個盤纏。你趁我們受傷,就要殺我們,現在你知道哼哈雙妖是惹不得的了吧?哈哈哈……”

    哼妖道:“你這個人討厭,人家死了,你還在這裏數落人家,就連一點人心都沒有?走了走了。”她將身子從窗口飛了出去,哈妖也跟着飛了出去。

    三歲的雷澤澈從母親的身下了爬出來。他站在燈下,看着母親。

    母親面朝地上趴着,身上還插着那把劍。

    雷澤澈把劍拔了出來。

    一股鮮血從母親的身上噴了出來,腥乎乎地濺了他一臉,嚇得他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急忙用手去堵媽媽身上的洞。母親醒了,一見雷澤澈手裏提着劍,神色驟變,叫道:“澈兒,快扔下了它,以後不許你碰劍!”就此氣絕。

    雷澤澈向門外走去,月光下,爹爹和大媽躺在地上,腦袋都是扁扁的。他撥撥爹、爹不動,又撥撥大媽,大媽也不動。

    雷擇澈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哼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來,道:“哈仔,好個孩子我們不可放掉了。”

    哈妖道:“你笑我麼?我那一劍,自然是兩人都死,我使了這麼多年的劍,劍尖上的差別我還分不清麼?”

    哼妖道:“你別跟我裝糊塗,你以我不知道你麼?幾時見你手殺過小孩子來?”

    哈妖道:“這一個孩子沒死,我聽見了他的哭聲。”

    哈妖道:“你別在這裏胡説了,我們走出也不過十幾裏了,就是有哭聲,你怎麼就聽得見?那一定是你在心中惦念那個小東西,耳朵聽得邪了,我們快走吧,”

    哼妖道:“不對,不對,我明明聽見有哭聲。”

    哈妖立耳聽聽,道:“沒有沒有,是你聽邪了,走吧。”

    哼妖道:“我得回去看看。”

    哈妖道:“好了,就算有哭聲還行麼?一個小孩子,沒死就沒死吧,在這深山老林裏,狼也把他吃了,狗也把他吃了,何用我們自己動手呢?你和我這一世殺人無數,卻從來曾殺過孩子,這一個,也就放過他吧。”

    哼妖哭了起來,道:“你這個人怎麼這狠心?這深山野嶺的,一個小孩,不要説獸,就是螞蟻子也把他吃了,那他可有多苦呢,不若我們去給他一個痛快。”

    哈妖道:“為什麼不殺他?你沒聽人説斬草要除根麼?”

    哈妖道:“斬草除根?那都是沒有耐的人才那麼幹。我們哼哈雙妖橫行江湖,靠的就是這一幫幫的仇人,要是沒有了他們,我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呢?所以我就偏要斬草不除根,這樣才有點事幹。”

    哼妖道:“你説不除根,我看你還是要除根。那麼小小的一個孩子,你把他扔在深山裏,他自己能活麼?你自己雖沒動手,卻也是殺了他了。”

    哈妖笑道:“哈哈哈……你言之有理,我們這就回去,把他揀回來,等這小子長大了,叫他跟我們拼命!走哇!”

    兩個人施展走輕功就往回趕離,離郭家還有一里程,哼妖就停了下來,側耳聽聽,咦了一聲道:“不對,這院裏怎麼又多了一個人?”

    哈妖也聽聽,道:“真是的,我怎麼聽見有人挖土的聲音?”

    哼妖道:“這個人也不像是一個常幹活、有力氣的。我們離着也不遠,怎麼聲音也如此微弱?”

    哈妖道:“管他呢,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二人來到小院邊,探頭一看,不約而同地“咦”了—聲。院裏只有雷澤澈一個人。

    使哼哈雙妖驚奇的是這個小孩子竟一個人拖着一把大鎬,在院時裏挖一個坑,要埋葬自己的父母,他人雖小那坑也掘出了有半尺來深。

    哈妖仰天大笑着道:“好好,不愧是個好男兒,這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奇行。豈不叫天下五尺男兒汗顏麼?”

    哈妖抱起了雷澤澈眼淚一串一串地滴在他的臉上,親了又親,道:“好孩子,你跟我們走吧,日後我們一定讓你成為天下武功第一.好給你爹孃報仇。”

    哈妖笑道:“哼,井底之蛙,站着説話不腰疼,就憑你那點功夫,就能把他培養成天下第一了?要跟上我或許差不多。”

    哼妖不理他,抱上孩子就走。

    哈妖跟在後面,道:“你怎麼説不理人就不理人?來,把孩子給我抱抱。”

    哼妖回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哈妖笑着躲開。這一路上,哼妖哭聲不斷,雷澤澈在他的懷裏抱着,就是她在殺人的時候,也沒鬆開過他。他呆呆地看着他們殺人,從來沒有驚叫過,也沒有露出過—絲害怕。

    哼妖就很得意地哭了起來,道:“哈仔哈仔你看這孩子這樣小小年紀,就這麼膽大,將來要大了,可怎麼得了哇,不知又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我想想真是為天下人悲衰呢……”嘴裏説着,淚珠就大顆地往上滾。

    哈妖一愣,旋好哈哈地笑了起來,道:“好好,我哈妖這一世也幹了不少的壞事,要是將來叫我的徒弟殺了,才顯得這天理公平麼?”

    哼妖道:“要説有仇,他跟我的仇要大些,他的爹孃都死在我的手裏,所以這個徒弟還是我教的好。”

    哈妖道:“彼此彼此嘛。你殺了他爹,我殺了他娘,怎麼能説你的仇大—些?”

    哼妖道:“反正我是比你多殺了一個人。”

    哈妖道,“你殺的那個老太婆,算不得是這小子的親人,説不定還是他的仇人呢!”

    哼妖道:“此話怎講?”

    哈妖道:“你想啊,那一個是雷干城的大媳婦,自古以來,有幾個大媳婦不是欺侮小媳婦的?所以我説你殺的那個人可能正是這小子心中正恨的人呢。”

    哼妖道:“無論如何,這個徒弟我是收定了。你要收,等到了赫千羽,收他的兒子吧。”

    哈仔道:“我為什麼要捨近求遠?要是赫家的孩子不如這一個資質好呢?我不是還沒等教徒弟就不如你了。”

    哼妖道:“那就着你的運氣了。”

    赫千羽家可不像雷干城家那麼好對付了,這裏戒備深嚴,正在等着哼哈雙妖的到來。

    十年前,赫千里為了在江湖上揚名,設下圈套,將哼哈雙妖騙到太行山中,險些沒要了他們的命,從此和這二人結下了仇。那一次雖然沒有殺掉這兩個魔頭,但他在江湖上也光芒萬丈。原來山西赫家莊不過是武林中一個不起眼的小門派,雖然莊主赫千羽論武功也算得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可他門下的弟子多是赫家的人,況且這一門人在江湖上一直也沒有什麼大的作為,因此上也不大為人所着重。那些大門派的人根本不屑與他們來往。山西以外的一些地方,甚至根本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小門派存在。自十年前那一仗以後,赫家莊聲名大振,不僅在山西一帶,在整個武林也赫赫有名了。莊主赫千羽在自得之餘,自然也沒忘了那兩個魔頭,時刻提防他們來報復。十年過去了,那兩個魔頭未來,赫家莊卻愈加熾熾烈烈起來。現在赫千羽的門下弟子已有一百二十七人,加上那些僕從,家院人,人就更多了。莊上的常住人口也有二百餘人。

    哼哈雙妖這些年來未來赫家莊,赫家莊卻一時一刻沒有忘了他。連赫千羽在帶弟子們練功時,也要先喊上幾句口號:“練好武功,劍震雙妖保護莊院,視死如歸!”上百號人一起喊出採,確也是聲動屋宇。

    哼哈雙妖在雁蕩山上殺了雷鏢頭一家,一路上不再藏頭露尾大搖大擺地向羽家莊進發。雁蕩山跑雷家莊也有數千裏,二人一路上殺殺打打,搞得轟轟烈烈,不僅赫家莊上整個武林都無不知曉哼哈雙妖帶了—個孩子要血洗赫家莊。

    赫家莊在這十年中,也結識了無數的江湖英傑,在那些和赫家莊要好的以及那些要借殺掉哼哈雙妖在江湖上揚名的人士,紛紛向赫家莊趕來。還有些喜歡混水摸魚的,想看熱鬧的,都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一齊湧向了赫家莊。赫家莊大開莊門,遠來是客,一概請進,好酒好肉地款待一時之間,莊裏像開了大集一樣,熙熙攘攘,來了也有百十多人,再加上莊上原有遙人,三百多號人聚在一起,等着和哼哈雙妖決一死戰。

    赫莊主當年四十六歲,膝下無兒,只有一女,是他的第四房姨太太生的,剛剛六歲,取名若薰。當哼哈雙妖走到山西境內之時,就有不少人勸赫千羽將妻小送走,暫避一時。赫千羽為了表示自己與哼哈雙妖決一死戰的決心,堅決不肯,妻小就一直住在這裏。

    赫若薰人雖然小,卻精通刀劍,做比成樣,挺像那麼回事,莊裏的上上下下都喜歡她。

    那外來的江湖中人物。見她一個小姑娘,竟能將刀劍舞得滴水不露,也暗暗稱奇,沒事了也要逗一逗她。

    小姑娘不怕人,不怕事,人越多,就越覺得好玩,整天在院子裏瘋跑,也沒人管她。赫千羽因為有她沖淡了一些臨戰的緊張,也覺很合心意,吩咐下人不要太過約束她,只是看着她不讓她跑到外面去就行了。

    這一天,她正在練着功,忽然目的看見不遠的草棵裏有一個紅眼睛的小兔子,就悄悄地追了上去,那小兔子也不怕人,見她追來,就跑幾步,她一停下,那小兔也就停下來,像是等她一樣。小姑娘好奇,一直追了下去,忽然看見那小兔子鑽進了一叢亂草當中。若薰躡手躡腳直到近前,伸手一抓,突然從那草叢下伸出一雙枯枝一樣的大手來,狠狠地抓住了她。她不由自主地驚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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