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一馬當先,揮舞着狼筅,大叫道:“哪裏走!”惡狠狠地向紫芯撲了過來。
雷澤澈見狀不好,一拉紫芯,喝了聲道:“起!”兩人經脈一通,心意想通,雙雙躍起,站了在路邊的一棵大樹梢上。
唐康冷喝道:“留下了!”將腳一跺,也飛身而起,向雷澤澈撲了過去,手中拂塵像劍般豎起,向他們所姑之處刺去。
雷澤澈一拉紫芯,二人又向另一棵樹飛去,他們人剛離開,就聽得“咔”的一聲,他們方才所站的樹枝就被唐康的拂塵刺斷,嘩啦啦地向地上落下去,紫芯怒道:“這個牛鼻子太可惡了,怎麼治他一下才好。”
她話音未落.唐康腳在他們方才站的樹上一沾,又跟着飛了過去。依舊是方才的勢式,要使拂塵將他們刺下樹去。
雷澤澈拉住紫芯,依然一躍,又躲開了他。
唐康腳一沾樹,也跟着腳騰起,未料到雷澤澈和紫芯子半空中竟然轉了一個身,旋了回來,紫芯大叫道:“牛鼻子,你死呀!”使劍狠狠地揮了下去。
他二人這一飛,已經在唐康頭上了,唐康的拂塵在前,急往回一收一甩,可他人在空中,去勢卻調不回來,紫芯一劍下去,像割斷了一頭亂髮,那拂塵的塵尾被她一劍劃落。
飄飄揚揚向樹下落去。
唐康此刻心中又慌又亂,只向原路躍去,想在樹梢上落下,不料雷澤澈揹着紫芯在空中又是一急轉,先他一步到了樹邊,紫芯覷準他的落處一劍劃過,二人騰轉在另一棵上,等着看看他的笑話。
紫芯的劍飛快地一劃,己犄那樹枝截斷了,只是因她的劍太快。一時還未到下去。唐康心裏自然明白,可他沒有雷澤澈那樣在空中騰轉的功力,那樹枝受力立刻向地下掉去。
紫芯在旁笑道:“倒也倒也!拽着雷澤澈的手,飛身出去,在那樹枝上又踹了一腳。本來以唐康的修為,即使是落下去,也能穩穩地站住,不會丟太大的醜,可紫芯這一腳突如其來,又力道甚強,那樹枝突然受力,猛地往下一沉,在地上又回力一彈,均大出他所料,他收身不住,仰面摔了一個跟頭,屁股雖然不疼,卻把一張老臉臊得紫紅。
紫芯倚在雷澤澈的身邊,站在樹上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雷澤澈的這套功法是在狗圈裏了來,空中騰躍翻轉掉向實非正常之人所能。在地下的這幫人中,輕功説得過去的也頗有幾個,但屈指數來,仍在唐康為最強。像雷澤澈方才使出的空中轉身的功夫,他們別説會,以前就是見也不曾見過,現在見唐康都輸得這樣狼狽,一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冒然上去追殺了。
紫芯見狀更加得意,在樹上叫道:“哎,你們,不怕丟臉的上來呀,怎麼一個個都戮在那裏呢?”
在東方墨的身後,閃出一個人來。
此人身材魁梧,儀表堂堂,五綹長髯,淡金面相,眼中精光四射,隱含着一股威嚴,他就是諸葛家姐弟雙俠的父親,龍鳳鏢局的總鏢頭諸葛全。
紫芯打量着他道:“哎,你是誰?”
諸葛全微微一笑,道:“在下諸葛全,二位,請下來一敍如何?”
紫芯道:“啊,你就是那姐弟的爹呀,你的那兩個孩子可得認真地管一管了,小小年紀,竟幹些什麼事呢?小的吧,見着打仗的就住前湊,十足一個地痞無賴,那個大的更糟,見了個漂亮點的男子,就粘粘乎乎地跟着人家,打都打不走。是,你們鏢局也不算是個什麼大宅子,你家小姐也算不得個大家閨秀,可尋常的禮數總該懂一點吧?這可太不像個樣子了!”
她連搖頭帶跺腳,説得煞有其事,把諸葛超凡和諸葛茵茵姐弟倆氣得都要發瘋了,諸葛茵茵紅着臉辯道:”你……你胡説!”
紫芯道:“哎,人證在此,我怎麼會胡説?你追我家公子,是你小弟弟親眼見的,不信大可問他!”
諸葛超凡道:“沒有!我們追他,我們追他是要行俠仗義!”
這行俠仗義幾個字由一個小孩子的嘴裏説出來,委實是有點可笑,那些伏牛山的嘍羅不知這諸葛超凡的武功,聽他如此説,均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笑,笑惱了諸葛超凡,他抽出劍道:“好,你們不信,你們不信我就把這兩個人拿下來給你們看看!”
他做勢就要往上衝,諸葛全在大喝一聲道:“站住,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在這些武林前輩面前,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敢擺出來麼?”
諸葛超凡心中仍是不服氣,可着父親的臉色嚇人,也不敢衝,只得忿忿地收起了劍。
諸葛全道:“二位,在下請二位下來,正是不想以多勝少,你以為你們在樹上我們就奈何不得你們了麼?還是請下來吧,即使是要打,咱們還是一對一的好。”
紫芯道:“公子呀,他的話你也信麼?他那是騙你呀!你要下去他們不一擁而上,把你剁成肉醬才怪!”
雷澤澈道:“把咱們剁成肉醬是那麼容易的事麼?而且我看這位前輩不像個説話不算數的人。”
紫芯撇撇嘴道:“哎,你不要説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相中了人家的女兒,把他當老丈人了是不是?你好傻了呀你!”
雷澤澈不悦道:“紫芯,你又胡説了,莫非你忘了先前説過的話了麼?”
紫芯道:“好好,我不説。不過公子,有些個江湖的經驗我可得告訴你,越是那些看上去道貌岸然,有點身份和地位的人,越是不能相信,你當那些人都是怎麼爬上去的?沒做下過幾件虧心事,當得了一派的掌門,一個鏢局的總頭麼?”
諸葛全笑笑,道:“你這個小丫頭果然是刁蠻,怎麼罵人這麼刻毒?你們倒底下不下來呢,要是不下來,説不得,我們不講什麼武林規矩,一起攻上去了。”
唐康道:“諸葛鏢頭,你在這裏和他們講什麼?什麼武林中人麼?他們下蒙汗藥,暗算東方寨主,什麼下流手段沒使過,跟他們這等人還用講什麼規矩麼?”
紫芯道:“如何,公子,露了嘴臉來了吧?我再告訴你一條經驗,越是那等不要臉的人,説出話來越是如此官冕堂皇,所以聽他們的話,你十句得有幾句是反着聽才對。”
諸葛全道:“小丫頭,你再伶牙利齒,又有什麼用呢?咱們還是別費話了,雷公子,你們到底是下不下來?”
雷澤澈看看紫芯,道:”紫芯,你拿主意吧。”
紫芯道:“公子,你説,咱們是下去打贏的希望大呢,還是在上面打贏的希望大?”
雷澤澈道:“都一樣,除了這位諸葛鏢頭外,這幾個人武功我們都見過了,在哪兒打他們也沒什麼便宜。只是你要是喜歡打羣架呢,咱們就下去,你要是喜歡一個個地打呢,咱們就在上邊。你看着辦好了。”
紫芯道:“不下,這上面高高地,一邊打架一邊還能看風景,下去幹什麼?”
雷澤澈道:“諸葛鏢頭,我們不下去了,你們上來吧。”
諸葛全點點頭;“好,那可就不客氣了。”
他指指路邊的幾棵樹道:“唐道長,請你上哪棵樹,東方寨主,你上那棵,謝寨主,你上那棵,茵兒,你上那棵……”
片刻之間,按乾、兑、坤、離、巽、震、艮、坎等八卦位分派完畢,將雷澤澈和紫芯所站的樹團團圍在了中間。
紫芯道:“公子,你看見了吧,這位諸葛鏢頭是個屬蜘蛛的,跟我們擺八卦陣呢。”
雷澤澈看看,唐康,伏牛山的五位寨主、諸葛茵茵和兩位鏢師各佔了一位,地下只有諸葛全和伏牛山的一幫大小嘍羅,心中有了主意,悄悄以傳音入密法與紫芯説道:“記着,你跟着我,聽我説走,咱們就從地下那個小孩那邊衝出去,不可傷了他。”
紫芯不會傳音入密法,悄聲道:“為什麼要從地上走,我看那兩個鏢師容易對付些。”
她雖然是附在雷澤澈的耳邊説,可諸葛全的內力甚強,還是聽到了,微微一笑道:“你們就不要想在地上走了,入了我的八卦陣,你想走?沒那麼容易了!”
他抽出劍,對樹上的人道:“你們聽好了,我這裏祭起劍來,你們就各自把住方位,不要亂動,他們向哪邊逃,哪面就出擊,我自會支援你們,其他的人不要亂動,免得亂了陣角!”
樹上的人齊齊地應了一聲。
諸葛全將劍舉起來,口中唸唸有詞,劍尖指向雷澤澈所站之處,緩緩地瞄着。
紫芯道:“喂,你在幹什麼?要打就打,不要裝神弄鬼的!”
雷澤澈拉她一把,道:“紫芯,別説話。背上我!”
紫芯道:“你真是的,現在還有心鬧笑話,也不怕諸葛大小姐看見生氣!”她嘴上雖是這麼説,心裏卻知道雷澤澈自有他的道理,乖乖地轉過身,將雷澤澈背在了背上。
就在這時,只聽諸葛全大喝一聲:“疾!”
從他的袖中,突然竄出一股火來,順着劍尖如火箭般射了出來,雷澤澈他們所站的樹上立即烈焰熊熊,無處藏身了。
雷澤澈一拍紫芯,喝道:“走!”
紫芯按他所指,縱身一躍,向地上的諸葛超凡撲了過去。
她們身形一動,地上的諸葛全的劍尖也跟着在動,那火箭立時跟了過來,護住了諸葛超凡。幸好雷澤澈有空中轉身的能為,紫芯在背上見勢不好,急忙騰身,這才沒有被燒得焦頭爛額,二人改變了方向,又向那兩個鏢師撲了過去。
兩個鏢師也早有準備,見他們撲來,急出劍攔擋,一擋之間,諸葛全的劍尖以又指了過來,封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人只好轉身又走,可他們人在空中騰躍,諸葛全卻是站在地上原地不動,他們的身手再快,諸葛全也要先他們一步,二人探了幾探,終還是未能衝出。
在空中騰躍,沒有一個落點支撐,甚為消耗內力,幾次過後,雷澤澈已覺出有些力不從心,可下面的諸葛全卻越逼越緊,有一兩次火都要撲到他們臉上了,紫芯的鞋已經燒得焦黃了邊,眼看就要起火了。
諸葛超凡在地上拍手笑道:“好哇好哇,火烤丫頭嘍!”
紫芯雖然負着雷澤澈,卻全然不費她的氣力,心裏雖然着急,嘴仍是不肯讓人,罵道:“死小子,你在那裏看笑話麼?呆一會我要是緩過手來,真的把你吊到火上去烤烤!”
她突然靈機一動,對雷澤澈道:“公子,你怎麼不向諸葛茵茵那裏去?咱們就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過去把她制住,看那老東西還敢放火燒麼?”
其實這個主意雷澤澈也早就想到了,可他卻下不了這個決心,怕萬一諸葛全執意燒來,連累了諸葛茵茵。
她二人雖然也打了好幾架,算得是一個仇人了,可雷澤澈在心裏卻一點也不恨不起她來,反而事事都要替她着想。
紫芯這一説,諸葛茵茵心裏也急了起來,她知道父親是不會將神火燒向自己的,生怕這二人在自己這裏跑脱,那可更是有口説不清了。
地上的諸葛全聽紫芯一説,心中也覺得甚是有理,他先發制人,不過雷澤澈轉身,已將火劍轉身諸葛茵茵一邊,封住了雷澤澈的去路。
這神火劍是諸葛全獨門的功夫,收發自如,他只想封住雷澤澈的去路,卻不知為何,那劍向女人的身上一指,突然覺體內內力驟增,那一股神火猛地竄出,竟將諸葛茵茵所站的那棵點燃,呼呼燒了起來。
諸葛全知道是着了人家的道,回頭一看,大吃一驚,臉都變了色,道:“你們……”
在他的身後,站着嘻嘻笑的哈妖和哭喪着的哼妖。
雷澤澈這一次仍未向諸葛茵茵那邊去,這正好救下了他們自己,要不然,諸葛全先知他的落點來攻。他就是再能騰閃,也要吃上一些虧了。趁諸葛全一愣之間,他一拍紫芯,喝道:“下!”二人由空中落在了地上,他在空中翻騰了半天,也有些支持不住了,腳沾在地上,這才松過一口氣來。
紫芯雖然負着雷澤澈,卻未費什麼力氣,剛才她被諸葛全逼得走投無路,在心裏恨死了他,人一落地,立即揮劍向他撲了上去。
諸葛全急忙使劍擋,劍上的火勢去,他又向紫芯撲了過來,還大叫道:“雷澤澈小兒,看劍。”
“雷澤澈,誰叫雷澤澈?”突然從林中自出兩人。
紫芯一見兩人瘋瘋顛顛,回聲道:“我背上的就是雷澤澈,我是他老婆。”
兩人中一人一聽,道:“別傷我師孃!”揮舞着雙掌撲了過來,望諸葛全的面上就拍了一掌。
諸葛全與眾人這時才看清二人厲害,不敢與衝來之人硬拼,急得將身一閃,他心下一亂,手中的神火劍也沒了威力,又如普通的劍一般了。
衝過來之人正是哈妖!哈妖見他躲過,緊迫不捨,又跟了上去。
那邊樹上,諸葛茵茵被團團烈火圍住,身上的衣服已經起火,嚇得驚叫起來。
雷澤澈聽到她的驚叫,往紫芯的背上一伏,喝了聲“起!”
紫芯本不願去救諸葛茵茵,可她現在被雷澤澈控制着,身不由已,揹着他在空中,揮劍一陣急削,着火的樹枝紛紛被她削落,諸葛茵茵驚叫了一聲,撒腿就跑,唐康也臉色劇變,轉身消逝得無影無蹤了。
這幾個人先前都與哼哈雙妖有仇,他們不知現在哼哈雙妖已迷了心智,不大己得以前的事了,還以為他們來是向自己尋仇,豈敢與之照面?趁他二人還未發難,趕緊溜走了,根本顧不上再看場中的事。
場上,哼哈二妖已向諸葛全攻了三掌,諸葛全一見他們,心中就亂了方寸,又聽得女兒在樹上尖叫,更是焦躁萬分,一走神之間,哼哈二妖第四掌拍到,他只覺跟前一黑,像在腦袋裏起了道閃電,立時便人事不知了。
他的腦袋已被哼哈二妖一掌拍了個粉碎,伏牛山上的人見狀,驚駭萬分,眾人都知今日伏牛山再支撐不住了,發一聲喊,四散逃出,轉瞬人影難見了,那幾個寨主除了東方墨和謝龍雲以外,也都和嘍羅們一起跑掉了。
可嘆那些寨主,平日裏大哥長大哥短地叫個不要,到這危難之時,竟連喊也不喊東方墨一聲,一鬨而散了。
諸葛茵茵和諸葛超凡見父親慘死在地上,嚎叫着撲了上去,抱着父親的屍身大哭起來。
哼哈雙妖一齊到雷澤澈身邊,跪倒道:“師父,我們可找到了!”哈妖説罷哈哈大笑,哼妖卻嚶嚶地哭了起來。
雷澤澈末料到他們二人能尋到這裏,一時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紫芯在一旁驚喜道:“呀,公子,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倒有這樣兩個厲害的徒弟,哼哈雙妖我可早就聽人説過,未料到他們的師父原來是你哩!你知道他們方才管我叫什麼?管我叫師孃哩,真有趣,嘻嘻!”
雷澤澈道:“他們不是我的徒弟。”轉臉又對雙妖道:“你們兩個,快起來吧!我曾經和你們説過,要是叫我再看見你們,就一定要殺了你們,可你們方才又幫了我的忙,這一次只好再饒過你們了,你們走吧,不要叫我改變了主意。”
哼妖道:“師父,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這麼攆我們走麼?你可知道,為了找你,我們這一路上和人打了多少架麼?要不是抓住那個被打斷了脊樑骨的小子,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瞎轉呢!”
雷澤澈道:“哦,你們把他們怎麼了?”
來
哈妖道:“師父,從和你分手以後,我們和人打架,那都是他們不告訴我們你的去處才打起的,卻是從來沒有殺過人,今天殺的這個是第一個……”
諸葛茵茵和諸葛超凡聽他一説,更是怒憤填膺,二人站起來,猛地抽出兵刃,大喝一聲,向哼哈雙妖撲了過去。
哼哈雙妖的內力高深,甚是敏捷,他們跪在地上,聽得風響,連頭也不回,將身一閃,各自伸了一隻手,就將姐弟二人的兵刃夾在了手裏。
他們沒想到還有人敢偷襲他們,心中大怒,舉起手掌就要拍下去。雷澤澈大喝一聲:“住手!”
哼哈雙妖的手停在空中,回頭看着雷澤澈。
雷澤澈道:“你們放了他們!”
哼妖哭喪着臉道:“師父,你也看到了,是他們要殺我耶!”
雷澤澈道:“該,你們殺了他們的父親,他們本該替父報仇麼?”
哼妖更覺委屈,帶着哭聲道:“師父,是他們的爹要殺你耶!”
雷澤澈道:“他殺不殺我與你們何干?你們快點放了他們!”
哼妖道:“好吧,師父説放就放麼。”
她剛要鬆手,又抬頭問道:“師父,這兵器我們還給他們嗎?”
哼妖道:“向什麼,師父叫放了就是讓還.你沒看出師父對他們好麼?”
哼妖道:“好,那就放吧。”
他二人果然同時撒開了手。
諸葛茵茵和諸葛超凡兵器一到手,又揮舞着向他們衝了過來,可他們哪裏是哼哈雙妖的對手?一招之內,二人的兵器又被兩妖的指頭夾在了指縫中。
哼妖道:“師父,這可不是我們不放他,是他們不放我了。我們總不能伸着脖子等他們砍吧?我們哼哈雙妖這兩顆人頭,在這世上只有師父你能摘去,他們想害我,我們也只好不客氣了。”説着話,她舉起了手。
諸葛茵茵和諸葛超凡此時已知自己決不是這兩個妖人的對手,報不了這個仇了,只好憤憤地瞪着他們,引頸受死。
雷澤澈道:“你們,鬆開他們!”
哼妖道:“哈仔,師父説鬆開.咱們自然要鬆開,可他是咱們的師父麼?你去問一問,他要説是,就算他叫咱們挨這兩個小東西一刀,只要不是要了咱們的性命,廢了咱們的武功,我也認了,可師父要是再不認咱們,咱們也就只好殺了這兩個小東西了。”
哼妖道:“嗯,你這個辦法好。”她抬起頭來,瞅着雷澤澈道:“師父,你倒底認還是不認我們,咱們把話説明白,你要是認我們,我們就放了這兩個人,你要是不認。那你不是我們的師父,也管不着我們了,就讓我們把這兩個人殺了吧!”
哼妖舉起手道:“喂,小東西,你聽着,今天我們殺不殺你,全憑我師父的一句話了,你要是怕死,就去求他,去呀!”
諸葛超凡氣得眼中冒血,朝他的面上啐了一口道:“呸,該死的妖人,你就殺了我吧,叫我向你們求饒,妄想啊你!”
哼妖道:“師父,我們可等不得了,你要是再不發話,我們要就動手了!”
她也舉起了手,貼在了諸葛茵茵的胸前,怪模怪樣地道:“哈,小丫頭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還挺像樣的呢,我也有好幾年沒吃人心了吧,這次我可要嚐個新鮮了!”
諸葛茵茵方才被火一燒,身上的衣服已經襤褸不堪,哼妖一使勁,就在她的身上拽下了一片來,諸葛茵茵嚇得驚叫一聲,扔下刀剛要跑,哼妖的身形卻比她快得多,在地上也不站起,就膝行向前一竄,就一把拉住了她。
雷澤澈大叫道:“住手!”
哼妖回頭道:“師父,你認下我們了?”
雷澤澈看看諸葛茵茵。無可奈可地點點頭道:“好了,你們兩個放了他們姐弟二人,起來吧!”
哈妖道:“哈,師父,你終於肯認下我們了麼?”
雷澤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哼哈雙妖大喜過望,鬆開了手,雙雙站了起來,對那姐倆道:“行了,你們走吧。”
諸葛茵茵和諸葛超凡明知不敵,也無法再找二人尋仇,只是撲在父親的屍身上痛哭起來。
雷澤澈道:“紫芯,我們幫他們將諸葛鏢頭埋了吧!”
未等紫芯回話,諸葛茵茵回過頭來,恨恨地瞪着雷澤澈道:“不許你們碰我爹!”
她的眼裏,閃着極其可怕的兇光,看來,只要雷澤澈敢動一下,她真會與他拼了命。
雷澤澈心裏很不舒服,可他忍住了,對紫芯道:“既然諸葛小姐不用咱們幫忙,咱們就不要多事了,走吧。”
東方墨道:“慢走。”
紫芯道:“咦,你還有什麼事麼?”
東方墨道:“二位要往哪裏去?”
紫芯道:“上山哪?我們上山哪!這個山寨已經不是你的了!”
東方墨道:“上山?沒那麼容易!我東方某人還未死,你們要上山,先殺了我,從我的身上過去!”
哈妖道:“咦,你這個小子真不知好歹,我們要殺了你不容易麼?師父,這等事也不用你老人家費心,交給我們得了!”
雷澤澈道:“不許胡來!”他轉對東方墨道:“東方寨主,今天這事,在下心裏很抱歉……”
東方墨道:“行了,你也不要在這裏貓哭耗子了。廢話少説,咱們拼命吧!”
哼妖道:“你要拼命還不容易麼?來,我替師父和你拼!”
東方墨道:“不行,我就找他!”
紫芯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要和我這公子較量,你還不夠資格,來,和我打吧!”
東方墨道:“姓雷的,你連打也不敢和我打麼?”
雷澤澈拉住了紫芯,道:“東方寨主,我尋常是不與人交手的,不過今天這事我太虧待了你,要是再借別人的手和你交手,心裏就更不安了。好,我就與你切磋一下吧。咱們不妨就當打了一個賭,如果這一戰我贏了,就請東方寨主下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日後你儘可尋個時機來找我報仇,如果我輸了,那我就領這一幫人下山,從此以後,再不踏上伏牛山半步!你看如何?”
東方墨在心裏道:“這小子真是奸詐,明知我打不過他,卻與我打賭,哼,你這樣做,心裏就對安穩些麼?”
紫芯見他不語,在一旁道:“喂,你怎麼啞巴啦?倒底是幹不幹嘛!”
東方墨咬咬牙道:“好!今天我豁出去了,山在人在,山亡人亡!”
他舞動着手中的狼筅,向雷澤澈衝了過來。
雷澤澈以一雙肉掌與他搏鬥着。
東方墨大力無比,那幾十斤重的狼筅使在手裏,如舞一根木棒一般,風聲急促,劃空鋭耳,將雷澤澈牢牢志罩在了筅下。
雷澤澈憑藉狗功,展轉騰挪,忽而翻滾,忽而躍起,眼睛牢牢盯着東方墨手中的兵器,以一雙肉掌拔、轉、牽、滑、將他攻來的鋒鋭一一化解掉了。
那狼筅前面有幾對利齒,齒身如開刃的鋸齒一般,只要被它沾上,絕無逃脱之理,東方墨又使得天衣無縫,快捷準確,四五十回合下來,他覷準了一個機會,猛地一進、一絞、一劃,便將雷澤澈的一條衣袖纏住了,雷澤澈見勢不好,急忙探手進去,抓住了兩齒間的狼筅杆,與他較起力來。
此刻,雷澤澈的兩隻手臂在狼筅齒間絞着,只要他一鬆勁;那鋒利的筅齒就會將他的一條左臂絞下來,因此他絲毫不敢大意,全力與東方墨抗衡着。
兩人粘在一起,誰也動不了。
雷澤澈只有一隻左手抓着筅杆,因筅杆是上有利齒,他為了躲避,手肘向下彎着,姿勢不得勁,力量也發不出來,東方墨卻兩手都握着狼憲柄,自然加力容易得多,他內力雄厚,站的位置和姿勢又都有力,漸漸地佔了上風。東方墨雖是個粗人,臨陣之時卻頗為機警,他見雷澤澈的手從上方插入,彎吊在筅杆上,避着筅齒使勁往下壓,想使自己的姿勢舒服一些,豈肯讓他得遑?一旦略緩過氣來,便將腰一沉,兩手握住筅柄使勁往上撅起來,只要再撅起三、四分,雷澤澈就得踮起腳尖來,力量就要使不出來了。
一分、兩分……眼見雷澤澈的腳跟在漸漸地抬起,東方墨勇氣大增,手上的勁道也更足了。
雷澤澈漸漸覺得吃力了。若容東方墨再抬起一二分,他這一條胳膊只怕就要廢了,危急時刻,他不得不使出了全部的功力,臉上在迅速地變着顏色,原來清俊的一張臉,漸漸失去了本來的顏色,半邊臉開始發青,另半張臉開始發紅,不大功夫,青的一邊就青的刺眼,臉上的肌肉也漸漸向下歪去,現在了哭相,紅的半邊開始如烈火般熾人,臉上的肌肉向上翹起,現出笑相,這一青一紅一笑一哭,將他的一張臉扭曲得如同鬼魅一般,連紫芯都扭過臉去不敢看了。
諸葛家的姐弟在心中是一心希望東方墨獲勝的,可諸葛茵茵看到雷澤澈現在這副模樣,不知為什麼心裏突然格外地舒服,她閉上眼睛,扭過了臉去。諸葛超凡卻興高采烈地狂叫起來:“東方寨主,使勁,將他的胳膊擰折!”
他這一加油,東方墨更來了勁,大喝一聲,手中使勁地一挑。
幾乎是與此同時,雷澤澈也大喝一聲,突然向空中翻去,在空中騰了兩下,左手攥緊筅頭硬生生地擰了下來!他人一落地,就掉轉筅頭一絞,只聽“噹噹”地一陣亂響,將東方墨手中的狼筅的鐵齒盡數地絞了下來。
東方墨的手中,只剩了一個光禿禿地狼筅杆了,他站在那裏呆若木雞。
突然,他抬起手,向自己的頭拍落下去。
雷澤澈急忙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東方寨主,你這又是何苦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這一死,將來還怎麼能報今日之仇?”
東方墨呆呆地看着雷澤澈,道:“雷公子,你不要攔我了,你的武功出神入化,我東方某就是卧薪嚐膽再練上二十年,也還是不及你半分;這仇如何能夠得報?還不如一死算了!”
東方墨道:“好吧,你不讓我死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紫芯道:“喂,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要臉?我家公子是在救你的命啊!怎麼反倒提起條件來了?你在沒有搞錯哎!”
雷澤澈道:“紫芯,體得胡説!東方寨主,今日之事,總是在下對不起你,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説吧,只要是在下能夠辦到的,一定照辦。”
東方墨道:“我要認你當師父!”
雷澤澈還未開口,紫芯便搶過來,道:“喂,你説什麼?認我家公子當師父?他可是你的仇人哎!”
東方墨道:“仇人我也要認!不跟着他,我上哪裏去學會打敗仇人的本事?”
紫芯道:“啊,那你把他當了師父,將來你學成了,還找不找他報仇了呢?”
東方墨道:“我拜他為師為的就是報仇,為什麼不報?”
紫芯道:“啊,那你可是欺師滅祖了,你這樣的徒弟,還不等拜師就想殺了師父,你説我家公子能收你麼?”
東方墨道:“我和你家公子説話,你不要插嘴,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丫頭罷了,在這裏多嘴多舌的幹什麼?”
紫芯道:“哎,我就是個丫頭。怎麼着,我就不讓我家的公子收你!”
東方墨不理他,看着雷澤澈道:“雷公子,你收不收我?”
雷澤澈道:“東方寨主,這件事,在下實在有些為難。”
東方墨道:“方才你説什麼來着?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方才説過的話就不算數了?”
紫芯道:“哎,就不算數,你能怎麼樣,有能耐你再死呀!”
東方墨道:“死就死!”他果真就又抬起手來,向自己的頭上拍了下去。
雷澤澈攔住他道:“東方寨主,你這又是何苦呢?好吧,我就收下你了。這也是天意吧,當年我師父他們收我,就為了讓我學成武功報仇,大約咱們這一門的功夫就得這樣收徒弟,人是拗不過天意了。”
他這一番話,使哼哈雙妖的腦中忽然一閃,許多事一下子記了起來,二人清爽多了。哼妖道:“哈仔,你聽見他説的話了麼?”
哈妖悄悄地拉了一把道:“你聽到了什麼?咱們給他當師父的年代已經過去了,現在該他給咱們當了,過去的事,忘了就忘了,你還想它幹什麼?”
哼妖看了一眼哈妖,不吭聲了。
東方墨聽了雷澤澈的話,跪下道:“師父在上,受小徒一拜!”
雷澤澈閃身躲開,道:“東方寨主,我教你武功可以,你這一拜我可是受不起,你且起來吧,我和你説實話吧。你看見那裏的哼哈雙妖了麼?他們原來是我的師父。當年,他們殺了我的父母,將我擄到山上,教我武功,為的就是叫我將來能夠找他們報仇,可是,我長大了以後,卻因為他們是我的師父,下不了手,我希望你將來學成了也和我一樣。”
東方墨訝道:“有這等事?”
雷澤澈道:“你要是不信,儘可問問他們。”
哈妖道:“師父,別問我們,我們什麼也記不得了。”
雷澤澈哼了一聲道:“算了,你們也不要在那裏搗鬼了,方才你們説的話當我聽見麼?我既然收下了你們,自然不怕你們想起往事,你們也不要裝了。”
哈妖笑道:“師父就是師父,徒弟有什麼事能瞞過師父呢?好,那東方墨,你聽着,我們原來是雷師父的師父。當年我們橫行江湖,總想把這一世的英名傳下去,就想死在自己徒弟手裏,結果才留下了與我們有仇的他,師父方才説的都是實話。”
東方墨呆了半晌,道:“怎麼,怎麼會有這等事?”
哈妖哭道:“這有什麼?這是我們這一門的規矩吧?當年我師父就和我們有仇,收下了我們,我們學成以後就殺了他,唉,可現在這個徒弟師父不肯殺我們了。”她説着話,又哭了起來。
哈妖道:“你看你這個人,這也沒説什麼呀,你怎麼就哭起來了?跟你在一起,就別想有樂的時候。”
哼妖道:“我還不該哭麼?你和我沒白教了師父這個孩子呀!當初咱們一心想讓他殺了咱們傳名,可現在想想,他要是殺咱們,咱們心裏就樂意麼?我不想啊?!”
哈妖道:“那倒也是實話。師父這個人你不要收了,免得將來你心裏難受。不讓他殺吧,又違了今日的話,讓他殺吧,心裏實在是不忍與他為敵,那滋味也不好受呢!”
雷澤澈道:“東方寨主,你聽到了吧?這樣吧,你也不要拜我了,我這套功夫,必須得是童子身才練得成,你就是拜了我,也學不到我這個地步。”
東方墨道:“師父,我正是童子身哩!”
雷澤澈道:“什麼?”
東方墨道:“不瞞師父説,我這一世只好一個義字、一個武字,今生從未近過女色,因此上,雖然四十歲了,卻還是一個真童子哩!”
雷澤澈仰頭道:“天意,天意,我不收你,就是逆天行事了。好吧,我就受你一拜,不過,你可要記下了,待你功成之後,我就不是你的師父了,咱們的一切恩情,都一筆勾銷!”
東方墨道:“是,徒弟記下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雷澤澈受了他一拜,伸手去扶他,不料諸葛茵茵和諸葛超凡突然也撲了過來,拜在了他的腳下,道:“師父,你也收下我們吧!”
雷澤澈大吃一驚。
哈妖道:“好,好,這回我們這一門可是人丁興旺了。師父就是師父,咱們這一世,也只收他這一個徒弟,怎麼他這一日便收了五個?”
哼妖道:“你還在那裏笑。你的死期到了!”
哈妖道:“你這是什麼話?”
哼妖道:“什麼話?那個小孩不用問也是個童男子了,你説他學師父的武功能不能學會呢?”
哈妖道:“嗯,我看他的資質不錯應該能學會吧!”
哼妖道:“他學成之後,你説他第一件事是幹什麼呢?”
哈妖道:“那還用問?你方才殺了他爹,他當然是要殺了你給他爹報仇了!”
哼妖道:“你是我的丈夫,他要殺了我,你肯不肯呢?”
哈妖道:“廢話,我當然是不肯的了。我要是肯讓別人殺了你,你現在還能活在這裏麼?我自己的老婆,就是殺,也得我自己殺,用不着別人動手。”
哼妖道:“你不讓他殺我,咱們就得和他打一架,他要是像師父那麼厲害,咱們如何能打過他?所以我才説你死期到了。”
哈妖道:“要是死在自己徒弟的手裏呢,就是不甘心也還可説上一個甘心,可要是死在自己的師弟手裏,我可就不甘心了,別讓將來咱們自己門中打起來。”
雷澤澈道:“二位師父,我的武功是你們教的,這兩個人就還交給你們吧,你們也不要叫我師父了,領這孩子,十幾年後,不又是一個雷澤澈麼?”
哈妖道:“你説什麼話?我們當初教你,是因為我們自己認為在中原是武功第一,沒有敵手,這才敢當你的師父,現在我們知道有人比我們強了,我們還敢當人的師父?休要提起,休在提起。”
雷澤澈道:“諸葛小姐,你們請起吧,我不會收你們的。”
諸葛超凡道:“為什麼收他們不收我們?不跟你學武,我們怎麼報殺父之仇?”
雷澤澈道:“如果是我殺了你們父親,説不得我也得收你,誰讓我這一門有這規矩來?可我不是你們的仇人,我也不想讓你們與哼哈雙妖朝日相對,你們還是走吧!”
諸葛茵茵道:“你説你不是我們的仇人?不是因為你,我爹他如何能慘死在此?再説,這二人既然是你的徒弟,他們殺了,你這個一派掌門自然推脱不了責任,我們不找你報仇找誰?”
雷澤澈道:“好,你要是這麼説,我也無話所説了,不過,你們人我門中,就得聽我一個規矩……”
諸葛茵茵道:“什麼規矩?你説吧!”
雷澤澈道:“在你們學成之前,不能與門中的人打架,就是學成了,要想在門中殺人,也得先殺了我,這條件你們依麼?”
諸葛茵茵道:“依!”
諸葛超凡道:“那得了,你受了我們一拜吧!”
事到如今雷澤澈也可奈何,只好斂斂衣襟,等他們拜下去。
姐弟二人則要叩頭,紫芯在那邊在大叫一聲,道:“不行,還有話沒説清楚!”
哈妖道:“好哇,師孃,你也要拜師父麼?咱們這回可是熱鬧了!”
紫芯憤憤地啐了一口,道:“什麼狗屁!”眾人看着她,均鴉雀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