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聿瘋了似地拽着綠芯的衣服,綠芯身不能動,只能高聲尖叫,她的叫聲更加刺激了韓長聿,他惡狼一般地向她的身上撲了過去。
綠芯突然道:“等等!”
韓長聿道:“等等,我等不及了!”
綠芯道:“韓長聿,你這樣對我,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你放開我,咱們像粉芯她們那樣,好好地來行不行呢?”
韓長聿盯着她道:“你説什麼?你肯跟我好好地來麼?”
綠芯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在心中也是有幾分喜歡你的,只是我不像她們那樣表露出來就是了,你放開我,像我這樣如同一個死人一般,你就是得手了,又有什麼意思呢?”
韓長聿才搖搖頭道:“不不,我不相信你。”
綠芯道:“你不相信就罷了,我也無話可説。我現在如同一堆死肉一樣,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韓長聿看看她,心裏突然升起一個更淫邪的念頭,陰陰地一笑,道:“嗯,你這一説倒是提醒了我,你這樣死肉一樣委實也是無趣,好,我鬆開你了,不過要先念上咒,讓那項圈發作起來,我想看看你這光着身子讓那項圈折騰的滋味,而且,你在那折磨下動起來,一定也是較常人有趣的。”
綠芯嘆了口氣,道:“韓公子,你沒想到你竟會這樣報復我,若知如此,我早該一劍殺了你。”
韓長聿道:“我這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比你的辦法更有趣罷了。你想試試麼?”
綠芯罵道:“韓長聿,有朝一日,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韓長聿道:“可惜呀,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你還是乖乖地給跳個裸舞吧。”
他拍拍綠芯勁上的項圈,喝了一聲:“收!”
然後伸手拍開她的穴道。
綠芯身上的穴道一解,果然翻滾起來,由牀上滾到了地下,又向牆邊滾去。
綠芯滾到了牆邊,猛地直起身,一頭向牆上撞去。
那牆轟然一聲向外倒去,韓長聿急忙跑過去,拉過綠芯一看,她的頭上磕了一個大洞,已經玉殞香消了。
韓長聿呆若木雞。
他知道那項圈發作的威力,在那時,人被折騰得連站直身的力氣都沒有,心裏想死也使不出那一股力氣,卻不料這文文靜靜的綠芯,卻有如此驚人的毅力和勇氣。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卑。
以功力論,綠芯決不會在他之上,可她為了不受辱,竟能戰勝那項圈的魔力,死得如此轟轟烈烈,的確讓他汗顏。
可他現在能壯烈又如何呢?而且,他也不想這樣壯烈,人總是要活着,只有活着,就有享福的機會,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他陰陰地笑笑,現在,他一點退路也沒有了,如果他背叛了陰香姬,那個女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她當真會把制報他的密訣佈於天下,到那時,他可真就連泥球那樣的狗都不如了。他只有照她的指令去辦,只要哄得她高興了,他總有機會讓她為自己除下頸上這個項圈。
就算是不除,又有什麼呢?只要不得罪她,跟她一起成就大業,不也是要什麼有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麼?人這一生,唯有這生死之關最為難過,在緊要關頭,像綠芯那樣烈性的人畢竟是少數,只要死亡戰勝了你一次,你就永遠臣服於他了。
韓長聿本就不是一個好人,觀在他只是變得更壞了而已。
其實,又有幾個人真正就是一個好人呢?他這樣安慰着自己,漸漸地竟真地不惱了。
他要放一把火,焚屍滅跡。
火點起來,他忽然想起了落在牆外的粉芯,應該把她也拖進來一起燒掉,急忙抽身出去,可牆外空空的,根本沒有粉芯的影子。
他心裏一驚。
他沒有料到,在陰香姬的毒針下還會有活人。
粉芯中了毒針,一頭紮在了牆外,便被守在外面的血姬抱住了。
她點了點粉芯的穴道,防止毒血攻心,站在牆外聽了聽,知道陰姬已經治服院中的人,一言不發,抱起粉芯就走,她以為只有她才是陰幫中真正守幫規的人。
有一次,喝酒的時候,她藉着酒勁將這話講了出來,道姬和飛姬都一聲不吭,偏頭看着陰香姬。
香姬紅了臉,道:“血姬,你説的是你的道理,可我有我的道理,你知道為什麼?我不是狗哇!”
血姬的臉紅得漲紫。
她知道自己不是香姬的對手,也知道如果動起手來那兩個也不會幫自己,因此強嚥下了這口氣。
可她嚥下了,卻忘不了。
在開香堂的時候,她在陰靈靈的臉上劃了一刀,這口氣才只出了一點點。
這個粉芯本來是應該死的,可血姬就是不讓她死。
不僅是這個粉芯,從陰靈靈院中逃出去的一切人都不能叫她們這麼輕易地死,血姬要將她們一個個地抓回來,問明白當年倒底是誰那麼大膽將她們放了出去。
如果陰香姬是主謀,那陰幫就該是血姬的天下了。
按照門規就是幫主行此大逆不道的事,也決不饒恕,只要香堂一開,縱算所有人都沒有殺她的心,血姬自己那一劍也足夠了。
陰靈靈她們逃出去以後,陰幫上下雖然議論紛紛。可沒一個想出去追她們回來。
大家心裏都清楚,任何人想在粱山上逃出去都不是易事,幫主現在沒追問此事,那就是不想別人過問了。
可血姬卻緊迫不捨。
她這麼幹自然也有她的理由。
她知道幫裏有很多人不服氣,她們在陰香姬的手下,覺得她處事很不公平。
而且,她們中的很多人玩夠了那活死人一樣的男人。
這山上,所有的男人都在陰香姬那裏過一夜或者幾夜,進去的時候還是一個活人,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個不會説話的狗了。
人人都不説,可人人心裏都很清楚,事實上只有陰香姬才在真正地享受着男人。
這實在是不公平。
規矩是她訂下的,她自己卻不遵守。
這規矩就越怪顯得無理了,在那些堂主之中,有許多妙齡女子,就是老了的,也是年青時候過來的,她們現在對男女的事也許不像年青時那樣感興趣了,可年輕時積在心中的鬱悶和積怨都無法消除。這就是陰靈靈為什麼被人在臉上劃了那麼多劍的緣故。
她臉上有多少傷痕,陰香姬就有多少仇人。
人人要劃那一劍的時候都以為自己才是唯一的一個恨她的人,都料定別人一定不會殺陰靈靈,正好讓她帶着這條傷,給陰香姬一個天天可見的教訓。
事後她們才知道,原來這山上,有那麼多和自己一樣想法的人。
可她們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也無從問,就是問,誰也不會説,誰知那問的人是不是陰香姬來刺探自己的呢?可她們都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真正能夠治服陰香姬了,她就會發現,原來她有那麼多的同盟。
很顯然,誰先辦成了這件事,誰就盟主,也就是陰香姬之後,陰幫理所當然的幫主了。
血姬決定出面這件事。
她先從追索陰靈靈的下落開始。
陰靈靈的小院大火之後、沒有跑掉個人,開始大家都以為陰靈靈在火中喪生了,連飛姬也是這麼説,血姬也不得不相信了。
可後來,她聽到江湖上新多了六個戴青銅面具的人,還戴着六條惡犬,立即懷疑起來。
陰靈靈她們最大的失策是帶着那六條狗,本來依為她們安排逃生的飛姬的意思,狗是萬萬不能帶的,可那幾條狗與她們的感情實在太深了,她們割捨不得,眼淚汪汪地向飛姬求情,另看飛姬執法如山,平日裏連個笑模樣也沒有,可她心裏最疼陰靈靈,見她被人割破了臉,先就大大地不忍,她一哭就更讓她心軟了,揮了揮手,讓她們帶走了那幾條狗,然後將自己院中的幾條狗牽去了充了數。
六個人,六條狗,又正在這個時候出現。無論如何也是太巧了。
血姬早就懷疑那場火着的太突然,聽到這個信後,立即派人追查,儘管沒有確實的證據,可她在心裏已經認定了。
她提出要收伏這個江湖上新生的幫派,藉此來看陰香姬的反應。
陰香姬果然異常,她先是不大同意,後經飛姬在一邊勸説,這才同意讓血姬出頭去談判。
血姬來了,陰香姬隨後也到了,這更加重了她的疑心。
打聽好伏牛門人的住處,陰香姬突然決定自己先去夜探一番,這更讓血姬生疑,可她是幫主,她説的話別人不能駁回,她説不帶人,誰也不敢跟着去,血姬只能隨着她。
她悄悄地跟在陰香姬的後面。
本來,她是怕陰香姬搶在她的前面給伏牛門透什麼消息,現在粉芯在手裏,她要的證據都有了,無論陰香姬怎麼做,她也不怕了,這個粉芯就是死了。也是一個證明,證明陰靈靈她們沒有被燒死,而是被人放了出來。
她決定不等陰香姬,也不等明天與伏牛門的談判,連夜趕回梁山,在陰香姬回去之前掀起一股風浪。
她悄悄地叫了泥球,讓他扛着粉芯,悄悄地躍牆走了。
她卻不知道,在她們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那就是陰香姬的侍女月兒。
血姬和那泥球的輕功都甚好,一出了城,就如飛般而去,月兒的輕功弱一些,漸漸被拉在了後面。
血姬沒有料到,竟能和雷澤澈正面相遇。
最先發現了他們的是哼哈雙妖。
他們師徒本是一座古剎中休息的。
他們不久前才從天山上回來,正往伏牛山去,要去接紫芯。
在他們師徒的後面,也不知有多遠,跟着天山上的玉寒和雷澤澈的妻子赫若薰,赫若薰的懷裏還抱着一個女孩。玉寒是要去剷除陰幫的,這些年陰幫在江湖上的聲勢大振,頗有睥睨武林羣雄,覬覦武林霸主的雄心,可玉寒卻從未把她們放在眼裏。
可她們卻偏要惹上她,玉寒就不能無動於衷了。
玉寒除了雪山的這一幫人,還有了些不為人所知的勢力,那就是山下的木孜教,新疆的阿羌馬隊和中原的的河口幫。
這都是她父親天涯邪尊留給她的產業。
在江湖人的眼中,天涯邪尊是一個世外高人,卻誰也不知他還是這幫人馬的總舵主。
他手下這幾幫人馬,分散在民間,阿羌馬隊生活在馬背上,河口幫活動在江湖湖海之中,都沒有固定的營寨,又與江湖中的人素不交往,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就更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天涯邪尊統領下。
天涯邪尊去世之前,才將這一秘密告訴玉寒,可他收攏了這些人想於什麼,他卻沒有説出來,只是告訴玉寒照顧好這幫馬及他們聯繫的方法,就撒手而去了。
玉寒用父親給她的鑰匙打開了冰窯大門,她吃驚地看到那裏竟然藏着許多金銀財寶,這些財物她幾世也花不完,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心中惶恐。
她悄悄地鎖上了庫門,沒有對任何人説起,可她在心中對父親給她的那些人馬,卻莫名地厭惡起來。
河口幫的幫主姓呼延,單諱一個温字,手下統領着三江四河的三千餘名船工,早有岸上安營拒寨之意,只是懾於天涯邪尊的威風,才流落在船上。
天涯邪尊一死,他這一顆心早活了起來,再見玉寒不來聯繫,更大起了膽子,就在黃河邊選了一個小鎮鄄城,紮下了營寨。
鄄城與梁山相距甚近,這邊的營寨一紮下,梁山上就得到了消息。
陰香姬雄心勃勃,正要控制水陸交通,聽説江湖還有這麼一個幫派,親自出馬,帶人去打河口幫。
別看河口幫的人在水中威力無窮,可在陸地上卻遠不是陰幫的對手,一戰之後,除幫主呼延温外,其他三大舵主,四大水手一概被擒,讓人套上了項圈,成了陰幫的爪牙。
三江四河從此悄悄地歸陰幫指揮了。
呼延温闖下了大禍,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往天上去找新主人。
玉寒那幾日心裏頭正是不順,聽他如此這般地一説,頓時火冒三丈,銀牙緊挫,當夜打點人馬,第二日便要下山,連在她山上住的雷澤澈和赫若薰也一起鬨了出去。
雷澤澈他們均不知上山來的這個漢子是什麼人,見他一來,玉寒突然就要去剷平陰幫,均驚愕萬分,可他們素知玉寒是獨來獨往慣了,況且他們客居在山上,也不便問人家門內的事,只好收拾收拾出門。
哼哈雙妖提議要助玉寒一臂之力,被她一口回絕,大家討了沒趣,也不再吭聲,一清早告別了玉寒,先行走了。
可赫若薰突然變了卦,抵死也不肯跟雷澤澈走,要和玉寒一起走。玉寒無奈,只好答應了她。但她卻不答應雷澤澈他們跟自己一起走,她領的是一夥女孩,雷澤澈他們這一夥跟她在一起確有些不便之處,雷澤澈自然不好堅持,只好先她們一日下山,約好在這伏牛山下的寒天寺等她們。
他卻不知道,玉寒之所以突然要打陰幫,大部分原因卻是因為他的緣故。
雷澤澈到雪山上來,吃驚地看到赫千若薰的懷中已經有了一個孩子,赫若薰告訴他這個孩子是他的,卻對他冷冷淡談,無論他怎麼勸解,也不肯跟他下山。
雷澤澈磨了許久,赫若薰都不為所動,讓玉寒看着格外地生氣。
她知道這個孩子的來歷,見赫若薰騙雷澤澈,心中已有些不忿,現在見她又對雷澤澈如此,要是看不下眼去,可她答應過師兄韓長聿要照顧她,自然也不好拆穿她,只是在心裏暗暗地替雷澤澈嘆息。她在心裏是喜歡雷澤澈的,假若這事放在別人的身上,她也不會如此不平,可放在雷澤澈的身上,她卻不知怎地,總覺心中壓着一股怒火卻發泄不出來。
她卻不知,雷澤澈在這裏,一半是為了若薰,一半也是為着她。
自從見了玉寒以後,雷澤澈在心裏就記住了她。
可他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女人,自然連想也不敢往這上面想,好像一想便已是褻瀆了她,可他願意每天都能看見她,因此上,赫若薰不走,反而更合他的心思,樂得在雪山上住一時是一時,多看一眼是一眼。
可玉寒卻不解他的意思,其實,她就是知道了他的意思,也不僅不會高興。反而會煩惱。女孩子就是這樣,心中有一個人是一回事,讓她自己承認是另一回事,尤其是這樣的狀況下,她是更不會認可這種感情的。她只是看雷澤澈太窩囊,因而見赫若薰也來氣,可又不得不整天對着他們,現在可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了。
雷澤澈離開了玉寒,一路上悶悶不樂,他的幾個徒弟以為他是因赫若薰心裏發愁,也都無言細解,只是想方設法地哄他開心。
他們卻不知他心裏不快是因為離開了玉寒。
非止一日,來到了伏牛山下的寒天寺,師徒四人住了下來。在這裏等着玉寒。
雷澤澈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幾個徒弟見他好了,自然也樂起來,東方墨早去摟來了柴火,張羅着給師父烤野味吃。
哼妖推他一把,道:“東方師弟,你摟來柴禾就算萬事大吉了,這裏沒有你的事,你去陪師父吧。”
東方墨道:“師姐,還是讓我來吧,你們進去陪陪師父也順便歇一歇,這一路之上,都是吃你們打的野味,我這心裏委實過意不去,這些個雜活吧,就由我來幹吧。”
哼妖道:“罷了,同門師弟,你説這些個不鹹不淡的話幹什麼?再説,打這幾個野物只是小事,又不費什麼勁,你有什麼過意不去的?去吧!”
東方墨道:“師姐,還是我來,我是小師弟麼,多做點雜活也是應該的。”
哼妖道:“罷了,三人同行,老大受苦麼,我去吧。”
哈妖在那邊聽着笑了起來。
哼妖橫了他一眼,道:“你笑什麼?”
哈妖道:“方才這番話有謙有讓的話,可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哼妖説的麼?我真是吃驚啊!”
哼妖不好意思地一扭臉道:“這有什麼呢?近朱者赤嘛。你就會説我,你跟着師父,不也變了不少?”
哈妖道:“這都是師父幫咱們調息的緣故。説實話,我現在想想以前乾的那些個事,真是恍如隔世了。
哼妖道:“是呀,誰能想到,咱們哼哈雙妖臨終末了時候,還要立地成佛了呢?”
東方墨道:“你們説師父麼?我可真是服了他,説句大實話,我當初拜他為師,可是一心想要殺你們的,可過了這麼長時間,我卻覺得無論是你們還是師父,都不比我山上的那些個兄弟差,在心裏,倒覺得你們比他們還親呢!”
哼妖啐了一口道:“呸,你山上都是些什麼人,也拿來跟我們比。”
東方墨道:“師姐,你別生氣,我這意思是説,人哪,什麼善惡忠奸,都不要聽別人説,要自己看看才行,我要是聽信江湖上那些個傳言,可還跟你們在一起説話麼?”
哈妖道:“小師弟,江湖上的那些個傳言也是不錯的,我們這一生,確實是幹了許多的惡行,當然,我們幹那些事,也是都有道理的,不過現在想想,就算有理由,那麼隨便殺人也是有點太過份了。”
他嘆了一口氣。
東方墨一路上已中聽過他們講過去的事了。
他在伏牛山上時,有關哼哈雙妖的傳聞聽了不少,就揀那江湖上説的幾件大案詢問,哼哈雙妖這些事在心中悶了許多年,也想一吐為快,無論他問及什麼,都一五一十地原原本本告訴他,他在心裏,反倒有些同情他們了,聽了哈妖的話便道:“師兄,話也不是這麼説。我聽你講的那些個事,好多是江湖中誣你們在先的,還有幾件事是冤枉了你們,你們那麼幹法,殘忍是殘忍一些,可也不是罪無可恕之處。”
哈妖道:“罷罷,這些事不説了,先前做過的事,我們對也罷,錯也罷,也無法更改了,日後行事小心些吧。”
東方墨道:“那,遇有叫你們難忍的事,你們就不動手了麼?”
哼哈道:“誰説不動手?要是活着要受人的窩囊氣,還不如干脆死了靜心!我們只是不再亂殺無辜就是了。”
哈妖道:“好,不提這些事了,小師弟,師父還在大殿上,咱們在這裏閒聊,也甚是不恭,你進去吧。”
東方墨應着,進去了。
哈妖看看天,突然笑起來,道:“哼妖,你説咱們這一世是值得呢,還是不值呢?”
哼妖道:“值,有什麼不值?無論如何,咱們在這人世上轟轟烈烈地走一回,不像那些窩囊的人,無聲無息地來無聲無息地去,有什麼意思?”
哈妖點點頭道:“你説有也有道理,不過,為咱們轟轟烈烈的這一回,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些。”
咳,咱們要是早拜師父為師就好了。
哼妖道:“你説的不是夢話麼?要是沒有咱們硬收他當徒弟那一段,現在他怎能成了咱們的師父?看來,這一切上天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你就不要想那些沒用的啦。”
俗話説,人算不如天算,上天安排好的事,你逃得過去麼?還是想想眼前吧。
哈妖道:“跟前,眼前怎麼了?”
哼妖突然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採。
哼妖道:“哎,你怎麼説着説着就哭了起來了?這些日有師父幫咱們調息,你不是不哭了麼?怎麼老毛病又犯了?要不要我去找師父?”
哼妖道:“罷了,找什麼師父,我是真傷心哪!”
哈妖道:“你活得好好的傷什麼心呢?”
哼妖道:“我是替師父不值呀!”
哈妖道:“哈,哼妖,你是説師父和師孃的事吧?這個事咱們可管不了,跟你説,要是別的女人呢,她要是敢這樣對師父,我早就不客氣了,可那若薰是咱們的師孃哎,你能將她如何呢?還是別想這個事了吧。”
哼妖道:“你説不想我就不想了麼?我不像你那麼沒心沒肝。你説,師孃和師父不好是為什麼?是因為咱們倆呀!”
哈妖點點頭,道:“是了,咱們曾經是她的殺父仇人,現在她見師父和咱們在一起,自然是不高興了。”
哼妖道:“我想跟師父説,離開他,不再跟着他了,等他和師孃和好再回來。”
哈妖道:“你走吧,我不走。想叫師孃解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叫她殺了你我,何必走呢?”
哼妖道:“什麼?在這裏等人家殺?那可不行,在這世上要殺我的人,一定要武功比我好才行,要不然,我可是死不瞑目呢!”
哈妖道:“我也是,所以我説呢,師父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又舍不出命來。師孃自然不會消氣,她不消氣,就不會和師父和好,沒辦法啦,其實,倒不是我因為她想殺我就説這樣的話,當初她嫁給師父的時候,就沒有真心和他好,只是想借他的力量殺了咱們,要不然,怎麼會在新婚之夜就鬧上門來呢?”
哼妖道:“那你説,咱們要不要將當年與赫家莊的過節講給她聽呢?”
哈妖道:“那又何必呢?你以為你講了她就會原諒你了麼?她會更恨你呀。現在在她的心中,她父親還是一個大好人,冤死在咱們的手裏,你要是告訴她她父不是好人,且不説你們沒有憑據她不會相信,就算她信了你的話,你當她不想殺你滅口麼?”
哼妖道:“噢,我説你怎麼不讓我講咱們與師父他爹的那段恩怨呢,原來是怕師父殺了咱們哪!”
哈妖道:“胡説,師父是那樣的人麼?我不説,只是不想提起舊事讓他難過,人都希望自己有一個好父親,就算把這事解釋清了,也還是一個惡人,何必讓師父的心裏不痛快呢。”
哼妖還要説什麼,哈妖突然大喝一聲:“站住,什麼人?”
話音末落,他人已在十步開外了。
哼妖行動也甚為敏捷,向門內喊了一聲:“小師弟,出來烤肉!”也飛了出去,緊緊地跟在了哈妖的後邊。
跑在他們前面的血姬。本來沒想招惹他們,見這二人緊追不捨,心中大怒,停住步道:“什麼人?竟敢跟着我麼?”
她説話的功夫,哼哈雙妖已經追到了跟前。
方才哈妖在火堆旁説話,聽得一陣風聲、便知是有一位絕頂高手剛剛過去,他想看個究竟,因此追了上來,其實並沒想把此人如何,見血姬站住,腳下一滑,攔住了她的去路,回身道:“你是什麼人,到這裏來幹什麼?你手裏拿的是什麼東西?説清楚,你就放你走路。”
如果血姬是那等能忍讓的人,隨便編上一個理由也就過去了,可她偏就是個好勝之人,聽對方説話如此無理。心中大怒道:“你管我是什麼人?快快讓開,叫我過去!”
哈妖哈哈地笑起來,道:“你不説清楚,你怎麼能讓你過去呢?”
血姬傲慢地道:“你真要聽麼?可不要嚇得尿了褲子!”
哈妖道:“哈,你不要拿大話嚇我們,莫非你是江湖上人傳説的哼妖麼?能嚇得我尿褲子?”
血姬道:“哼妖算個什麼東西?”
哼妖一聽,大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
哼妖忙拉她一把,道:“哎,師父教咱們對人要有禮貌,對敵要先禮後兵,你怎麼忘了?”
血姬聽他如此説,仰頭笑道:“哈哈我當你們兩個是什麼了不起的貨色,原來是個未出師的兩個晚輩。好,我告訴你,我是陰幫的血姬哇,怎麼樣,你們肯放我走了吧?”
哈妖一聽陰幫三個字,心頭一動,道:“啊,我是誰呢,原來是陰幫的血姬,沒聽説過,老婆子,你聽説過麼?”
哼妖聽他叫自己老婆子而不稱自己哼妖,知道他是有意想耍弄一下這個血姬,遂搖搖頭道:“血姬?不知道,以前連聽也沒聽説過,也不知是個什麼東西。”
血姬更加來氣,道:“你們沒聽説過麼?好,我今天就讓你們的認識認識我!”
她突然怪叫一聲,腳下一擰,人起在空中,一頭拖腳的亂髮如標槍般扎撒開來,向哼哈雙妖刺了過去。
哼妖向下一蹲,往後一滑,退出有三丈餘遠,掩着鼻子道:“哇,了不得呀!”
哼妖也閃身躲開,嘴裏問道:“老頭子,你這是怎麼了?”
哈妖道:“快走快走,這個人鬥不得,她身上奇臭無比,聞聞我就要吐了,更別提與她交手了。”
血姬聽他的前半句話,心裏還頗有些得意,待聽清楚後半句,怒火便升騰起來了,罵道:“死老頭,你敢罵我麼?看着!”
她旋了起來,又用那滿頭的白髮向哼妖攻了過去。
因方才哈妖在她的身上閃過,她這一次使用了一個計策,人一起來,仍將滿頭亂髮甩向空中,待哈妖一矮身,突然將長髮向下一抽,那亂髮像無數條鋼鞭,向哈妖惡狠狠地抽了下去。
哈妖將手臂一抬,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那一束頭髮拍在他的臂上,猶如一束鋼針拍在鐵柱上一樣,齊齊地斷成了兩截,上面一截仍在血姬的頭上帶着,下面的一截一尺多長的頭髮竟一直鑽到地下去了,在外面不露半分。
血姬大吃一驚,向後一退,驚愕地看着哈妖道:“你,你是什麼人?”
哈妖用手在地上摸着,道:“哈,果真是好功力,這頭髮怎麼也沒留下,厲害厲害!”
血姬道:“這位朋友,你倒底是什麼人?”以她的脾氣,能夠這樣與哈妖説話,可見在心裏也是極其佩服他。
哈妖道:“我麼?我無名鼠輩啦,江湖上有個乾坤門雷公子你知道麼?那是我的師父。”
哼哈雙妖投了雷公子,成立了一個乾坤門這樣的大事,由伏牛山的五寨主謝龍雲口中傳出,江湖上已經盡人皆知,陰幫的消息極其靈通,這樣的大事自然不會不知道,血姬一聽眼前這二人就是哼哈雙妖,心中也由得畏懼起來。她眼珠一轉,突然大笑起來,道:“哈,這可真應了那句話,叫大水衝了龍王廟,你們雷公子的人麼?我曾經救過他的命哎!”
哼妖雙妖素知師父對陰幫深惡痛絕,聽了她的話,都搖頭道:“不信不信,你在這裏騙誰呢?”
血姬道:“你們不信?對了,我沒説清楚,我救的不是你們的師父,可我救的這個人和他的關係非同一般,伏牛山上的青銅麪人你們知道麼?”
哼妖道:“知道又怎樣?”
血姬道:“你們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麼?”
哈妖知道師父不讓他們對人説這件事,忙接口反問道:“什麼人?”
血姬道:“你們不知道?我告訴你們,她們就是原來我們陰幫的陰小姐陰靈靈和她手下的侍女呀!當年我們小姐為了救你們師父,背叛了陰幫,按幫裏的規矩本來要處死她,是我偷偷地放她們下山,這些,你們都不知道麼?”
哼哈雙妖當時在伏牛山上,確也未聽陰靈靈她們是怎麼逃出陰幫的,聽了她的話,半信半疑,哈妖問哈妖:“喂,哼妖,你説這個事怎麼辦?她要是真救過陰小姐,咱們就放她走吧。”
哼妖道:“她要救過陰小姐,咱們自是該放她走,可她要是沒救呢?要是她對陰小姐不好呢?我們豈不是放錯了人麼?這件事咱們不是誰也不要信,把她帶回去交給師父,明日帶到伏牛山上去交給陰小姐,一切不就清楚了麼?”
哈妖道:“對呀,好主意!”
他轉身對血姬道:“血姬,你説的話我們也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你還是跟我們回去見我們師父,由他發落你吧。”
血姬一聽要帶她去見雷澤澈,心裏大吃一驚。
她不知陰靈靈和雷澤澈見面時根本沒顧上過去的遭遇,只當陰靈靈一定將一切都告訴了雷澤澈,如何肯跟他們走?她心裏想着逃跑的主意,跟上卻裝作無事一樣道:“去見你們公子?好哇!可是,眼下我手下有一個病人,中了奇毒,只有我們幫中的‘萬毒靈’才能救她,我急着要帶她去治病,你們先讓我走吧,日後我再回來拜會你們師父。”
哈妖道:“那可不行。你這個人不就是中了毒麼?我師父陰陽雙修,百毒不侵,一下就救了這個人的性命,他就在那邊廟中,你跟我們去,也不勞你跑這麼遠了,梁山離這裏有一日的路程,你帶她回去,這個人反倒活不成了。”
血姬道:“你們公子真的有那麼大的能耐麼?那好哇,咱們就去見他吧。”
她假作回去抱粉芯,突然用右手拽過腦後一縷頭髮,揮起左掌砍了約有寸長的一把,手一揚,向哼哈雙妖射了過去。
她腦後的這一縷頭髮的髮梢日日在毒水中侵潤,無疑就是一把毒針,這一把抓在手裏,也有千把根,她的內力又甚強,一拋出去,其聲如鋭器劃空一般,哼哈雙妖不敢大意,將身一縱,躍上了樹梢,血姬借這個機會轉身就跑,待哼哈雙妖在樹上站穩,她早鑽入密林中了。
她這一跑,哼哈雙妖便料定了她不是個好人,大喝一聲,雙雙追了下去。
哈妖跑在前面,跟看離血姬只有十餘丈遠了,身邊的灌木叢中突然撲出來一個黑影,“汪”地一聲怪叫,揮舞利撲爪向他撲了過來。
撲出的這個黑影就是血姬養的“泥球”。
哈妖一閃,躲了過去,剛要回身對敵,卻不料那不泥球轉身的功夫卻比他快得多,他閃身之時,泥球己掉過頭來,接着一撲,在哈妖的肩上搭了一掌。
哈妖只覺肩上一陣巨痛,他回過頭來,奮力拍出了一掌。
那泥球被他一掌拍飛,嚎叫着向遠外落去,那聲由人口發出的淒厲的狗叫聲格外刺耳。
哈妖腳下一歪,倒在了地上。
泥球的利爪中喂有巨毒,連哈妖這樣的功力都見血就倒,可見其毒性的霸道,實非尋常毒器可比。
哼妖見哈妖中毒倒地,飛身出去,在泥球的身邊落下,身起手落,在他的身上摸了一遭,沒有找到解藥,憤憤地將他一扔,轉身又向血姬逝去的方向追去,大叫道:“拿解藥來!”
血姬豈肯停步,拔腿飛奔,正奔之間,前面突然有人大喝一聲:“拿解藥來!”
東方墨攔住了她的面前。
血姬想也不想,順手就推出了一掌。
東方墨不知厲害,使掌去接,兩掌相擊,血姬去勢未減,腳下停都未停,仍向前奔行,東方墨卻被她這一掌拍出了有一丈多遠,倒在草叢中起不來了。
他拜雷澤澈為師,因師父厭惡兵器,所以他也棄了兵器,若他手中有那柄狼筅,這一攔可堅持一個兩個回合,比掌法他哪裏是血姬的對手?一個回合便倒地不起了。
哼妖的輕功比血姬要略勝一籌,追出有十餘里地,終於追上了她,嘴裏高叫道:“拿解藥來!”
向血姬的背上就拍了一掌。
血姬一閃身軀了過去,前腳一點,人驀然剎住,將頭一擺,身一扭,一綹利發如劍般向哼妖刺了過來。
哼妖兩手一拍,便將那一綹頭髮拍在手裏。
她合掌向裏一纏一繞,向後一錚,那一綹亂髮連帶頭上茶碗大的一塊能上能下均被哼妖拽在了手裏。
哼哈雙妖跟了雷澤澈以後,出手一向留情三分,生怕失手殺錯了人,所以方才血姬才能在他們手下逃脱,現在哼妖見哈妖生命垂危,也顧不得這些了,上前一步,又抓起了血姬的一綹發,右手揮掌一拍,血姬被她拍飛,大把的頭髮卻被留在她手中,連大半個頭皮也被她扯去了。
血姬滿臉滿頭是血,已經睜不開眼睛了,哼妖方才這一掌,正擊在她的心門上,心臟裂了大半,大口大口地向外吐血。
哼妖滑步上前,伸手在她身上一摸,大吃一驚,這個女人身上光禿禿的一絲不掛,那解藥卻不知她藏在哪裏了。
哼妖捏住血姬的下巴,焦急地道:“喂,你,你不能死,你快説,解藥,解藥在哪呀?”
血姬兩眼痴痴地望着她,她突然大叫一聲,向哼妖噴出最後一口污血,死在了她的手中。
哼妖大叫着:“給我解藥!!!”
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