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棠和麥格夫在兩年前便已成婚這件事,成了近日來媒體爭相報導的工商頭條新聞,記者擠成一團,每天都和醫院外的保全以及麥老大的私人保鑣部隊進行保衞攻防戰。
兩人是夫妻的話是華棠親口説的,麥老大聽到時雖然額頭上包着紗布,心裏卻狂笑難止,得意萬分,偏偏這幾天華棠天天哭得像淚人兒似的,好像他就快要死了一樣,讓他的得意無處可發,反而老是温柔相哄,千保證萬保證他絕對命很長,會活很久,還把來自港澳台的一流算命仙給請來排排站,親自為麥老大排紫微批流年,個個為他的長壽背書,説他可以活上萬萬年,這才讓那淚人兒的淚終於打住,蒼白瘦削的臉稍稍恢復些血色。
陶冬悦微笑的走進來,手裏抱着一束新鮮欲滴的玫瑰花,躺在病牀上的麥格夫一見來人,一臉苦瓜終是變成燦燦帥顏。
「你來啦,大師兄。」看見他,麥格夫如獲甘霖,笑得像看到孃的孩子似的,不過看到他手上的花,就有點不以為然了。「有沒有搞錯?你買花送我?!我是堂堂大男人——」
「是要送弟妹華棠的,她不在?」陶冬悦把花擱在小桌上,好整以暇的坐下來。
「我派人送她回家休息了,這幾天她每天守在我牀邊,累得都瘦了一大圈,偏不讓我出院。」怕她自責,怕她又再淚眼汪汪,他只好乖乖聽話。
一個額頭上的小傷竟住院住了大半個月,嘖,現在的他一定被外界笑死了吧?哈哈哈,大笑三聲,連他自己都快要被逼瘋了。
陶冬悦聽了又笑,非常明白他的苦,不過他不太想同情他,因為他這一招苦肉計,可是徹頭徹尾的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華棠禁錮的心房呢!
「她是擔心你,不過,外頭都傳説你麥老大快要壽終正寢了,竟住院一住就十來天,還不見客,來自世界各地的政商名流快要把這間醫院給踩平,花籃堆得比山還要高,當真像是要辦喪事呢。」
「呸呸呸,少觸我黴頭。」麥格夫兩手往枕上一擱,躺得四平八穩。
「開槍那幫人抓到了,幕後主使者就是那個馬來西亞的最大地主,據説他對麥金賭城的股權分配很不滿,跟你上訴多次,你卻置之不理,所以他才會想找人把你幹掉。」
「內奸呢?」
「一起進牢房了。」
麥格夫冷笑。「笨豬一隻,把我幹掉就可以翻盤了嗎?也不想想我死了之後,誰是我的繼承人?是我那八百年都老死不相往來的老頭耶!遇到那一隻,他比我更狠,給我搞黑的,真是頭殼壞掉!警方有沒有説要怎麼處置他?」
陶冬悦一笑。「這不就用禮車載我來問你了嗎?麥老大,敢問你想如何處置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地主?」
這陣子,麥格夫斷絕一切對外的聯繫,專心的在病房裏養傷,而有關上回機場槍殺事件,因為他覺得有內奸,他自始至終都暗中交給陶冬悦去跟警方處理,而現在能進這間病房的人,大概也只有他的兩位師兄和他的老婆華棠了。
想到華棠胸口那道疤,想到他差一點就失去她的那種痛,麥格夫想做的絕對是將那人碎屍萬斷,可……現在的麥老大已不是往日無所牽掛的麥老大了,華棠是他老婆的事實全世界都知道了,以後他還會有一堆兒子跟女兒,冤冤相報何時了?若沒個妥善的處置,就等於在替自己安個未爆彈,不知何時會引爆。
麥格夫沈思不語,陶冬悦提唇微笑。「你終於長大,懂得為人設想了,也不枉華棠日日為你流的那些淚,那淚,還真是值錢呵。」
病房門一開,華棠就聽見陶冬悦所説的這段話,臉一紅,直覺的想再退出去
「老婆,過來。」麥格夫朝她伸出手,早看見她的身影。
華棠瞪了他一眼,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走近。「誰是你老婆啊?不要亂叫,這樣別人聽了會誤會——」
話未落,人已被一隻有力的手給扯進懷裏,正要掙扎起身,小嘴兒已被兩片性感的唇瓣密密含住,纏綿的吻着,旁若無人,吻到麥老大覺得爽為止。
「誤會什麼?親愛的老婆,妳親口承認是我麥老大的妻,現在這消息已經傳遍全世界了。」麥格夫笑看着被他吻出來的一臉嬌顏。
華棠氣喘吁吁,面色嬌羞,看都不敢看一旁的陶冬悦。「你得意了?婚結了也可以離,有什麼大不了的?」
現在她知道陶冬悦的身分是麥格夫的同門大師兄了,照這身分再推回去細想,便會明白那天在沃爾飯店的大廳裏,上演陶冬悦跟麥老大搶她的戲碼絕對是故意的,卻氣得麥老大當晚就要了她,跟她纏綿了一整夜……
想來想去,她之所以會走到這步田地還真是拜陶冬悦所賜。
搞不懂,陶冬悦究竟是什麼樣一個男人?看似無害、温柔、優雅、體貼又萬分迷人,但藏在鏡片底下的那雙眸,除了温柔的笑意之外,是否也會有着對女人的真心與真情呢?
「收回妳的話,老婆,否則,天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麥格夫臉色鐵青,半點玩笑也開不得。
她不悦的扠起腰來。「又威脅我嗎?」幾日來的温柔體貼,幾日來的楚楚可憐全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麥格夫咬牙,掃了陶冬悦一眼,陶冬悦識相的一笑,起身走出病房,還順手將門給鎖上,留給這兩個每次見面都快要鬥到燒起來的男女一個獨處的空間,他相信會有很大的幫助。
幫助,真的很大。
因為他一走,麥格夫就直接把那總是不甘未弱的女人給反身壓在牀鋪與他的寬大胸膛之間!
「你想幹什麼?這裏是醫院耶。」她被他瞪得有點氣虛,雖是質問句,聲音卻越來越小。
「妳該知道妳老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怕這裏是醫院嗎?」
「那你想幹什麼?」
「我要跟妳把話説清楚啊!老婆,以後,我們是要相依為命一輩子的夫妻,話還是儘早説清楚比較好。」這陣子,她雖然日日陪在他身邊,把他那額頭上小小的傷當成是植物人般的在照顧,他也甘之如飴,可是,他們卻從未正面把事情給説明白,或者説,是她根本就想躲避他的問題。
「麥格夫……有什麼事,等你出院以後再説好嗎?」她柔聲乞求,希望他放她一馬。
「妳在怕什麼?告訴我,嗯?天底下沒有我麥格夫解決不了的事。」披散的長髮展露出他的野性之美,俊美又温柔的神態,就像是上帝派來的天使。
這樣俊美的一個男人,她何德何能可以擁有呢?
是,她怕,怕極了為他心痛心碎的那種感覺,就算現在有一堆算命仙保證他可以長命百歲,可是,有誰可以保證這個男人能夠只愛她一個女人一直到老?
「我説,我愛妳,妳呢?」他逼迫着她。「愛我嗎?很愛吧?愛到怕死了失去我,愛到連見到我流一滴血妳都無法承受的哭着,愛到老是想着如果失去了我,妳的心是不是會疼到一併停止跳動,對吧?是這樣吧?所以妳寧可放棄,寧可逃開,以為這樣就可以免除以後可能的痛與傷心了?」
「麥格夫……」她幽幽地望住他。
一字一句,都如他所言。是的,她愛上他了,早愛上他了。
「就跟我一樣。」
她不解,兩道眉微擰着。
「妳愛我的時間,跟我愛上妳的時間根本是一模一樣的,就像……妳胸口的那道疤跟我額頭上的這道疤,扯平了,全部的全部都扯平了。
「不用管妳愛我多,還是我愛妳多,是我先愛妳,還是妳先愛我,我們兩個就算稱不上一見鍾情,卻從那一天開始彼此的心就烙印上對方的,根本甩都甩不掉,既然如此,我們就要跟着命運走,一直到老。
「就像妳一直夢見我一樣,我也常常看見妳的臉出現在我身旁……」
華棠詫異的眨眨眼,想不到,他真的相信她的夢裏有他。
還有,原來這分開的兩年來,他也一直常常看見她的臉?
不過,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早就愛上妳的意思。」麥格夫低頭吻住她的唇,淡淡地帶過。
他可不想讓她知道這兩年來他一直抱着別的女人,隔天醒來看見的卻總是她的臉;她已經夠沒安全感了,他不能再增添她一絲一毫的不安全感。
「你早就愛上了我?J不敢相信。她怔怔然,飄飄然,就像是在作夢一樣的不真實。
「對,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不要再拒我於千里之外了,我也不許,妳愛我,我愛妳,早在兩年前就該屬於彼此的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我們分開,我們已經是夫妻,到現在也還是夫妻,而且連以後都是夫妻,這樣説,懂嗎?」
「可是……我從小到大的願望,就是可以簡簡單單過日子,嫁個平凡的男人,平平安安的……不像你這樣……我們從見面的那一刻,就是混亂的開始。」
意思就是,他這個人很亂、很危險,無法帶給她安定感就是了?
他麥老太高頭大馬,瀟灑又英俊非凡,雖不至於像二師兄席爾斯愛女人愛得那般細膩,也不如陶冬悦大師兄對女人那般温柔體貼,但,他還不至於給不起女人一個小小的安全感吧?
「是因為我第一次見面就被妳救嗎?所以,妳認為我只會拖累妳?是一個不值得依靠也不能靠的男人?更無法保護妳平平安安過一生?」
她沒説話,算默認了。
莫大的恥辱呵……麥格夫很想大聲的告訴她,他絕對有百分之百的力量可以保護好她,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第一次見面,他受到槍傷落海,兩年後她又救了他一命,替他擋了一發流彈。
她説他帶衰,是吧?她是這樣説的吧?他卻無力反駁!
「妳覺得我不夠平凡,生活得太刺激了,是嗎?因為我是麥老大的這個身分,所以妳見到我像見到鬼一樣,因為妳怕愛上我,因為妳根本不打算愛上我、跟我在一起,所以只有逃跑一途,是這樣吧?」
她又沒説話,再度默認了。
真是夠了,很夠了……
麥格夫沈了眼,心一橫,瞬間做好了決定。「我知道了,我會讓妳知道我有多愛妳,我會讓自己變成一個平凡的男人,妳等着看好了!真到了那個時候,妳就再也沒有理由拒絕我了。」
華棠不安的看着他。「你想做什麼?」
麥格夫深深的吻了一下她的唇,放開了她。「妳回台灣去吧,我會派人親自護送妳回去。」
「不……麥格夫,你得先告訴我你想做什麼!」這種感覺太讓人不安了,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
「妳很快就會知道的。」麥格夫瀟灑一笑,叫人把她給送走。
只要決定好的事,他麥格夫從不拖泥帶水,想着,拿起手機便撥了一連串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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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韋加斯麥格賭場飯店爆發財務危機,飯店負責人失蹤,事實成謎,媒體正密切追蹤……
——前陣子傳出病危的麥格賭場飯店創辦人麥老大,在賭場爆發財務危機之後首次出現在馬來西亞,宣佈退出亞洲最大賭場娛樂中心麥金賭城的投資計劃,改由當地最大地主威爾以高於市場三倍的價錢概括承受……
——重大要聞!接續麥格夫宣告退出亞洲最大賭城中心計劃之後,美國最大私募基全葛拉爾在今日早上十點鐘,正式宣告入土麥格夫於澳門的沃爾賭場飯店及麥格夫名下所有的賭城投資案,粗略估計其投入資金上千億美全,麥格夫此舉震驚華爾街市場,也驚動美國高層密切關注麥格夫其後續的投資動向……
——本社最新消息,近來熱門人物國際睹場大亨麥格夫,於今日凌晨三點被發現陳屍於一輛爆破的高級積架座車之內,面目全非,法醫前往相驗時證實麥格夫死亡之事實,其妻華棠將成為麥格夫名下資產之唯一合法繼承人……
從世界各地訂購的鮮花將現場排成了一圈又一圈大大的花海,名流富商、政界高官,還有麥格夫那八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父親麥古都出現在此,現場播放的是麥老大最愛的薩克斯風樂曲,賓客全都穿着隆重的衣裝前來赴會。
這,不是婚禮現場,而是一場簡單隆重又盛大的喪禮,賭場大亨麥老大的喪告別式。
華棠冷冷地瞪着面前的墓碑,一襲紅色毛衣、紅色短裙外加一雙非常時尚的紅色靴子,可以説是非常亮麗的出席這場喪禮,一點都不在乎眾人不斷朝她投射過來的狐疑目光。
她一點都不覺得內疚,只覺得生氣。
她一點都不覺得傷心,只覺得不爽。
這個男人憑什麼連婚都還沒跟她離成,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這就是他報復她的方式?去當個死人?
該死的!真是該死!
她不要哭!她才不要哭哩!她來看他一眼已經算是對他仁至義盡了。
賓客的臉上,有哀悽,有暗爽,有惋惜,有納悶,有遺憾,有疑慮,還有人在偷笑……這就有點誇張了,可是那兩個俊美無雙的男人就是忍不住,如果可以,他們真想買蛋糕來砸那座新砌好、上頭寫着麥格夫三個字的墓碑。
幸好這兩人站在一羣人的最後頭,否則在一個死人的告別式中這樣明目張膽的偷笑,賓客一人一腳就可以把他們踩扁了。
「她沒有哭。」席爾斯的眼力一等一的好,見華棠從頭到尾只是瞪着墓碑卻一句話也沒説,一滴淚也沒流。
「這穿得一身的紅,像新娘子一樣。」陶冬悦讚賞道。「看來她渴望的絕對是一場婚禮而不是喪禮。」
這不是廢話嗎?席爾斯無聊的掃了陶冬悦一眼。
「現在的麥真的是一貧如洗了。」
「這不是如他所願,當個平凡人去了?」
「可憐的是麥老爹,沒繼承到兒子的遺產,反而全給了一個陌生的媳婦華棠了。」
「麥老爹那麼有錢,不差麥那一份。」
「説的是。」
「走吧。」
「上哪?」
「去安慰一下華棠啊,她不哭,可不代表她真的沒事。」
陶冬悦點點頭,邁開腳步朝最前頭的紅色身影走去。
差點就忘了,他們出席這場喪禮的任務,除了必要的露臉之外,最重要的任務是安慰弟妹,順便告訴她一件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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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
「嗨,這位美麗的小姐,可以請妳幫個忙嗎?我想飛到台灣,機票在這裏,請問一下,我該從哪個方向走呢?」
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一個悦耳到不能再悦耳的嗓音,終於出現在華棠的耳畔。
是的,她在等待奇蹟,或者説,她是在等一個笨蛋,大笨蛋。
華棠轉過身來,仰起一張笑顏,淚,卻從眼眶裏嘩啦啦的滑下……
「這位小姐,妳一看到我就哭是怎麼回事?是我額頭上的疤嚇着妳了?還是我長得像妳哪一位逝去的情人?」男人笑問着,飛揚的眉宇英氣勃發、俊美逼人,他戴着一副深褐色墨鏡,唇的四周還黏了一圈性感無比的鬍子。
他,是麥格夫,也不是麥格夫。
聽説,他現在的名字叫麥森,與「賣身」同音,是那兩個同門師兄幫他取的,根本的嘲弄他為了一個女人而將資產賣光的義行才封給他的,他還非常引以為傲,真拿來用了。
「笨蛋!」華棠輕罵道,揚起手,撥亂他剪短的發。雖然長髮剪了,還黏了一圈黑鬍子,可啊可,這個男人依然俊帥到一百分,性感到一百分。「你這個大笨蛋,誰叫你這麼做的?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你這個傻瓜……」
越説,她哭得越厲害。
麥格夫笑着,張臂將她擁進懷裏,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髮梢,和那雙漂亮的眉睫上。
「我只是想告訴妳——我,麥格夫,就是這樣愛妳華棠的。」他輕聲的在她耳畔低語。
丟下江山愛美人,只為成全她嫁個平凡老公的願望,讓她安心的愛着他,不必日日掛念着擔心着他的安危。笨呆了的男人……可是,她卻那麼那麼的愛着他呵!
怎能再不相信他對她的愛呢?根本就……再也拿不出任何理由來抗拒他了。
這就是麥老大吧?霸道又狠絕明快的麥老大,就連對自己要的婚姻也都是如此的果決明快,眼光精準,不擇手段……
「以後,你要靠我這位王牌記者來養你了。」
「好啊,如果妳養得起我的話,我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喔,出入的座車要最新款法拉利……」
麥老大不斷地説,華棠不斷地笑。
反正,她現在有的是錢,而且全都是他留給她的錢,現在他變成平凡人了,她卻變成了一個超級大富婆。
他們的愛情呵,當年在機場結束,現在,也將在機場重新開始……
【全書完】
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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