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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有預感,幸福在她身上,不會長久。

    答應當風樹亞的女人,不是為了讓自己幸福,而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太幸福。

    因為她竟想依靠着這男人,和這男人一起。

    是愛着也罷,恨着也罷,她只要可以跟他在一起就好,所以,本想就這樣恨着他,跟他一起生活着。

    可是,好難。

    這男人待她極好,根本把她寵上了天,每天迎接她的都是他最温柔迷人的笑容,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全部一手包辦,這男人清閒得像是無業遊民,根本就不像大財團裏的代理總裁。

    有朋友找上門,他還是笑眯眯的介紹她是他的情婦,不管人家身上是不是穿着亞曼尼,只要她在除草,那人就得幫着除,如果她在澆花,來人也得跟着澆,感覺就是天如果塌下來,風樹亞護着的第一

    人鐵定是她——藍靜歡。

    除了親自下廚努力寵着她的胃,他還會帶着她遍訪台灣美食,上山下海,只要車子能到,飛機能到,船能到的地方,他都會拉着她的小手,像是在逛路邊攤一樣自在的四處跑。

    他還會帶她爬山,走不動時就背起她,她的臉靠在他寬大厚實的背上,兩手緊緊圈住他的脖子,那時的她總會想,跟這男人過一輩子恢是多大的幸福。

    她怕海,第一次跟他上船的時候,差點就想落跑,結果他把她抱在懷裏,跟她講了一個小時關於他在海上活動的偉大功績,他深沉好聽的嗓音,迷人俊美的風采,熾熱温暖的懷抱,讓她慢慢的忘了害怕,覺得如果可以這樣跟他一起死在海上,也算是美麗的結果。

    可能是她那豁出去跟他一起死的表情刺激到他,風樹亞一反之前温文爾雅的尊貴形象,拉着她的手筆直的進入遊艇的艙房,就在地上跟她做愛,瘋狂的佔有着她……

    艙外海浪洶湧,艙內情潮浸漫,在那最激情的頂端,她跟他一起邁向天堂,他眼底的熾烈情狂,恐怕她此生都難忘。

    這一個多月來,她忘了自己該恨着跟他在一起,在船的甲板上,在直升機的停機坪,在法拉利跑車的座車裏,她常常看他看到發呆,直到他取笑的低下頭吻上她的唇,落下那綿綿密密又痴纏的吻。

    她變得常常耍賴,只要有風樹亞在的地方,她常常腿痠要他背,她常常怕冷要他抱,她常常看他看到發呆要他吻,到最後,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的柔弱與依賴究竟是真還是假?

    這一天,風樹亞再次帶她出海。

    陽光燦燦,海面上波光粼粼,天空很清海很藍,放眼望去,只見遠處青山綠意,他們的遊艇,像是大海里的一片孤舟,飄飄蕩蕩,在有點清冷的冬風裏,成為蕭瑟美景中的一角。

    藍靜歡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甲板上的身尚椅裏。會這般悠閒,沒帥哥來吵她,全是因為風樹亞突然接了一通電話的緣故,這通電話講得有點久,幸好今天無風也無浪,她可以一個人待在一邊不會怕,否

    則,她絕對沒有這樣的好心情可以盯着他的背影發呆,還敏感的察覺出一抹不對勁……

    風樹亞的背挺得僵直,一雙總是帶笑的眼眸此刻難掩沉重的憂傷,他的心撼動着,前所未有的怒火漫天漫地朝他席捲而來。

    「……我不相信,去給我查出來,我要知道他真正的死因,」他低吼着,無法相信本來還很平安健康出院的人,會在一夕之間因為呼吸困難而死。

    這沒道理!

    「據醫師診斷,風老爺確實是因為心肌梗塞所引起的呼吸困難而死,沒有陰謀。」來電者是風國安身邊的貼身保鑣丹尼斯。

    丹尼斯跟在風國安身邊約莫有五年之久,也是風樹亞認祖歸宗以來,一直幫他和風國安傳話的人,自然也是風樹亞信任之人。

    只是,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一個沒有任何陰謀的死亡所代表的意義,對他而言是另一種更殘酷的撻伐,似是虧欠,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會對不起那老頭。

    「現在美國那邊的狀況怎麼樣?」

    「一團混亂,老爺子的死,他們最在乎的是遺產的分配,沒有人真正感到傷心,律師也被吵到關機,跟他聯絡必須用簡訊或者電子郵件,不然就是直接到律師事務所逮人,前提是必須逮得到。」

    風樹亞勾唇笑了。「那老頭子非要這樣不可嗎?死了都要讓後人吵成一團,不會早點公佈遺囑,絕對是故意的,」

    對方愣了好一會兒,才道:「這點,小的沒法回答您。」

    風樹亞也根本沒有期待對方的回答。

    他説他會馬上回美國,然後按掉手機,手機馬上再度晌起——

    「是我,大叔。」

    風樹亞沒答話,現在的他連和這些人爾虞我詐的心情都沒有。

    「……你爺爺死了,還不回來嗎?我跟你二叔有事要跟你談,你趕快回來,聽見沒有?至少,也得回來奔喪,爺爺這麼疼你,你這當孫子的理當要送爺爺最後一程,做做樣子也是必要的。別怪我沒提

    醒你,就算爺爺真的腦子燒壞了把位子傳給你,董事會過不過得了還是一回事……」

    真吵!

    風樹亞把手機擱在甲板上,任那人高興怎麼説就怎麼説去。

    他轉身走向藍靜歡,她正瞬也不瞬的望着他,好家沒意識到他會突然轉過來,滿臉都是被他逮着了的羞怯。

    很美,也很可愛。

    有那麼一瞬間,他捨不得離開她,想這樣跟她平平凡凡過一輩子。

    真可笑呵。

    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的人生,早已註定不會太平凡,雖然有點煩,可是他應付自如,有些事有些人,他還是要去面對,就像他該恨的爺爺突然撒手人賣,心頭上那種説不出是悲是喜的莫名滋味。

    藍靜歡感覺得到,風樹亞看着她的神情跟以往有那麼一了點不同,這讓她莫名的感到不安,卻不想去面對。

    平靜的海面上,沒颳風,沒下雨,可是卻讓她覺得冷,藍靜歡瑟縮了一下,下一秒已被風樹亞拉進懷,幾近粗魯的吻上。

    他的大手不安分的探進她的毛衣下襬,火熱的指腹滑過她平坦的小腹,往上揉捻着她晌前的柔軟豐盈,輕挑起她綻放挺立的蓓蕾在指間玩弄……

    「給我,求求你。」

    「再等會……」

    「我不要再等了,快給我……」她哭了出來,身子不住地往他靠過去。

    「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給。」風樹亞殘酷地道。

    「我什麼都答應你!」

    「包括當我的情婦?」

    真是夠了……現在的她跟當他的情婦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他不是逢人便説她是他的情婦嗎?她有沒有點頭説好,有那麼重要嗎?

    「風樹亞……啊……」她想罵人打人,卻被吻得雙腿發軟,全身發燒發顫,不住低喊……

    「答應我。」

    「我……不要。」情婦這兩個字,她不想擔。假的無所謂,如果是真的,那她就不要。

    當這個男人娶妻生子,她就不可能會跟他在一起。

    她的答案讓風樹亞有些惱、有些悶,起身,他把她的小臉扳過來,又是一片胡天胡地的吻。

    然後,他再次佔有了她……

    那像鐵一般堅硬的充滿,讓她空虛不已的身子終是得到暫時的滿足,因此,她輕輕發出一聲嘆息。

    「歡兒……我希望你能當我一輩子的女人,如果可以的話。」

    藍靜歡的眼神黯下,心底竟湧現一抹憂傷。

    他説,他要她當他一輩子的女人,卻不是妻子。

    是啊,他説過不要她的心,只要她的人,她究竟可笑的在期待什麼呢?

    終究,是要恨他的。

    終究,她不能一直這樣幸福。

    一滴清淚,自藍靜歡的眼角滑落,無聲無息,伴隨着接下來,男人的律動與女人的嬌吟,她的哭泣,竟成了墜落慾海無法自拔的偽裝……

    *****

    想不到,狂野的做愛之後竟是分離。

    「我要回美國一陣子,乖乖在家裏等我,嗯?」

    藍靜歡聞言,心一空,像個無底同似的,悶得透不過氣來。

    這男人一言九鼎,一個多月前第一次抱她之後,就讓人把房子轉回到她名下,她沒有矯恬的説不要,好像這樣跟他在一起,可以更名正言順的放縱自己,把她的身體給他。

    他常説,那是他跟她的家。

    她喜歡這種説法,因為,感覺上,她不再孤單。

    甲板上的海風,隨着日落西山,變得好冷。

    她偎在他寬大舒適的懷抱裏,動也不想動。

    沒問他回美國做什麼,也沒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她的反應清冷一如往常,好家只有做愛的時候,她才會哭會笑會大喊大叫。

    風樹亞伸手抬起她的小臉,想看清她眼底的思緒,面對他的是清清冷冷的笑意,那般無渭,無謂到讓人有點生氣。

    半個小時前還在他身下放縱嬌吟,死命巴着他,要他給她、愛她、抱她的女人,如今卻對他的存在與離去半點兒也不在乎似的,怎不教人着惱呢?

    如果,她真的真的不在乎他,他反而可以放心。

    可是,剛剛聽説他要回美國時,他懷中抱着的身子,徵微僵直而冰冷,卻是不爭的事實。

    也許,她不愛他,但她需要他,這不可否認。

    他願意被她所需,也願意繼續寵着她、疼着她,但,前提是她必須、只能是他的情婦——如果他最終還是得娶黑茵的話。

    或許再過一陣子,她會因為思念而發現她愛他。

    那麼,一切都會好辦多了吧?

    「你會乖乖等我回來,對吧?」不知道為什麼,風樹亞頭一次覺得,自己對一個女人那麼沒把握,甚至,怕她突然消失不見。

    「那個像是我的家。」意思是,除了那裏,她也無處可去。

    風樹亞笑了,捧起她的臉又是一記深吻,纏綿到底,似是千不捨萬不捨。

    這樣的他,連自己都陌生極了。

    何時,他風樹亞會這般眷戀起一個女人?

    「記得要吃飯,宵夜不要再吃泡麪。」

    藍靜歡詫異的抬眸,直勾勾的瞅着風樹亞。他怎麼知道她半夜起來都吃泡麪?

    「垃圾桶裏面都是泡麪盒。」風樹亞徑自解釋着,一張俊臉上竟泛起一抹可疑的紅。「很不健康。別再吃了。」他又補了一句,温柔的睇着她。

    她點點頭,喉間乾乾澀澀,眼眶也是。

    知道自己一定會想他,還沒分開,心就沈甸甸的像是裝了千斤百斤的巨石,假裝笑都笑不出來。

    「別太想我。」他摸摸她的臉。

    「我不會的。」嘴裏這樣説,小瞼卻忍不住偎上他的大掌,讓他的掌心包住她整張瞼。

    她會想他的,很想他。

    他還沒走,她就知道了。

    因為此刻,他還在她身邊,她的心已經在疼……

    *****

    美國紐約機場的大廳,等待着許多接機民眾。

    風樹亞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今天會回美國,載着墨鏡的高大身影只提着一個簡便行李,打算先回住所再到風國安的靈堂去上香,卻在伸手攔下出租車的前一秒,被一輛車給擋下。

    風樹亞下意識要掏出剛剛在機場置物箱裏取出的私人配槍。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美豔卻冷漢的臉,是黑氏集團的獨生女,也是唯一繼承人黑茵。

    他挑挑眉,意外她的出現。會在機場攔截他的人該是風家任何一人,絕不會是她,她甚至查出他今天回來的班機,可見極度用心。

    「我來摟機,上車吧。」黑茵淡道,看着他的眼神沒有過多不該有的情緒。

    風樹亞瞄了車內一眼,裏頭除了她,沒有第二人。

    黑茵出門連司機都不用,保鑣也不帶,很讓人匪夷所恩。

    「對一個即將要跟你結婚的女人也如此防備,會不會太沒膽了一點?」

    風樹亞勾勾唇,瀟灑利落的打開車門跨了進去,把行李往後座一丟。

    「好不容易平平安安活到二十九歲,小心一點是必要的。」

    黑茵把車窗關起,踩下油門,車子飛快的離開了機場。

    「你很怕死?」

    「是啊。」風樹亞伸長了腿,懶洋洋的舒展着筋骨。「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死了怎麼行?」

    「你要敝的事包括什麼?坐上北風集團總裁的位子?成為北風集團最大的股東?還是把某些譬如你的親人之類的趕出北風集團?」

    她很直率,也很聰慧。

    墨鏡下的眼神閃閃發亮,風樹亞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個女人。

    香港那個據説很神的算命仙,説他和這女人是天賜良緣,或許,可能是真的……如果,他沒有遇見藍靜歡的話。

    回美國這長長的飛行航程裏,藍靜歡這女人的身影一直出現在他腦海裏,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還有被他親吻擁抱時那動人無比的嬌羞與熱情,在他身下嬌吟吶喊的可憐模樣……想到讓他身體發

    痛。

    「你的問話很犀利,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你想要的那些,娶了我都可以辦到,太輕而易舉了不是嗎?」

    「可是如果不娶你,就有點挑戰性了。」

    「你覺得自己辦不到?」

    「你到底想跟我説什麼?」風樹亞閉上了眼睛,那一向掛在臉上的温柔笑意並沒有用在這女人身上。

    因為,沒必要。

    他的一切,這女人似乎已經找人凋查得一清二楚,甚至聰明絕頂,調查不出來的部分還可以自行拼湊。

    目的呢?有點讓他想不透。

    「雖然名義上我是黑家獨生女,黑氏集團非我莫屬,可是,鮮少有人知道我爸在外頭其實有私生子。」

    風樹亞緩緩張開眼,睨着她,倒真是沒聽過這樣的傳聞。

    「我爸爸很欣賞你,答應我,如果我可以嬈給你,將會把黑氏集團的股份先過繼給我,黑氏集團我一定要,因此,我非嫁不可。」

    「所以?」他等待着。

    「我需要你的幫忙,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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