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孔怡融一早就到公司上班,但這天稍微不太一樣的是,她是搭徐孟甫的車進公司,讓他體驗「香車送恐龍」的特別滋味。
雖然兩人昨夜的睡眠都少得可憐,但徐孟甫卻不似孔怡融那般全身痠痛,連腰都挺不直,相反的,他顯得特別神采奕奕,彷佛吃了什麼神奇的仙丹妙藥似的。
這讓她有點不太平衡。
明明兩人睡覺的時間差不多,他就精神好得不得了,自己就這裏酸、那裏麻,更慘的是還雙腿發軟,走起路來姿勢感覺有點怪,男女還真的大不同呢!
進公司不久,孔怡融便發現公司裏的氣氛似乎不太對勁。
説不上來出了什麼事,但感覺每個人都比平常忙碌許多,連混最兇的劉兆菱都跑得不見人影,彷彿出了什麼大事情,搞得每個人都緊張兮兮。
推着文具用品到各部門發送,孔怡融細心的觀察着公司的變化;雖然她只是個倉管部的小小員工,不過在失業率這麼高的現在,能保住飯碗已經是萬幸了,她可不想領遣散費過日子。
「喂,看到今天的早報了嗎?別家公司已經搶先發布大型廣告了耶。」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竟然跟我們設計的東西一模一樣!」
「唉,到底是誰做這麼沒天良的事?要是再這麼搞下去,我看公司不倒也難喔~~」
「拜託!時機這麼差,難不成要我們再找工作?天啊~~我想到都想哭!」
不斷的有細碎的耳語傳進孔怡融耳裏,莫名其妙的,連她也緊張了起來。
雖然她不知道公司內部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親密愛人也依然是公司的大股東,不過萬一公司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或許她也難逃跟着大家喝西北風的命運,教人怎能不跟着緊張咧?
但就在她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外面的秘書室之際,卻聽見助理秘書們和陳娟娟正在聊天的聲音——
「娟娟,你最近很敗家喔,又是珍珠、又是鑽石的,怎麼?中樂透喔?」
「我哪有那麼好的運氣?只不過我每天都這麼辛苦的工作,偶爾當然得犒賞犒賞自己,你們説對不對?」陳娟娟得意的揚了揚右手,上面還真戴有大到足以讓人閃到眼的鑽石戒指。
孔怡融有點驚訝陳娟娟的消費力如此雄厚,也挺羨慕她能擁有這麼燦爛耀眼的鑽戒,但原本對物質就不是那麼重視的她,也只是驚訝的微張小嘴,並沒有特別期許自己也能擁有那樣華麗的裝飾品。
其實就算有了那種貴重的東西,她想她大概也會覺得頭痛吧?
戴着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戒指,該怎麼工作?洗個碗怕掉了,拖個地怕磨損了,搞不好連穿衣服的時候都會勾紗……萬一不小心弄丟了,小小一顆也很難找,還真是挺麻煩的溜~~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了。
一種人一款命,她就是沒人愛的小孤女,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怎樣好命,不過上天已不忘分點恩寵給她,賜與她徐孟甫和徐凱翔對她的愛,她已經感到很滿足、很幸福了,不會再貪婪的奢望得到更多。
將該補的文具就定位擺好,孔怡融正想離開秘書室,不意卻撞見童山濯濯、圓滾得像球的總經理,滿頭大汗的衝進秘書室。
「陳秘書,你有沒有看見我保險箱的鑰匙?」總經理看起來很急,他臉紅脖子粗的抓着陳娟娟問道。
「老總,你真是愛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會有你保險箱的鑰匙?」陳娟娟的眼神左右飄移了下,然後在極短的時間裏恢復正常。「你連備用鑰匙都自己收藏,我哪會知道你把鑰匙放在哪裏?」
眾所周知,總經理是個再謹慎不過的人,連幫忙他處理大小事務的秘書,他都不放心將保險箱的鑰匙交給她保管,所以理論上,陳娟娟根本沒機會接觸到公司的機密,因此當總經理來質問她時,她當然會大聲喊冤嘍。
「我的鑰匙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所以他才會急得滿頭大汗。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搞不好你塞在哪個公文夾或收到哪件衣服口袋忘了吧?趕快去找啊!」陳娟娟滿臉詫異,但她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優秀秘書,很快為上司擬定尋找方向。
「唉!我明明把最新產品設計圖收在保險箱裏,可是今天一早,對手公司就已經搶先發表跟我們一模一樣的產品……看樣子我的鑰匙恐怕被偷了……」總經理垂下肩嘆道,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那總經理的意思是懷疑我嘍?」陳娟娟挑眉,一副大受侮辱的模樣。
「不是,我只是問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鑰匙……」
對於這個難解的問題,孔怡融是半點興趣都沒有,她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呢!
安靜的走出秘書室,正準備推着擺放在秘書室外的推車離開,不意竟發現徐孟甫就站在門邊,隱着身似乎在探聽些什麼。
噍他這麼神秘的樣子,突然想起他「卧底」的身分,她忍不住也跟着小心翼翼了起來,極小心的以氣音問:「你幹麼躲在這裏?」
「你沒聽説公司又出事了嗎?」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躲好,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秘書室裏總經理和陳娟娟的對話。
根據調查的結果,公司裏的員工幾乎都和以往沒兩樣,唯一教啓人疑竇的,就屬總經理秘書陳娟娟。
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像中了樂透般大肆消費高價位的飾品。
經過調查,她家裏的經濟狀況並無法提供她如此奢華的花費,她的金錢來源確實有異,而且就她的職務看來,的確比其他員工更有機會接觸到由高層保管的機密,因此被列入最具嫌疑的觀察對象。
正當徐孟甫趕來一探究竟的時候,不意竟在秘書室門口遇到前來發送文具的孔怡融,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得以放鬆。
「所以?」她的圓圓眼又發亮了,彷彿正準備展開精采的歷險。「你查到什麼了嗎?」
「你剛才在裏面沒聽到喔?如果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是找到嫌疑犯了。」徐孟甫啼笑皆非,他一邊注意着辦公室裏的動靜,一邊分心和她交談。
「找到了?!」那不就不刺激了嗎?她根本毫無用武之地嘛!真沒意思捏!
「你那什麼口氣?找到不好嗎?」找到了就表示公司有救了,唯有除去內賊,公司才能正常運作,所有員工才有保障。
「好是好啦,可是人家都沒參與到……」
「你喔,只要乖乖的在家裏讓我養就好了。」寵溺的揉揉她的發,他迷戀上這種柔軟的觸感,心裏漲滿幸福的感受。
「嗄~~你要我當只沒用的米蟲喔?」她的臉垮了下來,她可不想混吃等死咧!
他好笑的覷她一眼。「怎麼?你這麼愛上班喏?」
「也不是啦,只是不上班的話,自己就好像半點用處都沒有,而且不能再跟菱菱天天見面了,那菱菱會很寂寞。」她幽幽嘆道。
「你確定你説的是我們共同認識的那個劉小姐?」徐孟甫微微瞠大雙眼,像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怪事。「她會寂寞?」他嗤笑了聲。
那女人能安靜下來,就已經是天下奇觀了,恐怕她還不知道「寂寞」兩個字怎麼寫呢!
「當然是啊,菱菱就像我的姊姊一樣,我不在她當然會寂寞。」孔怡融毫不猶豫的肯定説道。
「想太多了你。」見辦公室裏的情況還是僵持不下,似乎沒什麼進展,徐孟甫決定派人跟蹤陳娟娟,密切注意她的行蹤。「我還有事要忙,你要不要先去做完你的工作?」
「嗯,好啊!」她知道他身負公司未來前途的重任,並不允許自己纏着他,為了怕耽誤到他處理事情的時間,便乖順的推着推車離開。
收回凝着她逐漸走遠的視線,徐孟甫謹慎的再看了一下秘書室裏的情形,算計着接下來該如何揪出嫌犯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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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公司內部機密外泄的問題,孔怡融幫不上忙,但還有件麻煩事非得她自己處理不可,那就是始終還沒對她死心的楊長志。
自從那天在幼稚園裏得知她跟徐孟甫交往一事,楊長志就自閉似的關在家裏三天,好不容易理好頭緒後,他決定不輕言放棄。
他沒辦法像徐孟甫那樣天天在公司裏陪伴着融融,更可恨的是,那個徐孟甫還有個秘密武器——就是他生的那個小鬼,硬是拐走融融的心,害他在現實面上幾乎完全沒有勝算。
不過沒關係,他並不是完全沒有幫手的。
陶小官和邱秀月,她們都是和他在同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彼此間擁有極佳的情誼,他相信這兩位好朋友會樂於幫助他,把融融從那討厭的鰥夫手上搶回來!
於是他翻找出她們的手機號碼,並逐一撥打——
「啊?你説你愛上小融,還愛了很久喔?」陶小官聽完他的敍述,整個人傻住了,張口結舌的模樣就像忘了如何發聲似的。
「嗯,我一直在等她長大,等很久了。」拿着話筒,楊長忘絲毫不隱瞞自己的深情。「可是她現在被那個有小孩的男人給迷惑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勸勸她,或許她會慢慢回心轉意也説不定。」
回心轉意喔?看來有困難喔……
陶小官在電話另一頭吐吐舌,怎麼都開不了口,説小融幾乎都在徐孟甫那裏過夜,回來這租賃處的時間少得可憐,兩人根本形同「半同居狀態」了。
「我説那個……長志啊,你應該直接找小融講明白比較好吧?再怎麼説,我都是外人,實在沒辦法幫上你什麼忙。」感情的事最難插手了,不管人家未來好與不好,從中説項的人都可能落得裏外不是人的下場,她可不想自找麻煩。
「小官,你的意思是不願意幫我了?」楊長志沒笨到聽不出她的意思,聲音陡然變得緊繃。
「不是不願意幫你啦……有時間我再跟小融談談好了。」哎喲~~真教人為難呢!
「嗯,就這樣,拜託你了!」
結束和陶小官的通話,接下來楊長志又撥給邱秀月,講的內容自是大同小異,但邱秀月的反應可不似陶小官這般和善。
「你喜歡小融?」一如預料,邱秀月一樣傻眼,但接下來的語氣就不是那麼温順了。「你有沒有搞錯你?既然喜歡她那麼久,你幹麼拖到現在才講?」
「為了讓她有好日子過,我邊拚命工作邊等她長大……」
「屁咧!這種事能等的喔?」誰能預料哪個時候對方會有對的人出現?等等等,最後只等到個屁,就像他—樣。「你現在才講,已經來不及了!小融跟他感情很好,我沒辦法幫你。」
「秀月,你——」楊長忘頗受打擊,似乎沒料到邱秀月會直接潑他冷水。
「不是我愛念你,發現自己喜歡小融時就該向她表白了,現在才講……算了,再多説什麼都只是馬後炮。」若不是因為大夥兒一起長大的情誼,她才懶得念這些給他聽。「那男人對小融很體貼,我只能説我樂見其成,至於你——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當楊長志聯絡過陶小官和邱秀月的稍晚,孔怡融便獲知這個消息。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心知不能再放任長志的情感氾濫,決定主動出擊,跟他講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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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孔怡融的電話,楊長志開心得像要飛上天,感覺全身輕飄飄的,滿心喜悦的前往赴約。
在風和日麗的暖陽下,孔怡融挑選了開放式的露天咖啡廳,在綠色的太陽傘下和楊長志見面。
「融融,你終於願意跟我見面了!」他興沖沖的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你就像我哥哥一樣,我當然願意跟你見面啊!」孔怡融好笑的説道,招來服務生要了兩杯咖啡。
楊長志聞言蹙起眉心。「我不要當你哥哥。」
「長志,不管你要不要當我的哥哥,我對你,始終就像自己的親哥哥一樣。」孔怡融暗歎一口,也只能這樣暗示他了。
「我們都在院裏長大,你也知道我習慣一個人,我不可能對你有像親妹妹一樣的感情,這樣你懂嗎?」那根本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相知相守,共組甜蜜家庭,一輩子恩恩愛愛,做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伴侶,
孔怡融為難的凝着他。「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時候,又為什麼會對我產生那樣的感情?」
難道她以為自己不吸引男人是錯覺嗎?其實男人就愛她這種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的女人?這也太莫名其妙了點!
「你忘了小時候每次我傷心難過時,都是你在安慰我?」從那時候開始,他才知道被人關心的幸福,也在那懵懂未知的年歲,悄悄的情根深種。
「只因為這樣,你就對我……」她語塞,不知道這也是可以為自己不夠美麗的外型加分的理由。
「融融,喜歡一個人並不需要太多的理由,那是種感覺,光是這份感動就夠了!」楊長志誠懇説道。
是這樣嗎?難道徐孟甫也是因為這樣才對她心動?
她的心情霍地轉為低落。
「融融?」見她沒有反應,楊長志有點慌,不曉得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是想着跟那男人分手,跟他交往?還是半點機會都不給,直接將他三振出局?
「長志,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現在的心情,但是……」她頓了下,無比認真的盯着他。「一個人只有一顆心,我的心已經給了孟甫,所以我只能跟你説抱歉。」
楊長志整個人像垮掉一樣,癱軟在椅子上。
她的意思夠明白了,她不可能接受他成為終生伴侶,她選擇了徐孟甫,那個有孩子的傢伙。
服務生將煮好的咖啡送了上來,孔怡融和楊長志都沒有再開口,兩人安靜的將熱騰騰的咖啡暍完。
楊長志不發一語的拿起帳單前去付帳,在回到孔怡融身邊時,他以極低的聲音説了句:「不管你要不要接受我,我會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回頭看到我為止。」
在回家的路上,孔怡融難受死了,腦子裏不斷的迴盪着楊長志説的那句話。
講好聽點,那句話是説他會永遠愛着她、等待她,直到她願意接受他為止,但換成難聽點的説法,就是詛咒她快點和徐孟甫分手。
更教她難受的,不是被不被詛咒的問題,而是長志這般執着的等着她,他豈不是放棄他自己所有可能的機會,即使幸福來敲門了,他也不為所動?
那是種太沉重的等待和負荷,她何德何能得到他這樣的鍾情?
走在長長的忠孝東路上,身邊的車潮來來往往,卻全然影響不了她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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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揪出出賣公司機密的嫌犯,徐孟甫要設計部連夜加班,在趕了兩天兩夜之後,終於設計出更創新、更吸引人的產品,並刻意要內部人員把風聲放出去。
剛出爐的設計圖一樣由總經理保管,且如同以往那樣放在總經理室的保險箱內。
當晚,總經理室裏空無一人,卻受到最嚴密的監控;針孔攝影機自是少不了,而徐孟甫則和總經理在安全經理的陪同下,一起在安全經理的辦公室裏坐鎮,專注的盯着監控螢幕。
「徐常董,我覺得今晚未必會有狀況。」在等待了兩個小時之後,總經理有點不耐的搓着手説道。
「耐心點,好戲才要上場而已。」雙眼瞬也不瞬的盯着監控螢幕,徐孟甫輕輕的掀動嘴皮回應。
他在公司裏兩個晝夜沒回家了,但他知道怡融會幫他照顧好凱翔,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現在他腦子裏最期盼的事,就是趕快抓到內賊,讓公司的運作回到正常軌道,不再受敵對公司的下三濫手段威脅。
「是。」總經理雖然已經失去耐性,但是常務董事都這麼説了,他也只好咬牙配合。
果不其然,一如徐孟甫所預料,半個小時後,一道纖細的身影偷偷摸摸的閃進闐黑的總經理室。
「來了。」徐孟甫眯了眯眼,神情更顯專注。
只見那道身影由口袋裏拿出鑰匙,熟練的轉開保險箱,迅速拿出擺放在裏面的設計圖後,仔細的將保險箱關好,隨即離開辦公室。
總經理瞠目結舌,被徐孟甫的料事如神所折服。「徐、徐常董,要叫警衞嗎?」
「不用,跟上。」起身關上監控螢幕,徐孟甫精簡的丟出四個宇。
他已經事先安排好了,要在偷兒和對手交易時來個人贓俱獲,才能徹底終結這場鬧劇,並藉以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