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太在乎了吧?所以他的一切,説的話、做的事、一個動作、一個笑容、
一個挑眉、一個勾唇,她全都看在眼底。
只是,自從那一夜他喝酒吻了她之後,他就再沒吻過她、抱過她了,頂多就是拉着她的手或是摸摸她的頭……他真的喜歡她嗎?或許,他對她的喜歡其實比較像是哥哥喜歡妹妹?
因為……沒有ji情。
如果他真的喜歡她,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那麼,為什麼他幾乎沒有試圖再更進一步……
連吻也沒有……
他的一個眼神就可以讓她的心怦怦跳,他呢?是否連吻她的yu望都沒有?
想着,她有些困惑了,甚至有些困擾。
綠蘿饒富深意的眸光,讓柳寧夏不由地微眯起眼——
“在想什麼?”
被他這一問,她微微紅了臉。“沒有。”
還臉紅了?看來她的腦袋瓜里正想着令人害羞的事……那模樣,還真是撩人心絃……
柳寧夏眸色一沉,伸手撫上她頰畔,指腹輕輕滑過她纖細的頸項,她整個人敏感的一顫,心都快跳出來。
她瞅着他,眸光氤氲着柔柔的情意,此刻的她,看起來柔情似水,有若含苞待放的玫瑰,害羞又帶着迷人的美麗。
無疑地,他想要她,他畢竟是個成熟的大男人,但她卻還是朵青澀嬌嫩的花,能禁得起他骨子裏被埋藏多年的那股強烈渴望嗎?
他怕把她嚇壞……
但她的眼卻對他釋放出邀請,他不想漠視,卻又不能憑藉着這個去放肆的為所欲為,她當真是出了個難題給他呵,叫他怎麼辦才好?
“早點睡吧。”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説。
然後,他看見她失落又強笑着的表情。
“嗯,晚安。”綠蘿乾笑着,覺得剛剛的期待讓她像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花痴,不,是色女。
她竟然以為他要吻她……而且是很激狂的那種……
難不成是她的錯覺?他的眼底,明明散發着一股不同於平常的幽魅,像是一隻在黑暗中靜待着獵物的豹……
那一定是錯覺。她輕聲嘆息。
那聲若有似無的輕嘆,讓柳寧夏的眸色更深,他看着她轉身上樓,忍住跟上去的衝動……
綠蘿上樓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緩緩地回過頭,他還在看着她,黑眸在靜靜的月色裏散發着温柔的光.
“要上來……喝杯咖啡嗎?”她脱口而出。但話才一出口,她就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天啊地啊,她什麼不好説,竟邀他上來喝咖啡?咖啡?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他會答應她嗎?
柳寧夏果真一臉狐疑的看着她。
“我是説……明天,明天早餐我們一起去喝咖啡,就這麼説定了,晚安。”她説完,用衝的跑上樓。
一口氣衝到底、關上門,她奔去陽台偷偷瞧着一樓,柳寧夏還沒走,就站在剛剛的地方往上望。
他在等她開燈嗎?
想着,綠蘿跑去開燈,然後再偷偷跑到陽台,果真,柳寧夏這才安心的轉身走了。
她凝神望着他的背影,好想好想衝下樓從後頭抱住他……
如果哪一天她真的這麼做了,他會怎麼樣呢?
她好想知道。
這是一件背部全裸的淡紫色晚禮服,短短的荷葉裙襬襯着她微翹的臀,讓她腰部曲線顯得異常的纖細柔順及性感,胸前打皺褶的設計簡單大方,綠蘿對自己穿上這件禮服的效果很驚豔,只是一度懷疑自己敢不敢穿着它走出大門。
腳踩着紫色高跟鞋,纖細的脖子上戴着的是一條珍珠鏈子,綠蘿的短鬈髮讓髮廊的設計師弄得蓬鬆柔鬈,再加上淡妝,讓她呈現出一等一的女人味。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漂亮,一點點的成熟加一點點的嫵媚,雖然她不算高,卻擁有一雙比例完美的腿。
因此,當她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出現在晚宴現場時,正被眾美女圍繞住的郝約翰一眼便瞧見了她,他朝她揮揮手,然後低聲對眾人説了幾句話便大步朝她走來——
“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想爽約呢。”
郝約翰目光燦亮的從頭到腳審視着她,眼神中滿是讚歎。
“你今天真是漂亮極了,我有點後悔沒有綁架你當我的女人了,怎麼辦?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綠蘿噗哧一聲笑出來,眸光定定的看着他。“這要感謝你啊,要不是你送過來的東西,我還不知道自己可以美成這樣。”
郝約翰伸手捏捏她鼻子。“你啊,還真不謙虛。”
綠蘿揉揉鼻子,下意識地往四周望去,卻沒看見想找的人。
“喂,你今天是我的女伴,卻想着別的男人,這樣不好吧?”郝約翰雙手捧住她的臉,將她轉向自己。“拜託一下,給點面子,今天你的眼底只能有我郝約翰,就算你再愛那個柳大建築師,今天也不能表現出來,聽見沒?”
“太霸道了吧?”綠蘿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從臉上挪開。“我被你騙了都還沒找你算帳呢,今天這麼隆重的場合,怎麼可以叫我當你女伴?”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女的喔?”
綠蘿打他,郝約翰大笑,突然拉住她的手。“走吧,我介紹我爸給你認識——”
嗄?不好吧?
綠蘿急着想抽回手。“那個,我不用認識你爸吧?”
“為什麼不?只要你在建築界一天,認識他就是必要的,別人想巴結都來不及呢,哪有人像你這樣的?”郝約翰覺得超好笑,但拉着她的手稍稍放鬆些。“喂,你聽話點我就告訴你柳寧夏在哪裏。”
聽到柳寧夏的名字,綠蘿瞬間便安靜下來,乖乖跟他走了。
“嘖,差那麼多,在他面前一定是隻乖巧的小貓咪,在我面前卻是個意見很多的虎姑婆。”
“我哪有?”
“你就有。”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着嘴,看在旁人眼裏,根本就像是在打情罵俏,何況兩人還手拉着手,親密的模樣可是羨煞旁人。
“那個女人是郝大少的新女友?”
“可能是吧,長得挺清新可愛的。”
“看起來有點眼熟……”
“是嗎?”手裏端着雞尾酒的蕭原,聞聲轉過頭去瞄了郝約翰和他的新女友一眼。
竟然是……她?綠蘿!
“真是奇了,最近公司裏還有人在傳,説柳寧夏和這丫頭走得很近……”蕭原忍不住嘀咕着。
自從柳寧夏公然把他手下的人給調到組裏當專案助理後,他就看柳寧夏更不爽了,聽人家説兩人走得近也感到不足為奇,可現下的情況是怎麼了?綠蘿和郝約翰在一起嗎?那柳寧夏呢?被甩了?
“真的假的?那這兩人現在是各玩各的嗎?我剛剛在露台上還看見柳寧夏跟豐川太太相談甚歡呢,兩人就像是很久不見的朋友——”
“豐川太太?”蕭原驀地打斷對方。“哪個豐川?該不會是——”
“就是那個豐川,日本建築界宗師豐川家大兒子的夫人鈴木容子,聽説了嗎?她最近正在跟豐川大少爺鬧離婚,跑到台灣來替郝老祝壽只是藉口,據傳是和老公分居了,在日本那邊鬧得可兇的呢……”
晚宴設在郝家大宅,因為天氣冷,大多數人都在室內寒暄、吃東西、喝點小酒,會在露台上聊天的人通常不是怕吵,喜歡獨自一人,就是想要私下談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柳寧夏是想要一個人獨處,而他身旁後來多出來的那個女人鈴木容子,則是屬於後者。
“聽説了嗎?我和他的事——”
“我不想知道。”柳寧夏啜飲了一口酒。“不管是你的他的還是其他人的,我都不想知道。”
鈴木容子哀怨的看着他。“上次在日本那一晚,我説過了,我會結束掉那邊所有的一切,只要跟你在一起,你當我是説着玩的嗎?我知道你不可能忘記我的,你對我的愛太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只要我放掉一切,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柳寧夏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這句話,如果早幾年説,或許還可以……但自從你選擇了留在豐川身邊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無法再回到原點了。”
“寧夏,你在怪我對嗎?怪我當初竟然選擇嫁給他而不是你……可是,你知道嗎?當時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我沒辦法……”後來,那孩子因為她傷心過度而流掉了,但,她也已是豐川大少爺的太太。
酒杯,瞬間在柳寧夏的掌心裏爆裂開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沒想到十年過後,他竟然會從她口中聽到這個天大的秘密……
“寧夏!”容子驚呼出聲,看見他的手被玻璃劃傷了,她上前想握住他的手,卻被他狠狠甩開——
“孩子呢?”柳寧夏壓抑住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怒火,難怪豐川老先生堅持要她嫁給大哥,而不是他。如果她懷了大哥的孩子卻嫁給他,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所以,他的離去對家族反而是件好事。
“我和他結婚之後沒多久就沒了……”鈴木容子哭了。“要是早知道會這樣,我——”
“別説了。”柳寧夏淡淡地開口制止她再説下去。
“我愛你啊!寧夏,你為了我離開家,離開日本,待在這小小的台灣,是我對不起你……我以為時間過去了我會慢慢忘記你,可是那天在日本遇見你,我就像瘋了似的想着你,已經無法回到之前的生活了……”
“那不關我的事,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你説謊!”
“是真的。”
“我不信,你是因為怕我跟你哥離婚才這麼説的吧?好,就算你真的有女朋友又如何?你最愛的人還是我!那個女人只是你的擋箭牌,因為不想再當個罪人,因為知道我會來台灣找你,所以你故意找一個女人當你的女朋友,你根本就不愛人家——”容子對着神情冷漠的他哭吼着,上前撲進他懷裏。“你敢説你不愛我?你敢對着我的臉説你不愛我?”
柳寧夏沒有把她推開,她的眼淚讓他動容不捨,曾經美好的過去雖然在他生命中只佔很短的時間,卻也是美麗的。
他不愛她了嗎?不,也許不能説不愛了,而是,現在的他更想愛的是別人,能再愛的也是別人。
“不要哭了,容子。”他嘆息,温柔的拍着她的背。
他沒有恨過她,他希望她幸福,雖然她帶給他太多的不幸,但他還是希望看見她幸福。
“不要哭了。”他再次輕聲的對她説。
風,很冷。
吹得讓人發顫。
穿着單薄晚禮服的綠蘿,在開着暖氣的晚宴現場並不覺得冷,但她此刻一個不小心站在露台的邊邊一角,又一個不小心聽見這兩人的幾句對話……
她真的覺得好冷好冷,全身都在發顫,腳也凍得直髮抖。
後悔死了來找他……
綠蘿轉身走開,連剛剛郝約翰拿給她披在肩上的披肩掉了也沒發現,筆直的往大廳的酒吧走,跟酒保要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就這麼仰頭灌下肚,熱辣辣的液體從喉間一路燒到她的胃,她卻還是覺得冷。
擋箭牌?
對啊,從一開始他就喜歡拿她當擋箭牌,對田美莉是這樣,對他的舊情人也是這樣,他只是利用她,把他不能碰不想碰的女人通通趕走……
該死的柳寧夏!他真的好過分!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呢?
難怪自從那一夜之後他不吻她也不抱她,因為他只有喝了酒才能抱她吻她,因為他根本就不喜歡她,不愛她!
真的好過分……
綠蘿仰頭又灌了一口酒,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竟然會傻傻的被男人騙,竟然連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歡她都搞不清楚……
“你在幹什麼?”郝約翰從她手裏搶走酒杯。“連喝啤酒都可以醉到東倒西歪的人,竟然給我灌這麼烈的酒?”
綠蘿瞪着他,幾杯黃湯下肚,已經臉紅紅腦昏昏,可是還沒到認不出人的地步,她伸長手。“還給我!”
“不行!你不可以再喝了!”
“快還給我!郝約翰!”她揚聲叫着,一肚子的悶氣無處可發,只能喝酒,他卻連酒都不給她喝是怎樣?
“走吧,我送你回家。”郝約翰把酒杯交給酒保,伸手去拉她——
她很生氣的揮舞着手,氣到都哭出來。“我不要回家!”
看到她的淚,郝約翰皺起眉。“你究竟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告訴我,我幫你解決,嗯?”
“幫我解決?”綠蘿笑了開來,臉上的淚卻越流越兇。“好啊,你幫我解決,這世上大概只有你可以幫我解決了。”
説着,綠蘿撲上去緊緊抱住他,郝約翰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她突來的熱情舉動,一隻手卻突然出現把她拉開——
“你醉了,跟我回家吧。”柳寧夏淡淡地説。
這丫頭引起的騷動不小,連他人在外面的露台都可以被引過來,因為大家都在議論,説郝約翰跟他的女朋友在吵架,然後聲音越來越大,大到他很難不聽見,沒想到在吵鬧的人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