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她還在罵。「為什麼非動手不可?那是我欠他的,是因為我説要跟他分手,他才氣到做出這樣的事,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他,他會這麼做,我根本也不能怪他,你犯不着為了我去打他,這樣我好像又欠他了。」
「你沒有欠他!也沒有對不起他!」夏子曇沒好氣地説。
這個笨丫頭,人家在背後偷偷搞劈腿,她都不知道,還微笑的去幫人家出外打拚賺錢!想到就嘔,不打他一頓消氣怎麼成?
「有!我對不起他!我……跟你結婚了就是對不起他……我還跟他提分手……都是我的錯……」
等等——
夏子曇突然瞪大着眼瞧她,恍然之間才想到剛剛似乎在她的言語中遺漏了什麼。
「你説,你跟他提分手?」
「嗯……」
「什麼時候?」
「……昨天。」
「為什麼?」他又問。喉嚨有些乾啞,因為期待某個答案,而讓他整個人異常緊繃。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告訴我,曉希,我想知道答案。」
她搖頭再搖頭。「你不要誤會,我只是不想耽誤他……就算是假結婚,可是時間可能拖很長,不管怎麼樣,我覺得對不起他,所以才提分手的……你真的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愛上你……」
奇觀。
從來沒出手打過人的人,為了一個女人,當眾破壞形象的揍了人,還因此扭傷了手。
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到俱樂部或酒吧買醉過的男人,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喝個爛醉,嘴裏一直嚷着一句:「她説她不愛我!該死的她説她不愛我……可我愛她啊,怎麼辦?我愛她啊……」
還能怎麼辦?
解鈴還需繫鈴人,只好把罪魁禍首找來,不管是用騙用拐還是威脅利誘,誰教他們是夏子曇的死黨呢?
ROSE俱樂部裏,宋明熙看了嚴莫臣一眼,再看看醉昏在一旁的夏子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樣好嗎?把人家騙來這裏……」
嚴莫臣冷眸一掃。「騙?有嗎?她老公的的確確是醉倒在這裏了,我剛剛電話裏説的哪一句是謊言?」
「沒有,不過,我們兩個大男人就可以把他弄回飯店去,叫她來這裏做什麼?」宋明熙摸摸鼻子,有點搞不懂嚴莫臣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嚴莫臣斜了他一眼。「號稱人家死黨的你,總要搞清楚你死黨的老婆究竟愛不愛他吧?一個新婚的男人像個醉鬼一樣的賴在俱樂部喝酒,不回家抱老婆,你可以袖手旁觀?」
喔喔,看起來,嚴莫臣是真的很關心夏子曇呢,連這種三姑六婆才會做的雞婆事,嚴大總裁竟然會想插手?
宋明熙詭譎不已地看着他,嚴莫臣假裝沒接收到他探索的眼神。
「之前他叫你調查的那個男人,叫何珉的,究竟愛不愛藍曉希?」
「如果愛,就不會搞劈腿了吧?」
「這小子剛剛不是説藍曉希很愛那傢伙?」
「嗯嗯,可憐的夏大少,在情場上打遍天下無敵手,風流出了名的,但每次想要付出真心的女人,怎麼都剛好是別的男人的女人?」宋明熙很替他哀嘆。
聞言,嚴莫臣冷冷的瞪了宋明熙一眼。「説那些陳年舊事做什麼?想把我好不容易對他產生的同情心都化為烏有嗎?」
宋明熙哈哈大笑。「你現在很幸福,莫臣,太幸福了,要不是有那段過去,你也不會如此珍惜現在手中所擁有的,不是嗎?可是我們子曇啊,就可憐了,每次都愛上一個先愛上別的男人的女人,還要故作瀟灑故作無恙,其實心裏頭苦得要死,活得真是累呵。」
其實,他很了夏子曇,這傢伙根本就不花心,謠傳在外的那些風流韻事全都是他刻意製造出來的形象,想讓人覺得他對感情不會太執着太在意,藉此來掩飾他那極度脆弱的真心。
夏大少,不容易愛上人,但,一旦愛上了,很難不一生一世,如果各方面情況都允許的話。
只可惜,這夏大少情路坎坷,愛上的第一個女人就是嚴莫臣死去的前妻,沒想到快十年過去,他愛上的第二個女人竟又是別的男人的女人,可不同的是,這回他不打算讓,尤其在得知那個何珉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後,他的決心更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如果不是夏大少這一回真是醉後吐真言,他根本就還沒搞清楚他要調查的那個男人跟他老婆藍曉希是情人的關係,他們根本也不會知道,原來他跟藍曉希的婚姻真的如報載所言,是出自一場交易。
「那是他自找的。」嚴莫臣懶洋洋地躺在沙發椅座上。
「喂……」
「不是嗎?老愛當君子。」
宋明熙挑挑眉。「你希望他當小人?當年把你老婆搶過去?」
長腿一揚,嚴莫臣朝他踢過去。「你找死嗎?」
宋明熙動作迅速的躲開了這一腳。「等等人來了你要跟人家説什麼?快想想!你總不會直接問她愛不愛夏子曇吧?」
「眼睛是用來幹什麼的?」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一個人愛不愛另一個人,用眼睛看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藍曉希一踏進ROSE俱樂部,表明身分後便被引領到夏子曇的專屬包廂,她推門進去,一眼便看見躺在地上的夏子曇。
她慌忙的奔過去將夏子曇扶起,力氣卻不夠大到把他拉上沙發椅,抬頭,卻看見兩個男人蹺腳坐在一旁看着她,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你們是……」看起來有點眼熟,不過她對夏子曇身邊的人其實都不熟,因為是假結婚,夏子曇也沒刻意為她介紹過誰,就算在婚禮上見過,她也很難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
「他朋友。」
「那為什麼不扶他到椅子上?卻讓他躺在地上?」真是奇怪的朋友。在她看來,他們好像比較像是夏子曇的敵人,或者,是……敵視她的人?因為他們一直瞪着她看,她實在不能不往那方面聯想。
「因為這小子一直髮酒瘋,每次把他拉上來他又躺回去,説地上比較舒服,所以就不管他了。」
「那也不可以這樣,醉了的人説的話能依嗎?我叫好車在外頭等着,你們可以幫我扶他上車嗎?」藍曉希詢問地看着他們兩人。
他們竟然……對她搖搖頭?!
有沒有搞錯啊?眼前這兩位衣冠楚楚的男人,連出手幫這點小忙都不願意?難道要她一個小女人搬動一個大男人?
真是……見鬼了。
搬就搬!反正她力氣在女人世界裏也不算小!
藍曉希用自己的身體撐起夏子曇,很努力的把人給撐起來,但人太沈,她走沒兩步路就差一點跌倒,不過她還是硬撐着他走。
嚴莫臣開口了。「他説你不愛他,喝醉了在哭呢。」
宋明熙也開口了。「我們認識他十幾年,第一次看見他為一個女人醉成這樣,還為一個女人流淚。」
「你愛他吧?藍曉希小姐。」嚴莫臣直接問了。還是得承認,光眼睛看還不夠,用嘴巴問還是必要的。
「説不愛他,是騙他的吧?」宋明熙自認已經很用力在用眼睛看了,可是,實在看不出這樣的她,對他們家子曇究竟是愛不愛啊。
這兩個人……
藍曉希愣愣地看着他們,臉熱熱地。「你們究竟要説什麼?」
「他愛你。」嚴莫臣直接道。
「很愛。」宋明熙在旁邊補充。
「我想……你們弄錯了,他並不愛我,我們是……」
「他真的愛你。」嚴莫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裏像鸚鵡一樣,幫那個醉死了的男人説愛,可是他還是説了,而且還連説了兩次。
「真的很愛。」宋明熙再次幫腔。「他親口説了一次又一次,我們剛剛有請服務生過來錄音,你要不要自己聽聽看?」
錄音?
嚴莫臣莫名其妙的看了宋明熙一眼,宋明熙對他眨眨眼。
藍曉希的唇動了動,不語。
「你愛他的話,就要讓他知道,愛一個人沒什麼好羞於啓齒的,先愛的那個也不會比後愛的那個讓人少愛一些,如果兩人相愛的話。」
「是啊,如果兩個人明明愛着對方,卻又因為不敢承認愛上了而分手,那不是很冤枉嗎?這點,這位嚴莫臣大總裁可以幫你作證。」
嚴莫臣的冷眼掃向宋明熙,倒是沒吭聲也沒反駁。
藍曉希看着他們,覺得夏子曇的身子越來越沈,自己就快要支撐不住他了。
這兩個人是故意的吧?這樣折磨她來幫他們死黨報仇嗎?
「你們兩個如果是男人的話,就趕快過來幫我扶住他吧,他如果不小心被我摔傷了,不是更冤枉?」
嚴莫臣和宋明熙對視一眼,終於起身一左一右的架住好友。
這女人……還真有點趣味,他們兩個説了這麼一大串,她回他們的話就只有這一句?
「走吧。」藍曉希對他們兩位甜甜一笑,率先走在前頭。
她的腳步無比輕快,比過去的二十七年來的每一天。
你,是我的靈感之泉。知道吧?
創作者最迫切最渴望擁有的,就是靈感之泉。
原來,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愛她,他,迫切的渴望着她?
藍曉希臉紅紅地坐在牀邊,看着還在醉夢中的夏子曇。
不敢相信呵,這男人真的愛她,像作夢一樣,她好怕夢醒,然後發現真的是一場夢而已。
所以,她就這樣一直看着他、守着他,想到新婚之夜他的擁抱,想到昨日他那深情的吻,想到他問她誰的吻她比較愛,想到她親口説她一丁點都不愛他,喜悦、心動、懊惱、悔恨……所有的情緒都湧上。
「對不起,夏子曇。」她俯下身,輕輕地親吻他的臉頰。「我騙了你,我其實早就愛上你了,卻怕讓你知道……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吧?我怕你嘲笑我自不量力啊,我也怕你以為我是個容易變心的女人。
「就算,我真的真的發現自己好像沒有愛過何珉,也不能這樣對你説,因為這顯得我很笨又很蠢,連自己愛不愛一個人都不明白……可是,最重要的是,我怕讓你知道了,就無法好好面對你,因為,我一直以為你不愛我,永永遠遠都不會愛上我……」
她説着,笑着哭了。
淚水滴在夏子曇的頰面上,引發一道極細微的輕嘆,她沒發現,還是繼續掉淚,唇角卻始終帶着笑。
「曇、曇、曇……很抱歉我讓你這麼傷心……可是,我真的沒想過我可以這樣幸福,幸福到好像快要死掉一樣,如果我現在就這樣死了應該也會很快樂的,雖然,我根本沒聽見你親口對我説你愛我……」
「我愛你。」一道低嗓,輕揚在她耳畔。
她愣住了,看着依然閉着眼的夏子曇。
剛剛……是幻聽嗎?
真是……她是瘋了還是傻了?
就在藍曉希眨眼又眨眼間,一隻手突然揚起將她攬進懷,緊緊緊緊地抱着——
夏子曇緩緩地睜開眸,帶笑地瞅着她。「我愛你,藍曉希。」
心,撲通撲通地跳動着。
他的和着她的,像樂鼓奏鳴,震撼着彼此。
「你……裝死?」她臉紅得不像話,卻沒忘了指控他的小人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