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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1

    夏君陽來到學生會的時候,幾乎每個學生會成員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表情。

    秘書枱的小姐聽聞夏君陽詢問學生會改選的報名點,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夏君陽同學,你……打算參加競選?”

    聲音有點大,大廳裏不少人側目看過來,以為又撞見大事件。

    “不,”她立刻澄清,“我來替付雲傑退選。”

    “啊?”秘書小姐愣了半響,“付雲傑要退選?他……怎麼了嗎?”

    “他住院了,短時間沒法回校,請把他的名字劃掉吧。”

    “哦,好的。”秘書小姐翻出報名表格,找到付雲傑的名字,“唉,他不參加真的蠻可惜的……”

    夏君陽未置可否,看着表格上夾在一羣富家子弟間的“付雲傑”被劃去,然後無意間瞄到一個眼熟的名字——

    方佳韻。

    長髮的少女無意識地蹙眉:“……三班的方佳韻也參加競選嗎?”

    “嗯,是啊,她……”

    “怎麼?我沒資格參加嗎?”輕飄飄的聲音。

    夏君陽循聲望去,褐色捲髮的美麗少女從接待室裏款款走出。

    “……我沒有那個意思。”説着抽身離去,她一秒也不想逗留。

    “真無情。”方佳韻在背後提高了聲音,“多年的老朋友,見面居然多説一句都不成。”

    夏君陽腳步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回過身來:“你想説什麼?”

    “你會為我投票嗎?”方佳韻走過來,笑眯眯地問。

    “……我的投票重要嗎?”

    “重要!”褐發的女生誇張地點頭,“你可是集英的天才啊!我很在乎你是怎麼看待我這次參加競選的?”

    “你不是想成為新聞主播麼,參加這個競選我不意外。”夏君陽看着她,頗平淡。

    方佳韻眨了眨眼:“啊,我真感動,就提過那麼一次,你居然還記得啊,不過,”她湊過去,在夏君陽耳邊輕輕吐息,“這不是我參選的原因哦~~”

    夏君陽一側脖子避開:“那原因是什麼?”

    “原因是……”

    叮咚。大廳的電梯門滑開,方佳韻朝夏君陽別有深意地笑笑,越過她朝她身後的電梯走去。

    夏君陽回頭,那個披肩捲髮的背影落落大方地迎向從電梯裏走出的嚴璟琥和網球隊一行:“學長,我等你很久了,關於這次改選,可以和你談談麼?”

    美女充滿自信的邀約,很少有人能拒絕。嚴璟琥亦不例外。原本充耳不聞地走路,在低頭瞥到身邊秀色可餐的美女時,貴公子立刻換上體貼的笑:“我猜你從來沒被人拒絕過。”

    一行人風風火火從夏君陽身邊走過,擦肩而過時方佳韻對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像在宣告着什麼。而她不明所以。

    下午社團活動的時候,提上書包正要離校的夏君陽被楊希在半道喊住。女導師一副謝天謝地的樣子疾步趕來:“小夏,你現在有空去報告廳跑一趟麼?幫我去確定一下報告廳這週六白天有沒有什麼安排。”

    某位學術界泰斗同時也是楊希的博導將於本週末來集英作演講,本來預定在週日,哪曉得對方在時間上突有變故,事出倉促,負責聯繫與安排此次演講的楊希急得火燒眉毛,不參加社團活動又恰巧被逮住,夏君陽不得不替□乏術的班導師跑這一趟。

    女孩來到圖書館背後的報告廳,放映室裏沒有人,只有精密的設備嗡嗡地運轉,從報告大廳裏隱隱飄來全英文的對白,她覺得奇怪,掃了一眼觀測窗,觀眾席一片空曠,貌似並沒有人,熒幕上卻正放映着黑白影片。走出放映室,路過報告廳入口時,夏君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推開大門,掀起厚重的簾子。

    突來的黑暗讓夏君陽的眼睛有些不適,前方的巨幅寬熒幕上,刺眼的黑白影像來回閃爍着,優雅鏗鏘的英倫腔在能容納兩百多人的報告廳孤零零地迴盪。沒有觀眾,只除了正中央的一人。

    眼睛好半天才適應黑暗,夏君陽隨即認出那個坐在離自己不到十米處的身影。

    捲翹的黑髮,被單調卻強烈的光影襯得蒼白的側臉,萬里挑一的精緻。

    嚴璟琥?

    電影中的勞倫斯?奧利維爾風華正茂,倚坐在高台城牆上,眺望絕壁下翻騰的浪濤,抑揚頓挫的To be or not to be從銀髮王子口中娓娓道出,帶着迷惑,惆悵,和莫可名狀的專注。而那個英俊逼人的貴公子只是單手支顎,微偏着頭,平靜地闔着雙目。

    居然…… 在睡覺嗎……

    以莎士比亞悲劇作為催眠曲,偌大的影院作為搖籃的貴公子,華麗到讓夏君陽生出不真實的感覺。

    不自覺望向黑白灰的寬熒幕,丹麥王子所在的高塔上雲霧縈繞,就如同眼下這個充盈着冷氣的孤單影院。憂鬱的王子喃喃似夢囈——

    Whether -tis nobler in the mind to suffer 是默然忍受命運暴虐的毒箭

    The slings and arrows of outrageous fortune還是挺身反抗人世無涯的苦難

    Or to take arms against a sea of troubles在奮鬥中掃除這一切。

    And by opposing end them. To die- to sleep-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高貴?死了,睡着了,

    No more; and by a sleep to say we end 什麼都完了。要是在這一種睡眠之中

    The heartache and the thousand natural shocks 我們心頭的創痛,以及其它無數血肉之軀

    That flesh is heir to-Tis a consummation所不能避免的打擊,都可從此消失,

    Devoutly to be wish-d. To die- to sleep.那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結局。死了,睡着了……

    To sleep- perchance to dream: ay, there-s the rub!睡着了也許還會做夢。嗯,阻礙就在這兒!

    For in that sleep of death what dreams may come 因為當我們擺脱了這一具腐朽皮囊以後

    When we have shuffled off this mortal coil,在那死的睡眠裏究竟將要做些什麼夢,

    Must give us pause. There-s the respect 那不得不使我們躊躇顧慮

    That makes calamity of so long life 人們甘心久困於患難之中,也就是為了這個緣故。

    是錯覺嗎,夏君陽蹙眉,她彷彿看見嚴璟琥緊閉的眼角有一星淚光。

    戲中人轉過身,在大霧中緩緩走下高台,夏君陽也正欲離開,卻聽見背後嚴璟琥出聲道:“子夜,已經五點了嗎?”

    有些疲憊的聲音,讓夏君陽始料未及。他大概將她當成了盧子夜,她不知如何回應。

    半晌沒聽到回答,嚴大公子這才睜開眼側頭望過去。女生纖長清瘦的身影讓他意外地愣住。

    那一刻夏君陽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在那雙彷彿被雨水滌盪過的眼眸後,掩藏不住的閃亮痕跡。

    嚴璟琥站起來,像是意識到女生詫異的目光,從觀眾席間走出時尾指輕挑去淚水,全然沒有“敗露”後的無措,反而以行動大方承認。先前憂鬱傷感的印象頃刻便被玩世不恭的灑脱取代,令夏君陽不由有點唏噓。

    “夏同學,”嚴璟琥居高審度她,“有事嗎?”

    “打擾學長了,”夏君陽頷首道,“我來找吳老師確認週六報告廳的安排。”

    嚴璟琥點點頭:“他大概要一陣子才會回來,你就在這兒等他吧。”

    她影響到他打盹了吧:“不用了,我待會兒再過來好了。”

    嚴璟琥忽然笑起來:“和我獨處很可怕麼?”

    “……我不是那個意思。”

    “正常情況下你應該選擇在這裏等待吧。”嚴璟琥看着她聳聳肩,“還是説你相信‘呼吸過那個人呼吸過的空氣也會懷孕’這樣的無稽之談。”

    看來花花公子並不是不知道人們在背後如何地非議他。夏君陽平淡道:“我只是不想打擾到學長。”

    “沒關係,我會無視你。一次次來確認只會更打擾我。進來吧。”説話間人已側身走回觀眾席,只餘下倨傲不容人拒絕的背影。

    夏君陽在靠近大門的位置坐下。右前方的嚴公子保持老姿勢,一手環胸一手支着下顎,雖然這次沒再閉目養神,但眼神卻遊離在遠處。夏君陽很不解。嚴璟琥與哈姆萊特,也實在是奇怪的組合。或許是偏見所致,她覺得這位花花腸子的學長更適合看羅密歐與朱麗葉,或是仲夏夜之夢,狗血的莎翁情史應該也是不壞的選擇。

    電影中,銀髮的王子正向戲班子交待表演的要領,接下來便是那場著名的戲中戲,貢扎古謀殺案。哈姆萊特不愧是不老的經典,即便劇情已爛熟於心,不知不覺間夏君陽仍是被那一幕幕灰澀的畫面帶回到古老的歐洲古堡中,觀這一出影射着戲裏戲外的人間悲劇。她看到獨處時深沉的哈姆萊特,指導戲子時自信的哈姆萊特,執行復仇時延宕的哈姆萊特,他藏起過人的智慧,其成功的偽裝終於讓最愛他的人們也一一辨不清真相。然而那無處不在的Dramatic Irony,只讓熒幕這頭觀看的他們惋惜嗟嘆。

    普通人又怎會去認真思考生或是死這樣無解的問題,哈姆萊特王子,他因為太過天才而憂鬱,又因為太過憂鬱而過早地邁向死亡。

    為什麼如此執着於復仇,又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躑躅不前?那個於深夜浮現的幽靈國王究竟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奧菲利婭,你的鐘愛終究也沒能挽救他,卻反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而最後也不過是殊途同歸的結局,本應有着更大作為的尊貴王子,突然就成為了終結腐朽王朝,迎來新時代的祭品……

    熒幕中,無辜的,唱着歌的奧菲利婭,在花環的簇擁下順河飄下,哈姆萊特卻在問着那是在為誰人挖掘墳墓……

    前方的人影站了起來,沉浸在劇情中的夏君陽驀地被打斷,嚴璟琥正回頭看向她。那個沉默的回眸和被光影切割的45度側臉竟突然與電影中的氛圍重疊起來,在交織的白光中,整個人挺拔英傲,皎潔俊美,竟有種仿若來自古代,濃墨重彩的高貴。

    眼角亮光一閃,夏君陽這才發現嚴璟琥回過身來是要提醒她管理員來了。

    同來的還有盧子夜,夏君陽向管理員確認了報告廳週六一天的時間表,謝過以後正準備離開,一旁的嚴大公子冷不防開了口:

    “下次有機會一起看完吧。”

    輕佻的語氣與方才在報告廳時宛如兩人,夏君陽疑惑於這反差,戒備地抬起頭,卻得到嚴璟琥爽朗的一笑:“別緊張,我開玩笑的。”

    那真的只是個沒惡意的玩笑吧,走上坡時夏君陽遠遠地望見嚴璟琥正與身邊的盧子夜交談,那個正兒八經頻頻頷首的樣子,實在與風流公子哥的形象相去甚遠。

    這個人,還真是奇怪。夏君陽兀自搖搖頭,朝教學樓走去。

    與此同時,潘凱文正一個人站在校園東面的樹林裏。

    先前領他過來的兩個人走了有一會兒了,把他擱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院的林子裏,連比帶劃地對他説了通什麼,而後溜之大吉。這地方四面都是灌木,鳥聲啁啾,在炎炎夏日裏濃密的樹蔭遮天蔽日,很是涼爽。潘凱文活動活動手腳,四下探尋起來。

    不久便聽到遠方傳來潺潺的水聲,循聲而去,漸次展開的叢叢樹影后,波光粼粼的湖水現了出來。湖邊矗立着一棟木屋。屋外的拉布拉多從剛才起就衝他汪汪地吠着,在門前徘徊不安,鏈子被它拽得哐哐直響。

    一個戴着寬檐草帽身穿黑襯衫的男人背對着他坐在湖邊,一隻手裏夾着只煙,不時吸上一口,男人的腳邊放着一隻水桶,看上去像在垂釣。

    “既然來了就不要在那邊傻站着。”

    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

    潘凱文詫異地抬頭看了看天,夏天還沒過,太陽也還沒下山,這種天氣和時間根本就不會有多少魚出沒,居然就有人似模似樣地垂釣。

    剛這麼想着,那邊,釣線就忽然吃緊,長長的磯竿也繃得彎彎的。“哦,來了來了~~”男人興奮地嘟囔着,趕緊把煙叼在嘴裏,見準時機起竿。

    潘凱文只聽到啪啪啪幾下拍水聲,一條頗大的鯉魚在湖面上一躍而起,帶出金光燦燦的水花。男人樂呵呵地將其收進魚護,懶洋洋地絞線收杆,咬着煙口齒不清地道:

    “你就是那個不會説中文的ABC?”

    男人的側臉透着粗獷,他背後的湖面和蘆葦蕩絲毫沒讓他的輪廓柔和起來。

    潘凱文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兜裏,徑直走過去。拉布拉多在一邊吠叫個不停,潘凱文給了它一記潘式冷眼,好動的狗兒態度驀地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咧開嘴朝着對方“哈哈”地直吐舌頭,尾巴搖得像直升飛機的螺旋翼。

    男人將魚竿收好,這才抬頭,潘凱文已經無聲無息站在他面前。男人將高大帥氣昂着下巴的ABC上下打量一番,還沒開口,潘凱文已開門見山地道:“I come here to tell you, I won’t stay.(我來跟你説,我並不打算待在這兒。)”然後在男人審視的目光中很乾脆地原路返回。

    “Hey! ABC!”

    男人在身後喊,潘凱文充耳不聞地繼續走路。背後忽然“嗖”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在他肩頭一跳,等他回過神來,一低頭,才發現胸前的吊墜沒了蹤影。

    回頭,鬍子拉茬的男人正從晃盪的釣鈎上取下那條水晶吊墜。

    “SWARVOSKI?BACCARAT?”男人手指撥着吊墜,咂嘴,才發現銀灰色的石頭中央有一道鋒利的刀痕,倒是和潘同學的氣質蠻相符。

    潘凱文微虛着眼,彷彿在大草原上忽然發現了同為大型掠食動物的勁敵,眼中滿是戒備。在心中一次次模擬剛才的情況,潘大魔王得到的答案是,那種精確的操控,以自己目前的實力,絕對無法做到……

    “嘖嘖,稍微亮了一手,就把小弟弟嚇到了。”男人邊説邊走過來,“其實呢,我對你的事情真是一點不感興趣,雖然你那天搶了大爺我的車位,但好在我是個大度的人。其實我只是個普通的科學家……學生會那些傢伙每學期都會送幾個標本來我這兒為科學獻身,不過他們大多數還真是無趣得很,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無視潘凱文冷若寒冰的面孔,男人微笑着將水晶吊墜掛回潘同學脖子上,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正式介紹一下,I’m 萬齋。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就我的藝術!”

    這個萬齋,概括來説,個頭不矮,給潘凱文的印象應該有嚴璟琥那麼高,但前提是加上帽子;鬍子是所謂的頹唐型,嘴巴上和下巴上各有一點胡茬,看起來蠻MAN;年紀不算老,沒到需要用“老爹”來形容的地步;然而作派確實有夠老,比如釣魚,戴草帽。總之如果不是因為他給了潘凱文一個不受歡迎的下馬威,潘大魔王或許會在心裏比較平靜地承認他還算得上人模人樣的帥哥一隻。

    “我看我剛才説了那麼一通,你也就聽懂個P,不過,看你的反應,我們未來應該相處得不錯,走吧。見面禮,我先請你吃一頓。”説着搭着潘凱文的肩就往木屋走。

    大概對那個拋竿的技術還耿耿於懷,潘凱文難得地竟沒有拒絕的意思,順從地同大灰狼走進了偏僻的木屋。

    大灰狼的尾巴在身後得逞地一搖一擺……

    2

    進到木屋以後潘凱文有點後悔了。

    從屋子裏陳列的密密麻麻的實驗器材,電腦旁放置的像是電極、血壓計一樣的玩意,以及牆上貼的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大腦結構圖和實驗數據來看,這個地方,不太正常。

    潘凱文面前有一塊畫板,似乎是這間私人實驗室裏唯一看上去還正常點兒的東西。他撩起畫布一角,見下面是一副素描,於是再撩高……立時懊悔自己手賤。

    那是一副人腦內室底部的素描。

    萬齋咬着一根香蕉走過來:“我畫的,還不錯吧。”見潘凱文沒反應,笑道,“讓我猜猜你在看哪兒?這裏?”那半截香蕉,正指着潘凱文視線的焦點,“三叉神經,nerve trigminus.”

    潘凱文側目。

    “別奇怪,這幅畫在你之前有許多人都看過了,百試不爽。尤其是像你這種三叉神經不發達的傢伙。是不是覺得這玩意兒長得很像小時候用來射麻雀的彈槍?不過,我想你現在會看它應該是因為晚餐時間快到了。It looks like you can use it to cut your steak, isn’t it? How do you like it cooked? Medium well, thanks~~(它看起來好像可以用來切牛排,對吧?請問您要幾分熟?七分熟,謝謝~~)”

    當萬齋陶醉在西餐廳的場景模擬中時,潘凱文已一個箭步衝到窗邊乾嘔起來。回想起之前紀律部的人送他到這裏後就逃之夭夭避之惟恐不及的樣子,原來癥結在此。

    噁心感稍適時,聽見身後萬齋砸巴着嘴問:“Kevin Pan, why did you come here?(潘凱文,你為什麼到這裏來?)”

    他絞着眉頭雙手撐在窗台上,沉默。為什麼會來這裏?無論這個男人指的是哪個“這裏”,他都不願去想。

    “看看你那破中文,你甚至都不知道人家在罵你。”頓了頓,萬齋的聲音忽然正經起來,“You are in times of trouble, Pan. Am I right?(你遇上大麻煩了,我説得對吧,潘同學?)”

    潘凱文轉過身來,恢復大魔王不可一世的常態:“Yes,you’re damnly right. I’m here because a bunch of bastards sent me here, definitely big trouble. And I’m going right away!(對極了!我到這兒是因為有一羣混蛋非要把我送到這兒,大麻煩,沒錯。現在我就告辭!)”説着轉身嘭地拉開門。

    “No no no no…That’s not the answer.(NO NO NO……這不是正確答案。)”萬齋走到門前擺了個扶門的POSE攔住潘凱文,“Look at you.(看看你。)”一雙精光熠熠的小眼睛上下其身,“You’re tall, strong, full of hostility. If you insist, no one can force you. You came here not because you’re asked to, but because you don’t know where else to go, what else to do. This is a wholly alien world for you. Language, nonsense, values, ridiculars, life, boring. That’s whyyou’re expecting a surprise from me.(你很高,很強壯,充滿敵意。只要你堅持,沒人敢把你怎麼樣。你來這兒不是因為誰叫你來,而是因為你不知道還能去哪兒,還能幹什麼。對你來説,這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語言不通,價值觀可笑,生活無聊。所以你其實希望我能帶給你些許驚喜。)”

    “You enjoy X-rays people? Fine, I won’t charge you.(你喜歡讀心?沒關係,我不收費。)”潘凱文用力擠開萬齋,徑直離開。

    萬齋在後面好整以暇地目送他的背影,搖頭低喃:“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地下車庫。

    此時離社團活動結束已經有一會兒了,車庫裏已經空蕩蕩的沒剩幾輛車。潘凱文大步朝他的黑色重型機車走去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傳來車門嘭地打開的聲音。一貫警覺的年輕人加快了步伐,卻仍在十幾秒後被四面閃出的人影截住。

    不速之客有三,一名黑人男子,兩名白人男子,身高都在一米九左右,全體身着統一黑西服,佩戴墨鏡。

    看他們領帶上那個特製的精密多功能領夾和上面凸出的W字母,這三人來自全球最頂級的國際保安公司WALL,搞不好還是行動級別最高的那一部門。潘凱文自知無法以一敵三,乖順地停住腳步。

    “Master,(少爺)”為首的黑人男子恭敬地開口,“Your grandfather sent us to take you back.(您的祖父讓我們帶您回去。)”

    潘凱文抬眼看着他們:“What about my Mom?(母親呢?)”

    三人互相看了看:“Mr. Pan just asked us to bring you back.(潘先生只是叫我們帶您回去。)”

    潘凱文沉吟片刻,終於點頭,將機車鑰匙扔給黑人男子:“You drive my motor.(你開我的車。)”

    黑人男子轉身朝機車走去,中途回頭,見潘凱文跟着另兩人走向黑色SUV,才放心地坐上機車。

    潘凱文和一左一右兩個保鏢走到SUV前,左側的保鏢A快走兩步上前為他拉開車門,就在這時,潘凱文的身影忽地朝右一閃!

    想跑?!心念一閃,保鏢B已迅速啓動,跟上潘凱文的速度,用身體擋住去路。兩人的肩膀重重撞到一起時,保鏢突然蹙眉,不對,潘凱文的目的不是逃跑,而是……手下意識護住腋下,但為時已晚,只一秒的功夫,槍套裏的伯萊塔M9已不見,墨鏡後的眼中閃過一瞬的驚愕。好在訓練有素的保鏢們很快反應過來,利用SUV車身對潘凱文形成三角包圍。

    黑人保鏢也在幾秒後趕了過來,見到眼前的情況,頓時大驚失色。

    “Don’t.”向那位試圖靠近的黑人保鏢搖搖頭,潘凱文將槍口抵在自己右肩,形容冷酷。

    熟諳潘少本性的保鏢們明瞭對方不是在開玩笑,這個潘家二少,一向“膽色過人”,把槍口對準自己的身體,眼中並無一絲動搖,好像那壓根不是自己的肩膀,乍看很瘋狂,但保鏢們很快意識到,支走領隊,抓住開車門的空當,選擇以自己的身體為籌碼,這一切絕不是衝動所致,而是經過縝密思考後完成的行動。那個肩窩的位置並不致命,潘凱文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正因為並非以性命要挾,才充分説明他認真的程度,更加不可掉以輕心。若是被潘先生知道自己的寶貝孫子受傷,他們三人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Now,”槍口在肩上壓了壓,潘凱文開口道,“Step back.(退後。)”

    兩名白人保鏢在黑人領隊的帶領下緩慢後退。

    潘凱文示意三人退到一定距離,才從SUV門前走過來,面向三人,一面用槍頂着自己,一面小心挪移到機車停靠處。

    “Give me the key.(鑰匙給我。)”跨坐上機車,潘凱文朝對面的黑人領隊揚揚下巴。

    黑人保鏢捏了捏手中的鑰匙,遲疑了片刻,還是丟了出去。潘凱文抬手去接,卻抓了個空,眼睜睜地看着鑰匙落在與車子有些距離的位置。

    是故意的。潘凱文冷冷地抬眼望去,黑人保鏢在那邊緊繃着下巴。

    雙方無聲僵持。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放學後的集英學院地下車庫宛若真空般聽不見一點聲音。

    潘凱文總歸還是下了車,抬腿跨下,向前走,彎腰蹲下,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毫無破綻,一雙豹子般犀利的眼睛牢牢鎖定眼前三人。手在地上摸索的時候,眼角突然瞄到SUV窗口處一道可疑的影子——

    “嘣!!”

    隨着槍聲響起,潘凱文已本能地就地側翻,九毫米子彈呼嘯着正中他剛才摸索的地方,車鑰匙噹啷一聲被掀向半空,子彈在水泥地上一彈,擦着潘凱文的手臂飛射到車庫的支撐柱上,煞那間粉末飛濺。

    鑰匙!潘凱文就着趴地的姿勢,一個蹲踞式猛衝上前,搶在三個保鏢包抄來之前一把接住下落的車鑰匙,順勢前滾翻到了SUV身前。身後,保鏢們已從三方包圍過來,眼光一閃,潘凱文半蹲的身體猛然下沉,在三名目瞪口呆的保鏢眼前,以一個無比漂亮的滑板姿態從SUV車下一滑而過!

    保鏢們左右包抄過去,頭頂忽然“哐”一聲巨響,SUV的車身隨之一震。潘凱文竟以車後的立柱為支撐點,縱身躍上SUV車頂,接着一個騰空跨越,穩穩地落在黑色機車前。

    半蹲側身,抬起手中的伯萊塔。

    噗!噗!

    黑色的SUV左半邊完全塌陷。潘凱文飛身躍上機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駛離車庫。

    保鏢們緊追了兩步,終究只能對着本田機車那飛快消失的影子望車興嘆。

    車庫裏轉瞬又安靜下來。

    “Saito,”黑衣的保鏢領隊背對着SUV冷冷地命令道:“get out.”

    砰。車門懶洋洋地打開,一頭桀驁的朋克短髮,身穿黑色帽衫、迷彩短褲和卡趾木屐鞋的年輕人兩手插在褲兜裏拽拽地走下車來。

    “What’s the problem? You nearly kill him!(你在搞什麼?!你差點殺了他!)”白人保鏢上前來狠狠訓斥道。

    年輕人打了個哈欠,撓了撓一頭亂髮,很不以為然:“Nearly kill?(差點?)只有你們這種外行貨才會説什麼Nearly Kill。You know what(知道嗎),”他走到黑人領隊面前,仰頭看着比自己高出接近一個頭的男人,口吻挑釁,“I never NEARLY KILL. I KILL or…I KILLED.(我從來不差點,在我手下只有快死的和死透的。)”

    黑人領隊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那雙有着淡淡眼暈的少年化的丹鳳眼裏滿是殘忍的意味。他身邊的兩名白人保鏢皺起了眉頭,一臉隱忍。

    “再説那傢伙也沒那麼不中用,那種子彈都躲不過,他就不配叫潘凱文。”名為“齊藤”的少年邊説邊往車庫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轉過身來,“另外,不要成天跟我拽英文,本大爺最恨別人跟我拽英文。”然後攏上帽兜,手插在衣兜裏,哼着口哨一路揚長而去。

    保鏢們站在車庫裏,黑人領隊心情地沉重地正要撥通Mr.Pan的電話,忽然聽見車庫裏傳來另一個口哨聲,哼的居然是同一個旋律。三人聞聲回頭,萬齋一搖一擺地走到他的老爺車前,拉開車門時朝他們笑一笑:“Robbie Williams- To Be a Better Man, really nice song~~”然後在保鏢們嚴肅的目光下鑽進老爺車裏,發動車子,黃色的老爺車突突突地顛簸出車庫。

    3

    黑色的本田金翼飛馳在公路上,引來不少眼球。

    “嘿,哥們!好炫的車!”穿花襯衫的男人從一輛紅色MG6裏探出頭來。

    潘凱文心情敗壞地加快了車速,扭動車把的時候,胳膊上傳來火辣的痛感。

    MG6轉眼被甩到後面,但是潘凱文沒有清淨多久,很快又感到身後尾風陣陣,瞥一眼後視鏡,那輛紅色MG6居然又不屈不撓地追上來了。

    “嘿,哥們,開太快了!”花襯衫男衝潘凱文喊到,“這裏的限速是80!”

    這個混蛋在衝他喊什麼?!潘凱文自眼罩後炸毛地瞪視MG男,從那傢伙嘴裏吐出的一個個鏗鏘怪異的音節讓他的頭都快裂開了。這個國家的語言為什麼如此吵鬧,如此不親切,如此沒有美感?!每個人都莫名其妙地喜歡扯着嗓門説話?!來這裏已經兩個多月了,他對這個國家的厭惡與日俱增。

    抬起頭來,碧藍如洗的天空下廣廈林立,遠處的浪濤聲不疾不徐,有一瞬讓他回憶起兒時在金海岸居住的日子,遼闊如海的密歇根湖映照着摩天大樓羣,那時的他跟隨父親穿梭在芝加哥大大小小的街道公園,在天文館看SKY SHOW和阿波羅15號帶回的月石,或是指着雙子樓抬頭對父親説“真的好像兩根玉米”。有一次莎莉告假回了老家,家裏只剩他和父親,於是不會做飯的父親便在那一個月帶着他把城裏的餐館吃了個遍,Signature Room,Smith & Wollensky,當然少不了喬丹餐廳,儼然是美食長征。他還記得八歲生日那天,一家人在千禧公園聽的那場音樂會,父親牽着他的手教他滑冰,三個人在巨大的“銀色豆子”前合影。後來幾次玩真心話大冒險,當被問到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天,他無一例外地回答了那年的平安夜,第一次説出來的時候,還能回味當時的快樂,第N次回答的時候,就徒留下傷感了。因為萬萬沒有想到那會是他未來十年幸福的最高峯。父親去世後他一個人去了芝加哥大學,當自己漸漸開始融入新的環境,失去親人的傷痛也逐漸淡去。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走在校園的楓樹下,和室友們一起看AND1的比賽錄像,或是為新學期的橄欖球聯盟杯做準備,比賽當天學生們會穿上統一的主隊服,或是在臉上塗上象徵學院的紅白灰三色,運動場上是一片絳紅色的人海,當四分衞創造出五次觸地得分的全新校園記錄,整個 Stagg Field為之沸騰……那時的日子過得簡單充實,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沒有人從早到晚地跟着他。雖然不如兒時那樣快樂無拘,但那時的他至少還是自由的。

    前方是個不曾見過的十字路口,頭頂的路標上雖然也注有英文,但他卻一個地方也不認識,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忽然間覺得疲憊不堪。

    “嘿,哥們?!你的手在流血啊!”

    MG6男又在嚷嚷了。

    潘凱文皺皺眉頭,走了一個Z字路線,□前方的密集的車流裏,不見了蹤影。

    學生會接待室裏,方佳韻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雖然嚴璟琥説過願意和她談,但是讓她等了足足半小時也不見人影這究竟算是什麼待客之道?

    儘管心中頗為不耐,捲髮的美麗少女仍舊剋制着沒有讓任何不快的表情出現在臉上,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上,這杯茶也從一開始的熱氣嫋嫋茶韻幽香,到如今徹底的沉澱。

    在一片單調無聲中她聽到門輕輕開啓的動靜,聞聲望去。

    亞麻色頭髮的俊美青年斜倚在門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一身純白襯衫,半松的紅色領帶,左耳的耳釘白光灼灼。

    “展仁熙,”方佳韻壓抑住被偷窺的不滿,瞪視他,“你站在那裏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展仁熙直起身,推門進來,“真是不好意思。不過,如此美麗的畫面任誰也會忍不住多看一會兒的吧。”青年清澈透亮的目光落在沙發區域,嗓音如泉水般乾淨淡然,“你坐在這張沙發上,讓我覺得它都快成貴妃椅了唉~~~”

    方佳韻沒有心情理會他惡劣的玩笑:“你來做什麼?”

    “來見你啊。”亞麻頭髮的青年歪歪腦袋,一副詫異的樣子,很難想象他就是用這副清而沙的嗓音和淡然的語氣説着極盡揶揄的話。

    “不要跟我開玩笑,你知道我在等璟琥學長。”

    “是是,我不跟你開玩笑,”展仁熙笑着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我知道你在等璟琥學長,但是就是學長他讓我在這兒等你的。”

    方佳韻愣了一愣,半晌説不出話來。

    “學長臨時有事,所以託我來跟你談學生會改選的事情。”展仁熙托腮看着她,“怎麼,很失望?”

    方佳韻霍地起身:“我要走了。”

    展仁熙保持笑容沒有攔她,卻在方佳韻從沙發邊走過時“啪”一下擒住她的手腕。

    方佳韻停下腳步,嗓子裏火氣躥騰:“放開!”

    展仁熙仰頭看她,孩子氣的微笑無論怎麼看都人畜無害,但手上的力道卻不容小覷:“方同學還真是大小姐脾氣。”

    方佳韻用力抽手,怎奈不是展仁熙的對手,不由低頭狠狠瞪他,他卻似乎在她的愠怒下越笑越開心。女孩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氣: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展仁熙。”

    亞麻頭髮的俊美青年無辜地眨眨眼。

    “孤零零地坐在教室的角落裏,不愛説話,不出風頭,只是安靜地聽音樂,靦腆乾淨的美男子,哼,你把自己掩飾得很好很低調啊,”方佳韻低下頭去,湊近展仁熙如寶石般純淨的眼睛,“只可惜你騙得過別人,卻騙不了我。”什麼青澀安靜,氣質憂鬱的美少年,根本是他的偽裝,只有她能看到,那雙看似澄澈的眸子背後,藏着的可怕的獸。

    展仁熙平靜地看着她。

    “如果真的是那麼與世無爭的人,又為什麼會千方百計地接近嚴璟琥?你的那些小動作,我這個同桌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展仁熙,你有野心的對吧?”

    亞麻頭髮的青年緩慢地笑起來:“我很高興你看清我的真面目,讓我有種被自己的同類識破的快感。”

    一句話,讓放佳韻惱羞的漲紅了臉。

    “不用這樣反應過激吧,這又沒有什麼不好,想要往上爬,想要站在金字塔的頂端,這種想法集英學院裏任誰都有吧。要不大家就不會擠破頭皮也要進入這所學校,吹噓什麼軟硬件方面的優勢那都是假的,這所學校的誘惑在它看不見的地方,尤其對你這樣想要攀高枝的女生來説……啊,不要這樣看着我,我們是同類不是嗎?我一點也不會覺得可恥,你也不用假扮矜持……”

    “你錯了!我和你可不是同類,至少我從不在人前偽裝自己。如果要靠近目標,我會光明正大,當着所有人的面。你這種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傢伙,不配和我套近乎。”見展仁熙沒有説話,方佳韻冷冷地一扯手腕,“放開。”

    展仁熙無意識地鬆開了手,方佳韻俯瞰他一眼,趾高氣昂地走到門前。

    “等等。”

    門開的時候,展仁熙從背後叫住她:

    “你不是想談改選的事麼?如果現在走了,你就沒機會了。”展仁熙在沙發上側了側頭,“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他的手裏舉着一份透明文件夾,“關於學生會改選的事情,璟琥學長已經讓我全權處理。”

    方佳韻在門前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向那個最終目標投降。

    眼見心高氣傲的捲髮少女不甘心地倒回來,展仁熙舒展着眉眼,笑得異常滿足。左耳的鑽石耳釘透射出詭異的光。

    方佳韻從展仁熙手中接過那個文件夾翻了翻,裏面赫然是參加這次競選的學生的詳細資料。

    “這些傢伙,在你以前已經來找過璟琥學長了。”展仁熙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這裏面,條件比你優越的不是沒有,除了長得漂亮,你還有什麼優勢?説給我聽聽。”

    忽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居然連正眼也不屑看她,這個樣子的展仁熙讓方佳韻倒足了胃口。好吧,我向你低頭,反正也是僅此一次,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匍匐在我腳下!

    “雖然長得漂亮的確是不小的優勢,但我從來沒想過要以容貌作為自己成功的資本,這是第一,我必須説清楚。”方佳韻説得胸有成竹,眼睛卻嫌惡地沒有看向他的方向,“第二,這次競選的職務是宣傳部部長,我想我家的雜誌社背景和我自己從小的新聞主播志向都是我的優勢。我相信能夠勝任宣傳部長這個職務的,除了我之外沒有別人。”

    “你對你自己那麼自信,何必還跑來請學長幫忙?”

    方佳韻冷笑:“別用你的小人之心來想我。對於競選我有十足的準備,這麼做只是入鄉隨俗,以防萬一。集英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看你手中的名冊薄就知道了。這樣被找上門的我想全集英不止璟琥學長一人。我可不想眼睜睜看着機會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這倒是,”展仁熙頗有同感地點點頭,“不過,你真這麼自信,學長最後會選擇你?”

    “這上面的不是一門心思只想走後門的傢伙,就是玩票的傢伙,我和他們不一樣……”

    “嗯,是,你不一樣,你做兩手準備。”展仁熙順口接過,滿意地看到方佳韻面露不悦,“我還有一個問題。”

    方佳韻垂搭着眼皮瞟他一眼。

    “如果,你那個曾經的好友也來參加競選,你還如此確信嗎?”

    果然,女孩的臉色突地暗下來。可是,方佳韻蹙起眉頭,展仁熙是怎麼知道她和夏君陽的關係的?緘默了許久,她重重地開口:

    “……你是在説我一定會輸給她嗎?”

    “我沒有説,是事實。你不是一直都輸給她嗎?”展仁熙挑釁地道。

    方佳韻定定地看向展仁熙:“實話告訴你,我最希望見到的競選對手就是她。少了她,就算拿下競選,我也覺得沒意思。不過,就算她來了,贏的也會是我。”

    “哦,何以見得?”

    “就如你知道的,我和她曾經是朋友,不過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瞭解她。她是天才,所有那些需要努力和爭取才能辦到的事,天才的夏君陽同學根本不屑一顧。所以就算她來了,恐怕也要讓你失望,因為最後……我會贏。”

    斬釘截鐵地説出這些話的方佳韻,讓展仁熙的神情一時有些複雜。“好了,”他揚揚眉毛,“那接下來,説説你的殺手鐧吧,要知道,為了這個肥差,我這裏每天都要收到好多奢侈品。目前為止只有萬寶路的限量水筆還比較讓人滿意。”

    方佳韻嗤之以鼻:“你這個中介看來當得很值。”

    “是啊,這只是一小步。雖然那個限量水筆在我看來確實不錯,但是,搞不好你的價值會比較高哦。”展仁熙別有用心地笑道。

    方佳韻微虛起眼:“什麼意思?”

    “用你自己來交換一個向上爬的機會如何?” 展仁熙笑得高深莫測,“如果你得到了宣傳部長的位置……就做我的女朋友。”

    一瞬間,方佳韻的眼裏有壓不住的怒火。

    “就三個月,我不會佔你便宜,而且,”展仁熙淡淡地説,“你也只值這個價碼。”

    方佳韻沉吟良久,最終按捺住怒氣,冷冷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了。”

    “我會證明的。”展仁熙微笑地抬手看了看錶,“那就談到這兒吧,為了證明我的能耐,現在我送你回家。”

    “這種‘能耐’我可不稀罕。”

    “你是不稀罕我送你,但你需要回家換衣服。因為今天晚上的晚餐,”展仁熙笑一笑,“我為你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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