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樣陽光明媚的早晨,還是蘭姨叫他們起牀的聲音,獵還是最後一個下來吃早飯的。今天早上的他,看起來似乎特別的疲倦。
早餐進行到四分之一的時候,陸喬清了清嗓子:“獵,然美,昨天沒跟你們説,今天晚上有個朋友邀請我們全家去聚餐。”
然美握叉子的手懸在半空。
獵充耳不聞,繼續搗着盤子裏的東西。
“他是我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有個剛從美國回來的女兒,一直都想見見……你們。”
然美聽着父親的聲音,總覺得那個“你們”聽起來有種説不出的陌生味道。
“我已經答應他了,今天晚上八點在希爾頓,到時你們兩個都來,然美放學後就和獵一道過來。”陸喬還特意囑咐然美,“我很想把你介紹給那個朋友,然美,你會喜歡那個叔叔的。”
父親温柔的笑臉讓然美不忍拒絕:“嗯,可我恐怕不能和獵一起過去,我答應了一個朋友放學後要去幫她忙。不過我知道酒店的地址,完了以後我可以直接搭車過來。”
“陶明娜?”問話的是身邊的獵。
“不是,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屈嘉夜。”
嗐!居然就是那個當眾讓杜謙永下不了台的屈嘉夜!獵有點汗顏,兩個才轉學來的女生,現在都是風雲人物啊!物以類聚,真的一點兒也沒錯。
一直沒有説話的母親也在這時開口:“獵,你最好不要直接過來,先到KEVEN那裏叫他幫你挑身像樣的衣服,看你現在穿的這個樣子,不倫不類,最好可以把頭髮也弄一下,不過要你把他染回來看來是不大可能……”
“既然覺得丟人不帶我去不就得了。”他説得輕描淡寫,可話裏的火藥味一聽便知。
兩位大人的臉頓時一沉。
“其實,我覺得獵這個樣子滿勁爆的啊!”在這種氛圍下,然美蹩腳的打圓場有着一股子讓人望塵莫及的滑稽效果。
“勁爆?!”獵哈了一下,如此新新人類的詞從土鱉鱉的然美口中吐出來,實在有點讓他噴飯。
然美見獵的鬥爭目標轉移,傻呵呵地低下頭繼續吃飯。
不久獵就把叉子往盤裏噹啷一丟,他的早餐從來都是用叉子搗兩下就草草結束,好像吃飯的不是他,而是刀叉筷子。他這樣丟餐具的習慣也有一定歷史了,有一次甚至被母親教訓,“刀叉盤子跟你有仇嗎?!”而獵則是扔下一句沒誠意的“對不起”就擺駕去學校了。
不過這次他卻沒有立刻站起來走人。然美覺得納悶,一側臉,看見的是獵略有些不快的神情。
“第六口。”他盯着她的嘴巴説。
然美被這麼冷不妨一岔,有點摸不着頭腦。
“一個煎蛋吃了六口都沒吃完,你真是仙人速度。”
“什……麼?”原諒她反應遲鈍吧,她實在跟不上獵的節奏。
“我説你可不可以稍微加快點速度?我在等着你出門啊!”
對然美而言,從獵嘴裏説出這句話(雖然態度很不好),簡直比陛下的恩賜還要寶貴三分。她受寵若驚地點頭:“好的,你等一下,我很快的!”説着,連忙左右開弓,碟子、杯子一起上,嘴裏還包着雞蛋,又馬上去喝牛奶,結果自然是被嗆得不行。
“咳!咳……”
獵被她的狼吞虎嚥嚇了一跳,粗手粗腳地去拍她的背:“喂,求你慢點好不好?沒有人催你啊!!”
可是,你剛剛明明叫我加快速度的啊?然美一面使勁兒咽,一面無辜地看着獵,而且,獵,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用力拍我好不好?吞下去的都快被你拍出來了。哭。
獵的臉上一副我服了你的無奈表情,儼然哥哥的樣子:“你還真的很會叫人操心耶!!”
你也真的很會“體貼”人耶,然美偷偷地笑,腦袋裏忽然很惡搞地冒出一句歌詞,你這樣一個弟弟,讓我歡喜讓我憂。
火紅的機車,然美還是第一次站在這麼近的地方瞻仰獵心愛的車子。不過,風馳電掣的感覺,好像有點兒不太適合她……
獵走過來把安全帽遞在她手上。
她想,不管了,為了獵,就是刀山火海也要上!
獵看着她,突然很好心地問了一句:“以前坐過嗎?”
她坦率地搖頭。
“害怕嗎?”
“是有那麼一點兒。”
“我就知道。”
“啊?”
“我們去坐公車好了。”他從然美懷裏一把拿過安全帽,一副失望透頂的樣子,看着他的背影,然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為什麼老是讓他失望呢?不過獵的表情似乎比他的嘴巴更會説話,生氣、不耐煩、輕蔑、失望,一目瞭然,好像現在,然美就從那上面看到:真是!有我在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個,不如獵你自己坐機車去學校吧,我搭公車過去就可以了。”她還是放棄和獵一起上學以彼此增進感情的想法吧,真的蠻不現實的。
“少説廢話!”即使是背對她,中氣十足的四個字還是朝她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然美不敢再説什麼,跟上獵的步伐。
他放慢腳步瞄了身後的然美一眼,放她一個人走?開玩笑,要是她又動不動就玩暈暈怎麼得了?他還不想這麼年輕就得心臟病啊!
早上的149路車上,幾乎有一半是東林的學生,剛一上車,然美就意識到和獵一起上學是多大的錯誤。
“陸然獵!!”
“喂,那不是陸然獵嗎?”
“真的是他,怎麼可能?他不是平時都騎機車的嗎?”
“還有他為什麼和那個陸然美在一起啊?”
男生們的好奇,女孩們愛慕而迷惑的目光,整車人的竊竊私語,和獵一起上學,就得學會習慣成為焦點和話題。
獵站在靠門的位置,肩上斜挎着黑色的包,臉色相當難看,也難怪,被那些人用自以為兩分貝其實卻有二十分貝的聲音議論紛紛,以他的性格,沒有發脾氣已經很為難他了。
車門嗤啦一聲打開,上來的是那個曾搖旗吶喊要“咬一口”獵性感的腰的柔道男,然美記得他好像是叫蔣泰山。
“哇哈!看看我今天都碰到誰了啊?!”他看見獵,一副興奮得要死的樣子,“這不是我們東林的大帥哥陸然獵大人嗎?!我今天真是豔福不淺哦,呵呵!!”
全車的人,包括尚在睡夢中的歐巴桑和上班族都把視線聚集過來。
獵有點毛,眼睛刷地剜他:“你嘴巴小一點兒要死啊?!大清早就喝麻了嗎?!”
“哎呀,知我者莫過於小獵獵也!你怎麼知道我喝了酒啊?!”他不要命地把手勾搭在獵肩上。
“把你的毛手拿開!!”獵急着拍掉他的手:小獵獵?他是不是存心找死?
“小獵獵幹嗎這麼不好意思嗎?!你呀,就是應該多出來坐坐公車。我知道長得帥不是你的錯,可長得帥卻不出來美化環境整天窩在家裏孤芳自賞那就是你的錯了!!”他一副遺憾得不得了的樣子拍拍獵的肩。
全車都是咯咯的笑聲,算是給足他面子了。
獵對這個大神經的蔣泰山完全無語,琢磨着下車後怎麼收拾他。
蔣泰山調整了一下位置,這才看見然美。
“哈啊——”
見他的嘴巴突然又張得那麼大,然美和獵都有不好的預感。
“這個不是姐姐嗎?!”
然美狂汗!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姐姐了?
“你剛剛叫她什麼?!”獵悶聲截住他的話。
“姐姐啊!”蔣泰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什麼姐姐?!她什麼時候變成你姐姐了?!”火氣大了。
“她是你的姐姐,我和你又是兄弟,她自然也是我的姐姐嘛!!”蔣泰山的手在三個人之間混亂地指來指去,“對不對呀,姐姐?”
獵冷笑一聲,擋在然美前面,極其隱秘地揪住蔣泰山的衣服往上提:“你再給我這麼亂叫試試?”
蔣泰山立刻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小獵獵怎麼可以這麼兇人家啊?!大不了人家不叫就是了嘛!”
雖然是在搞笑,但一個大男生,這麼忸怩作態,實在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啊!
車上的幾個學生很配合地做嘔吐狀,蔣泰山連連提醒車上看好戲的各位,“那些掉雞皮疙瘩的,全給我掃乾淨,公共場合,未免太沒公德了!”
獵白他一眼:“你惡不噁心啊?!”
然美看着鬥嘴的兩人,突然想起,這麼説是獵告訴他的朋友他們之間的姐弟關係的?她會心地笑,不管他是否願意開口叫她姐姐,現在這樣已經是不小的進步了,不是嗎?
“哦,對了,我一直想問然美姐你一個問題啊!”蔣泰山突然把那張生動的臉伸到然美面前。
“咦?問我?什麼呀?”
“老實説,這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了,”蔣泰山唉聲嘆氣地擺腦袋,“只有然美姐你才可以給我解惑。”他忽然捉起然美的手,可憐巴巴的晶晶眼一閃一閃地,“然美姐你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可能會茶不思飯不想啊!!”
什麼問題這麼嚴重又非她解惑不可啊?然美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好啊,如果我知道的話。”
獵靠在窗户旁不屑地撇嘴:“能有什麼狗屁問題?”
“呃,是這樣的,他,”手指縮縮地比了比正在專心吹風的獵,“平時睡覺都穿什麼樣子的睡衣啊?”
“獵嗎?”心想這還真是個簡單的問題,然美脱口而出,“他不穿睡衣的呀。”
全車人的臉上都掛着由衷的驚歎號,不穿睡衣的潛台詞想當然便是——裸睡!鑑於是容易昏昏欲睡的清晨時段,已經有部分花季少女開始被迫想入非非。
“喂!!這個你也跟他説!!”獵幾乎是咆哮着轉過身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暈死啊!這個姐姐,難道看不出蔣泰山是故意找碴嗎?未免蠢得太徹底了吧?
察覺自己話中歧義,然美連忙擺手解釋:“啊!不是裸睡,他穿了褲子的!”
蔣泰山色迷迷地摸着下巴:“……原來就穿一條內褲啊,呵呵……”
獵極度無語地掃瞭然美一眼,氣沖沖地別過頭去。
車子在下一站停穩,然美在上來的學生中見到明娜。
“明娜!”她欣喜地打招呼。獵的眉頭蹙得更緊,有一個神經病蔣泰山就夠戧了,現在又來了個八婆兼播音喇叭的明娜。
“然美!啊,獵!!明娜的嘴巴呈現一個大大的O,不過很快就見怪不怪了,”夏天到了,難怪燒壞頭殼的人這麼多!“話音未落,立即遭遇獵一雙噴火的眼睛,明娜馬上轉向然美打哈哈,”哦也?你們姐弟第一次同搭一輛車哦,應該慶祝一下哦!“
然美靦腆地笑,的確是值得慶祝呢!至少對她而言。關於她和獵的關係,昨晚已經全都告訴明娜了。掛電話的那一刻,她的心裏突然有説不出的輕鬆。
“哦,對了,司機大叔,忘了説了,您得繞道了!”明娜忽然轉向駕駛室裏的司機大叔,“那條路上有人軋馬路!根本過不去,前面的車子都掉頭了,我看您還是趁早換路線吧。”
“對啊,聽説整個單位的人全動員出來軋馬路了,真他媽的壯觀!”另外幾個剛上來的男生也附和地點頭。
“哎呀,看來是真的堵上了。”司機擦乾淨眼睛望了望路的盡頭,前頭的車果然開始一輛輛遞進減速。
蔣泰山帶頭歡呼:“哦呀!集體遲到耶!好久沒這麼爽過了!!本大爺建議走沿濱路!!最好能把第一節課捱過去!”
於是車上眾東林學生一致高聲要求走最繞的沿濱路,如果不是車上還有其他乘客的話,這會兒車子鐵定是在沿濱路上以每小時二十公里的速度龜速前進了。
“對了,”明娜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問一旁的獵,“獵,那個轉學生屈嘉夜潑杜謙永學長咖啡還甩他巴掌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主謂賓定狀補都被你説光了,還有什麼好説的?”那樣子,明顯就是懶得廢話。
“咦?嘉夜?她出了什麼事嗎?”屈嘉夜名字的提及讓然美一陣納悶。
“嘉夜?你這麼叫她,你和她認識嗎?”明娜好奇地問。獵乍舌,八婆的洞察力果然非比尋常,一聽就知道有玄機。
“她是我朋友,昨天才認識的。”然美老實交代。
“昨天認識就成朋友了?不要啊——然美你不要我了嗎?!”明娜不依不饒地嚷起來,一副被人狠心拋棄的模樣,“況且然美你也太好騙了吧!萬一那個屈嘉夜不是好人怎麼辦?”
“怎麼會?嘉夜人很好啊!”她的目光來回於獵與明娜之間,“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明娜無奈地擊打額頭:“她出了什麼事?她出了什麼事?她沒出事好不好?出事的是無辜的杜謙永學長啊。”
“會長?”然美還是沒明白,求助似的望向獵。
沒法招架她那單純目光,獵低頭看她:“你不知道?”
她搖頭:“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潑會長,怎麼會?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麼的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反正簡單的説就是她跑到基地來用咖啡潑了杜謙永,罵了他一頓,然後又在過道扇了他一巴掌。”他簡明扼要地給她説明完畢,聳聳肩,“就是這樣。”
“我靠!”蔣泰山又搭上獵的肩,“你知不知道你歸納得很經典啊,獵!別人聽了肯定以為會長和那個屈嘉夜有一腿!”
“不可能,”然美説得斬釘截鐵,“嘉夜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她也奇怪,對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哪來這麼大的自信,但她就是知道,她明白嘉夜。
獵眼神複雜地看着然美,沒有説話。
“完了完了,那個嘉夜真的快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了啊!!”明娜的碎碎念又開始發作。
“不會呀,明娜是我最好的死黨啊!”看見像小孩子樣鬧脾氣的明娜,然美真是哭笑不得。
明娜誇張地吸吸鼻子:“然美,我不是要挑撥離間,只是要提醒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屈嘉夜人品怎麼樣我不知道,可是會長的人品我們是知道的!長得帥又是富家少爺的人是不少,可是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優秀的(這個你對比一下靠窗的那位就深有體會了),人家會長不但成績優異,處世為人也是無可挑剔,而且啊,對每一個女友都是體貼温柔,呵護備至,那簡直只有一個完美可以形容!!”明娜説起她的偶像,開始義無反顧地跑題兼熱血沸騰。
“嗯,”蔣泰山做低頭沉思狀,“總的來説,杜謙永還是比較可信的。”
“蔣泰山!會長大人的名諱都是你可以直呼的嗎?”
“嘿嘿,姑奶奶,容許我對你那個‘完美’表示置疑,我只説他還‘比較’可信。杜謙永要是真那麼完美,那些記過和留校查看又怎麼説?”
“記過?留校查看?”倒是然美吃了一驚,那麼優秀的學長怎麼會被記過,居然還留校查看?更説不過去的是,留校查看的同時怎麼又會是學生會會長呢?
這次換蔣泰山勤勞地為然美解惑:“可不是嗎,然美姐,兩次因為毆打別校學生被記過,最後一次乾脆連學生的家長一起扁!可憐那幾個學生,個個都身負重傷,有一個還被他揍成了殘廢,要不是杜謙永的後台硬,一把鈔票擺平,估計我們東林的妹妹們現在只有到班房裏去目睹會長的風采了。”
明娜也大惑不解地皺起眉頭:“就是啊,我也真的沒弄懂耶,他根本不像是會幹出這些事的人啊。更奇怪的是,每次出了事,他也一點兒都不辯解,一口全擔下來,就連校長主任想要幫他都沒轍。啊!會長大人,你這是為什麼啊——”
蔣泰山頗為同情地嘆了一口氣:“只希望留校查看期間大人不要再鬧出什麼事情來了。阿彌陀佛……哎呀,我説我們不要説這麼鬱悶的事情了好不好,不如我給各位來幾道腦筋急轉彎怎麼樣?”沒什麼熱烈響應,可蔣泰山的激情從來都是自發的,“聽好第一題了,飛機在航行時遇到緊急情況,所有乘客都準備跳傘的時候,卻突然有一個乘客跑到衞生間端了一個馬桶朝高空扔了下去,請問這是為什麼?儘量不要往正常的方向想哦!哈哈,搶答!答到有獎!!”
明娜嘁了一聲,例行地先對這道爛題表示一下鄙視。飛機上的馬桶是可以隨便端的嗎?
蔣泰山把期待的目光轉向然美,然美不忍掃人家興,皺着眉頭冥思苦想了好半天:“嗯,你説盡量不要往正常的方向,那會不會是,那個乘客害怕跳傘的途中要小解,所以……”
“撲哧——”然美和蔣泰山不約而同大笑起來。連板着臉的獵都忍俊不禁地看着她。
“所以才端了個馬桶跳下去?哈哈……然美你好豐富的想象力啊!以前怎麼都不覺得?”
“哈哈哈!妙哉妙哉!説不定這個可以成為備選答案啦!然美姐果然厲害啊!”
不是你自己説不要往正常的方向想的嗎?然美只好跟着賠笑,可這個答案的確讓人捧腹。
“可惜不是正確答案啦,然美姐!但比正確答案有趣多了!!”蔣泰山笑得臉部肌肉劇烈抽筋,“來來來,繼續,有沒有人知道正確答案?”
“吃錯藥。”獵悶悶地説。
“什麼?”蔣泰山把耳朵湊過去,“你剛才説什麼?”
獵對準他的耳朵大聲説:“我説那個端馬桶的吃錯了藥!!”
蔣泰山捂着嗡嗡的耳朵,嘉許地看着獵:“……你答對了耶,小獵獵。來,獎勵泰山香吻一個!”
“什麼?這是什麼鬼答案啊?!”明娜有一種被人扼殺腦細胞的受騙感。
“豬頭只想得出豬問題。”獵則是一副先見之明的模樣。
“哈哈,剛剛那個只是開胃菜啦!活躍活躍氣氛而已,現在才要來真格的!第二題,聽好了,有一個膽子忒小的傢伙半夜經過一墳地遇見一鬼,可是那個鬼卻先被他嚇跑了,WHY?”
明娜再例行地鄙視了一個:“該不會又是個吃錯藥的鬼吧?”
“姑奶奶,無聊也是有限度的。”
然美也絞盡腦汁地想。
前排有個女生呵呵地笑起來,“這個我知道了啦!以前聽蓮華説過的。”
蔣泰山感動地對那個女生伸出手:“俺也是從偶像那裏聽來的,同志啊,握手握手。”
明娜連忙問:“那答案是什麼啊?”
“呵呵,因為他遇見的是一膽小鬼啦!”
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就集體爆發出大笑。
汽車行駛在一片樹林裏,車裏溢出的歡笑引來晨練的人們一陣陣好奇的眼光。今早的這輛149路,好像是載着一羣去郊遊的小朋友。
“嗐!第三題!”蔣泰山敲鑼打鼓地繼續,“有一個膽子忒大的傢伙,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死,不怕鬼,不怕老師,也不怕老婆。總之天底下一切叫人害怕的東西他自認為都免疫,可有一次在路上看見一個人,卻被嚇得落荒而逃,請問為什麼?”
明娜瞥了他一眼:“總覺得這題有惡搞的嫌疑,怎麼聽怎麼像蓮華的風格。”
蔣泰山清清嗓子:“我看我就不瞞姑奶奶你了,賓果!以上三題以及未出台的第四題就是俺從偶像那裏聽來的必殺問系列了!版權所有,本大爺可是經過特別授權的哈!!”
“既然都免疫了,那還能怕什麼?”獵扁嘴。
“嘿嘿,那是他自己認為免疫的嘛!”蔣泰山笑得奇奇怪怪的,“這世界上總有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嘛。”
第三排有兩個男生忍不住偷笑,蔣泰山掃他們幾眼:“喂喂!那些聽過的同志,麻煩剋制一點兒。然美姐有沒有什麼參考答案啊?”
然美抱歉地搖頭:“他看見的那個人很可怕嗎?會不會是本拉登?”
蔣泰山擠眉弄眼地笑:“你覺得本拉登很可怕?偶覺得那個人比本拉登同志可怕多了!!”
“啊!!”明娜猛一拍掌,“我知道了!原來,哈哈哈……”她話還沒説出來,先自個兒樂得直不起腰,“果然不愧是蓮華啊!!”她憋不住地瞧了一眼撲克牌臉的獵。
幾個男生和女生也恍然大悟,看了一眼獵,跟着猛笑起來。
然美腦袋裏的齒輪緩慢地轉動,直到看見各位都陸續把目光移到獵身上,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惡搞啊!可憐的獵……
獵本來還心不在焉地聽着大家的發言,這會兒忽覺氣氛古怪,回想剛才的言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成了全車的笑柄!!
皺眉,變色,垮臉,河東獅吼!“蔣泰山——”哪裏允許肇事者有想躲的念頭,一個兇狠的反手背絞,蔣泰山立即哇哇大叫:“唔哇——各位自己看見了,事實……勝於雄辯啊!!”
“你活膩了是不是?!”
“啊呀!!不敢了不敢了!!俗話説冤有頭債有主嘛!説你的那個是蓮華呀!!拜託你下手留點餘地啊!”
蔣泰山大呼小叫了半天,獵好不容易才解了氣,狠狠地撒手。
明娜來了興致:“喂!還有一題!快説!好像越來越有趣了耶!”
“不許説!!”獵怒喝一聲,霸道地命令。
明娜看見獵的表情,嚇得不敢多嘴,全車人都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蔣泰山苦笑:“太歲發火了,小的就是有幾個膽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啊,不過,這最後一個問題還真的純潔得很……”獵瞪他一眼,他碎步挪到然美一方,“哎,怎一個兇字了得,他不要聽全車人都得將就他,然美姐,你出來説句公道話嘛。”
然美被拖出來作和事老,不得不硬着頭皮説兩句:“大家都很……”
“你不要説!!”獵大聲止住她。
“可是,他説最後一個問題真的和你無關啊。”這個獵還真是一點兒都開不得玩笑呢!可是她倒覺得大家並沒有惡意呀。
獵被然美的傻勁氣到頭,什麼跟什麼嘛?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她的弟弟被人諷刺耶,難道她一點兒都不生氣?
蔣泰山信誓旦旦地舉起手:“我保證下一題與陸然獵同學絕對無關!而且不會出現任何與陸同學有關的敏感字眼。”
獵憤然轉過身去。
“好了好了,他默許了,快説最後一個問題啦!”明娜一個勁催促。
“最後一問——有個女人接到電話説她老公出了車禍危在旦夕,這個女人立即搭了輛出租車趕往現場,一到現場,她剛開門下車,結果就……”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聽着,蔣泰山很有策略地頓了一下,“……結果就死了。請問她是怎麼死的?”
這問題裏信息太多,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答案花樣百出,其中不乏非常獨到的見解。
“是她策劃謀殺她丈夫,她以為她丈夫死了,跑來一看沒死,結果自己被氣死了?”
“被隕石砸死了?”
“兇手是司機大叔!她被我們的149路撞死了!”
“摔死了?車子停在懸崖邊?”
真是一道可以激發想象力的強題!然美聽着,覺得每個答案都暴強!
蔣泰山卻一個勁NO,NO,NO!
“真是的,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覺得都很有道理啊!”明娜抱怨起來。
很好的氛圍呢,然美笑,小心打量臭着一張臉沒説話的獵,獵沒有注意到她在看他,説不定也在悄悄思考答案呢。
明娜和其他同學還在提出一個又一個有建設性的答案。然美望着窗外,出了一陣神,車子早已駛出樹林,回到了車水馬龍的主幹道上。風華學院裏的幾棵高大雪松一晃而過。東林與風華,據説是兩個死對頭,可是校址卻相差不到三站路程。風華學院不在149路的線路上,只是由於今天繞了個大圈,然美才有機會看到風華學院的模樣。
汽車正要駛到風華的大門口,突然一個緊急剎車!
很尖鋭的摩擦聲,車子往前方劇烈地一聳,所有乘客都尖叫着向前栽倒。然美被身後的蔣泰山一推搡,幾乎要撲倒在地上的時候,被獵非常及時地攔腰抱住。獵的身子結實地撞在車壁上,而然美的鼻子離駕駛室的橫欄也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一羣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煩了嗎?!”司機探出腦袋,光火地叫罵。
然美定睛一看,那個冒然躥出來,飛奔到馬路對面的男孩,不是流光嗎?他身後居然有好大一羣手持棍棒的人大聲叫囂着在追趕他!
“流光!!”她失聲叫出來。流光,那麼纖細温順的流光,他怎麼可能敵得過那羣危險分子?!
“啊,是那個沈流光,哼!又在被人家追殺!活該!”明娜的話不屑一顧得像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幾秒後她才忽然反應過來,“咦?然美你怎麼認識他啊?!”
獵也正大惑不解地看着懷裏的然美,眼神迷惑而鋭利。
這些然美卻都沒有注意到,只是慌了神似的朝司機喊:“麻煩您開一下門好嗎?!”
“什麼?”司機納悶,“這裏不是站點啊!”
“求你了!那個人是我的朋友!”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見女孩驚惶失措的神情,還是頗不忍心地開了門。然美來不及説聲謝謝,撥開人羣跑了下去。
“該死的!!你要幹什麼——”
“然美你去哪兒?!!”
獵的獅子吼和明娜的高音喇叭被她拋諸腦後,對不起了,獵,明娜,但是現在這邊的事情更緊要啊!!
打鬥聲近在咫尺,然美循聲跑去,沿着林蔭小路拐了個彎,一幫人毆打的景象就倏地闖入眼簾——纖弱的流光被十多個身材壯實的人圍困其中,她只能勉強看到他的臉。
“流光——”她驚慌地叫出他的名字。
真真切切地聽到然美的聲音,流光忽然愣住,在晃過的人影中他看見那個站在不遠處的纖細少女,她驚嚇得蒼白的臉,還有她眼裏的緊張和擔憂。
老師……
他的心突然懸空,站在結實的水泥地上,卻完全找不到塌實的感覺。
暮的,一個重拳橫掃在他臉上,他聽到拳頭擊打在牙牀上發出的響聲,嚐到嘴裏噴湧而出的鹹鹹的血腥味,可自此開始,他卻再也沒有還過手。一個接一個的拳頭瘋狂地落在他的臉上、背上、胸前,他被逮住頭髮,接二連三地猛踢腹部。全然沒有呻吟,絲毫也不反抗。然而對方的攻擊卻有增無減,越加瘋狂!
狠踢狠踹還不夠,他們又對準流光的背舉起粗重的鋼棍!
然美站在這頭,面對這些人對流光的殘暴,完全的手足無措。她能做什麼,除了使事情越來越糟她到底還能做什麼?
砰!她的心猛地一顫!兇器落在流光的背上,他悶哼一聲,整個人趴了下去,嘴角湧出烏紅的血來!
“流光——”流光會死掉的!!除了這個可怕的念頭,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她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卻突然被一雙強有力的手從被後牢牢抓住!
獵費了好大的勁才拉住然美,他沒有想到文弱的她也可以有這麼一股決絕的力量。
“然美!你給我冷靜點!你去了又能做什麼!!”
“流光!再這樣下去他會死掉的!”她沒聽進他的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看着流光的方向。
“陸然美——”獵連名帶姓地吼出她的名字,強迫她轉過身子對着他。她的瞳孔裏映着他的臉,卻完全像是沒有看見他,他的心裏一陣毛躁,“你給我好好地待在這裏!!”他轉向跟來的明娜,“看着她!!”
“放心!”明娜連忙跑過來拉住然美。
“蔣泰山!!”
“好!!”蔣泰山收拾不起正經的臉,跟上獵,朝那幫人衝了過去。
然美隱約聽到獵低沉的咒罵:“該死!沈流光!你為什麼不還手?!”
流光無力地跪倒在地上,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有人又一把提起他的衣服,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見拳頭飛馳而來,疲憊地閉上眼睛。
“嗵!!”的一聲,拳頭卻沒有砸在他臉上。那個想要襲擊流光的傢伙被獵一把扯了過去,一個精準勁猛的下勾拳幾乎快把那傢伙的下巴擊碎!
“你給我起來!沈流光!不要在這裏要死不活的!!”
密集而來的進攻裏,獵根本顧不上和流光説幾句話。他和蔣泰山赤手空拳,奮力地對付着手裏拿着棍棒的十來個人,將流光護在身後,一步一步,艱難地逼退敵人。
對方的頭頭被獵一拳打在臉上,連連退後了好幾步,他抹去嘴角的血絲,難以置信地瞪着獵:“陸然獵!!你他媽瘋了嗎!!沈流光的事你也敢管!!”
我他媽是瘋了!很滑稽吧?為了自己的死對頭出手!獵一腳踹翻朝他衝過來的人,在心中無奈又自嘲地笑。
蔣泰山大叫:“沈流光這渾球你們想什麼時候扁都可以,扁死都無所謂!但是這次不行!!今天不行!!”
“好!!陸然獵,算我賣你和狼幫一個面子!!”對方的頭領惡狠狠地盯着獵,然後又轉向流光,“下一次你小子就沒這麼走運了!!我們走!!”留下地上一片狼藉,這幫人吐了幾口唾沫,終於萬分不甘地離開。
“流光!!”他們剛一走,然美就掙脱明娜跑向受傷的流光。
“嗐……老師……”流光清秀的臉上沾滿灰塵和血污,可看見然美依然高興得連眼睛都彎了起來。那麼努力的微笑,幾乎是討好的微笑,然美突然心痛得無以復加。
“流光……”強忍住即將奔湧而出的淚水,然美心疼地端詳流光瘀青的臉。你為什麼不還手呢,流光?
清澈的眼睛用心地看着然美,甚至都不敢眨一下。笑容漸漸凝固,他的臉滾燙滾燙。
“夠了!!”獵終於受不了,“沈流光!你到底要演戲演到什麼時候?!”
然美不解地望着獵,流光捉住她的手,一個勁兒搖頭:“我沒有在演戲啊,老師,我是真的受傷了,每一個傷口都是真的!”他彷彿是要強調一般,用力按着然美的手。
雖然不明白他説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然美還是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的……流光,你應該謝謝獵,是他幫了你……”
“用不着!!我根本就不稀罕他道謝!!”
明娜也實在看不過去了:“然美,你好像太過分了,獵是你的弟弟耶!你怎麼可以胳膊肘往外拐?你知不知道這個沈流光跟獵……”
“住口!!不許説!!”明娜的話説到一半,被獵一聲大吼止住。
然美看着獵,一頭霧水。這麼無辜無害的流光,究竟會和他們有什麼冤仇。
“隨便你吧,”獵的聲音沉沉的,很疲憊,也很無奈,“你愛怎樣就怎樣,反正我是不想看見這個傢伙。”
他轉身負氣離開。望着他落寞的背影,然美的心裏一陣苦澀。
蔣泰山搖搖頭,也跟着獵離開。
想起流光身上的傷,然美只有求助她的好友:“明娜……”
“不要!求你免開尊口吧,我是站在獵這一方的。”明娜捂着耳朵不想聽。
然美不再説什麼,垂下頭。
看見然美這麼可憐的模樣,明娜又有些餘心不忍:“這附近不遠有個清明診所,你帶他去那兒吧。”她的聲音小小的,説完就連忙轉身跑掉了。
“謝謝,明娜。”然美輕輕地,感激地説,然後轉向流光,“來,流光,我帶你去診所。”
她伸手去扶他,他卻執拗地坐在那裏不願動彈,眼神呆滯地盯着地上的沙礫,有一瞬間,他的手不安地攥成拳頭。
“怎麼了?”
“老師……”他忽然抬起頭來,目光灼人,“陸然獵他……真的是你的弟弟嗎?”
然美愣了一下:“是啊,你為什麼……”
“是親弟弟嗎?”他緊張地追問。
不明白,為什麼流光會這麼在意這個問題,更不明白,他的臉上那種説不出的害怕和緊張是為何,然而然美還是緩慢卻確定地點頭。
害怕變成了神傷,變成了難過,在他秀氣俊美的臉上像漣漪般一層一層泛開:“這麼説……在老師心裏,他一定很重要了?老師,一定很在意他,很關心他吧?”
然美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説些什麼:“流光,我……”
“不!不要説!”流光突然打斷然美,他的聲音頭一次這麼大,彷彿是掙扎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然後怔怔地看着她,“老師不用説,我什麼都知道……”
為什麼?流光?為什麼你要露出這麼苦澀勉強的笑?為什麼你看起來好像受到了傷害?
“因為,老師的眼睛已經什麼都告訴我了……”他貼近然美的臉,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笑得天真卻讓人心疼,“老師的眼睛在説:是啊,我很在乎獵,很在乎他,因為他對我來説很重要,是我最最寶貝的弟弟……”
他忽然不再説話,眼神破碎而迷離。
在這樣幽深的目光中,然美彷彿要沉溺。
“那麼我呢?”
那聲音淡得像一縷風,輕柔地拂過她的耳際,她渙散的目光剎那間聚集在他臉上。
“我明明才是,傷得最重的那個啊。”英俊的面龐,認真的眼神,像個孩子一樣傷心,又不甘心。不知道為什麼,這句完全沒有邏輯的話讓然美的心猛地抽搐!
“流光,我們不要説這些了,快去診所吧!”任性又奇怪的流光,讓她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是我身上的傷永遠都不會好那該多好!”他靠在樹幹上,仰頭看着晴空,咯咯地笑。
“你在説什麼啊?流光……不要説這些詛咒自己的話!”
“不是詛咒,這是恩賜啊。”他認真地笑着,“如果我身上的傷都好了,老師你就不會再關心我了,就會立刻從我身邊消失掉,會回到你弟弟的身邊……如果是這樣,那我永遠都不要好起來!”
他沒有在開玩笑,他的眼神一絲不苟到令人揪心,然美的眼眶泛紅:“傻瓜流光!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希望看見一個健健康康的流光,我不要每天都到醫院來看你,我要你陪我去遊樂場,陪我去海邊,陪我去爬山……”她終於泣不成聲,狼狽地垂下頭。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對這個男生抱着這麼多複雜莫名的情愫?
流光慌亂地看着然美,想要替她擦去淚水,卻發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沒一處是乾淨的。
“老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想要把你弄哭的,我是個笨蛋!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會努力地變得很健康很健康!為了老師,流光會像超人一樣健康的!!”
然美聽到流光信誓旦旦的保證,笑着哭個不停。明明是一個高大英俊的少年,卻稚氣得像小狗一般。流光,你這個……你這個笨笨的孩子,你到什麼時候才可以不再讓人擔心,才可以不這麼任性啊……
流光小心翼翼地歪着腦袋,看見然美破涕為笑,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然美抹了抹眼淚:“好了,我們去診所吧。”
“在這之前,老師,你可不可以再答應我一個要求?”他問得很小心。
然美點頭:“你説吧。”
流光從包裏摸出手機,遞給然美。然美會意地接過來,這是一部全新的摩托羅拉V-303,然美打開手機的電話簿,裏面竟然一個記錄都沒有。她輸進自己的手機號,遞還給流光,卻被他急着推回來。
“不行!怎麼能只有手機號呢?家庭住址,學校班級,生日,興趣,愛吃的東西,討厭的東西……我要全部全部啊!”
流光,你怎麼又開始任性起來了啊!然美無奈地笑,接過手機,按流光的吩咐,一項一項地輸了進去。
“好了,上面全部都有了,流光,給我打過來吧。”她鄭重地舉起手機,煞有介事地對流光點點頭。
鈴音響起的那一刻,流光定定地看着屏幕,那笑容,滿足得好像睡夢中的孩子。
看着一臉幸福的流光,然美的心裏,忽然有種奇妙的悸動。在他那七分俊美三分稚氣的笑容中,她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湛藍的天,湛藍的海,青葱的草地,草葉在夏季的熱風中飛舞,空氣中散發着泥土的味道,小島盡頭的燈塔,那個早已廢棄的地方,裝着他們年少的童話和夢想,在碎成一塊塊的金色光暈中,是誰的嫩黃草帽翩翩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