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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賭命的賭局

    賭坊分為左右兩廳,兩廳之間並沒有明顯的區別,左廳是由賭坊方成派人當莊,有廳則由賭客當莊。

    右廳今晚一直被鑽石公子慕容狄佔據莊家位置,説也奇怪,鑽石公子不在乎輸贏,卻想輸也輸不了。

    他手風一直很順,直殺得下家個個愁雲慘霧,頗想轉移陣地到左廳碰碰運氣,右廳只有一張賭枱,左廳有五六台。

    騷鬍子一眼看出右廳沒有扎眼的角色,毛病出在賭坊當莊的左廳裏。

    左廳裏的幾張賭枱四周也圍滿了人,一個三十左右的黑衣漢子,正聚精會神的“看”賭局的進行。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一雙眼光犀利如刀。在眼珠轉動之時,透出一股難以察覺的殺氣。

    讓騷鬍子心裏起疙瘩的是,黑衣漢子完會沒有一般賭徒的興奮,緊張表情。

    騷鬍子朝肩後—招手,低聲道:“獵豹七號,你過來。”

    一個滿腔病容的夥計,走向騷鬍子.恭敬地道:“邵爺.有什麼吩咐?”

    騷鬍子道:“今晚五號台子無論如何不能動手腳,你到第五級樓梯上擺個紙鎮.快點去。”

    獵豹七號一怔道:“底下有扎眼的點子。”

    騷鬍子摸摸鬍子,道:“我看情形不對,你先擺紙鎮,再去找獵豹八號、九號來。”

    獵豹七號應聲而去。

    五號賭枱由賭坊的丁師傅當莊,丁師傅是個説話口齒不清的結巴子,他這所以説話口齒不清,有兩個原因:一是天生舌頭太長,二是經常把兩顆骰子藏在嘴裏。

    圍觀賭徒裏有個光看,不下注的黑衣漢子,使丁師傅心裏直犯噴咕。

    他是老經驗的作手,常籍“吹仙氣”替骰子“改運”,今晚有那幺一雙眼光監視他,他一直沒有機會把骰子拿到嘴邊“吹”。

    不過,丁師傅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是獵豹組五號殺手,武功之高自不在話下,萬一黑衣雙手有什麼不善舉動,他相信他也能應付得很好。

    黑衣漢子看了半天,慢慢向賭枱擠,似乎想下注。

    丁師傅只當沒有看到,三十二張牌砌好,照樣吆喝催注如故,“下,下。”“要打骰子啦。”“快,快點。”

    黑衣漢子行動很快,啪的一聲,在天門上下了一注。

    丁師傅看清後,神色大變。

    原來黑衣漢子擱在天門的注子,赫然竟是一面四海令。

    台子四周的賭徒,也有識貨的一看四梅令,人人動容。

    黑衣漢子道:“一面四海令,作價一千兩,丁師傅認為合不合理?”

    丁師傅結結巴巴道:“四……海……令……一……千兩……”

    莫説黑衣漢子把四海令當一千兩銀子,就算開價一萬兩,他都不敢説半個不字,他這時只望樓上的騷鬍子,能儘快派人處理。

    丁師傅一緊張,幾乎忘記如何應付,他定定神,陪笑道:“這……這位……大爺可……不可以……等…等我們邵老闆來……”

    黑衣漢子還沒有答應.抬頭道:“朋友這面令牌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黑衣漢子道:“我有不説的自由。”

    騷鬍子一哦,忙道:“請上樓一談如何,兄台貴姓?”

    黑衣漢顯然要跟騷鬍子談一談.點頭道:“我姓孔,孔龍。”

    騷鬍子道:“原來是孔大爺。”

    黑衣漢子收起四海令,大刺刺的跟騷鬍子上樓。

    黑衣漢子孔龍道:“我要見錢劍山,麻煩你引見一下。”

    騷鬍子連連點頭,萬金賭坊跟四海堂相距不過四五百步,他帶孔龍去見錢劍山,可説不費什麼工夫。

    他們走的是—條秘道,秘道出口在錢老爺子書房裏。

    由這一點,可見騷鬍子對來意不明的孔龍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錢老爺子的書房裏,一面書架後面的暗門啓開,書架移動,騷鬍子、孔龍同時出現。

    錢老爺子剛用過飯,正躺在書房一張軟榻上,由兩個小丫頭捶背捏腳,看到兩人由秘道走出,錢老爺子着實吃了一驚。

    孔龍開門見山道:“我是來跟錢老爺子談筆交易的。”

    錢老爺子一愣道:“談交易?”

    孔龍道:“是的,我要替滿月樓,買回林香思。”

    錢老爺子幾乎跳了起來,失聲道:“你是滿月樓的人?”

    孔龍點頭,沒回答。

    錢老爺子道:“林香思是老夫的寵妾,老夫哪有賣妾的道理?”

    孔龍道:“當初你以五萬兩銀子買下林香思,現在滿月樓以十萬兩買回來,至於滿月樓為什麼要這麼做,自有不得已的苦衷。”

    錢老爺子沉吟道:“老夫如果不賣呢?”

    孔龍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你不會不賣,當你知道林香思除了你老爺子之外,又姘上了其他的漢子時,你會覺得以十萬兩銀子賣掉林香思,是件報合算的事。”

    錢老爺子腔色陰睛不定,林香思是不是姘上了其他的漢子呢?

    他不確定,不過,前天晚上他對林香思殷切“報效”之後,林香思居然一嘆,神情落寞,卻讓他心裏爆起一個大疙瘩。

    錢老爺子認為金明珠已發揮療效,讓他重振雄風,林香思不知感激,反倒嘆了口氣,難道認為他不如某個野漢子嗎?

    錢老爺子冷哼一聲,吩咐小丫頭道:“杏枝,你去叫玉姨娘來。”

    鑽石公子贏得火大,正想換手歇一下,卻在賭徒裏發現了兩個奇怪的人。

    這兩個人穿着都很體面,年紀在四十上下,兩人在左廳裏這了一會兒,又逛到右廳來.兩人旁若無人,嘻嘻哈哈談的全是牌經。

    鑽石公子不想再耗下去,笑道:“好了,好了,讓賢,讓賢。”

    鑽石公子今晚當莊,贏了幹兩左右的銀子,他全數向助手小張一推道:“扣掉頭線,剩的賞給你買酒喝。”

    鑽石公子的做法,讓莊家助手小張幾乎樂呆了,他説什麼也想不到他一下子收到相當於他五年薪水的一大筆賞錢.全感激得幾乎想趴下來給鑽石公子磕頭道謝。

    鑽石公子剛離開莊家坐位,浪子田野忽然進門,遠遠地道:“等一下,我來了,讓我過過癮,才有意思。”

    助手小張一看來的是田野,差點沒把嘴巴笑歪,他才收下五看的薪水,田野一來,他是不是又要增加一筆鉅額收入?

    看清進來的是浪子田野,那些輸了錢的賭客,全都為之欣然色喜。

    那兩個只看熱鬧的中年人,一個穿白色寧綢的問一名賭徒道:“這位小弟是誰?”

    那名賭徒笑答道;“浪子田野,只要他一來,今晚有你們痛快的。”

    在賭徒眼裏,浪子田野的確是個讓人痛快的人,因為他輸錢的機會還大於贏錢。

    田野曾為了敵措老頑童交代的三萬兩銀子,泡在萬金賭坊八天八夜。

    不過,那時他是以高是的易容術,以好幾副不同的面孔出現的,如果這些賭徒知道田野有過那段“記錄”,他們笑得出來才怪。

    鑽石公子只向田野點了點頭.就離開了萬金賭坊。

    田野坐下,他擄擄衣袖,很熟練的將三十二張骨牌洗好疊好,然後分出其中的十六張,開了門子,抓起骰子,合在掌心搖着道:

    “來來來,通天莊,不論押多少,只要是明注,打了骰子就賠錢。”

    田野交代過子,眾人正在紛紛下注之際,門口忽然有一個人笑着接口道:“好,明注,天門我押關洛五風朱風梅。”

    進來的是個標緻的大美人,正是關洛五風之首朱風梅,她曾跟花麗娜打趣説,如果花麗娜對田野沒有意思,就讓給她。

    她顯然是言行一致的女人,竟然大大方,走進了萬金坊,且突發奇想,要把自己當注子押掉。

    所有的聲音在剎那間靜止,旋即爆出鬨堂大笑。

    浪子田野的眼光在朱風梅臉上停留,含笑道:“朱大小姐,你真的要押自己?”

    朱風梅明眸一轉,笑盈盈地道:“當然啦,一個二十五歲的未婚女,象朵花似的,你認為值多少錢子。”

    田野笑不出來了,“我希望朱大小姐立刻停止這項遊戲。”

    “遊戲——”朱鳳梅拉長聲音,道:“我正正經經的上賭場,難道是為了遊戲來的,你到底接不接受我這一注?”

    田野點頭道:“好,如果莊家蠃,我沒話説.我知道我贏的注子是什麼,如果莊家輸了,我沒有漂亮的姑娘,在拿什麼賠你?”

    朱鳳梅眼一瞟,嬌嗔道:“你不會賠銀子啊?”

    田野皺眉道:“多少?”

    朱鳳梅道:“價錢有兩種,任你選擇。”

    田野道:“請説。”

    朱風梅道:“人歸你得,一次賭斷,白銀三萬兩正,只是上次牀,一千兩就行。”

    一個姑娘説出這麼驚世駭俗的話來,讓一千賭徒大感意外,同時也替田野擔心。

    朱鳳梅是什麼樣的女人,洛陽城裏早就不是薪聞.如果贏了,帶朱風梅,男人很少沒有不患色癆而亡的。

    因為朱鳳梅是個胃口奇大的女人,一晚上非三五個男人,不足以餵飽。

    如果輸了,白賠銀子,若朱鳳梅再度要以身作注,田野是不是會接受?

    田野笑道:“好,朱大小姐見解獨到,這一注我接下了。”

    朱鳳梅道:“接多少?是三萬兩.還是一千兩?”

    田野道:“我不想冒險,我賭一千兩好了。”

    一千兩上次牀,這是花姑娘裏福字級姑娘身價的三倍。

    朱風梅嬌笑道:“行。”

    從賭徒大樂,連左廳那邊的五六張台子,也暫中斷賭局進行,黑壓壓一片人期,湧向右廳。

    這時樓上的騷鬍子還沒有回來,所以無緣目睹這幕奇景。

    有人催促田野道:“好了,好了,打骰子吧。”

    骰子打出,七點,七點出,天門第一付。

    天門第一付牌,由那兩名怪漢中穿白色寧綢的人抓主配。兩怪漢中另一名穿寶藍長袍的人,則擠在白衣後,他們兩個望了半天風色,這會兒終於下注了,他們押的是五百兩的一張銀票。

    這時第個人都在注意矢鳳梅,反而沒有人對這兩人那張銀票看上一眼。

    朱風梅顯然也不是門外漢。

    白衣人因為朱鳳梅也在天門下了重注的關係,主動遞經朱風梅一張牌。

    這時客廳中每個人都安靜下來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時刻,每個人的心情都是興奮,緊張,同時也極度關心這注的結果。

    經過一陣嘀答答,莊家的四張牌,首先配好分兩疊放定,現在輪到下家喊點子。

    上下兩門,無人注意,大家關心的是天門第一把牌,這一把牌,決定田野是不是能夠“人財兩得”,田野的運氣如何?

    眾賭徒想從田野的臉上看風色。

    田野笑得很輕鬆。

    如果換上別的莊家,這應該是種成竹在胸,手提大牌的象徵。

    但是田野就難説了,無論遇上多大的注,或是抓到大爛牌,田野的微笑都是一慣的輕鬆自如。

    天門的白衣人是牌九老手,他從三張牌中,很快的分成兩張,放在一邊,這表示他對這一付牌的點很滿意,然後,他壓着另一張孤牌,望着朱鳳梅。

    朱風梅額角已有汗水沁出,她強自鎮定,以行話問道:“要粗要細?”

    粗是大點子,細是小點子,這是配牌的先決條件,粗細合了節拍,才夠格進一步要求更上層樓。

    白衣人道:“越粗越好。”

    一男一女這種方式的對話,如果想歪了,真會讓人笑得神思不屬,但在這種緊張時刻,卻沒有人能笑出來。

    白衣人説越粗越好,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交代,因為大致説來,八點以上都是粗點子。

    但是,其中的分別卻很大,比方説,你拿到一張梅花十,向夥伴喊點子,你要什麼?當然要粗牌,好,夥伴的粗牌來了,他給你一張四六.或是一張虎頭,你怎麼説?

    朱鳳梅道:“好,夠粗的了。”她興奮地將牌子往桌上一拍:“虎頭。”

    虎頭十一點,當然夠粗。

    白衣人也跟着翻開那張孤牌,赫然竟是一張紅通通的人牌,人牌配虎頭,人字九點,好大的牌。

    眾賭徒不由發出一聲驚歎式的驚訝?

    白衣人道:“不改了,人九放前道。”

    眾賭徒不由又是一啊,人九上前後面一付牌,比人九還大?

    田野掃了那付人九點子的牌一眼,大聲道;“離手開牌。”

    上家是三、四點,下家是七、七點,以兩付頭的大牌九來説,這種點雖不算大,但世未必輸定。

    大牌九要兩道兼顧,兩付牌都有出色的點子,是很不容易的。

    天門,第一把牌是人九,第二把牌赫然竟是兩張四點的長牌,板凳兒一對。

    眾人搶着道:“啊,贏了,贏了。”

    田野抬頭道:“誰贏了?”他飛快的翻開自己面前的兩疊牌,大喝道:“天枉,鵝一對,統吃。”

    全場頓時落針可聞.隨即爆出一陣鬨笑。

    “浪子豔福不淺。”

    “要請大夥兒吃喜糖喲。”

    朱鳳梅看清田野翻開的牌點子,臉居然一下子全紅了,她是個不怕出風頭的女人可是把自己送上賭桌,公開拍賣,這可是第一次,她縱然再不在乎,也有點自尊心受傷的羞赧感。

    她暗自戀田野是一回事,公開表態又是一回事,如果別的女人都知道田野有過這種“光榮”事蹟,自動迴避,她就不虛公然給自己難看的做法了。

    朱鳳梅受不了別人的戲謔,低頭道:“我在花姑娘等你,希望你早點結束賭枱的遊戲,跟我進行另一種遊戲,五天之內……逾期作廢……再見。”

    朱鳳梅一扭腰,渾身散發一出股香氣,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溜煙走了。

    朱鳳梅走了,賭局開始正式進行。

    那兩個“怪人”在田野坐莊之前,一直在觀戰,朱風梅帶來的插曲中,白衣人跟着朱鳳梅下注,如今朱鳳梅離開,他似乎興味索然,也接着離開了賭枱。

    原先從左右擠過來看熱鬧的人,紛紛回到原睹台,右廳這邊,以田野當莊的賭枱前賭客最多。

    白衣人走後,留下山羊鬍子的藍衣人下注,手成很大,至少是一張百兩面額的銀票。

    賭局繼續進行,莊家有吃有賠,奇怪的是藍衣人的注子卻是吃多賠少,十幾把下來,田野面前已有八九張面額百兩的票子,當然,他統統是贏白藍衣人的。

    鑽石公子暮容狄去而復返,跟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滿身補丁的老頑童。

    他們兩個沒有眼田野打招呼,只站在人牆外,不必他們探頭張望,光聽賭客們的吆喝聲,他們就知道今天莊家的手風如何,以及哪位賭客走好運,哪位賭客走黴運。

    老頑童聽了一下。忍不住從人縫裏探頭着了一眼,這一看之下,他的腔色不禁變了。

    鑽石公子發現老頑童神色有異,忙問道;“怎麼回事?戰老覺得那裏不對?”

    老頑童嘆了口氣道:“情形不對?”

    老頑童道:“你趕緊通知小田,要他滿莊罷手,及時走人,否則非吃大虧不可。”

    鑽石公子道:“我沒有看出哪裏不對啊。田野興致正高,要他歇手,不嫌太過分了,他又不是隻能贏,不能賠?只要他玩得痛快.多少銀子,算在我頭上。”

    老頑童道:“你把你那財大氣粗的一套收起來行不行,我看已經來不及了。”

    鑽石公子道:“別打啞迷了,戰老。”

    老頑童道:“那個留山羊鬍子的藍衣人有問題,他用的是郎中手法,所謂放長紅釣大魚是也,你看着好了,小田準要付出劃字頭的銀票好幾張——”

    老頑童越説越快,也越説越氣,他氣田野的不知收斂,更氣鑽石公子講話的口氣。

    鑽石公子繼承祖業,以二世子的身分,揮金如土,完全不知體諒先人開疆闢土.且不説守成了,有這種玩世不恭,浪擲千金的想法就不應該。

    田野如果輸了鉅款,自在鑽石公子頭上,這成了什麼話,錢不用在刀口上,只讓田野“玩得痛快”。

    老頑童和鑽石公子都沒能及時提醒田野,賭局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出現而停頓。

    當浪子田野砌好一堆新牌莊家助手小張正從旁邊吆喝催注之際,留山羊鬍子的人忽然拿出出一隻小布袋。

    他一手緊握那隻小布袋:一手按在牌面上,抬頭道:“我可不可以動動條子?”

    所謂動動條子,意思就是將莊家推出的八張牌,任意調調位置,這是輸家的權利,田野已吃進藍衣人幾百兩銀子,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何況下家動條子,不過希望轉轉手氣,絕無任何弊病可言,因為輸贏決定在打點子骰子上。

    就算三十九張天九牌張張認得,一個人也無法控制骰子的點數,既然無法控制骰子的點數,就能預知會抓到什麼牌。

    打骰子是莊家下家動牌當然不會不準。

    田野笑着,點了點頭。

    藍衣人只動了兩副牌,那就是他原將的第一副牌,與第三把牌互換了一個位置。

    他這們一動,就表示莊家打出的骰子;只要點數成單,便等於跟天門對換了一副牌,換言之,若在未動前,莊家本該吃天門,這一動莊家便得賠天門。

    留山羊鬍於的藍衣人調過了牌,將那隻布袋往天門上一放,緩緩道:“押二萬五千兩銀子。”

    此時田野身上大概也只有這個數目的銀票,藍衣人難道有雙透視的眼腈,竟然説出這個數目來。

    一注二萬五千兩銀子,稱得上豪注,自萬金賭坊成立以來,這是創記錄的一注。

    助尹小張本採吆喝得很大聲,如今一下子成子啞口葫蘆,半晌説不出話來。

    田野臉色如常,對助手小張道:“小張驗注子。”

    當小張以顫抖的手的指頭,從布袋裏拿出一隻木盤,又將本盒打開的時候,所有目睹的人都忍不住發出驚歎聲。

    那是一尊白玉雕成的裸體美人像,玉質無暇,美人體態婀娜,潤澤瑩潔,細緻動人。

    一般人驚歎,是因為玉美人的很美,很有收藏價值了。

    別人心裏怎麼想?田野不清楚,不過當他看到這尊裸體玉美人時,心中的驚異是十分巨大的,因為他想起了天機老人遺物中的十尊裸體玉美人。

    別人也許懷疑玉美人的價值,但田野不會。

    藍衣人冷拎道:“二萬五千兩銀子賭斷,可以嗎?”

    田野笑道:“我身上正好有這個數字,否則,就算再加一倍我都願意。”

    眾賭徒不禁一呆,田野的意思很明顯,這尊玉美人的價值居然在五萬兩銀子以上。

    鑽石公子和老頑童面面相視,不知田野跟藍衣人這樣的對話算什麼意思。

    大家受了這尊玉美人身價的吸引,都想重新瞧個仔細,只可惜小張已將木盒蓋好,裝入布袋.放回天門。

    田野也從身上取出一疊銀票,點足了二萬五千兩,擱在一邊。

    左廳的賭徒已聽到這邊睹台發生的“奇事”,紛紛暫停,又向田野這邊的台子湧來,人雖有近百個,卻沒有人大聲喧譁。

    田野抓起骰子,輕輕擲出.兩顆骰子停定,一顆兩點,一顆五點,共計七點。

    這表示七點正好使莊家與天門對調了牌,如今的贏家便是調牌之前的輸家,同理,這副牌的輸家,若是不調牌,原是贏家。現場氣氛緊張而刺激。

    藍衣人摸走一把牌,上下門的閒注都已紛紛撤回.牌也沒人抓,莊家田野跟着抓起第三把牌,抓了牌的人,全是眼朝上看,只憑手指頭觸摸。

    先亮牌的是藍衣人,緩緩先翻第一張牌,丁三接着又翻出另一張牌,人人,加起來是人丁一,一點。

    看到藍衣人抓的是一點,助手小張不覺笑了,失聲叫道:“好哩。”

    他一邊一邊翻牌,兩張牌,一張是雜五,一張是二四提藍六,加起來也是一點,一點中最小的,無名一。

    人丁一一是一點之王,無名一則是倒數第一,當然把倒數第一吃定了。

    眾賭個個失聲嘆氣。

    田野乾乾脆脆的付了銀票,藍衣人大大方方的離開了賭枱,收起銀票,拿走玉美人。

    田野已無做莊的本錢,笑笑道:“小張,五百兩付賭坊頭錢,剩下的給你酒喝。”

    小張連聲答應,高興得幾乎跪下來聞田野的腳丫子。

    田野面前近千兩銀子,他落得的好處自然不在話下,他打算辭掉賭坊的工作,到鄉下買幾畝地種田去,當然還得討個老婆,生幾個兒女,最重要的是,他要替田野和鑽石公子立牌位,以報答兩人的恩賜。

    走出萬金賭坊,老頑童按捺不住,吼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一把輸了多少錢?”

    田野滿不在乎地道:“怎麼不知道,不過是二萬五千兩銀子。”

    老頑童冷哼一聲,走鼻音道:“外帶一千兩銀子的小費。”

    鑽石公子不急着盤詰什麼,只是對田野為什麼輸那最後一注感到難以釋懷。

    “我當莊的時候,那個留山羊鬍子的寶藍衣服中年人,跟穿白綢衫的就逛了半天,他們每個賭枱都看了好半天,卻不下注,等你老兄做莊才下注,真是英名其妙。”鑽石公子皺眉嘟嘟嚷。

    “哦,原來是這幺回事,我看那個藍衣人一定在動牌時玩了手腳,對了,小子,那尊什麼玉美人真的值二萬五千兩銀子。”老頑童肚裏疑問一大堆,問得又急又快。

    田野道:“你説怎麼回事,骰子是我打出去的,他能玩什麼花樣?如果他有意做成這樣一條牌,萬一打出五點或九點,又該怎麼説?所以説,我今天沒有贏得玉美人,只能怪時運不濟。”

    老頑童氣得跺腳道:“好個時運不濟,多麼大方,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你竟認為那尊玉美人那麼值?”

    田野道:“如果戰老能夠想到天機老人遺物,就本會這麼問了。”

    老頑童脱口道:“你不是一—”

    他底下想説的話是:你不是天機老人的隔代弟子?他沒有説下去,因為他想到這還是個“秘密”。

    由此衍生下去,那藍衣人的來歷就大可疑了,藍衣人敢公然這出玉美人,所伏恃的是什麼?

    田野道:“那個藍衣人易過容,用的是很高明的易容術,戰老不必花心思去猜他來歷了。不過,這至少告訴我一個事實,他知道我識貨,他又怎麼知道我識貨呢?這就值得玩味了。”

    鑽石公子叫道:“你們別打啞迷了,我還是認為那個山羊鬍子在搞鬼,小田.你倒説説啊。”

    田野道:“我們三個別在大街上説話,回破窩裏,我再告訴你們那個人沒有搞鬼,待會兒買了點酒萊回去吃,大概是亥初了,我的肚子也在唱空城記了。”

    在簡陋的破廟裏,三人席地而坐。

    田野道:“我知道那個山羊鬍子贏的原因何在。”

    鑽石公子道:“我想,你縱然知道.也化解不了,這就跟武功一樣,你知道對方使的是什麼招式,化不化解得了卻是另外一回事。”

    田野嘴裏嚼着一片豆乾,笑笑道:“你説對了,我完全知道那個人的手法,卻化解不了。”

    老頑童唬唬道:“少賣關子了,快説。”

    田野道:“那張我做壯賭枱上所用的骰子,可以打出任何點子,卻打不出五和九這兩個點數。

    那個山羊鬍子顯然已發現這個秘密,我做莊好半天,也發現這個巧合,不過這也許可以證明,山羊鬍子跟四海堂的產業萬金賭坊方面有關。”

    鑽石公子敲敲腦袋道;“骰子打不出五或九,只有一種定義,莊家永遠抓不到第一副牌,但如果骰子打出四或六怎麼辦?”

    “是啊。”老頑童搶着道:”那個藍衣人只動了兩副牌他可以換成第一副大於第三副,但這是必須打七出的點子才有效啊,如果骰子打出一個雙數怎樣辦?”

    鑽石公子沉吟道:“骰子為什麼不出五和九.這倒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骰子不是方的,有六個平面,只要平面大小不稱,或是中心重量不勻,某幾個點子就必須很難出現。”

    田野瞭解老頑童和鑽石公子的看法,他不忍再隱瞞下去了,笑笑道;“最後那把的第二副牌和第四副牌,可惜你們沒有翻開來看看,否則你們就不會發現一個難得的巧合。“老頑童失聲道:“那個藍衣漢子一直在等這樣的機會,等四副中有兩副的點子大小相同。”

    老頑童恨聲道:“真有你的,你還真大方。既知穩輸不可。為什麼還不想辦法迴避,內你可以説你要上茅房,要赴一個重要的約會,甚至馬上走人一聲不吭……”

    田野擺擺手道:“好啦,戰老別心疼銀子,你忘記了我還有一個叫做鑽石公子的朋友了。”

    老頑童氣結,端起酒本,一吸而盡,嘿嘿冷笑不已。

    鑽石公子開心的笑了,悶在心裏的疑問一下解開,他自是高興,田野能看出賭枱上的玄機,他更高興,輸個幾萬兩銀子算什麼,只要有鑽石公子在.田野要多少銀子,他都不會皺眉。

    三個人暫時停止説話,專注吃喝着,氣氛僵了片刻,鑽石公子開口了。

    “小田,你對柳青青印象怎麼樣?”鑽石公子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我要聽實話,這對我很重要。”

    田野坦白地道:“對柳青青,我覺得她美是夠美.但美得邪氣,她很聰明,很理智,表成上妖媚,骨子裏卻莫測高深,最讓人搞不懂的是她目前真正的身分,意向。”

    鑽石公子承認他説的話,微笑點了一下頭,他重視田野的程度,顯然比重視柳青青高上很多。

    既然田野對柳青青印象如此,他對柳青青就不再存有旖旎的想法了。

    有雙熱戀多年的愛侶,男方突然跟女方分手,理由只是:“我的朋友對她評價不高。”

    鑽石公子跟柳青青跡談不上有什麼感情,田野説出這樣的話,他也決心剖白,把跟梆青青的約會內容説出來。

    聽完鑽石公子的話.田野眉頭糾結在一起,老頑童則長吁短嘆、透出一付現代的年輕男女,比不上他那個時代的味道。

    田野道;“你雖已對她無意,不過,你不能低估她反撲的力量,她是個為達目的,不計一切後果的女人。

    你是鑽石公子,也許在男人的世界裏能目空一切,但碰到一代妖姬,我想你的世界將不會再那麼太平了,除非你能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

    老頑童緩緩道:“我倒有相建議,不知可行不可行?”

    鑽石公子忙問道:“什麼建議?”

    老頑童道:“女人心,海底針,你不防淡然處之,柳青青執意要嫁你,你就接納她,她一定會本性流露,搞七捻三的,到時候你就可以一腳蹋開她,毫無內疚了。”

    鑽石公子唉聲嘆氣道:“廢話,我怎麼能這麼做?這種想法太過於利巳了,不是我鑽石公子做得出來的。”

    田野道:“這個話題到比為止,沒有再討論下去的必要了。”

    老頑童道:“你看最近鬼靈精丁大同是不是有點檉怪的?”

    田野道:“什麼怪怪的?”

    老頑童道:“他戀愛了,我老要飯的是過來人,應該不會看錯。”

    田野道:“會是誰?難道是花姑娘的玲玲?哦……對,準是她,如果丁大同迷上的是玲玲,就有些難辦力了。”

    老頑童冷笑道:“有什麼難辦,你不是很有錢嗎?一把輸二萬多兩銀子,哼,你不會替玲玲贖身啊?既然鬼精靈看上玲玲,你乾脆就成人之美算了。”

    田野會“成人之美”嗎?

    想到花姑娘,他同時想到婉約多情的花麗娜,熱情妖嬈的朱鳳梅,花麗娜對他示好在前,他當然不會踐約去跟朱鳳梅風流。

    他似自語地道:“一切都等滿月樓期之後再説了。”

    四月十五日,是個天氣睛朗的日子,相信夜晚也會有一輪滿月,照這洛陽城。

    這天,是滿月樓每月一次的開市日子。

    已初,是滿月樓主歐陽三郎按住例準時升登議價台。

    一般來説,江湖上凡是知名的人物,其入的師承門派武功路數,差不多不成秘密,少有隱瞞不宣的。

    而滿月樓主歐陽三郎跟浪子田野兩個人,卻是個例外,極少有人能説出兩人的背景,也極少有人有機會跟兩人建立可以談及這個問題的交情。

    截止目前為止,田野只告訴老頑童一個人,他是天機老人的隔代弟子。

    滿月樓主歐陽三郎敢在龍蛇雜處的洛陽城裏,經營這種隨時會惹來紛爭的特殊行業,臉上五官也不怎麼端正,身材中等,年紀四十上下,除了一雙令人生寒的眼睛,實在找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可是,“鷹眼三郎”能太太平平的主持三年多四十幾次的拍賣大會,當然有他的獨到之處,光是這項紀錄,就不得不令人起敬。

    何況,一個男人的成就大小.跟外貌並無必然關係,誰也不敢説一個男人儀表差,成就就差。

    有句話説,父母生兒子,怕的是女兒不漂亮,兒子頭腦不靈光。

    可見,女孩子只要如花似玉,有個正常的智力,就不愁找不到好歸宿,而男孩子就非得靠腦力闖天下了。

    進入議價大廳的賓客,全部穿上特製的黑色蝴蝶衣,這種衣服將人從頭到腳都罩住,只露出眼睛。

    在大廳裏一排捧的坐位間,也有分隔板阻住,避免左右座位的人身分暴露。

    滿月樓進行的是極為特殊的交易,參與交易的買賣雙方,掛號時,均須繳交一百兩銀子的掛號費,繳費之後,憑所持掛號證,在滿月樓開市時入場。

    賓客所參與的是秘密交易,買賣雙方都不願意曝光,所以滿月樓負有保護賓客的安全責任。

    三年多來,唯一的一次——也就是被田野碰上的一次,田野不知道滿月樓將如何阻止林香思那道“缺口”。

    不過,田野認為,只要滿月樓還不公開真正意圖,就必定會做適當處理。

    實際上,滿月樓也做了,只是田野不知道而已。

    田野、鑽石公子、老頑童,目前都坐在大廳議價裏。

    田野來的目的,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想追究滿月樓的真正動向,找出抵禦之道。

    鑽石公子則純粹是以看熱鬧的心情參加,碰上合意的貨色,也許會喊價過過癮。

    至於老頑童,他只關心金杖的下落,如果今天沒有人賣出,他將委託滿月樓買進金杖。

    金杖雖然是丐幫的鎮幫之寶,但一般人即使得到了,也沒有什麼用。

    金杖重二兩六錢,賣幾十兩銀子不成問題,撇開實用出售這項用途,如果是個識貨的.就該交給滿月樓拍賣。

    別人用不着保存金杖,丐幫由不能任由鎮幫之寶流失,不過,不論如何、老頑童今天的臉是丟定了,不管金杖是否出現,他都無法隱瞞金遺失之事。

    如今,他是別無選擇,就算“丟臉”,也要找回金杖,不淪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願意。

    滿月樓主歐陽三郎登上議價台,原就安靜的大廳,更顯得肅穆不少。

    歐咱三郎面對台下百餘名賓客,抱拳微微一拱,然後示意一名管事在台中央一個架子上,懸起一面大木牌。

    滿月樓交易,先受託“賣出”,再受託“買進”。

    也就是説,先將要賣的東西賣光了,再掛牌買要買的東西。

    現在進行的,是第一項交易的部分,白色木板上,經紅漆寫着五個大宇。

    “九轉還魂丹。”

    九轉還魂丹是滿月樓月前出售的,買主是獅壬熊大器,由於“蘇管事”泄密給林香思,導致獅王慘死,最後落在林香思手裏。

    看到九轉還魂丹出現在台上,田野心裏“砰”的一跳,滿月樓的動作好快,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把林香思從四海堂里弄走的?

    很多人都知道九轉還魂丹是滿月樓出售的,如今,大概是當初的買主急需錢用,再度委託滿月樓賣出,這當然沒有什幺大不了的。

    第一次競價開始,二十四名衣着整齊的管事,同時移步緩緩穿過座位之間的走道。

    他們眼光低垂,一律向下觀察賓客們的手語,面無表情,走完通道,二十四個人依序登台。

    當他們走過議價台中央,行到歐陽三郎身邊時,每個人都是背向着台下,雙掌先合攏,然後十指翻飛,以很快的速度比出兩個手勢。

    一個手勢是那排最高的價碼,另一手勢就是出價賓客的代號。

    報價完畢,二十四名管事魚貫下台,重新站回原來的位置。

    歐陽三郎以平靜,清晰的聲音道:“第一次競價,最高價,二萬整。”

    接着第二次競公佈後,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因為前兩次競價,只等於是兩顆問路石,作用是反應在家對寶物的喜愛度,以便作為大家最後一次喊價的參考。

    第三次,是一樁交易成功的關鍵,若是你對一項寶物志在必得,則必須在第三次價時拿捏準確,否則就要遺憾終生了。

    最後一次競價結束,歐陽三郎續緩起立,大廳裏落針可聞。

    “最後得鏢價格,三萬兩整。”他將金額重複兩遍後,通的一聲,一捶敲定,九轉還魂丹有了新的主人。

    議價台上,第二次懸出的照牌上寫着四個字“丐幫金杖”。

    田野知道老頑童焦急的心情,他希望老頑童能得到金杖,也許人人清楚金杖的用處及跟丐幫的密切關,競價結果,卻是大大出乎老頑童的意料之外。

    第一次,老頑童價一萬兩,結果,最高價是一萬兩,第二次,老頑童出價五百兩,結果最高價是五百兩。

    老頑童安心了,他決定冒險一試.他是個節儉的人,他身上雖然有田野的六萬兩銀子,不過,弛知道前兩喊價的都是自己。

    結果,他跟自己打了個賭,第三次,他出一百兩銀子,結果,他的判斷正確.他竟以創滿月樓紀錄的最低價,一百兩銀子買回了金杖。

    老頑童按捺不住興奮之情,忍不住大聲笑了,他一笑,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他的身分了。

    老頑童一點都不在乎,也不怕丟臉,因為他太意外了,白擔了這麼些天的心,沒想到結局如此圓滿,他真恨不得向在場每一個人道謝,謝謝大家對丐幫的尊重,也謝謝滿月樓提供這麼完善的服務。

    第三項交易,是“羅漢續命丹”,這是田野委託滿月樓賣出的,他在不久前在這裏買到,今天也在這裏賣出。

    三次競價結果,十萬兩正。

    田野開心的笑了。

    三個多月前,他以三萬兩銀子買到這羅漢續命丹,今天他一轉手,賺到七萬兩銀子,什麼賣買比種交易增值能力更強?

    所謂“小富靠勤,大富靠命”,田野做夢也想不到,他竟會如此輕易就賺到別人八輩子都賺不到的一大筆銀子。

    所以,物以稀為貴,只要東西是獨一無二的,就不愁賣不到好價錢。

    議價台上,第四面木牌懸出,整座大廳頓時為一片敬噫聲所淹沒。

    “天機老人遺物的得主”,天機老人遺物的物主是誰?現場只有一個人最清楚。

    那就是田野。

    “天機大法”的價值多少,沒有人估計得出。

    天機老人遺物中的寶物,最保守的估計,也在五十萬兩銀子以上。

    如果有人確切的知道這個秘密,出售的價錢,一定高得離譜。

    因為,知道誰是天機老人遺物的得主,就不難逼出那筆價值高昂的寶物,以及一本專門剋制破解各門派武功的秘笈“天機大法”。

    誰來提供這種消息給買主呢?

    田野心情變得很壞,假設取得這項消息的是個人,他相信他還不至於太慘,但如果這是由—個特殊的黑道組織買進,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第一次競價開始,二十四名管事按例分別通過賓客座位,察記賓客手語,然後登台報價,順序返位。

    歐陽三郎宣佈第一次竟結果,“第一次,最高價十五萬兩。”

    大廳中賓客不禁發出驚叫聲.第一次竟價就達十五萬兩,是破滿月樓紀錄的創舉。

    接着開始第二次竟價。

    “第二次,最高價,二十萬兩。”當兩次競價結果宣佈,浪子田野原存買回這秘密的心思消滅了,別説二十萬兩,此刻大廳中,又有幾個出得起十萬以上的價錢?

    第三次競價結果宣佈。

    “最後,得標價格三十萬兩正,三十萬兩正。”

    三次競價,一捶敲定。

    這是滿月樓開市以來,最高的一次交易。

    第五輪交易開始進行。

    議價台上懸出的牌子上寫着:前四攙堂主錢老爺子的寵妾林香思。

    這塊牌子一懸出,全廳譁然。

    林香思上十月才以五萬兩銀子被錢老爺子買去,當了一個月不到的如夫人,竟又現度成為拍賣鏢的人物。

    以錢劍山一世梟雄的地位,他會幫妾嗎?

    再説,一個女人既然被男人一腳踢出,必然有她無法彌補的缺點在,不管她的容貌再美麗,娶婊作妻,娶妻作娼,都不是男人樂見的情形。

    誰會替自己戴上一頂綠帽子。

    第一次競價結果,十萬兩正。

    這表示抱着好玩心情喊價的人還大有人在。

    第二次競價結果,五千兩正。

    時機緊迫,想減價的人已有所收斂。

    第三次競結果。

    歐陽三郎道:“最後,得標價格,五千兩正。”

    三次竟價,一捶敲定。

    林香思以五千兩——她以前身價的十分之一售出。

    如果錢老爺子知道自己的寵妾以五千兩銀子售出,一定會撫掌大笑,滿月樓果真不會打算盤,居然做了一次賠本生意。

    另外還有一本林香思得自陰山鬼婆婆的搜魂手秘笈待售,算來,滿月樓方面,並沒有吃到什麼虧。

    至少,滿月樓已成功的給田野,老頑童一個交代,而且,為以後商譽的維護加了一道保護網。

    滿月樓今天的第六項交易,是“搜魂手秘笈”。

    結果,滿月樓“一魚三吃”,秘笈居然賣了五萬兩銀子,連同“九轉還魂丹一林香思”,這筆防堵缺口的交易,滿月樓僅虧損一萬五千兩銀於。

    對滿月樓來説,實在太划算了。

    田野的心情越來越壞,因為他已有預感,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是包藏禍心,實力堅強的滿月樓。

    而且,“天機老人遺物得主”的秘密外泄,他將隨時有殺身之禍,他很想中途離席,卻不能並這個例子,只好神色不屑的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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