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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機玄機

    鑽石公子沒等鬥雞眼、暴牙離開,迫不及待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野道:“從各種跡象來看,柳青青已變節了。”

    聽到柳青青的名字,鑽石公子不禁腔一紅,訕訕説道:“你説的話,我不懂。”

    田野道:”事實很明顯,當初她跟你説的那些話,也許是百分之百的認真的,但事情有了變化,她必派人來傳話,為了怕惹人注意,才找來暴牙和鬥雞兩個人來。”

    鑽石公子道:“我還是不懂,別兜圈子了,快説。”

    田野道:“柳青青一定是已算定那兩人會失手,也説出由肥肥出價請他們來的。”

    鑽石公子説道:“我是直腸子,哪會想到這些曲折。”

    田野道:“她算準了你身邊會有浪子田野。”

    鑽石公子道;“當初她要許身,我已明白告訴她絕無可能,她為什麼要擔心這事,費這曲折來傳話。”

    田野説道:“這只是你的想法,她是個很自信的人.絕不相信征服不了一個男人,她大概接受了錢劍山什麼特別的好處,想趁機大展身手,卻怕你出現會影響她的前途,才叫人傳話。

    她之所以捨棄正常的傳訊方式,改由兩名小混混出面,無疑表示,別來惹我,否則我會來硬的。”

    鑽石公子有些生氣了,照田野分析起來,她根本就是個見易思遷的女人,而且看不起他。

    鑽石公子怎會讓人看不起?他低頭看着自己胸前的髒污,更是火冒三丈。

    “我不聽你瞎説了,走.別盡顧着吃,快跟我回去換衣服。”

    田野微笑道:“該換衣服的人是你不是我,要走你自個兒走,我還沒有吃飽。”

    鑽石公子氣得跺腳道:“你給我站起來,否則——我不付帳。”

    田野雙手高舉,作投降狀,皺着眉道:

    “好,好,我認輸,跟鑽石公子吃飯,要自己付帳——這……這怎麼可以,説走就走,我跟你回去換衣服。”

    當他們回到破廟時,竟然在後院發現八個嚴陣以待的黑衣漢子。

    這八個人都在布蒙面,排列成一字形,田野出現並沒有引起他們的騷動。

    鑽石公子對田野説:“這八個麻煩是你的還是我的?”

    田野聳聳肩道:“誰知道,八成是我的,你的兩個麻煩弄髒你的衣服,抓破你的肩膀,我的麻煩有八個,一定更難處理。”

    田野看了八人一下,朗聲道:“各位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八個人整齊劃一的動作是立刻抽出兵刃,他們沒有回答田野的話,只是用眼睛着着田野。

    田野笑了一下,説道:“各位不願意開口説話.是因為你們中,有我認識的人對不對?”

    八名蒙面人如泥像般—動也不動,吏沒有回答田野所問的話。

    田野嘆個口氣説道:“你們要動手,我奉陪,好請。”

    田野的態度很自然,八名蒙面人高矮相差無幾,身材也相仿,唯一不同的是八個人用八種不同的兵刃。

    田野眼光掃過八個人的兵刃.若有所悟的輕點了一下頭。

    他笑着向一蒙面人道:“既然大家互相禮讓,那麼就由閣下先露兩手如何呢?”

    使棍的蒙面人冷冷道:“可以,請亮兵刃。“田野道:“我殺人從不用兵刃,何況……我還不一定有興趣殺人。”

    任何事情,都可以憑意氣用事,唯有殺人不能,上至王孫貴族,下到販夫走卒,人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條。

    所以,田野一向認為,無論殺人或被殺,都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

    這世界上,絕對沒有一個人願意被殺,而且,一個人若是錯殺了一個人,將是一件很痛苦後。

    很多人物有過這種經驗,若是誤殺了一個人,除非天良已泯,必然會因時常內疚,而到抱憾終身。

    那個使棍的蒙面人沒有遲疑.帶着一陣鋭嘯.縱身撲出。

    他使的是雙節棍,棍在空中盤旋,有如飛輪似的忽上忽下,氣勢凌厲,撮人心魄。

    武林中用這種兵刃的人不多,在雙節棍上有獨到的功夫的更少,這人難道會是“一棍鎮中州”宋宜南?

    田野步步後退,左挪右閃迴避他的功力。

    因為他找不到這支雙節棍的破綻,同時也不想掌自己當試驗品,着是雙節棍結實,還是他的骨頭硬。

    鑽石公矛看了大為不解,這八個人是衝着田野來的.大可一湧而上,為什麼要讓一個人單獨對陣?

    那另外七人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靜靜觀戰,沒有任何行動。

    鑽石公子不便叫陣,只好隨機應變,打算何機為田野掠陣。

    田野閃躲了一陣後,終於找到機會飛踢出一腳,他蹋得不重,有點負隅頑抗的味道。

    那使棍的人見田野已無還手之力,突然身形一挫,一棍猛向田野足踝掃去。

    田野別無選擇:只得縱身閃避,這一腳就在他向上騰身時蹋出的。

    照説這一腳並沒有理由踢中,因為他一腳奔取的部位是使棍人的前額,後者只要稍稍偏身,便可以讓過去了。

    然而,怪事發生了,使棍的人居然未能讓開。

    田野身形一沉,順勢揮出一掌,他蹋得很重,豐勁可不小。

    這一掌切在使棍人的右手—匕,使棍人發出一聲悶哼,跟中冒着火,人卻向後飛快退去,連掉在地上的雙節棍了不及撿起來。

    鑽石公子幽幽一嘆,自言自語道:“這個蒙面人不管是不是一棍鎮中州寧宜南,他仁兄如果還想使用雙節棍,少説點也是三年以後的事了?”

    田野拍拍掌,含笑回顧道:“現在誰有雅興,願意出來玩玩玩。”

    這時一個使鞭的蒙面人越眾而出,他拿的是一根七尺長的長鞭,右手握鞭,左手捋着鞭鞘。

    看到這使鞭漢子出列,鑽石公子眼睛一亮,忽然有點明白這八個蒙面人輪番出場的用意。

    使鞭的蒙面人道:“請。”

    田野手一擺,笑笑道:“不客氣。”

    使鞭的蒙面人瞳孔收縮,呼的一聲,烏光閃動,鞭梢如毒蟒似的,突向田野的脖子上捲去。

    田野頭一低,身軀半轉,伏腰一腳蹋出。

    他這一招是彈腿的路數,招式是老的,但速度卻快逾閃電。

    使鞭的蒙面人長鞭未及變招,人已被蹋得離地向後倒飛出去。

    使鞭的蒙面了顯然撐得不輕,因為他正好撐在一堆碎石頭上,撐下去之後就沒有爬起來了。

    一個使刀的蒙面人,忽然納刀入鞘,快步奔向使棍的蒙面人,將傷者抱起,一聲不響,飛步跨過磚牆上的一道缺口離去。

    羣歐的事依舊沒有發生.場上那名使雙節棍的漢子,也用左手扶着受傷的右手尾隨離去。

    八去其三,場下只剩下五名蒙面人。

    田野笑着説道:“現在還有誰要出來活動活動筋骨的?”

    一個使金戈的蒙面人,忽然越列而出。

    田野點頭道:“很好,使金戈的人,武林中沒有幾個,閣下該不會是開封府的金戈追魄白健星星白大俠吧。”

    使金戈的蒙面人只當沒有聽到,站定後身微扭,手臂一揚一抖,金戈出手射出,射向院牆的紅磚。

    金戈沒入紅磚,隔着兩三丈的距離能將形狀不規則的金戈射進紅磚這份功力可想而知。

    田野一怔,吶吶道:“閣下這算是什麼意思。”

    這蒙面人有一雙細細長長的眼睛,眼珠如豆,滾動不停。他身形一閃,已掠向田野面前了。

    田野無暇多想,縱身後退。

    可是,田野動作雖然夠快,但豆眼蒙面人比他更快。

    他身形尚未落實,一股勁疾掌風已經撲上他的面門。

    田野上身後仰,雙腿一曲,全身突然縮成一團,豆眼蒙面人一掌拍空。

    田野身形有如轉蓬,在半空中連翻兩次,方才飄然落地。豆眼蒙面人的第二掌已拍下。

    田野又以一個巧妙的姿勢避過。

    豆眼蒙面人火大了,又攻出了第三掌。

    田野笑嘻嘻地橫裏閃開。

    豆眼蒙面人突然喝一聲,雙手齊揚,四度撲下。

    田野放聲大笑道:“朋友,這是你的第四掌了,可別泄了底……”

    豆眼蒙面人一怔,身形一滯,就在他分神之際,田野的直拳已擊在他的胸膛。

    豆眼蒙面人踉蹌後退,面紗揚起,噴血如注,終於癱倒下去。

    另外那四名蒙面人見狀,突然相繼騰身而起,如飛鳥投林,眨眼溜走。

    鑽石公子鼓掌道:“好,精彩,火爆浪子居然把八個麻煩打發走了。”

    田野笑笑道:“依你看這八個人為什麼要找人麻煩?”

    鑽石公子俯身拉開地面豆眼蒙面人的面紗,吃驚道;“是萬金賭坊的跑堂小柯?”

    田野道:“是的,那八相蒙面人都是四海堂的人,他們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報仇,他們是為了求證一件事。”

    鑽石公子道:“八個八種兵器,使出八種門派的武功,目的當然是要來試試浪子的武功。”

    田野道:“顯然四海堂方面已經知道天機大法是我叩發的,往上追溯,自然認為我有破解剋制各門各派武功的本事。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們會認為我有一批價值連城的寶物。”

    鑽石公子冷哼道:“四海堂也未免過份大跋扈了,玩這一手實在不夠漂亮。再説——”

    鑽石公子指指地面的屍體道:“死了個人在這裏,也不順便帶走,多晦氣。”

    田野嘆了口氣道:“你不必擔心,四海堂不是吃飯吵收碗的人。”

    田野話還沒有説完,從那道磚牆缺口處就走進來了一個人。

    這人是四海堂的“席老夫子”六十幾歲.滿臉病容,動作慢條斯理的。

    “田大俠説得對,四海堂不是吃飯不收碗的人。”席老夫子笑笑道:“我們東家想請兩位喝酒,不知兩位是否肯賞光?”

    田野道:“錢老爺子不會無緣無故請客,老夫子可不可以告訴我原因?”

    兩人説話的時候,兩名去而復返的黑衣蒙機人迅速入院移走地面的屍體。

    席老夫子道:“原因是錢老爺子想禮聘田尢俠為本堂三總管。”

    鑽石公子公於對田野説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鑽石公子很識趣,人家四梅堂請客的對象是田野,他犯不着硬湊熱鬧。

    席老夫子雖然説請“兩位”,也只是禮貌上説説,以他剛正不阿的個性,要説場面話都辦不到,更何況的跟他素來不恥的錢劍山同桌共飲。

    田野沒有留慕容狄,等後者離去,他聳聳肩笑道:“我可以考慮看看,請客的時間、地點呢?”

    席老子道:“今晚戌時,香香館。”

    田野道:“好,我一定去。你可以轉告老爺子,我答應的可能性有九成。”

    田野的回答,連席老夫子都有點意外。

    大刀門花麗娜好話話講盡,想延攬田野,均被拒絕了,如今田野居然表示有九成可能應聘,他到底腦沒有法有問題?

    在田野跟席老夫子交談之前,田野還一舉傷了四海堂兩個人,且擊斃一人。

    這會兒又彷彿完全沒有那向事,豈不是太離譜了?

    田野不是個傻子,對目前的情勢自有一套獨到的看法,行事也有一定的原則,所以他這麼做,自有深意。

    香香館不是洛陽城裏最出名的妓院,它只是數百家妓院裏的一家。

    不過,香香館有個特色,那就是這兒的主持人是四海堂的人,產權也屬四海堂所有。

    香香館規模不大,生意普通。

    錢老爺子、席老夫子、田野,三個人如今就坐在香香館後院的一個特別的房間裏,外加三個香香館最紅的姑娘,一桌豐盛的酒菜。

    也許是田野喝了幾杯酒的關係,雙方的談判非常融洽而順利。

    田野答應了錢老爺子,職稱是錢府的三總管,月薪是一千兩,田野行動自由,並不收拘限,上班、休息自便。

    以前四海堂三總管秦世偉的月薪是三百兩,田野的薪水比前任多三倍,錢老爺子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三個姑娘有三個很好聽的花名,一個叫百合,一個叫蓮花,一個叫玫理。

    三個姑娘因為接待的是錢老爺子,都顯得很興奮。

    這是錢老爺子首度臨香香館,是她們的榮幸.也是她們的一筆額外獎賞。

    她們都知道錢老爺子對女人是最大方的.只要對了錢老爺子的胃口,一個小約包可能就比她們三個月的收入強。

    百合坐在錢老爺子身旁,採取主動的是蓮花。

    玫瑰替田野斟酒,巧笑倩兮,眼波如絲.顯然已對這個年青英俊的英雄,相見恨晚之意。

    他們的談話內容,沒有涉及“敏感話題”。

    不過,錢老爺子大概是有了酒意的關係,忽然提到了柳青青。

    “柳青青那個女人還真會端架子。”錢老爺子喝了口酒,接着百合,把酒度到百合嘴裏,笑着道:

    “她在四梅堂住了十幾天,連邊也不讓我沾一下,我偏偏又是個死脾氣,非要媳自個兒心甘情願不可,唉,我錢劍山從來沒有在女人方面栽這麼大的跟斗的。”

    田野無法插嘴,喝了口酒,專注地聽錢老爺子發牢騷。

    “我把四海客棧交給那娘們經營,她非但不知道感恩圖報,還要分一半紅利,真是要命。“田野點點頭,表示同意。

    錢老爺子還是在談柳青青。

    “你上任後第一件工怍,就是設法接近柳肯青,看看她是不是有別姘頭,不然怎麼對我那麼冷淡?

    如果有,就打發那個臭男人上踏,如果沒有,你就幫我勸勸她,要她多為將來打算,我錢劍山不是個寡情的人只要她點個頭,我就把原配給休了,讓她當老大。”

    田野聽了啼笑皆非.他幾乎想馬上辭掉“現職”。

    錢劍山交代他辦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這種拉皮務的勾當,這種主子能跟嗎?

    他之所以接受四海堂的聘請,有個不為人知的理由.那就是他不能坐視滿月樓的壯大.更個能讓一個行事比四海堂更詭譎難測的滿月樓,“爆炸”而波及無辜。

    所以,他替四海堂工作,是想藉四海堂之力與滿月樓抗衡以免將來弄得腥風血雨,不可收拾。

    要不是為了這個原因,他根本犯不着淌這個渾水,但要他曲意迎逢錢老爺子,他又覺得很窩囊。

    錢老爺子説自己不是個寡情的人,卻又表示要休掉原配,讓柳青青當正室,這種前後矛盾的話,還不夠寡情。

    他想藉故推插、一時卻想不到什麼好理由。

    “老爺子,這件事我恐怕辦不了。”

    “為什麼?”

    “因為我跟柳青青有點小過節。”

    “這話怎麼説?”

    田野艱澀地説道:“這個……我實在不知該從何説起才,好妖姬柳青青是每個正常男人的夢中情人,我……我也曾經追求過她——”

    “不對。”錢老爺子笑眯眯地糾正道:

    “是她在追你,不是你追她,她看上你這個俊小子,你卻對她沒意思,對不對呀?”

    田野嚥了口口水,尷尬地説道:“是的,因為曾經發生過這種事,所以我擔心不能辦好老爺子交代的事。”

    錢老爺子一撂手,大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只要你成為四海堂的三總管,那娘們就不敢再放肆。”

    田野沒有告訴錢老爺子柳青青不僅跟他調過情,而且還想嫁給鑽石公子公子。

    如果讓錢老爺子知道這段“插曲”,不知道錢老爺子是不是還能保持昂揚鬥志?

    田野同時也為“同盟四刀客”的護駕工作擔心,在他還沒有成為四海堂總管之前,他的活動範圍還有一定限制。

    如今他即將替四海堂工作,觸角已延伸至四海堂核心,四名護駕者將如何保護他?難道四人可以跟着進入門禁森嚴。機關重重的四海堂?

    既然錢老爺子已派出過八個人去試探田野的武功路數,可是對田野的身份已有疑問,萬一錢老爺子聘請總管是個幌子,目的是要強押他銬問天機老人遺物下落,又怎麼辦?

    田野思緒有點亂,他無法確定這步棋是否走對了。這種險中弄險的事,成敗得失很難講。

    好果錢老爺於騁請總管的目的的單純是為了田野的才幹,那倒無疑替田野的安全下一道“免死金牌”。

    大刀門還沒有公開與四海堂作對的本錢,如想從四海堂裏活捉田野,她不是件容易的事。

    田野應聘為四海堂三總管這件事,看似單純,實則波詭雲譎、變幻莫測。

    田野拗不過錢老爺子的請託,只好答應替錢老爺子“拉皮條”。

    錢老爺子大為高興,連敬田野三杯酒。

    就在田野酒酣耳熱的時候,一各不速之客突然闖進了房間。

    來的是神色張惶的香香館主持人是非公子鄒文經。

    他手上拿個印有“訃”字的白信封,衝進房間,有點語無倫次的道:“不好了……不好了……糟糕了。”

    錢老爺子皺眉喝斥道:“小鄒,你見了鬼了,胡講八道什麼?”

    是非公子鄒文經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長得白白淨淨、秀秀氣氣,單看外表,一點也不像妓院的主持人,他之所以被人冠上“是非公子”這個外號,原因是,他的話多,最善於搬弄是非,長相卻又斯文俊挺、所以才有是非公子這個美稱。

    是非公子講話不加沒添醋是很難的,他定了定神,儘量簡單地敍述道;“剛才有輛馬車停在香香館門口,下來兩個穿黑衣服的漢子,抬下來一日棺材,説……説錢老爺子要訂棺材,錢已經付了,要他們送來,我打開棺材一着,差點沒嚇死,棺材裏竟然躺着一個身穿壽衣的老爺子——”

    “放屁。”錢老爺子一拍桌子,怒喝道:“你説話顛三倒四的,是不是腦筋有問題?”

    是非公子畏畏縮縮的道:“老爺子就算生氣,我還是得把話説完,那個棺材裏的老爺子是個臘像,做得微妙笥肖。也怪不得我產生錯覺。

    “那兩個送棺材的漢子在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之前,就駕着馬車走了,棺材裏除了有老爺子——哦,不,除了有臘像之外.還有幾十封像這樣的訃文。”

    是非公子鄒文經的話告一段落,錢老爺子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渾身顫抖,好半天説不出話來。

    是誰向天借膽,敢送棺材咒錢老爺於死?

    席老夫子溜了錢老爺子一眼,輕咳一聲,望着那位喜好搬弄是非的是非公子、緩緩説道:“鄒公子當時為什麼不帶人追下去?”

    他這話是替老爺子問的。

    錢老爺子怒不可遏,吼道:“是啊,你這小子就靠一張嘴皮子惹是非,真的碰到情況了,反倒像個瘟生。”

    是非公鄒方經沒有被錢老爺的質問嚇倒,哭喪着臉道:“老爺子,您應該知道,香香館可不比四海客棧,總共只有十幾名姑娘,保鏢也只有兩三個,還都是不怎麼樣上得了枱盤的,我哪裏敢冒然採取行動,弄不好賠了三條人命不説,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明白.豈不冤枉也?”

    錢老爺子説什麼也沒想到是非公子有這麼一張尖酸刻薄的嘴巴。

    這時候,田野開口了,他看着是非公子,非常平靜的説道:“錯不在是非公子身上,我認為鄒公子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完全正確。”

    鄒文經並不是想改掉繞舌的毛病,而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話常不經大腦,就溜了出來,他沒想到田野會替他説話.感激得無以復加。

    當他正想開口表達謝意時,田野沒有給他機會.徑自接了下去。

    “當時,敵我情勢明顯,送棺材來的,也許真的只是棺材鋪的夥計,也許不是,不管怎麼説,對方是有計劃的。

    如果追下去把事情鬧開了,只有丟四海堂的臉,旁人會認為四堂居然任由咒老爺子的人離去,太過分弱軟了。”

    田野神態自若,喝了口酒,又説道:

    “對方這樣做的目的.我們不必追究,如果那是一項明謀,自然會有公開的一天,我們只要按兵不動,暗中查訪,總有查出眉目的時候。”

    錢老爺子點頭道:“説得也對,依三總管之意,我們該怎麼辦?”

    田野説道:“老爺子可不可以調查這件事的工作交給我?”

    錢老爺子點頭道:“當然可以。”

    田野説道:“那麼,我希望等這件事告一段落再進行剛才老爺子吩咐的事。”

    錢老爺子道:“這個當然比替我做媒來得重要,三總管,你放手替我去調查,我倒要看看洛陽城裏有人敢觸我錢劍山的黴頭。”

    田野從是非公於手上,接過那張訃文。

    訃文封套上寫着“田野”收,封裏寫道:“先夫錢劍山府羣慟於壬子年三二十病逝……之類的公式化內容。

    田野看了怵目驚心,同時也對設計這一事件者的動機大感困惑。

    三月二十日,也就是今天,錢老爺子選擇到香香賓館請田野,也就表示,他不想驚動別人,有些話要私下跟田野商量。

    對方居然會造出腈像送來,可以想象,事件幕後一定有個厲害組織在笄.田野要怎麼調查呢?

    因為“棺材事件”使酒宴上歡洽的氣氛消失,錢老爺子無心再喝下去.要是非公子備車,匆匆離開香香賓館,坐車而去。

    田野護送錢老爺子和席老夫子到四海堂錢府本宅後,也拱手千辭。

    田野把“棺材事件”的始末在腦筋裏作了一個整理,歸納幾個重點:

    第一,他是在四海堂蒙面人試過身後,才答應席老爺子參加香香館的酒席的。

    這也就是説,知道他將來香香館的入只有席老夫子,錢老爺子,和他三個人。

    這可以由錢老爺子不欲公齊微服簡從得知,同時也證朗對方探子的跟蹤之術之高明。

    第二,目前洛陽城裏,有點“兵慌馬亂”的味道,各咱人馬雜陣,想扳囱錢劍山的幫會至少也有十幾組。

    田野要怎麼去過濾,挑揀其中的敗類。

    第三,那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田野並不是真心要做四海三總管,他是虛應故事敷衍過去?還是盡力求表現,取得錢老爺子的信任,在四海堂掌權,以發揮制衡的力量。

    田野決定盡力求表現,不是為了討好錢老爺子而是為了大局設想,既然確定了目標,田野不再猶豫,立即着手進行調查。

    已經是初更時分,田野離開四海堂,向香香館行進。

    街道上商家已閉户歇業,行一也絕跡,只有更夫的喊聲在靜寂的夜裏迴盪着。

    不過,這時也不是全然的靜寂,至少在太平坊中專門做尋芳生意的場所和做賭徒生意的賭坊就很熱鬧。

    轉過街角,田野看到一個人,一個讓他瞳孔突然放大的人。

    鬼影子池曉風是個天生的矮子,但矮得不難看,他的矮只比侏儒高一點,但這高出來的一點,卻使他的身材比例變得勻稱,看起來不像那樣腦袋特別大,身體也矮墩墩的。

    鬼影子瘦瘦的,看去就像一個一二歲正值發育的少年,沒有人會以為他是個矮子,除非湊近仔細看,否則,他臉上那幾道細細的魚尾紋,也不會透露出他年齡的秘密。

    不菅怎麼説,鬼影子池曉風畢竟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矮子。

    矮子的一雙腿.當然不會長到那裏去.不過鬼影子的一雙腿雖然小,走起路來,卻比常人至少要快十倍以上。

    這也就是錢老爺子請他當保鏢的原因。

    當錢老爺子進了香香館的時候,他並沒有鬆懈下來。

    毒影子池殘陽也沒有。

    “田大快,借一步説話如何?”鬼影子池曉風道:“我是鬼影子池曉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田野説過“影子兄弟”,一眼就認出來了.這矮子的來歷,他只是沒有想到鬼影子居然要“賣”秘密給他。

    鬼影子以前的工作性質是“賣情報”,由於他身矮人瘦,心機靈活,跑得又快,沒有被錢老爺子網羅之前,他的職業是少有人競爭,工作輕鬆自如,報酬也優厚。

    田野點頭,使了一下眼色,飛身上了路旁的一棵大樹。

    鬼影子也飛身上了樹。

    “什麼樣的秘密?價錢呢?”

    “一個絕對跟你有切身關係的大秘密,嚴格説起來,跟你在四海堂地位有密切關係,價錢是五百兩。”

    “好了,我答應你,成交了,這是五百上銀票,你先收着。”

    “乾脆,我鬼影子喜歡你,對於我喜歡的買主,我從不吝嗇,首先,我可以告訴你,是誰送的棺材。”

    “是誰?”

    “關洛五鳳首風朱鳳梅。”

    “會是她?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本來超過我們買賣範圍,不過,因為我説過我喜歡你,所以可以替你解説一下。”

    “謝謝。”

    “朱鳳梅自從在萬金賭坊賭輸了後,她跟你的賭釣,就成了其她四鳳調笑的焦點,你遲遲不到花姑娘踐約,讓她難堪。

    所以,她明的是替大刀門送棺材咒錢劍山,暗的是希望你能追查這一事,找到她這個幕後策劃者。”

    “她怎知我一定找得到她?”

    “你可以的,她留下很多破綻,比方,這棺材的兩個漢子裏,有一個就是由她改扮,事後,你如果找是非公子查問,是非公子在回想敍述時,一定會發現這一現象。

    而你,又不是個傻子,必然會從認識的女裏,過濾到她。”

    “你到底知道我多少秘密?”

    “不多不少,差不多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聽到這裏,田野的心幾乎從胸腔跪出來,他以為鬼影子所知有限,而鬼影子卻幾乎已洞悉他的一切,怎不叫人心驚。

    田野定定神,苦笑道:“池兄實在高明,這就像碰到前知五十年,後知五十年的命相師,我還是忍不住想問池兄到底還知道我些什麼?如果你認為回答這個不划算,我還可以加付相金。”

    池曉風的眼睛裏映着光,顯得很純真,他笑道;“田大俠言重了,我雖然為錢老爺子工作——”

    田野失聲道:“你是錢老爺子的人?”

    鬼影子道:“田大俠別緊張,我是錢老爺子的保鏢,我弟弟也是.我們‘影子兄弟’儘管不是什麼大人物,但自認心術還不壞,所以,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田野聽了後,吁了一口氣道:“如果池兄所言屬實,我倒真該謝謝你,否則,我真不知如何自處才好。”

    鬼影子池曉風道:“現在我告訴你,我還知道關於你的一些什麼事……你是要我把你進入洛陽城到今天所發生的事一一説出,還是隻説滿月樓之後的事。“田野想了想道:“就説十五號到今天的事件好了。”

    鬼影子道:“天機老人遺物得主是你,不過你並沒有得到寶物全部,天機大法是你印行的,錢劍山曾派殺手持子母連環炮暗殺你,護駕四高手的真正身分是同盟四刀客,大刀門買下天機遺物的秘密——”

    田野擺擺手道:“好了,池兄別説了,那麼連我進四海堂的真正目的也被你洞悉了。”

    鬼影子道:“是的,不過,任何人想向我買田野的秘密,都是辦不到的,因為我喜歡你,這點你相信嗎?”

    田野注視着鬼影子的睛睛,點頭道:“我相信,眼睛是心靈之窗,什麼都能騙人,眼睛卻不能。”

    鬼影子池曉風道:“我交你這個朋友。”

    田野道;“我也是。”

    鬼影子池曉風人雖不高,靈魂卻很高,田野喜歡他。

    “我進四海堂也有一個目的。”鬼影子道:“跟你的目的一樣。”

    田野輕哦一聲道:“誰花錢僱人保護我。”

    鬼影子池曉風沒有開口索價,自動告訴田野一個無價的秘密,是“滿月樓”。

    田野道:“為什麼?”

    鬼影子池曉風手一攤,聳聳肩道:“不知道。”

    田野沒有追問,笑道:“你想不想認識我的朋友?”

    鬼影子道:“想,但不是現在。”

    鬼影子走了,田野沒有留他。

    今夜的一席話,對田野而言是意義重大的,他知道了很多,但心裏的困惑卻沒有因而減少。

    值得安慰的是,他交到了鬼影子這個朋友,這點比什麼都重要,這也是他今夜最大的收穫。

    至於滿月樓為什麼會僱人保護他,他也想不出所以然來,他想找老頑童,把今天發生後告訴他,讓他給他一點建議。

    夜已深了,很多活動在深夜進行起來,格外有情調,魚水之歡就是其中的一項。

    田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化名風小竹的朱風竹。

    他目前跟大力門間的問題最複雜,他承認他不討厭花麗娜,甚至還喜歡她。

    可是關洛五鳳又是大刀門的弟子,而其中的四風朱風竹又跟全有過親密關係.首鳳朱五梅也明顯向他挑情。

    花麗娜報信任他,告訴他很多大刀門的秘密,也真心要邀他為大刀門做事。

    而如今——

    凡是理不清的事,田野就不去想,想也是枉然。

    老頑童戰千軍這幾天沒有閒着,他在宅第連雲,庭寬廣的滿月樓圍牆外,一直逡巡不停。

    滿月樓四周的圍牆有一人半高,牆上還裝有三層鐵絲網,要花半個時辰,可見佔地之廣。

    有天夜裏,老頑童曾飛身到一棵大樹上,朝滿月樓方向張望,沒想到此舉立即引起一陣激烈犬吠,上百隻高大的藏獒集到他藏身方向的牆下,弄得者頑童膽顫心驚。差點沒從樹上掉下來。

    看樣子老頑童是不可能從這種查探中得到什麼具體一點的成績了。

    就在老頑童打算放棄“監視”的時候,他發現滿月樓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滿月樓廚房的採買,每三天便會到鄰近的市場購物,方式是先講好價錢,再由商販把貨品送到滿月樓,交點後取款。

    平常時候,滿月樓總是大門深鎖,只有商販運貨時,才開一扇小門進出。

    這雖然只是件平常的事,老頑童似乎勝及了什麼靈感,覺得這幾天下的苦工沒有白費。

    白寡婦——柳媚媚,在三月二十日這一天,聽到了天大的喜訊,她的親妹妹柳青青已被老爺子選派為四海客棧的負責人。

    白寡婦柳媚媚是不是曾經嫁過一個姓白的人.沒有人去追究、不過,今夜的柳媚媚卻顯得特別興奮滿足。

    親妹妹當上客棧老闆,當然不會不拉她一把,事實上柳青青已派人來傳過話,説四海客棧在五天之內就會重新開張,她這個做姐姐的,最起碼是四海客棧一人之下,數十人之上的“總管。

    這是柳媚媚今夜興奮滿足的原因之一,另一個讓她實質上興奮滿足的是一個男人。

    一個只有十九歲的男人。

    魯強是個帶點俊氣的粗壯小夥子、工作是每天半夜到白寡婦豆腐店膳豆子做豆腐。

    他每個晚上都工作得很累,因為白寡婦總在他尚未工作前,拉他到牀上做另一項“工作”。

    魯強人雖魯印,口風卻很緊,而且,他在“男人本色”這一方面,還天生是個好手,這就讓白寡婦柳媚媚對他難以割捨。

    今晚,魯強一來,柳媚媚就告訴他:“從今天起,你不必做苦工了,阿強。”

    魯強嘿嘿笑道:“我不怕苦,大姐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傻瓜,阿強。”柳媚媚躺在牀上,摟着魯強親嘴,咿咿唔唔道:

    “阿強,大姐有好出路子,不再賣豆腐,你以後跟着我,不必幹什麼粗重的工作,可以穿得乾乾淨淨,體體面面的.我賞你一個官做做。”

    魯強木愣愣的道:“做官,那敢情好,我要做戲台上郭子儀那種大將軍。”

    柳媚媚輕輕擰了魯強粗壯的胸膛一下,笑着説道:“胡説,你那能做什麼大將軍,你記住,你的官名是柳管的‘跟班’啊。”

    “跟班’?神氣不神氣?”魯強笑呵呵的道,一邊已拉掉褲子,爬跨上柳媚媚的身上。

    柳媚媚要帶魯強“走馬上任”她喜歡歡魯強,雖然魯強呆呆痴痴的,卻對她全力報效,從無二心。

    如今.她已經有出頭日子了,當然不會拋下魯強不管。

    由於魯強不必在做完“熱身運動”後,再去做豆腐,所以魯強十分份賣力,一次結束之後,只稍微休息片刻,又再度馳聘扣關。直把個正值虎狼之年的柳媚媚整治得服服貼貼。

    三更了.萬籟俱寂。

    柳媚媚和魯強都很累,睡得也很沉。

    一條矯捷的身形,飛快竄入安樂巷。

    這個夜行人看上去年紀不大,行動靈敏,目標是白寡婦平腐店。

    他似乎是採花老手,只是他以一根根,水在寡婦豆腐店大門上一陣撥弄,便將門拴打開了了。

    柳媚媚、魯強沉睡如故。

    這個採花賊躡足上前,掀起蚊帳,先點了全身赤條條的魯強穴道.將魯強輕輕抱起,丟到屋角,然後迅速脱光自己的衣服,輕輕掀開被子,滑了進去。

    柳媚媚肌膚細嫩,曲線玲瓏,採花賊身子一貼上去,手足便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身體裏迅速被一股熱流給燒得火燙起來。

    他顫抖着慢慢的爬跨上柳媚媚的身上。

    柳媚媚迷迷糊糊的道:“阿強.別動,以後還有的是時間———”

    她嘴裏這麼説,卻沒有拒絕意思,魯強能在一夜之間“振作”三次,她雖意外,卻不會不高興。

    採花賊身子火辣辣的壓在柳媚媚身上,一直喘着,他太緊張了,也太興奮了,他也不敢開口,他怕柳媚媚會識破他的口音,壞了好事。

    但他忘了一個女人在黑暗中僅憑一雙手也可以代替耳朵和眼睛的。

    當柳媚媚的手接觸到男人的某一部份時,她突然雙跟圓瞪,完全清醒過來了。

    “啊,你這個殺千刀的,你不是阿強?你是誰?”

    阿紳的“尺寸”屬於“巨人號”她摸到的卻是“嬰兒號”.所以採花賊的身份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柳媚媚驚駭之餘,柳腰扭動,雙手一推,便將那採花賊冷不防給甩了下來。

    採花賊一滾身,又跨騎了上去。

    “媚媚,我是中條四虎的老二怒虎呂二,我心儀你很久了,我是個很有錢的人,還有……那阿強太蠢,配不上你……”

    原來這是被田野放過的中條四虎之一的怒虎呂二。

    柳媚媚奮力掙扎,喊道:“救命。”

    怒虎呂二孔武有力,緊緊抱住柳媚媚,一張發燙的嘴已貼上柳媚媚的嘴。

    就在柳媚媚即將喪抵抗力,窗外突然有人發話道:“姓呂的,你給我滾出來。”

    怒虎呂二身子一僵,旖念頓消,一挺身滾下牀來。

    柳媚媚不敢開口叫罵,她怕會驚動了鄰居,成為街坊笑柄。

    怒虎呂二匆匆抓起一條褲子套上,然後,端起一把椅子,猛力擲向窗户,人卻閃向房門,雙掌一推,竄了出來。他採用的是“聲東擊西法”。

    當他飛身縱落院心,四周靜悄悄的,不見半個影子。

    他四下看了一眼,昂首道:“在下怒虎呂二,朋友既然敢破壞了呂某人好事,為什麼縮頭縮腦的不敢亮相現身。”

    半空中傳來一聲輕咳:“很好,很好,我奉以為中條四虎四去其三,另外一虎也該知道進退,沒想到這條雄大蟲,居然又出來偷腥。”

    怒虎呂二隻覺眼睛——花,在他面前已多了一個人。

    “你是火爆浪子田野?”怒虎呂二已有怯意。

    田野笑笑道:“是的。你另外三個兄弟死在我手上一雖然我一直沒有出手,你想不想報仇?”

    不久之前,田野在汪麻子飲食店裏,遭中條四虎以四具子母連環炮攻擊,被他以巧妙身法避開,卻造成四虎誤殺自個兒兄弟,當時唯一的漏網之魯是怒虎呂二。

    怒虎呂二色厲內荏,喝道;“姓田的,你少得意——”

    他突然停止説下去,因為他想到田野為什麼會在這時刻現身的原因。

    難道田野也有“嗜好”這種採花行為?

    “田兄,我不怪你殺我兄弟,既然你也是—條線上的,我就讓給你。”

    為了保命,怒虎呂二忍痛“讓賢”。

    田野一怔道:“什麼叫一條線上的你要讓給我什麼?”

    怒虎呂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閣下也是衝着柳媚媚這個女人來的,我甘願退讓,你田兄可以先去樂一樂……”

    田野冷笑道:“你的好意,我不敢接受。看樣子你另外三個兄弟在陰間很想念你,正在向你招手呢。”

    怒虎呂二知道錯估了田野,一時驚怒交集,想也沒想,出手便一陣猛攻。

    他掏出壓箱子本領,招招兒毒無比,恨不得立置田野於死地。

    田野飄忽遊走,只挨不過,似乎想從怒虎呂二拳腳上看出什麼。

    在怒虎呂二攻出四十幾招之後,田野忽然笑了。

    “看樣子沒有拿子母連環炮的怒虎,只是一隻被剪掉大士的蟹螃螫注意看了,你兄弟在黃泉路上向你招手了。”

    怒虎呂二眼看在劫難逃;忽然雙膝一軟,撲的一聲跪了下來,磕頭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只要你能放我一條生路,你叫我幹什麼,我都願意。”

    田野道:“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不過,你必須想辦法買自己的命。”

    怒虎呂二聽了立刻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布囊.放在面前的地下,顫聲道:“這裏面是我全部的家當,大俠看看……”

    田野腳尖一挑,布囊到了手上,解開布囊.不禁微微一怔。

    布囊裏有一張三百兩的銀票,十幾兩碎銀,以及一尊白玉裸體美人。

    田野一眼就看出這尊玉美人就是那天在萬金賭坊,那個山羊鬍子所押的那尊玉美人。

    田野個人也擁有三尊玉美人.這和玉美人最大的特色是“姿態怪異”。

    山羊鬍子押的玉美人姿勢是跪姿,所以,田野才會留下深刻印象。

    “這尊玉美人你是從哪兒得到的?”田野問,手上把玩着玉美人。

    怒虎呂二道;“我對武功一道成就有限,但在三隻手方面,有個封號叫‘無鬥二少爺’。這東西是我偷來的。”

    田野聽到“無鬥二少爺”不禁又是一怔。

    江湖等一神偷“無鬥二少爺”會是怒虎呂二?

    “嗯,很好,這尊玉美人夠換你一條狗命了。”田野道:“從那裏偷來的?”

    怒虎呂二道:“從白寡婦身上。”

    田野吃地一驚道:“就是剛才?”

    “是的。我無法剋制自己不去偷,縱然在偷香的時候,仍會習慣性的,順手牽羊’,這尊玉美人是藏在柳媚媚枕頭底下,我心想,準是什麼值錢寶貝,才——”

    田野忽然出其不意的點了怒虎呂二的穴道,説道:

    “兩個時辰之後,你的穴道會自動解開,看在你的誠意上,我不為難你,希望你儘早改掉採花的習慣,否則再被我逮到,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在白寡女豆腐店裏、已經穿好衣服了的柳媚媚,正在為田野沏茶。

    “小田,謝謝你。”柳媚媚雙腮桃紅,媚服如絲,道:“如果不是你見義勇為,我……就沒有臉見人了。”

    田野淡淡笑道:“沒有什麼,不足掛齒,魯強呢?”

    柳媚媚在怒虎呂二出去會田野時,已悄悄將魯強移到牀鋪底下,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會被田野識破。

    “哦,也許未必……”她忽然覺得自己太多疑了。

    她神色一整,道:“阿強今晚沒有來,我告訴他豆腐店裏歇業了.等我到四海客棧工作時,再叫他過去幫忙。”

    田野道:“大姐説錯了,阿強的穴道如果不馬上解開,可能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柳媚媚臉上的紅色一下子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慘白。

    她在安樂巷開豆腐店,始終維持着“清高自愛”形象,如今秘密一下子被田野拆穿,不禁有點下不了台。

    由野沒有看柳媚媚.喝了口茶,連自走向房間,在牀底下拉出魯強.出手如風,迅速解開魯強身上穴道,旋即又點了魯強睡穴。

    他將魯強抱到牀上放好,依舊沒有看柳媚媚。

    “我知道你有不錯的身手,但要解開中條呂家的獨門點功夫,可能還辦不到.既然你愛他.就不該讓他受傷害。”田野又道:

    “你放心,大蛆,這兒的事我是不會説出去的。”

    柳媚媚説不出內心的感激,囁嚆道:“謝謝,我欠你這一份情,我會想辦法報答的。”

    田野道:“愛是每個人的權利,你不必擔心蜚短流長,我祝福你跟魯強有個美滿的未來。”

    柳媚媚盯着田野俊秀的臉孔看了一會兒.忽然幽幽一嘆。

    “柳大姐,我説得不對嗎?”

    “你説的沒有錯,不過,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如果今天我能找到一個象你這般的男人,我怎會要傻里傻氣的魯強。”

    “柳大姐,你錯了。”田野笑道:“一個忠厚老實的丈夫是強過一個浪子的,我認為自己沒有強過魯強的地方。”

    “你有——”柳媚媚説得很露骨:“除了牀第之間我不知道,你沒有那樣不比魯強好的。”

    田野迥避柳媚媚充滿暗示眯的飢渴注視,低頭喝了口茶。

    “等你知道另外那件事之後,你還持相同看法,我就服了你;”

    “慢着。”柳媚媚制止田野再説下去,笑道:“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打什麼賭?”

    “你如果告訴我‘那件事’之後,我還是認為你比魯強好,你就輸了。”

    田野點頭道:“好,反之則是我贏,賭注呢?”

    柳媚媚忽然動手解開衣襟,露出雪白尖挺的酥腳,眯着眼笑道:“我,跟你上一次牀,在我這裏除了豆子,沒有好東西,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當賭注。”

    田野無法再故意不看柳媚媚,他想不到一個年過四十的女人會有如此細膩的肌膚,與動人的曲線,他不自覺嚥了口口水。

    “好。”田野道:“我的賭注,也是‘我’。”

    梆媚媚忽然羞得連脖子都紅了,跟緊掩住胸口,女人認為出賣色相,陪人上牀。是“有價”的,是“吃虧”的,所以男人召妓要付夜鍍資。

    男人呢?

    男人跟女人上牀,吃虧的一定是女人嗎?

    這也不見得,男人擺出最醜陋的姿勢的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全力衝刺,所得到的美妙感覺,只有剎那。

    女人就不同了,只要男人技巧好.有耐心,往往可以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歡愉。

    真正做苦工的是男人,而男人還要扮演付費的角色,是不是有點説不過去?

    所以,當田野説出一個“我”字時,柳媚媚立刻聯想到“男妓”這個名詞上去。

    “不行,哉太吃虧了,橫豎都要讓你佔便宜,我不要你説的那個‘我’字,我要其它實質的東西。”

    “什麼實質的東西?”田野從身上掏出一個布囊,笑道:“是不是這個?你何不打開來看看?”

    柳媚媚眼中出現狐疑之色,接過布囊.打開一看,不由臉色大變,她象看到一隻五色斑斕大毛蟲似的,雙手一鬆,布囊向下一掉,田野伸手一抓,又將布囊抓回手中。

    田野不懷好意的用令人臉紅的神色盯着柳媚媚直笑。

    柳媚媚臉色由白轉青、變紅,終於幽幽一嘆道:

    “我輸了,如果‘玉美人’就是‘那件事’,你的確不比魯強好。有時候,我會埋怨着魯強的不解風清傻得可憐,但他的傻跟你的自做聰明比起來.無疑是項難得的優點。”

    田野傲然一笑道:“是嗎?是我在自作聰明還是你?”

    柳媚媚道:“當然是你,你如今心裏一定這麼想:好哇,柳媚媚,這下我可抓到你的把柄了,看你還有什麼話説?”

    田野點頭説道:“説對了,我的確有這處想法。這尊五美人是剛剛那名採花賊從你這兒摸走的,因為我也是內行人,所以,我知道大姐擁有這尊玉美人所代表的意義。”

    柳媚媚道:“你認為我跟滿月樓有勾結?”

    田野沒有回答.從柳媚媚這句話裏,他已看出柳媚媚絕對不是個局外人,柳媚媚不僅不是個局外人,而且還是滿月樓的核心人物。

    柳媚媚自顧自的接下去説道:“這會兒你抓到我的小辮子,是不是想向錢劍山那個老狐狸告狀去?”

    田野道:“我不會去告狀,我要跟你合作。”

    柳媚媚一怔道:”合作?你打算跟滿月樓談條件?”

    田野笑道;“你想的太深了,我不是要跟滿月樓談條件,我的話是‘跟你合作’,也就是兩人聯合‘做’牀上的事。”

    柳媚媚嬌啐一聲.轉身向牀上躺下,輕聲道:“我迫不及待要跟你合作。”

    這時柳媚媚已脱下衣裳,熒熒的燭光閃爍着,連敲四響,四下俱寂。

    這是一個很多人停止活動的時候,也是一個很多活動正在悄悄進行的時候。

    田野和柳媚媚無疑便是其中的一對,一對正在活動的俊男美女。

    田野今夜顯得特別興奮,一方面而是他跟柳媚媚打賭“贏了”,一方面是他發現柳媚媚是個不折不扣的“玩家”“尤物”。

    田野知道柳媚媚是個不易被男人征服的女人。

    魯強是有高人一等的體力與“巨人號”的優勢但魯強就象他了名字一樣.既魯且強。

    象柳媚媚這種見過世面的女人,是不會滿意“強”,她要的是道強,且又“新奇”。

    所謂新奇,就是要花樣多。

    柳媚媚象跟田野是多年情人似的,循循指引田野如何將技巧發揮的淋漓盡致。

    田野是個領悟力很高的人,學習武功如此,學習牀上功夫亦然。

    田野很喜歡這種享受。

    蠟燭的光已糊淡,朦朧中兩條赤裸的胴體緊緊纏在一起,扭絞,擠壓,在如兩條抵死博鬥的巨蟒。

    激烈的敕束,瘋狂的旋轉,快速的鞭撻。

    喘息、呻吟、一波波、一層層的升湧再湧升……

    最後,終於從歡愉、痛苦的巔峯陡地滑落——

    然後一股帶着震動的顫抖交換,使干戈化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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