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每個平常的上午,勤奮的艾梅在市場固定的角落裏。把她的吃飯家伙架起來。
她把衣服、飾品、化妝品排列在前方的攤子上,把具有宣傳效果的漂亮衣服套在人體模型上,把其他服飾一件一件地掛上身後的網架,看起來就像個迷你露天精品屋。
她酷愛香花,就把隔壁阿婆給的玉蘭花、玫瑰花、七里香花,系在網架上,讓花香在空氣中飄蕩,讓每個駐足的人都有好心情。
這麼有氣質的攤子,總不能像在夜市那樣大聲吆喝,她坐在攤子後,邊看流行服飾雜誌,邊等客人上門。
“阿梅,我上次要的那款口紅有沒有找到?”來的是個少婦。
艾梅賣的東西物美價廉,穿戴出去,人人都稱她是氣質高尚的貴婦。所以她不但自己用,還會夥同左鄰右舍來買,就算缺貨,也會找他調。
“有,找到了。不但找到口紅,還找到同品牌、色澤相搭的粉底;眼影和腮紅,你已經有了,用完再添就好。”
艾梅俐落地翻出一條口紅,還翻出一系列化妝品。
“有沒有衣服?”少婦又問。
她最喜歡艾梅的細心和體貼,比上百貨公司更令人倍敢尊榮。
“有,替你留着呢。”艾梅又翻出一件細心保存的洋裝來。
“那就替我全包起來吧。”少婦説。
“你不先看看嗎?檢查看看有沒有瑕疵比較保險耶。”艾梅勸客人檢查商品。
“我相信你已經替我檢查過了。”少婦笑着回答。她不但會替她檢查瑕疵,還會替客人把多餘的線頭修掉。
“啊……喔……被你發現了。”艾梅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好吧,我就替你包起來了。”
“不用找了。”全部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塊,少婦付了錢,高高興興的離去。
“我要找你兩百塊耶,真的不用找喔?”
人漸漸多起來了,艾梅沒空多想,要怎麼把錢找給她。只好決定下回若看見奇巧的小東西,就送她一份。
“哎呀,小姐,你的眼光真好,這個樣式很適合你,但是你的膚色比較適合這種顏色。”客人愈來愈多,文梅忙得暈頭轉向。
“嗨,杜小姐,我替你留了這一季最流行的指甲油。”
“劉太太,你要的裙子我替你找到了,穿在你身上肯定高貴優雅。”
得空喘口氣時,已經接近中午。
太陽愈來愈毒辣,人愈來愈少,艾梅擦汗擦個不停,但還是保持愉快的心情,與隔壁賣內衣褲的小姐聊天。
“説個謎語給你猜,跟你賣的東西有關的。”艾梅興匆匆地,“超人與蝙蝠俠,有什麼不同?”
“一個有翅膀,一個沒翅膀。”
“不對。”艾梅要她再猜。
“你説答案嘍。”內衣小姐遠遠的看到一個穿着不俗、表情超酷的帥哥走來,無心再猜。
只見那酷得嚇死人的男人,停在艾梅的攤位前。
“噹噹噹當,答案是——”艾梅很得意的説,“超人把內褲穿在外面,蝙蝠俠把內褲穿在頭上,根妙吧!”説完,自己笑個不停。
“你……”內衣小姐頻頻深呼吸,才能把話説出口,“前面……”
天啊,艾梅在這麼帥的男人面前講這種笑話,真是糗大了。
“誰?”艾梅轉過頭,瞬間心跳失序。
老天!她講的話,不會剛好被這吸血鬼聽去了吧?
*****
晏荊其實不用自已出現在這種市井小巷,他隨便指派一個人,就能把這種小事處理得完美無缺。
只是,這幾天以來,他一直無心無神,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這時,撞見這女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內褲穿在哪裏!
這內定的七號情婦還真不是普通的沒格調。他額上青筋直冒。
她今天跟他之前看到的不一樣,雖然品味沒啥長進,至少穿着,看起來稍稍順眼了點。
“啊——吸血鬼!”艾梅尖着嗓子大叫。
啊!他怎麼會大白天的出現在這裏?吸血鬼不是見不得太陽的嗎?
上回以為他是啞巴,這回又説他是吸血鬼,這女人的腦袋瓜裏,有沒有一點正常的東西?晏荊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呃……要買東西嗎?”文梅縮在角落,顫抖的問。
吸血鬼也需要衣服、化妝品嗎?
天啊,如果他又要咬她,她要哪裏讓他咬?
反正哪裏都可以,就是不能再讓他咬她的嘴,否則她的小命就沒了。
“過來。”晏荊不耐煩的命令。
全天下的女人看見地,都無所不用其極地博取他的青睞,這女人還癱在那裏做什麼?
“過……過去喔……”艾梅怕得連幾個字也講不清。
老天,他叫她過去,是要做什麼?叫她乖乖受死嗎?她嚇得魂幾乎全飛了。
艾梅怕得巴不得把自己埋到地底去,她那雙太聽話的腳,卻在他的威視下,自作主張地伸直、站起來,朝他走去。
“那個……那個……你是想挑禮物給女朋友嗎?”她的嘴迸出這句,大腦自動往好的方向想。
對呀,這吸血鬼有個漂亮的女朋友嘛,説不定他只是找她幫忙而已,自己根本沒必要怕成那樣。
雖然手腳還抖得厲害,但這麼一想,艾梅飛掉的魂就回來一些。
“放心,我幫你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艾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喔,他好高,自己往他身邊一站,他寬大的胸膛就擋得她日月無光,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也令她全身發緊。
晏荊沉默,這丫頭的表情與動作,時而驚恐、時而故作勇敢,現在又這麼篤定,讓他又想生氣,又覺逗趣。
“我挑的禮物,一定會讓她很高興。而且,殘障人士……呃,吸血鬼可以打折,呃……不用錢……”
錢不要了,她只希望他留她一條小命。
她雙手顫抖地替他挑禮物,還故作專業的講解適合他女朋友的色調和彩狀,以掩飾自己的害怕。
又把他當殘障人士、吸血鬼?這女人有沒有長眼睛?
而且,她口口聲聲提到女友做什麼?難道地到現在還搞不清楚他是誰?這太令人生氣了!
“艾梅,你這樣做生意,會虧死啦。”內衣小姐一直暗中注意他們的互動,聽見她的話。擔心得忍不住發出抗議。
“不會不會,沒關係……”艾梅連連擺手否認。
拜託,內衣小姐可不可以閉嘴?如果這些東西能保住她的小命,虧不虧本根本不值得在意。
“包艾梅,你……”內衣小釋都替她急得要心臟病發了。
那男人穿得那麼體面,根本輪不到人來救濟,包艾梅到底有沒有大腦?那過度氾濫的愛心,總有一天會把她拖垮。
“真的沒關係。”艾梅快手快腳的把東西打包妥當,只希望儘早送客。
連虧本都歡天喜地?晏荊不禁莞爾。
“七號。”他盯着忙碌的她,吐出明確的兩個字。
“啊?”艾梅的心驚了一下。
他的意思是……她是第七個被他吸乾血的?
嗚……她不要死。
艾梅機伶的神經火速發號施令,把自己藏起來。
“你躲到那裏做什麼?”晏荊暴喝。
所有女人看到他,無不使盡渾身解數倒貼上來,這女人卻鑽到攤位下去躲起來!?
“哇,吸血鬼,不要吸我的血啦,我的血很苦,不好吃啦。”艾梅躲在攤位下嗚咽。
“給我出來!”該死的,這女人居然又口口聲聲喊他吸血鬼!
“嗚……嗚……”艾梅揉着淚流不止的眼,連忙怕死的鑽出來。
咚咚咚咚,分不清是腳步聲還是心跳聲,只知她那因太緊張而不好使喚的腳,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絆了一下。
“艾梅——”內衣小姐驚呼一聲,眼看來不及搶救,卻見酷面男適時將她勾住,那嬌小的身子就那樣處在寬大的懷中。
“嗚……嗚……”艾梅抹抹眼淚,這才弄清自已的處境。
咦,好奇怪,吸血鬼有體温的嗎?艾梅吸吸鼻子,雙手在他的身上摸索,真的,他是熱的耶。
喔,他的胸口好寬,肩膀也很有力氣……他靠她這麼近……她的臉好熱……
怎麼辦?她對一個有女朋友的吸血鬼臉紅心跳,該怎麼辦呢?
“嗚……人家不要當鬼的新娘。”艾梅縮着肩膀和脖子,從他的懷抱中溜出來。
“我不是鬼!”該死的,又拿他當鬼!晏荊氣得吹鬍子瞪眼。
“嗚……鬼不要有找我……”艾梅愈想愈害怕,抱着頭,恨不得鑽到地底去躲起來。
這該死的女人,到底解不聽得懂人話?晏荊氣得咬牙切齒,雙拳發抖。
“惡靈退散、惡靈退散……”艾梅騰出一隻手,朝他空揮,口中惶恐地低誦着。
該死的、沒長眼睛的女人!
晏荊忍無可忍地用力拎起她。
“告訴你!我是人,不是鬼,把你的眼睛和大腦拿出來!”晏荊終於暴吼,吼得攤架搖搖欲墜。
嗚……他怎麼這麼兇啦?不是吸血鬼就不是吸血鬼,有必要這麼兇嗎?
咦?什麼?他説他不是鬼?
艾梅小心地睜開緊閉的眼,對上的正是他恨恨地盯着她的俊臉。
他説他不是吸血鬼,不知他嘴裏有沒有獠牙?會不會吃人?她把嘴張大,要他照辦。
這女人在搞什麼?以為他是牙醫嗎?他忍不住又氣得齜牙咧嘴。
咦,真的沒有耶,而且他也沒像吸血鬼那麼蒼白,那他應該真的不是吸血鬼。艾梅很快就相信了。
“那個……吸……先生,請問你可以放我下來嗎?”艾梅小心的央求。
雖然知道他不是吸血鬼了,但看到他的臉,她的心還是跳得很快。
“哼。”晏荊冷哼一聲,把她丟開。
“那個……我叫包艾梅,大家叫我艾梅、小梅子……”艾梅小心翼翼地自我介紹,希望能緩和氣氛。
“聽好,你是七號。”晏荊嚴厲地告訴他,不准她再聽不懂。
“不是、不是,人人都叫我小梅子,不叫七號。”艾梅很認真地搖手、糾正。
可惡,還是不懂?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在着雜誌、電視?
“很好,七號是我專屬的稱呼。”這個白痴女人!他不悦地從齒縫擠出幾個字。
“為……什麼?”艾梅覺得説話困難,甭為他的表情好像會把她當場吞掉。
他為什麼這麼愛生氣?人家還想為他不是吸血鬼好好慶祝一番説,他這麼氣,要怎麼慶祝?
“你回去把事情弄清楚。幾時想清楚,就幾時打電話過來。”晏荊發現再跟她廢話下去,只會氣死自己。
他遞給她一張燙金名片,相信只要她弄清楚,就會迫不及待地跳上他的牀。
“呼,這張名片好貴重。”艾梅小心地以食指與拇指拿着名片,怕稍不小心折到或壓到,賣了她也賠不起。
晏荊睨她一眼,轉身離去。
“喂,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不懂耶,你説清楚好不好?”看晏荊走掉,艾梅慌張的叫嚷,“還有,你的東西忘了拿。”
晏荊沒有回頭。
好怪,他為什麼都不把話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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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怎麼也想不透。
“這是怎麼回事?”艾梅回過神來,問看熱鬧的內衣小姐。
內衣小姐聳聳肩。
“那這張名片怎麼辦?”艾梅拿着那張燙手山芋,遲遲不知如何處置。
“我看看。”內衣小姐湊過來,“哇,這很貴耶,有身分地位的人才會不惜重金打造這麼貴重的名片,你要走好運了。”
“我又不認識他。”他那麼怪,認識他未必是好事。
“有名片就認識啦,哪,你就記住這名字,依這號碼,照三餐打電話會問候。巴上這種有身分地位的人,比擺地攤有出息。”內衣小姐説得理所當然。
“你要,給你好了。”她把那張燙手名片放到內衣小姐手上。
才不希軍去巴上什麼有身分地位的人,要是因此變成億萬富婆,他被她的妹妹們笑死才怪。
再説,擺地攤哪裏沒出息啦?既不偷不搶,身分證也沒比別人小張,總統還不是照選,立委還不是照罵!?啐!
“人家看中的是你,我沒那個命,你留着自已用好了。”內衣小姐敬謝不敏,那個男人帥是帥,不過渾身透着詭異,能保持距離就保持距離。
不過……那男人還真有點面熟,是不是什麼名人?
“啊!”內衣小姐突然大叫起來,“我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個……那個……”她開始翻早上看到一半的八卦雜誌。
“你是被鬼咬到喔?”叫那麼大聲,街坊行人被嚇到了。
“你看?”內衣小姐翻出雜誌,封面那個男人,赫然就是他!
艾梅應付式的把眼睛瞄過去。她對八卦沒興趣。
“晏荊,晏氏財團的總裁,身價百億美金,出手闊綽……近來與六號情婦過往甚密……噢,我的天,他説你是七號……”內衣小姐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你瘋了啊?”艾梅用百無聊賴的表情看她。
八卦雜誌有什麼好看的?浪費時間!
“你看看這篇,仔仔細細的看,這關係到你一生的幸福。”內衣小姐把雜誌塞給艾梅。
“我沒空,要收攤了。”她看到“八卦雜誌”,就倒胃口。
“我替你收,你好好把這篇看完。”內衣小姐將她拉回位置上,把雜誌塞到她手中,要她乖乖的看。
艾梅垂眼一看,馬上從位置上彈跳起來,結結巴巴的指着晏荊消失的巷口。
“這個……這個不就是……”她終於知道內衣小姐為什麼會結巴了。
天啊,她怎麼會去得罪這麼有錢有勢的人?他想弄死她,比掐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説不定,他現在已經去找暗殺組織來殺她了……天啊,她得快躲起來才行。
艾梅往衣服後躲,覺得不安全,又往攤子下鑽,也覺得不安全,只好往內衣小姐攤位下的箱子鑽——
“艾梅,你在做什麼?”內衣小姐把她拖出來。
“躲起來。”艾梅簡短的回答,又往箱內鑽。
“幹嘛要躲起來?”
“我得罪這個人。”她將雜誌丟給內衣小姐,好像那是燙手山芋。
“你沒聽清楚他的話。”內衣小姐被她逗得啼笑借非。“他説要收你做情婦。”
“啥?情婦?”艾梅的小腦袋瓜很管用的轉了一圈,把身子更往裏頭縮,“那更危險。”
開玩笑,當他的情婦不就是任他宰割嗎?她又不是命不要了。
“喂,那可是人人求之不得的耶。被晏荊包養,有花園洋房可住、百萬名車可開,每個月還有數十萬的生活費……”內衣小姐把雜誌上的內容念給她聽。
“那又怎樣?”艾梅一點也不心動,她有手有腳,為什麼要被包養?
“什麼叫那又怎樣?你仔細想想,以五十萬來算好了,一年就有六百萬,五年就有三千萬,你不到四十歲,就是億萬富婆了!”
聽見那四個字,艾梅的眼睛登地發亮,“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內衣小姐很用力的點頭,艾梅飛上枝頭變鳳凰,她也與有榮焉。
艾梅很用力的想了想。“不行,他那麼愛生氣,我會悶死。”人活着就是要開心,她幹嘛給自己找罪受?
“他的倩婦那麼多,怎麼可能成天跟你窩在一起?更何況他還要賺錢。”笨蛋才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內衣小姐極力説服她。
“不行,我得罪他,恐怕第一天就被他斷了餵狗。”小命要緊。
“他如果要憑你,根本不用這麼大費周張。”
“那你去讓他包養好了。”艾梅不介意把名片給她。
憑別人的力量變富有,是沒志氣的行為。她要以自己的力量,變成超級大富婆,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這丫頭,怎麼這麼死心眼,連攀炎附勢也不懂?內衣小姐啼笑皆非。不過這也就是她可愛的地方了。
“好了。我不要再浪費口水説服你了,你自己考慮清楚吧。”內衣小姐終於放棄説服地,“快把東西收一收,時間不早了。”
“你答應幫我收的。”她替她找來一堆煩惱,替她收攤,一點也不為過。
“好啦。”艾梅向來死心眼,答應她的事,當然要做到。
“那我請你吃飯。”艾梅鑽出攤子,跑向街口的自助餐,“我去包便當。”
她不喜歡佔人便宜,也不喜歡不勞而獲。
把什麼包養、洋房、五十萬拋在腦後,她還是覺得像現在這樣實實在在、快快樂樂比較好。
雖然她不否認那個男人帥、酷、強壯得令她的心怦然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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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他是哪根筋秀逗了!晏荊發現自已竟然在等艾梅的電話。
上回在市場見面,她在他心上投下更大的巨石、更多難以忽略的問號。
那可惡的傢伙,居然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倒貼上來賣弄風情,不但讓他費盡唇舌解釋説明,還弄得現在這樣心心念念。
更可惡的是,他明明對她太作怪的表情不順眼、太簡陋的衣着有意見、太誇張的舉止倒胃口,卻還是掛記着她。
該死的,這些畫面環繞在心頭,像要逼他承認某些事才甘心。
他才不會承認那些鳥事,全天下的女人,呼之即來,根本不用花費心思。
不,他沒有在等她,等他眷顧的女人多得很,他一點也不在乎她!
“啊——荊,你太用力了——”他心不在焉,六號情婦在他身下哀哀告饒。
“你在氣什麼?啊——”她從沒見他這麼生氣過。
所有不肯對自已承認的事,全在這一刻逼他就範。
腦海中浮現的,是艾梅健康率真的笑靨;感受到的,是艾梅身上的餘温……
情婦的每個表情,都變成艾梅帶笑、動人的眼眉。
情婦的每句吟哦,都變成艾梅爽朗、略帶稚氣的笑聲。
他從未想要一個女人,想到這種着魔的地步!
這只是一時的幻覺,女人躺在牀上全都一樣,他不承認有人能佔據他的心。
他想要她,知識想挑戰、征服,證明自己並沒有欠缺!
“啊——啊——”
情婦激越的吶喊着,晏荊不予理會,發泄在情婦體內的,是他對自已輕易動心的憤怒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