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描繪再多,也遠不及親眼目賭“首席鋼琴演奏家”的丰采和才華。
演奏會當晚,國家音樂廳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我半年前在紐約聽過他的演奏會,當時好感動,一聽到他也會在台灣演奏,馬上就去買了票。”
“我巴黎的朋友説,錯過他的演奏會,會遺憾終生。”
“我好期待喔,從早上就一直心跳個不停。”
“他很帥,又很有才華,電視的專訪,我一集也沒錯過。”
入場處,艾蘭抱着她的小白兔,聽樂迷興奮的談論牧豐。
牧採和牧伯父、牧伯母已經相偕進去了,牧豐遣她去買喉糖,卻忘了給她門票和工作證,驗票員不讓她進去,她只好等在外頭。
“也許是小豐哥哥太忙,忘記了。”艾蘭抱着小白兔,喃喃自語。
外頭好冷,她縮在牆角。
沒多久,喧譁聲消失了,離演奏會開始的時間,只剩十分鐘。
失去人牆的阻擋,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艾蘭覺得更冷了。
“雖然小豐哥哥忘記了,但我們還是要想辦法進去。”她可不會輕易被打敗的。
艾蘭抱起小白兔,在音樂廳周圍尋找別的門。
音樂廳除了正門外,的確還有不少側門,只是全都鎖着。
“怎麼會這樣?我不信,一定有門忘記鎖的!”艾蘭不放棄的繼續在表演廳周圍打轉,只是轉了好半天,仍沒找到。
小豐哥哥一定在等我。她捏理手中的喉糖,無論如何都要交給牧豐。
心一橫,她趁驗票員沒注意,再次卯足勁兒往裏面衝。
“小姐,對不起,可以看一下你的票嗎?”沒想到還是被驗票員逮個正着。
“我是工作人員,只是忘了帶工作證。”艾蘭連忙解釋。
“對不起,沒有票,我們不能讓你進去。”
“我説的是真的……”艾蘭只想讓他們相信。
她身上沒半毛錢就算了,就算她有錢,票也早就銷售一空,去哪兒生出票來?
“真的很抱歉。”驗票員邊道歉,邊把她往門外帶。
“那,可不可以替我把這個轉交給小豐哥哥?”
艾蘭發現她再怎麼説都沒用,只好請驗票員把喉糖轉交給牧豐。
“好,我們會替你轉交的。”
艾蘭望着關上的門,覺得無計可施。
“幸好驗票員願意把東西交給小豐哥哥。”艾蘭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既然不能進去,我們就在外面玩吧。”艾蘭積極的替滿腔失落感和壞心情尋找出路。
讓小白兔在廣場上活動,她坐在旁邊的階梯上,這時天空卻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雨下得又快又猛,廣場上運動、散步的人,跑沒兩步,就變成了落湯雞。
“哇,我們快去躲雨。”艾蘭也趕緊抱着小白兔躲雨去,只可惜再怎麼跑也沒有兩快,還沒到走廊下,已經全身濕透。
“哇,全都濕了。”艾蘭看看自己,也嘲笑小白兔,“你也很慘。”
小白兔正可愛地以前腳撥臉上的水珠。
艾蘭把外套脱掉,將水擰乾,也努力一點一滴把身上的水擰乾,只是擰得再幹,風吹過來,還是那麼冷。
“我們是不是去跑跑步比較好?”她問小白兔。它跟她一樣在發抖。
雨一直下,刺骨寒風一直吹過來,艾蘭要退到牆角,才能稍稍躲過一點風。
“好冷。”她把小白兔擁在懷中,不斷地往發冷的手心呵氣。
演奏會還要多久才結束?她和小白兔都好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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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豐忘情地彈奏着他最喜歡的藍目,每彈完一曲,就得到掌聲雷動。
每奏完一曲,牧豐都會向台下的聽眾鞠躬致謝,台下有他的父母、妹妹,還有一個空位——是留給艾蘭的。
空位,是她最好的存在方式,沒有遺憾,也不會激起他的心痛。
他是故意支開她的,因為他決定,再也不讓自己記起她曾經是個天才小提琴手。
一切的安排都很好,雖然當眼睛瞄到那個空位時,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有多麼空。
終於,眾所矚目的思念奏鳴曲登場,偌大的音樂廳裏,只回蕩着動人心肺的鋼琴聲,與温婉柔美的小提琴聲。
思念奏鳴曲優美動人的音符,敲打在人們的心坎上,一如報章上的描述,令人如痴如醉、如癲如狂。
牧豐修長的指尖熟練地在琴鍵上飛舞,比現場任何一名觀眾更融入。
他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艾蘭的笑容,知道她就守在他身邊,他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愉悦、滿足。
“安可!”
“安可,安可!”閉幕時,聽眾不停地喊着安可。
安可曲他選的是蕭邦的“第九號夜曲”,和諧中有變奏、穩定中有驚喜,最後又流暢地歸於平靜,在在充滿撫慰人心的力量。
他精湛的琴藝受到無比的肯定,總共謝了四次幕,才在久久不散的掌聲中,結束這場演奏會。
聽眾魚貫走出音樂廳,邊走邊發表心得,人人讚不絕口。
演奏會結束後,牧豐馬不停蹄地要趕到下一個寅奏會場去準備,一場兵荒馬亂的整理後,終於得空想到艾蘭。
“艾蘭呢?怎麼沒進來?”邊叮囑工作人員小心鋼琴,邊放眼尋人。
他知道她被關在外頭,但演奏會結束後,她不是可以趁亂進來嗎?為什麼沒有進來?
她跑到哪裏去了?這個念頭升上來時。他有嚴重的心慌。
衝出音樂廳,一陣冷風夾着狂雨打過來,讓他打個哆嗦,下意識地拉緊西裝外套。
“艾蘭?”放眼看去,遍尋不着人影,他忍不住急了起來,慌張地四處奔走。
“艾蘭!”雨大聲大,他根本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清楚。
“可惡,她跑到哪裏去了?”
就在慌措不安之時,在某個不經意的眼尾余光中,他發現轉角一蹦一跳的小動物。
那是艾蘭的月亮。
“你怎麼在這裏?”牧豐走過去,拎起那個小傢伙,“艾蘭呢?”
視線理所當然地朝它來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縮在牆角的艾蘭。
“艾蘭?你怎麼倒在這裏?”他連忙跑過去,發現她體温燙得驚人。
“艾蘭,艾蘭。”她連衣服都是濕的。
她怎麼把自己弄得這樣?牧豐擔心極了。
“小豐哥哥……”察覺到有人碰她,艾蘭用盡一切力氣醒過來,“你……拿到喉糖……了嗎?”勉強説完一句話,她又昏了過去。
“艾蘭!”牧豐趕緊抱緊她,希望用體温温暖她,“笨蛋、笨蛋、笨死了。”她可不可以別讓他這麼擔心?
“牧先生,一切都整理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找到他的是台灣地區的統籌,負責打理演出的所有細節。
顧慮到種種問題,巡迴演奏開始後,所有人都被要求行動一致。現在,他來請牧豐上車,一起到下個演出地點。
“現在?”牧豐萬分遲疑。
他想先送艾蘭去看醫生,但行動一致是大家事前説好的,而且另一個場地,還有人在等他們過去。
“好吧。”事到如今,只好讓艾蘭撐着點,到那邊再説。
於是,牧豐抱着艾蘭和小白兔上車去。
車上很冷,不,是艾蘭太冷,連帶的,讓他也冷。
“怎麼辦?”他用力抱緊她,也用一堆毛毯包緊她,卻一直沒有效果。
她的衣服是濕的,任他拿多少毯子來裏,她還是冷得像根冰棒。
“小豐哥哥……”艾蘭恍恍惚惚地呼喚,顯得相當沒有元氣。
“撐着點,我替你把濕衣服脱掉。”在這緊要關頭,他只能先這麼做。
他拿毛毯遮掩,笨手笨腳地把她的衣服全數脱掉,用自己的體温熨熱她,再用毯子裹住彼此。
“這樣有沒有好點?”明知她昏睡得不省人事,他還是問了一句。
她的身子冷冰得不像樣,他用力拖緊她,卻發現肌膚相親,就像磁鐵作用,緊緊將他們吸在一起,他毫無預期的產生了生理反應。
“傷腦筋。”他對自己苦笑,臉紅心又跳。
只希望她別做什麼夢,亂動一通。
誰知天不從人願,昏睡中的艾蘭尋到熱源,拼命往他懷裏鑽、往他身上摩蹭了一陣子,甚至還發出滿足的低吟。
牧豐要屏住呼吸,才能忍住腹下的原始衝動。
這個傢伙,自己温暖、睡得好就算了,卻還找他麻煩,弄得他慾火焚身。
“可惡!”他咬住她的耳垂悶嚷。
“嘻,”像做了什麼美夢,艾蘭在睡夢中微笑,“小豐哥哥……”還張開雙臂抱緊他。
“別亂動,再動我就忍不住要欺負你了。”他輕吻着髮絲下的頸項。
這傢伙!
“小豐哥哥,我好想你喔……”艾蘭發出如痴似醉的囈語。
“別再説笨話、做笨事。”牧豐忍得更難受了,他這是招誰惹誰?
熬到台中文化中心,牧豐已經堅硬如鐵,忍得幾乎不敢動彈。
可惡,這可惡的小魔女!
牧豐詛咒連連,小白兔只是無知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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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蘭一直昏睡不醒。
“怎麼回事?”牧豐擔心的猛碰她的額、她的身子。
見她睡到隔天中午還沒醒,他不放心的去請了醫生。結果檢查老半天,卻找不到她昏睡的原因。
以為她下午就會醒,結果,她沒醒;等他表演完,總該醒了吧?結果,所有人都準備好要到下個表演場地去了,她還一直昏睡。
她這一睡,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真的如醫生所説,沒事嗎?牧豐擔心極了。
急着趕到下個演出地點作準備,牧豐小心地把她抱上車,才發現她像被插了電般,頓地醒過來。
“哈哈。”艾蘭習慣性地乾笑,趁機弄清楚目前的狀況。
哪家廣播電台播放這種搖滾樂,讓她全身的細胞都很想跳舞?
“小豐哥哥。”醒來第一眼就看到牧豐,艾蘭開心極了。
“你睡到這時候,還笑得這麼燦爛,你不知道別人多擔心嗎?”牧豐掐着她的脖子吼。這傢伙,説有多可惡,就有多可惡。
“啊?這時候?”艾蘭看看外面,又看看裏面。
一樣在車上,一樣是晚上,她看來看去,都覺得自己只睡了幾分鐘,為什麼他的反應這麼奇怪?
“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牧豐氣得要死。
他這麼擔心,她卻一副“聽外星人演講”的表情,這像話嗎?
“啥?”艾蘭傻笑。原來她睡了這麼久喔,難怪精神這麼好。
月亮看她醒過來,一跳跳到她懷中來。
“哈哈。”艾蘭看見小白兔,笑得好開心。
看見她的笑容,牧豐的心才算放下。
“別隻顧着玩,把話講清楚。”牧豐把小白兔從她手中搶走,“你昏睡這一天一夜,是怎麼回事?”他非知道這件事不可。
她的昏睡,使他一整天擔心得要命,連表演時都差點出錯,他絕不允許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下次放音樂給我聽,我就會醒了。”艾蘭欺身去搶小白兔。
“為什麼?”難道她醒過來,是因為車上的廣播正在播音樂?
難道這就是她隨身聽不離身的原因?牧豐暗中揣度。
可是,這幾天,她並沒有帶隨身聽。
“不知道。”艾蘭聳聳肩,“把月亮給我。”
不,她是隱約知道的,只是不想明白告訴他。
“醫生怎麼説?”牧豐把小白兔捉到更遠的地方,要她專心回答他的問題。
“沒有説。月亮給我。”艾蘭傾身去要小白兔。
其實,他們都建議她去做催眠治療,找出真正的原因。
她沒有去做,因為她不認為催眠治得好。
“回答我的問題才給你。你要怎樣才不會昏睡?”牧豐追問。
“聽音樂。”還有跟小豐哥哥在一起。
後面這句她沒有説,怕被當作丟不掉的黏皮糖。
“難道治不好嗎?”他願意用一切方法,治好她的怪病。
“不知道。”艾蘭巴巴地看着小白兔,不想回答問題,只想跟它玩。
艾竹曾説她的怪病是“睡美人等候王子症”,而牧豐是她的王子。
她怕如果牧豐知道只有他能讓她醒,會覺得自己存心賴上他。
“如果不是無意中聽到音樂,你會昏睡到什麼時候?”牧豐不接受“不知道”這個答案。
“一直睡下去。”艾蘭乖乖回答。
她沒意識到,早在多年前,自己就拿命賭了他的愛。如果他不愛她,那麼,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永遠不醒?”牧豐緊張地聚攏了眉心。
怎麼會有這種怪病?如果她真的長睡不醒,他怎麼辦?
“哎呀,別想那麼多啦,這世上音樂那麼多,我不會睡到世界末日的啦。”艾蘭故作無事的笑他杞人憂天。
而事實是,萬一他不愛她,她就真的會睡到世界末日。
“唉。”牧豐嘆口氣,摟緊她,“別讓我擔心,嗯?”
“好。”艾蘭回答。他緊張她,令她開心。
“親我一下,表現你的誠意。”他要求。
昨天害他慾火焚身,今天又擔心得食不下咽,要點補償一點都不為過。
“啊?”艾蘭困瞄旁邊的工作人員,小臉火辣辣的紅起來。
“就一下。”他在她的耳邊低語。
“呃?”艾蘭還是覺得很害羞為難。
牧豐心猿意馬,相信只要她輕觸一下他的唇,就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月亮。”艾蘭翻身去抱來小白兔,要它代勞。
“又要我吃兔毛?”牧豐氣得很想掐死她。
這傢伙,他非好好教訓她不可,看她還敢不敢叫他吃兔毛。
“啊——”牧豐張牙舞爪,艾蘭嚇得驚叫連連,惹得工作人員好奇張望。
艾蘭趕緊噤聲。
幸好,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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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到表演廳去做場地書,牧豐和艾蘭,則直接進飯店。
一進房間。牧豐就迫不及待地把艾蘭壓倒在牀上。
“你欠我一個吻。”他把身子撐在艾蘭的兩側,追討。
“月亮。”艾蘭又拿兔子打發他。
牧豐一手搶過兔子,把那小傢伙丟進一旁的沙發裏。
“我要你。”他眸光氤氲的堅持。
“我昏倒了。”艾蘭側過頭,裝死。他這麼直接,令她害羞。
“你害我擔心一天一夜還不夠嗎?”牧豐臉色敗壞的暴吼起來。
“小豐哥哥擔心嗎?”艾蘭眼中閃着晶瑩的光芒,“謝謝。”
説着,主動勾着他的脖子,笨拙地親吻起來。
突來的香吻對氣呼呼的牧豐來説,簡直就像上天恩賜的禮物,驚喜根本不足以形容。
喜不自勝的牧豐加深了那個吻,勾舔出令人醺然的香醇情慾。
“唔……”唇舌的糾纏像導火線碰到火苗,瞬間燃燒波濤洶湧的情潮。
艾蘭在那激狂的熱吻中,一下子便迷失了神志。
牧豐迅速而確實地卸除彼此身上的束縛,那一連串的動作,讓艾蘭的身子莫名其妙的熱了起來,令人害羞的地帶……
艾蘭熱情的回應着,心好像不那麼空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