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姊妹兄弟很和氣,父母多慈祥……
這是李青最喜歡的歌曲,在十歲以前,和樂融融、幸福美滿就是她家的最佳寫照。
但是自從那天之後,一切都走樣了。
那是一個美好星期日的下午,她和大她七歲的哥哥在客廳做功課,媽媽在廚房做點心,小小的公寓裏,充滿廚房裏飄出來的香氣,與和樂融融的氣氛。
三點多的時候,突然有許多手臂上刺着龍虎鳳的陌生男人,衝到家裏來。
「這裏是李松的家?」
那些帶着刺青的男人粗聲粗氣,讓她害怕得躲到媽媽背後,哥哥則躲在桌子底下。
「請問你們是……」李母很勇敢的挺着胸脯問,李青卻覺得母親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我們是中部第一大幫的人。」刺着龍虎鳳的男人神氣活現地道,「李松在我們賭場輸了錢,我們來搬傢俱抵債。」
「不可能!他每天都去上班,怎麼可能去賭場?他是守法的上班族,不會做出這種事!」李母大吼。
「會不會做這種事,看這張借據不就知道了?」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上頭寫着「借據」兩個大大的字。
李母完全不敢置信。「不可能……他不會賭博,他不是那種人……」
「這種事不是妳説了算,他在我們賭場出入已經一個多月,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輸光了,所以才寫下這張借據。多説無益,你們把值錢的東西搬走!」男人指揮一旁的兩個人。
那兩個男人於是開始動手搬東西。
「不要搬東西,我想辦法給你們錢,你們不要搬東西。」李母絕望的説。
「早點把錢拿出來不就得了?」男人暫時把東西放下。
「你們等等。」李母到房間去,很久都沒出來,李青探頭進房間,聽見李母的哭聲。
「媽?」她看見母親放首飾的木盒裏,空無一物。
「妳爸爸真的去賭了,他把我的嫁妝也拿去了。」母親抱着她哭,「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媽媽。」看見母親哭,她也哭了。
李母再也沒有到客廳去,那些男人等不到人,就自作主張的把值錢的電視、冰箱、桌椅、廚具,全搬走了。
「要不要加入幫派?」
李青聽見某個男人這樣問她哥哥,她和母親同時一驚。
「好。」李堯興奮的回答。
「那就走吧!」
「不可以!」李母聽到,趕緊衝出去,「阿堯,你不可以跟他們走,阿堯——」
「哥哥!」
母親和她極力要把哥哥叫回來,但他卻好象極為崇拜那些人,頭也不回的跟在他們身後走掉。
「小青……」
「媽媽……」
母女兩人抱着哭了一個下午。
晚餐時候,李松回來了。
他看了看客廳,什麼也沒説的進房去,看見抱在一起哭的李青母女。
「他們把東西全搬走了。」李母哽咽的説。
「搬走就搬走,我還會再贏回來。」李父語氣平淡。
「他們説……説你很久沒去上班了……」李母儘量避重就輕。
「上班?別再跟我提這件事!」李父突然大聲咆哮。
「那該死的什麼爛公司,我大半輩子做牛做馬,結果換來什麼?換來被裁員的命運!」
李青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父親,他像野獸般大聲咆哮,瘋了似的亂摔東西,表情猙獰得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那些後生晚輩算什麼東西?有點小聰明,就把我們這些元老踢出去,老闆又算什麼東西?有幾個臭錢就擺出臭架子!該死的,都是一羣王八蛋!」
李青怎麼也想不到向來斯文温和的父親,居然會滿口粗話。她嚇得臉色發白。
母親抱緊渾身打顫的她。「阿堯……跟他們走了。」
「去混黑道也好過當個任人糟蹋的上班族。」父親的口氣無比憤慨。
「工作再找就有,混黑道就……」李母想勸丈夫去把兒子找回來。
「別跟我講那些五四三!」父親暴吼,「飯呢?飯煮好了沒?老子肚子餓了!」
「廚具都被搬走了……」母親的聲音充滿悲哀。
這個家她認真操持了十多年,想不到一夕之間竟變成了空屋。
「難道妳就不會想個辦法嗎?這點事都做不好,虧老子養妳那麼多年!」
破天荒的,父親對母親拳打腳踢。
「哇!媽媽,媽媽……」李青嚇得嚎啕大哭。
「哭什麼哭?再哭老子把妳賣掉!」李松轉頭瞪視李青。
李青被那表情嚇得倒抽一口氣,連眼淚也流不出來。好可怕,爸爸變成可怕的人了!
「媽的,連頓飯也沒得吃!」父親再往母親身上踢兩下,然後用力甩上門,走了出去。
「媽媽……媽媽……」李青抱着母親拚命哭。爸爸變得好可怕,她嚇死了。
「小青,別難過……」李母想安撫她,卻什麼都説不出來。
為了生計,李母開始去幫傭洗衣服、找家庭代工、在餐廳幫人洗碗;而李青也努力讀書拿獎學金、幫忙做代工。
只是那些錢,到最後總是被父親和哥哥搜括一空。
不到半年,母親生病了,醫生説是積勞成疾。
羸弱的母親病還沒好,就堅持出院,繼續為賺錢而忙碌。但不管她如何辛苦賺錢,永遠也不夠還父親的賭債,及哥哥惹是生非的賠償。
某一天,李青的哥哥回來了,那個品學兼優的哥哥,胸前刺了條張牙舞爪的黑龍,口裏叼了根煙,徹底變成一個黑道分子。
「看什麼看?沒看過大哥嗎?」發現李青在看他,李堯不可一世的抬起下巴。
李青趕緊跑回房間。嗚……連哥哥也變成她完全不認識的人了。
「把錢拿出來!」他踢開李青的房門,向她要錢。
「我沒有錢。」李青邊發抖,邊往後退。
「沒錢?」李堯把她的撲滿搶走。
「還我,把撲滿還我!」李青欺身去搶,李堯卻一手把她揮開,「不可以拿走!那是要給媽媽的,快還我!」
「再叫?小心我扁妳!」李堯狠瞪她一眼,「妳也去給我工作,拿不出錢來,我和爸爸就把妳賣掉!」説完話,他隨即揚長而去。
沒想到,這句話説不到幾天,就真的有黑道兄弟上門來捉李青了。
「放手,不可以抓我女兒。」李母死命擋住那些人,場面很混亂,李青想掙脱那些可怕的人,卻怎樣都掙不開。
「滾開,李松把她賣給我們了。」那些男人把李母踢倒在地。
李母馬上從地上爬起來。「放開我女兒,小青不能賣給你們,我丈夫不會把女兒賣給你們的!」她想相信丈夫。
「媽——媽媽——」李青嚇得淚眼汪汪。
「放開,把女兒還給我。」李母不顧一切地抱住那人的腳。
「滾開!」那人踹了李母一腳,李母一頭撞在牆上。
「媽——你怎麼可以踢我媽媽?媽媽、媽媽——」她又急又氣,張口就往男人的手咬下。
「這臭丫頭!」
男人把她揮開,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媽媽身邊。
「不要打我媽媽!」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化悲憤為力量,抓起一旁的球棒拚命打那些人,「走開,出去,不要打我媽媽!」
她發狠的亂打一通。
「出去!你們統統出去!」她聲音比誰都大,力量比誰都猛,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定要保護母親,保護這個家。
「臭丫頭,居然敢打老子。」男人手一掃,就把她掃去撞牆,「再打呀,不是很勇敢?」
「不要打我女兒。」血流如注的李母堅強的站起來,抓起椅子就往那些人身上砸。
「走開、出去、統統出去!」李青也繼續拿球棒往他們身上打。
沒多久,那幾個流氓就這樣被她們打跑了。
鄰居見惡漢走了,才敢過來,「唉呀,怎麼流這麼多血?快送醫院。」他們好心的送她母親去醫院。
「妹妹,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這些錢是鄰居籌來的,給妳媽醫病的。」鄰居們把一些鈔票和銅板塞入她手中。
「謝謝,謝謝你們。」李青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有了這些錢,媽媽就可以吃好一點的東西,身體就會好,病也會好。年幼的她充滿希望的想着。
可是故母親昏迷了很久,那段時間內她也想了很多。
如果她把自己賣掉,夠不夠養媽媽?
如果她去為那些黑道兄弟工作,母親是不是就能脱離這樣的生活?
當她向母親提出自己的想法時,立即遭到母親強烈的反對。「不可以!」
「不可以有這種想法,妳是媽的心肝寶貝,媽拚了命也會保護妳,不管發生什麼事,妳也不可以去為那些人工作。」母親淚流滿面。
「媽,我答應不再這樣想,妳也別哭了。」母親哭,她也哭,「媽,鄰居們給了我們一些錢。」
她把口袋裏的錢掏出來,以為母親會開心,孰料,母親又哭了起來。
「我們不能收別人的錢。」母親哭着説,「鄰居們是好心,但我們幾時才能還她們的恩情?如果我們養成靠別人接濟的習慣,社會這麼險惡,誰知哪時要用妳的身體去還?我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媽媽別哭,我把錢拿去還給鄰居們就是了。」李青雖然千般捨不得,最後還是咬着牙把錢還給好心的鄰居。
從此之後,她沒有再接受過別人的幫助,用盡全力讀書、領獎學金、幫母親做家庭代工。
歲月悠悠,苦難重重,李青就這樣咬着牙過了三年,升上了國一。
齊沐是北部第一大幫,紅幫的未來繼承人。
他完全繼承了黑道的血統,好勇鬥狠、爭強好勝,十八歲已成了台北街頭的一尾猛龍,二十歲就打遍天下無敵手。
體格勻稱健美,全身蓄滿無窮精力的他,像只隨時準備掠奪的猛獸。
他的雙眼炯炯有神、鋭氣萬鈞,光一個瞪視,就可以殺死人;他不算粗暴之人,只是有一股無人能抗衡的狂氣和野心。
「大爺不是來談生意的,大爺是來搶地盤的。」年輕的齊沐直搗中部第一大幫。
他赤裸着上身,胸口那隻火紅的野豹,讓他有着一股無人能及的狂氣。
「小夥子,做人要有分寸,在黑道,想上梁山得先秤秤自己有沒有三兩三。」
「如果沒有三兩三,我齊沐怎麼敢來搶地盤?」齊沐迎視眼前那位塊頭比他大一倍的男人,絲毫不畏懼。
「原來你就是道上傳言,『無人能敵』的齊沐。」男人突然狂笑,「你的事蹟我早有所聞,早就想會會你。」
男人動個手勢,齊沐一班人就被緊緊包圍。
「就算你十個一起上,我照樣無人能敵。」齊沐露出滿懷自信的笑容,握起了拳頭。
雖然他大可動動腦,把對方整得屁滾尿流,但打架是二十歲的他,證明自己厲害的方式,不每天挑幾個人來活動筋骨,他就全身不爽快。
「好狂妄的口氣!」話聲才落,所有人立刻湧了上來。
「老哥,你果然像傳聞中一樣奸詐狡猾。」齊沐靈活一閃,閃過男人揮過來的拳頭,「但我也不是省油的燈。」然後他回敬他一拳。
那些自稱中部第一大幫的人,沒兩下就被齊沐和他驍勇善戰的菁英部下們,打得落花流水。
「再起來打呀!第一大幫不會只有這樣吧?」齊沐意猶未盡。
「我不敢了,饒了我吧。」男人喊。這個人的拳頭是鐵做的,再挨兩拳恐怕會死。
「好!那把地盤交出來。」齊沐把男人踩在地上。
「全台灣的黑道是一盤等他來整飭的散沙」這句話是應驗了,但碰不到勢均力敵的對手,齊沐還是覺得無聊極了。
「請……請讓我們加入紅幫。」男人厚顏無恥的請求,「否則我們這幫兄弟,就要流落街頭了。」
「紅幫不是來者不拒的幫派,想加入,得通過我這關。」齊沐撇撇嘴,言下之意是他沒機會了。
男人不敢再吭半聲,誰教他技不如人?
「帶我去你的地盤看看。」齊沐用腳尖挑挑地上的男人。
「是。」男人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
由於經濟長期不景氣,街上充滿蒼涼的景象,如果再看到可憐的路邊小販被白吃白喝、酒女被流氓欺凌,心裏的感覺就更強烈。
而這些惹是生非的人,全都打着「中部第一大幫」的名號。
「放任手下欺壓人民,讓不相干的人拿着幫派的旗幟為非作歹,你還配統領一個幫派?」齊沐愈看愈不爽。
幫派的力量有多大他比誰都清楚,不管是拿來作奸犯科還是造橋鋪路,任誰也擋不住,問題就在於領導者的起心動念。
「不……」老大嚇得頻頻擦汗。
「黑道的使命是捍衞疆土,黑道的拳頭是用來保護百姓,我不容許我的地盤上有欺壓人民的事發生。」齊沐氣得不得了。
「是……」老大還是搞不懂,黑道生存的方式本來就是魚肉蒼生,他講那些太深奧了。
「明天一早,把你所有兄弟叫到堂口來。」他非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齊沐冷着臉説完,走進附近最大的一間酒店。
這家酒店看起來氣派豪華,但氣氛卻委靡淫穢了一點,如果加以整飭,應該可以有更好的發展。
齊沐志不在酒色,只是走走看看,巡視地盤。
「哎呀,老大,今天怎麼有空來?」老鴇帶着笑臉走過來,「這位小兄弟是……」她端詳年輕健美、帥氣十足,卻好象很不好惹的齊沐。
不管老鴇和男人的對話,齊沐徑自走走看看。
在這聲色場所中,耳尖的他,隱約聽見一些不滿、害怕的聲音。
「又把我賣掉?我不要!」
又?好刺人的字。
這裏全是木板隔間,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不然要怎麼還賭債?憑妳微薄的獎學金?還是妳媽在餐廳洗碗賺來的幾百塊?」粗暴的男人罵道。
「我們會還的,只要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把債還清。」
「還清?妳們要幾時才還得清?我們中部第一大幫,可不是任人唬着玩的。」
「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女聲突然沒命的驚叫。
聲音到底在哪裏?那個女孩到底受到什麼對待?齊沐的心無端揪緊,尋找的動作也更積極。
「做什麼?喔,我忘了,妳才十幾歲而已,根本不知道酒店是做什麼的地方,沒關係,哥哥可以慢慢教妳……」
「不要碰我——」女孩尖鋭的喊叫。
聽聲音應該在這附近,該死的!齊沐有些慌張,聲音明明就在耳邊,為什麼好象怎樣都找不到?
「該死的,竟然咬我!」
緊接着是幾聲劈里啪啦、重物撞擊的聲音,然後,一團不明物體從他眼前的一扇門中滾了出來。
「別想過來,誰過來,我就咬誰!」那個小女孩縮在地上,聲勢驚人。
他找到她了!齊沐心裏有瞬間的雀躍。
仔細端詳,才發現眼前的女孩既瘦又小,頭髮、衣服破爛凌亂,臉上、手上有無數傷口和瘀青,全身找不到完整之處,只有那雙眼睛仍鬥志昂揚。
她是如何的拚命,才擺脱那些孔武有力的男人?
他突然心生想保護她的想法,卻見女孩冷冷的瞧他一眼,就漠然把眼光移開。
他心頓時一緊。
為什麼不向他求救?她明明應該求救的,難道……難道她認為沒有人會救她齊沐胸口揪疼,保護她的慾望在胸口燃燒。
「妳敢再咬,老子就打得妳滿地找牙!」男人惱羞成怒的恫嚇。
「李青,給我進來!」另一個男人衝出來,想把女孩拉進去。
「別想!」李青兇悍的往他的手咬了一口,留下一排血痕。
這個女孩雖然弱小,卻像頭幼獸,不屈服在惡勢力之下!是怎樣的環境,逼使一個小女孩變成一頭兇猛的幼獸?
男人反手就想給她一個耳光——
「住手!」齊沐迅速握住那男人的手,然後就聽見手骨斷裂的聲音,接着是男人的慘叫。
「你是誰?啊——放開我的手!」斷手的男人慘叫。
「幾個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未免太難看。」齊沐甩開那男人的手,只見那隻手以很不自然的形狀垂下來。
沒有突如其來的疼痛,李青不明所以地向上看,才知道有人保護了她。
他跟那些人一樣,身上有醜陋的刺青……可是他好象在救她?不,不一樣,他胸前的刺青是紅色的,是熱血沸騰的顏色,跟別人不一樣……那他是好人?
失望太多次,李青不相信這世上還有好人,説準確點,是她對「好人」這個名詞絕望了。
哥哥今天趁媽媽去工作,讓人硬是把她捉來這種地方,説因為她前三次的逃跑,害他和父親的債務沒有還,一切都是她的錯,所以她要負責還……
連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父親和哥哥都一再把她賣掉,還有誰會對她好?除了母親之外,她根本不知該相信誰。
「小子,你管老子什麼閒事?難道不怕中部第一大幫找你算帳?」包廂裏的其它兩個男人,也跟着跑出來攻擊他。
「又是中部第一大幫?你去外頭瞧瞧,看那位是不是你家老大。」齊沐右手簡單一甩,那兩個撲過來的男人就一前一後跌到外頭去。
他比那些人還兇……李青戒慎恐懼的渾身顫抖。
「妳沒事吧?」齊沐伸出手去,想抹去她唇角的血痕。
他的接近令李青全身打顫,她戒備的雙眼盯着他,想咬他伸過來的手。
「沒事了,妳很勇敢。」也許是他太唐突了,齊沐改而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摸摸她的發。
李青怔住。從來沒有人告訴她「沒事了」,更沒有人説她「勇敢」……這個從沒見過面的人,為什麼要這麼説?他知道她的事嗎?
心裏好象有個聲音在説,這個人是好人,知道她受的苦,她可以放心依賴。可是在她想相信的同時又覺得害怕。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對了,她要去接母親下班,只有這件事才是最實際的。李青不動聲色的把身子往外移。
「別走。」齊沐才把眼光移到她臉上,她就機警地跳開一大步。
她的眼神充滿防備和戒懼,讓齊沐的心隱隱作疼。
「我不會傷害妳。」他希望她相信他,但她的防備並沒有因此減少。
中部第一大幫的老大,和那個斷手男人一起走了過來。
「老大,這幾個嘍囉我認識,他們在附近開了幾家賭場。」老大拭着冷汗對齊沐哈腰陪笑,想替他們説情。
「這個女孩只有十幾歲,你們卻欺負她,怎麼回事?」齊沐繃着臉,這種天理不容的事,令他深惡痛絕。
「那個……」老大躊躇半晌,他怎麼知道這些人之間有什麼恩怨?
看了旁邊的嘍囉一眼,他責備的問:「老大在問話,你們不會回答嗎?」
「啊,是……」那幾個人簡直呆了,這個年輕小夥子,是老大的老大?
「快説!」齊沐手一揮,就把堅固的木板牆揮出個大窟窿,讓那些人都嚇軟了腿。
好可怕,他真的比別人都可怕。李青連呼吸都不敢。
「她叫李青。」為首的嘍囉顫着聲音説,「她父親是個上班族,因景氣不好被裁員,因此染上賭癮,欠了我們幾十萬賭金……」
「爸爸只是一時想不開而已,他還會再站起來的!」李青堅定的嚷着,媽媽説的,爸爸一定會再站起來。
「所以你們就強擄未成年少女?」齊沐不屑的挑挑眉。這些人完全不懂什麼叫盜亦有道。
「不……是她父親拿她抵賭債,這是證據。」男人拿出一張紙,上頭言明把李青賣入酒店,還有指印為證。
「聽説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齊沐的聲音非常冷。
這世上居然有把女兒推入火窟的父親,而這些雜碎竟以此逼良為娼!
「是……是第四次,前幾次是她那肺癆的母親……」
「我媽媽不是肺癆!」李青堅定的嚷着,誰再説她母親一句壞話,她就跟誰拚命!
「一推就倒,不是肺癆是什麼?」男人沒好臉色的説。
「你再説一次!」李青張牙舞爪的想衝上去。
「這件事就這樣算了。」齊沐拉住她。
她又瘦又小,卻對比她高大好幾倍的男人沒有半點畏懼,她體內,果真流着野獸的血。
「老大的老大,這……」男人還想説什麼,畢竟賭債不是説算了就算了的。
「我的脾氣不太好,希望你們不會想試試。」齊沐把指節握得格格作響。
這句話,讓現場的每個人嚇得差點尿褲子。
「好……好吧。」男人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借據交給齊沐。
齊沐把那張借據撕個粉碎。
李青滿臉訝然。這兇惡的男人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能讓他們輕易放過她?他又為什麼要幫她?
難道他真是好人?他真能救她與母親脱離水深火熱的生活?
不,她不能隨便信賴別人!
李青避如蛇蠍的退開兩步,然後拔腿衝出酒店。
「李青!」齊沐追出去,她卻已消失在黑暗中。
他想保護她呀,為什麼她逃得那麼快?他心中悵然若失。
「任何人都不準動李青一家人,誰敢動,就等着去見閻王。」齊沐嚴厲的警告所有人。
「是……」所有人打着哆嗦應答。
李青那股無助與無懼的神情,深深地刻在齊沐的腦海裏。
後來他輾轉知道她父親好賭,哥哥又不學好,家徒四壁,只靠她的獎學金和母親到處做雜工維生。
他想幫助她,想把她安放在自己身邊,但國防部的徵召在即,他只能乖乖入伍去。
希望在他當兵的這兩年,她能過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