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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2

    1

    東林學院。

    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教導主任對司徒御影和蕭瞳的按時迴歸已不抱希望。麥可樂市長大人正和高二六班的學生們一道位於化學實驗室裏,教導主任當然也隨行到了這兒。上課前幾分鐘,學生會秘書長火急火燎地跑來辦公室,告知主任會長他們無法及時趕回學校的消息,焦頭爛額的教導主任於是聽從了學生會秘書長的建議,將高二六班下午的數學課臨時改成化學實驗,這樣最起碼不至於看到教室裏連空着四個座位。

    氣温不太高,還是讓地中海出了一頭一背的汗。這上課鈴都響過五分鐘了,怎麼還不見任課老師來?

    班上近四十個學生圍着十多個實驗台無所事事,這時門外鬼鬼祟祟探進一個腦袋,是教學秘書。預感到又有狀況發生,教導主任不得不苦着臉從凳子上起來,還沒等他想好個藉口出去,只聽旁邊正翻課本的麥可樂體貼地問:

    “又上廁所?”

    “啊,是啊是啊,年紀大了……”丟臉地應着,地中海連忙溜出實驗室。

    門外,教學秘書一臉慌張地上前:“主任,到處都找不到許老師!”

    “什麼?那傢伙去哪兒了?!”

    “辦公室的老師都不知道,不過我聽門衞説,似乎他中午的時候就出去了……”

    “混賬許失憶!”地中海一掌拍在牆上,“難道他失憶到連自己下午有課都忘了嗎?!”

    男秘書無辜地承受着主任衝冠的怒火:“那個,主任,這節課……”

    “去找別的化學老師!”

    “可是,王老師這會兒也在上課……”誰叫高二年級一共就兩個化學老師。

    “那就找高三的!高三的沒有就找高一的!這麼大個學校連個化學老師都找不到嗎?”

    最後從洗手間裏拽來了正得閒的高三化學老師。班裏人抬頭再次看到生面孔,也早已心照不宣。地中海悄悄回到實驗室後面,剛一坐下,麥可樂就湊過來:

    “奇怪,我明明記得上午的時候有一個栗色頭髮的男生的啊,怎麼不見了?”

    教導主任心頭一個激靈:“啊,您一定是看錯了!……可能是光線問題。我們學校是嚴禁學生染髮的!”

    麥可樂納悶地瞅着他,正巧上面開始講解實驗步驟,市長大人便沒再追問。

    實驗分組為一男一女兩人一組,由於班上男生較多,所以個別的是兩男一組。林菲本來是和蕭瞳一組的,小薰的搭檔則是尹洛威。但由於會長和情報女王今日雙雙曠課,第一女人便得償所願與尹洛威湊成一對。不過同愛慕的對象一起做實驗,過程遠沒有假象中幸福。以前的實驗課,安心地託付給會長就可以了,可是現在……

    尹洛威(豪邁地甩熄火柴):“OK,上酒精燈!”

    林菲(見尹洛威一手握着燒杯,一手舉着酒精燈就這麼加熱,十分疑惑):“……不用固定在那個架子上麼?也不用墊那什麼網子麼?”

    尹洛威(一臉“包在我身上”的笑):“別擔心,我以前都這麼幹。”

    林菲笑得勉強。

    她確信以前的對象是試管君……

    咔嚓。還確信自己聽到了燒杯君破裂的聲音……

    蠢,極蠢。不過還好有對面那兩個墊背——

    挑染着橘發的男生正上下揮着書本試圖扇熄面前茁壯燃燒的酒精燈,在他旁邊,蜜色長髮的男生安靜地靠在窗台邊,垂着頭,呼吸勻稱,自實驗一開始就沒有睜開過眼睛。

    “豬!!別睡了!快幫我找蓋子啊!”滿實驗室都聽得到北冥翔抓狂的聲音,“……喂喂,洛威,把你們那個酒精燈的帽子借我一下……”

    “磅!”手忙腳亂間,少年的胳膊一舉掃向實驗台,生龍活虎地撂倒了鐵架台。燒杯裏好不容易得來的黃色液體在半空一陣雀躍,全體付諸東流。

    北冥翔大受打擊,一動不動地看着實驗台邊正滴答滴答的他泡了湯的心血,都忘了要接尹洛威同情地遞來的燈帽。

    連老師也看不過去了,走來問:“你的搭檔是誰?”

    北冥翔抖抖的手指唰地直指站着睡覺的某人,用近乎委屈的聲音恨恨地道:“就是這隻豬!!”

    似乎高三的老師大人也認得這全校聞名的睡神,只得無奈地拍拍橘發少年的肩膀,搖頭而去。

    北冥翔撲過去猛力掐住萊西的脖子,瘋狂地搖來甩去:“你這頭豬你這頭豬我為什麼要遇上你我為什麼要遇上你!!”

    這是實驗室裏常見的光景,以致大家對於眼前這慘無人道的一幕都見怪不怪了。北冥翔下手從不曾留過情。萊西長長的睫毛依舊心安理得地扣着,漂亮的腦袋在北冥翔的蹂躪下前後左右晃得就像不倒翁,卻任憑北冥翔如何折騰也不見有醒來的跡象。

    林菲在心中嘆氣,你省省吧,就算你現在殺了他他也不會睜開眼,能夠叫醒他的,只有上午和下午的最後一道鈴聲。

    正感慨着,鈴聲響了,萊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揉眼睛,無視身旁眼大似銅鈴的北冥翔,抄上書本耷拉着腦袋順着人流溜出了實驗室。

    在北冥翔“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的仰天哀號中,林菲悵然地望了望窗外,沒有小薰和君舞的日子,稍微無聊了那麼一點點。

    許失憶有些後悔了。

    早知道和司徒御影單獨相處會是如此痛苦,就不該自告奮勇要跟着他。中途見司徒御影停下來查看洞窟位置,他抱着化干戈為玉帛的美好心願湊過去搭腔,可是!想到這裏,許失憶氣得七竅生煙,死死瞪住前方沉默不語的背影,這個司徒御影,無視人的功夫未免太高竿了!

    既然在你眼裏我就等於不存在,那我幹嘛還這麼窩氣地吊在後頭!這麼想着,許失憶不客氣地大步追上前去,與司徒御影並肩同行起來。

    走到某處時,司徒御影投射到前方的手電光束突然斷了。栗發的少年謹慎地站住。許失憶也停下來,將自己的手電也朝那個方向射去,才看清原來路中央赫然有一處空洞,大約一米見方。真險,如果沒有手電光的輔助,指不定就一腳踩進那空當裏了。不過……

    “這下面好像有光啊?”納悶地蹲下來,孰料腳底一溜,許失憶“哇”一聲失去平衡,整個人順着洞口就往下滑,急着找救命稻草的手卻下意識地抓住上方人的腳踝。

    司徒御影措手不及,被拽得也順勢下跌!“咔!”危急關頭,伸出的右腳猛力抵在洞口邊緣,虧得這樣兩人才沒掉下去。

    許失憶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沒有從嗓子眼跳出來,不一會兒,聽見下方傳來微弱的碰撞聲,是他落下去的手電筒,想必已摔成千片萬片。熱血又冒失的教師慘白了一張臉,這個坑不大,倒是很有“深度”啊……

    “接……接下來,怎麼辦?”知道自己連累了別人,再開口已是小心翼翼,不敢抬頭看,更不敢往下看。司徒同學雖然沒有出聲抱怨,但腳上拖着個大老爺們,要説輕鬆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抱着我的腳我沒法動彈。”難得上面的人沒有怒火沖天,只是冷靜地陳訴眼下的困境。

    “那要怎麼辦?”難不成要他張開雙臂放心去飛?

    “你還能往上爬一點嗎?”司徒御影低頭問。

    許失憶膽戰心驚地抬起下巴張望,四面都是伸手夠不着的地方,他茫然:“往哪裏爬?”

    “還能哪裏,往我身上。”司徒御影冷冷瞪他一眼。

    許失憶最大幅度地仰起頭,看見雙手支撐在洞口邊沿的司徒御影。明白了,只有爬到接近司徒御影腰部的位置,對方才能伸手拉他上去。可是,司徒御影所處的地方本來就夠懸的了,如果再要有人向上攀爬,他承受的負荷勢必更重。許失憶不無擔憂:“……你……能行嗎?”

    “那該我問你!”栗發的少年沒好氣地説,“快點,趁我還有力氣!”

    許失憶不敢耽擱,連忙儘自己最大努力向上移動,速度卻如蝸牛般緩慢。這會兒自己的樣子一定活像攀在樹枝上蠕動的毛毛蟲。每一秒,司徒御影的負擔都在加劇。但又沒法子,牛仔褲畢竟不如石頭一抓一個穩。結果許失憶累得滿頭大汗,才終於夠到御影少爺的膝蓋。真丟臉,再差一點,可就是道道地地的“抱大腿”了。

    見許失憶已經沒有力氣再向上挪動一分了,司徒御影小心鬆開左手,埋下腰來:“把手給我。”

    現在放棄任何一隻“抱膝蓋”的手都有可能面臨自由落體的命運,但是如果司徒御影堅持不住,那便是兩個鐵球同時落地!許失憶抱着豁出去的念頭,朝着司徒御影遞給他的手迅速地撒開一隻爪子伸過去!

    “啪!”立刻便感到自己的手被一把牢牢握住。安心的感覺油然而生。

    待到許失憶手腳並用着從長滿青苔的洞口爬上來,司徒御影才得以翻身而起。適時兩人都已累得沒力氣説話了。洞口濕漉漉的青苔經過手電光束的照射,正散發着淡淡的熒光,方才引誘許失憶掉下陷阱的光源,便是這麼回事。

    許失憶糗着臉蹲在一旁。剛剛抓住司徒御影的左手時,瞥到他手指上佩戴的那枚銀色戒指。説是戒指,其實不過是個簡單的細指環。有點意外,因為他是認得這個指換的。吞下幾口唾沫,待心情平復下來,熱血冒失男才悄悄張口:“那個,是不是阿維的……”

    唰,沒等他説完,司徒御影一言不發地起身,轉過背朝洞窟的更深處走去。

    他不想回答。許失憶只好一聲不吭,識相地跟在後頭。

    小薰卡在巖壁狹窄的凹槽裏,已聽不見大圓石那頭的動靜,老師和墨行先生想必已經離開了。嗯,難辦呢……是自個兒找出路,還是等着老師來救她?畢竟現在只得她孤身一人,萬一遇上危險根本沒得指望,不過,君舞雖然是和墨行先生在一起,賴以尋路的打火機和記號筆卻留給了她。低頭,看着手上的銀色打火機,很粗獷的設計,一看就是男人或男人婆專用,小薰有點氣餒,如果打定主意在這裏等待救援,早把這些東西都給老師他們就好了。眼下工具全在自己手上,就這麼等下去是不是太窩囊了?左思右想了一番,女孩費勁地蹲下去,提起地上的書包。

    □説過,自力更生,豐衣足食!運氣好的話説不定能比老師和墨行先生他們更早找到出口呢。

    然而通道太窄,只能螃蟹似的橫着身子走,即便這樣前胸後背還是緊貼着濕冷的巖壁。佈滿青苔的石縫處居然還有蟲子出入,她能感到它們偶爾躥上自己的衣裳,飛到頭上及耳邊。她不敢去看,悶頭只顧挪動身體。有一兩次通道窄到要咬牙切齒奮力吶喊面部猙獰才能擠過去的地步,她心有餘悸地想象着自己被徹底卡死在裏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樣子,也無暇去顧及這一刻究竟有多少生靈死在她龐大的身軀之下。

    如果狒狒也在,起碼不用這麼寂寞吧。她總是會在需要“共苦”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想起狒狒那張笑得大大的嘴和擴音器般的嗓門。

    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掙扎了大約二十分鐘,前方終於豁然開朗。小薰迫不及待擠出夾縫,趕緊清理全身上下。書包君再度發揮作用,用書本用力拍打全身,裙子上還沒來得及安家落户的蟲子們滿心遺憾地被一一抖落。

    確定身上再沒藏匿會動的異物後,如釋重負地抬起頭來,洞穴的盡頭處,一道微光倏地一晃而過。

    小薰眨眨眼,那是什麼?

    再看,又是黑茫茫的一片。是長期呆在黑暗中導致眼花?正要撥開手中的打火機一探究竟,那抹可疑的光又出現了。這次比上次看得清楚,呈射線狀的光束,打在巖壁上留下一圈光暈。這光亮顯然不是生物發出的,頓時小薰張大了眼,有人?!

    2

    豎起耳朵,繼而聽到隱約的腳步聲。她朝着聲音的方向走了兩步,懷着緊張又期待的心情喊了一聲:“有人嗎?”

    腳步聲像是停下了,手電的光束移到她所在的方向,隨即聽到一個熟悉的清朗聲音:

    “小薰?”

    這聲音……是會長?顧不上去想別的,小薰趕緊大聲回應:“是我,我在這裏!!請不要把手電光移開!!”

    手電的光束貼心地停留在前方,幾秒後又一道光並過來,像是都是從下面照上來的。

    小薰忙抓起書本塞進書包裏,朝着光源前進。

    “小心你腳下。”途中聽到會長的提醒。

    她聽話地留意地面,不久光線照在她拎着的書包上,及時收住腳步,發現自己此刻正站在一抹斜坡上方。光束就是從下面射上來的。一共兩束。她虛起眼,只能瞅到光源後方兩道模糊的人影。

    光的強度被稍微調暗了些,這次她得以看清斜下方穿着白襯衫和格子襯衫的兩名年輕人:

    “會長?……阿雅?!”在黑咕隆咚的地底看見這兩人,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也有了終於安心的感覺。

    “小薰,只有你一個人嗎?”阿雅問。

    “嗯,我和老師他們走散了!”她大聲回答。

    “你沒事吧?”蕭瞳問。

    “沒、沒,呵呵,我好得很。”不曉得怎麼搞得有點結巴。

    老遠的她看見會長對她笑了笑,當然也可能是自作多情幻想出來的……

    “小薰,你先呆在那裏。”聽見阿雅這麼説,雖然有點莫名其妙,小薰還是點頭應了聲好。

    然後看見蕭瞳將手電交給了阿雅,自己來到斜坡下方。

    “會長,你要幹什麼?”小薰凝視蕭瞳的身影。

    “你就待在那裏,”純白的身影右腳踏在隆起的岩石上,“我上去帶你下來。”

    “哎?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小薰受寵若驚,連忙拒絕。這坡高是有點高,但坡度不大,哪用得着勞煩人家特意爬上來帶她!再説如果會長上來接她,兩個人一起行動反而麻煩。她才不想絆手絆腳的,尤其拖累的對象還是會長。

    蕭瞳仰頭:“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女孩一面説着一面已小心跨下一步,“我先把書包扔下來了!”

    書包噗一聲被阿雅輕巧地接住。小薰吸一口氣,背過身一步步往下爬。沒關係,就當玩攀巖,儘管沒有保險繩……為了幫下面兩位鬆弛神經,她還開起玩笑:“就怕下來的畫面不太優雅,請不要笑出聲讓我分神啊……”

    “不會的,”蕭瞳笑,“我剛才也擔心上去的畫面不太優雅呢。”

    才不會呢,只要是你,無論做什麼都會很優雅很優雅的。小薰在心頭小聲説,只有岩石見證了她紅着的臉。其實聽到會長與自己搭腔,反而是她的神經放鬆了許多。

    她下得異常小心,全力避免自己一不當心摔跤滑落然後被下面兩位捨身相救的情節發生。這輩子最不待見這般狗血的劇情安排。

    腳踩到結實的地面,小薰大大鬆了口氣。萬歲,惡俗鏡頭沒有上演。她從阿雅手中接過書包,“謝謝!對了,這麼説來,阿雅你當時就發現我們了?”

    阿雅點頭笑:“我們運氣都不錯。”

    三人原地休息,順便互通了有無。

    “BLACKR.的通告出現在歐陽家?!”小薰聞言睜大眼,興奮卻又困惑。如果張貼通告的才是真正的BLACKR.,那麼君舞又為什麼會被那些黑衣人追蹤呢?

    幸好有話題可講,否則,和兩位柔情似水的帥哥在黑暗中相處,她還真有點侷促。大概是都有些疲憊了,三人也不講究(況且也沒得選擇),靠着稍乾燥的岩石就坐下了。小薰抱着裙子,有點小小的感觸。男生和女生就是不同,隨便什麼地方都能坐立自在,就算是席地而坐,動作看上去也不會有絲毫不雅。女生嘛,不矜持就不行了(君舞當然是例外),尤其像她現在這樣穿着裙子,怎麼坐都放不開。

    悄悄瞟了一眼,這兩個人,腿都修長好看得令人羨慕呢。蕭瞳和阿雅身高相當,筆記本和機密卷軸裏記載的都是一米八,所以就連坐在地上也依舊顯得如松般挺拔。會長就坐在她近旁,在山洞裏走了一遭,他的襯衣早不是一塵不染,但是垂着頭,沁藍的發搭下來的樣子,仍是白衣勝雪不落風塵的優雅。阿雅坐在她對面,這麼久未見,還是同她印象中一樣,細長的眼角,微微勾起的唇,絨絨的流蘇般的黑髮,像只出沒在雪地中漂亮又狡黠的狐狸。看樣子只有她一人,經過下水道歷險、升降機事故和夾縫求生,不用看也知造型必定狼狽不堪。這麼想着,她偷偷用袖口抹了抹臉。

    “好了,”蕭瞳起身,打斷小薰的東飛西躥的思緒,“別的出去再説吧。”既然小薰説與君舞老師是被滾石分開的,看來他們這邊即使再走下去找到另兩人的可能性也不大。剩下的便要看司徒御影那邊的情況了。

    小薰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灰上路。

    旅途比較長,如果不説點什麼,挺讓人尷尬的。和阿雅的交談很愉快,大約因為對方也很健談,她問他為什麼不回學校,阿雅回答“作業啊,考試啊,導致我很早以前就厭學了”。也不知道有幾分是實話。阿雅問了不少關於萊西的事,小薰想起那個彷彿腦袋裏結了個西瓜般不管在哪兒都趴着起不來的傢伙:

    “他還是很笨啦,但是也很可愛就是了。”

    阿雅苦笑:“哪裏可愛了……”明明是很麻煩……

    “是很可愛啊,別看他平常脾氣還好,怎麼折騰也不冒火,一旦發現有人揉他的腦袋他就會非常生氣。”

    阿雅有點悵然地牽了牽唇角。還是這副德行呢,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除了他這個不稱職的哥哥,從不允許任何人碰他的頭:“不過你説的是很可愛啊,別人一摸腦袋就會很生氣的話,應該一點也不可愛吧。”

    “可愛啊!”小薰大大地點頭,“因為就算再怎麼生氣,最多也就瞪你一眼,把腦袋挪開,不過如果你一摸再摸的話,最後他只會跑掉!哈哈……呃……嘿嘿……”趕緊收斂了笑容,説人家弟弟的壞話,還是不要笑得太放肆的好。

    被一摸再摸,萊西該有多惱火啊。阿雅哭笑不得:“如果是被喜歡的人摸腦袋的話,那傢伙是會很享受的哦。”

    “那大概只有被阿雅你摸腦袋的時候才會很享受吧。”小薰不由有點羨慕。

    阿雅仍兀自笑着:“……會享受得眯起眼呢。”

    不知是不是腦海中浮現了什麼畫面,這一秒阿雅的表情,從風情萬種的酒吧少年變成了憐愛的哥哥,竟讓小薰也移不開視線。

    同阿雅説話時她忍不住老注意前方的會長。蕭瞳很安靜地帶路,從不主動開口,只在被她或者阿雅搭腔時才會應答。就跟學校裏的他一樣呢,雖然温和,卻很疏遠。反正跟在後頭也看不見他的臉,少了幾分忐忑的小薰於是鼓起勇氣搗擾會長:

    “這陰森森的氣氛大好!”誇張地一捶拳頭,“會長,不如我們來講冷笑話吧!”

    走在前頭的蕭瞳回過頭來,有點頭疼地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女孩。

    “那麼我就先開始了,”不等另兩人發表異議,小薰已自顧自地講起來,“話説,有個記者為了考察企鵝的日常生活到南極採訪……”

    光束驀地朝君舞襲來時,她正走在一段崎嶇的洞中小路,做着張開雙手保持平衡的有點滑稽的動作。放射狀的手電光明明是温暖的黃色,卻不曉得乍的,一動不動照在她身上時,就好比水下探照燈一樣,冷冰冰的活像要將她凍住。

    搞什麼名堂,既然來了人,至少也吱一聲啊。表情不耐煩的時候,聽到身後的墨行驚訝出聲:“……御影少爺?”

    君舞回頭瞅瞅墨行,再虛起眼望望光源處冰雕一樣立着的身影。難怪呢,結果是那小子。既然是司徒御影這麼悶騷的傢伙,不出聲就對了。那就是他的風格。

    許失憶站在司徒御影側後方,實在按捺不住,高聲喊道:“君舞老師,是你們嗎?”

    君舞蹙眉,這嗓音蠻耳熟的,可又想不起來是誰:“啊,是我們!”她回應,半眯着眼伸長脖子,“您哪位啊?”

    “我是許十一啊!你們班的化學老師許十一!”

    她的腦子裏升起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印象。

    四人順利匯合,墨行將同小薰走散的情形告訴了司徒御影,許十一把之所以來這裏的緣由交代一番,並一個勁強調自己和蕭瞳一樣是奉教導主任之命前來營救君舞的,絕非閒雜人等如此云云。寒暄完畢,君舞整理行裝正準備往出口進發,然——

    “等一等。”冷冷的聲線止住三人的腳步,“君舞老師,我有問題要問你。”

    君舞回頭看向栗發的少年,神情微妙。

    墨行心知司徒御影要問的必定與BLACKR.有關,在下水道同君舞一道被神秘的黑衣人追捕時,對方的目標便是那個怪盜,如今他已不能算完全的局外人,此刻除了沉默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有許失憶笑着打圓場:“什麼事情等出去後再慢慢説吧。”

    “何必呢,反正也沒有外人。”司徒御影閒閒抱臂靠在巖壁上,好整以暇的樣子看來是打定了心思要盤問到底。

    “怎麼沒有外人?我啊!我就是外人啊!”許失憶指着自己的鼻子,儘管五分鐘前才強調過自己不是閒雜遊客,“BLACKR.的事情我根本不感興趣啦,拜託你不要任性地把老師我也牽連進去,萬一那個BLACKR.殺人滅口……”熱血老師不遺餘力地試圖勸服司徒御影放棄探究。

    司徒御影靜靜注視喋喋不休好似無辜受害者的許失憶,垂眼冷嗤:“演得真拙劣。”

    “……什麼?”

    不僅許失憶,連君舞和墨行都茫然不解這話的含義。

    “組織居然派你來監視我,真是失策。不允許我調查BLACKR.,我便偏要在你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作為對組織最好的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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