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店門,眾人立即選了一座一廳四廂大獨院住下來。
彈塵淨面完畢,立即入座飲茶。
古老頭首先凝重地説:“少主人,根據街上的武林人物之多,前來嵩山參加大會的各門各派各世家,可能為數不少……”
許格非凝重地頷首道:“這是意料中的事,他們依然把我看成了屠龍堡的繼承人,近年四大總分舵殺人放火結的怨,都將記在我的頭上。”
古老頭則繼續説:“大會的情形如何,究竟來了哪些門派,我們直到現在還悶在葫蘆裏……”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問:“你的意思是……”
古老頭正色道:“老奴的意思是,直到現在我們沒有聽到任何消息,也沒有接到任何人供給我們的情報,就拿丐幫來説,對我們也有了距離……”
堯庭葦和丁倩文立即凝重地頷首道:“古老頭説的不錯,我們雖然來到嵩山臨邊的康泰鎮,可是我們對山上的情形卻一點也不清楚,這樣光知己而不知彼,雖然我們心胸坦蕩,一片熱誠,也不怕他們暗算我們,但是,萬一他們對我們不利,到時候我們一定吃虧。”
古老頭立即頷首道:“兩位姑娘説的不錯,這也正是老奴一直擔心的事。”
許格非卻遲疑地説:“有師祖長白上人和鐵面丐……”
話剛開口,古老頭已凝重地説:“我們又怎的知道上人已經前來了呢?”
許格非聽得劍眉一剔,目閃冷輝,立即望着古老頭,沉聲道:“你是説,他們在給我的邀請柬上寫了師祖擔任公平見證人,但實際上根本沒派人去長白山請?”
古老頭正色道:“少主人,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如此-説,許格非頓時愣住了。
丁倩文則遲疑地説:“以少林法勝大師和武當靜塵道長為首的請柬,還能假的了嗎?”
古老頭正色道:“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呀。須知,他們兩人才是真正發起當年圍攻屠龍堡,老魔毛司康的人。”
雪燕兒憤聲道:“他們在請柬上所寫邀請我爺爺,為什麼我爺爺沒有來?”
古老頭正色道:“派去的人早巳持帖出發,直到現在沒有人回來,不知是途中發生了意外,還是沒有找到長白上人的居所,我們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也正為了這件事着急哪!”
如此一説,不但雪燕兒愣了,就是堯丁三女也都沒有話説。
許格非立即懊惱地沉聲問:“以你的看法呢?古老頭!”
古老頭道:“老奴以為,我們現在該探聽-下虛實了。”
如此-説,堯丁四女俱都贊同地緩緩頷首。
許格非繼續問:“怎麼個打探聽法?”
古老頭恭聲道:“當然是派人出去探聽……”
單姑婆這時才哼了一聲道:“每個人都照了面露了相,怎麼個探聽去?我敢説,山上的少林寺這時候恐怕已接到了我們到達的報告,各大門派也正緊急召開會議商量怎麼個對付我們呢!”
古老頭立即沉聲道:“所以才準備要你施展一下化裝術嘛!”
許格非聽得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對了,這是一個可行之策,我想今夜就化裝一下,前去夜探少林寺……”
話未説完,堯丁四女和單姑婆俱都面色大變,脱口輕啊,幾乎是同時焦急地説:“那怎麼成?少林寺是何等地方……”
話剛出口,古老頭已淡然一笑道:“也不過是個和尚眾多的大廟而巳。”
單姑婆聽得兩眼一瞪,神色一驚道:“你説什麼?和尚眾多的大廟?那你今夜前去試試?”
古老頭淡然道:“我因為是個駝子,如果你能把我背後的駝子弄掉,我今夜就去。”
單姑婆一聽,立即哼了一聲道:“我又不是神仙。”
古老頭繼續凝重地説:“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進入少林寺不但可以完全知道對方的虛實,很可能窺知他們準備對付我們的計謀。”
堯庭葦不禁憂慮地説:“話雖這麼説,深夜進入少林寺,終究是太危險了。”
丁倩文接着説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尤其各派齊集少林寺,少林寺本身必然也多派警戒,嚴加防範。”
古老頭立即道:“那是當然,也正因為各派齊集少林,少主人才有更多機會進入少林寺。”
許格非卻正色道:“我認為並不一定非進入少林寺不可,在其他門派間同樣的可以聽出個梗概。”
丁倩文不由憂急地説:“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古老頭立即道:“即使被發現了,少主人也可迅速離開,少主人已經化了裝,他們也不知道是誰。”
鄔麗珠突然道:“可是他們會揣測呀!”
古老頭道:“揣測終歸不是事實。”
單姑婆看出來,許格非已經決定前去夜探少林寺了,因而關切地問:“那麼請哪位姑娘隨你前去呢?”
許格非尚未開口,古老頭已搶先道:“哪一位也不要去,就少主人一人……”
話未説完,單姑婆突然怒吼道:“要死的,你瘋啦?”
許格非凝重地正色道:“古老頭説的沒錯,任何人跟着我去都會讓我分心。”
丁倩文關切地問:“那麼許弟弟改扮成什麼樣的人前去呢?”
古老頭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是有頭有臉有名氣的人物。”
堯庭葦一聽,立即反對道:“那不行,有頭有臉有名氣的人相識的多,一見面就打招呼攀交情,説起話來口音不對,談起往事牛頭不對馬嘴,那還不馬上把狐狸尾巴露出來。”
古老頭正色含笑道:“那當然是為防萬一被人撞上了便於臨時應付,等待對方發覺有異,少主人早巳離開了現場了。”
丁倩文也搖頭憂慮地説:“我也認為都不相識的好。”
古老頭立即凝重地斷然説:“不,只有有地位有名氣的人才有希望順利地接近少林寺,否則,三步一究底,五步一盤根,過不了幾道哨卡就翻出了底牌,到了那時再想脱身恐怕就難了。”
單姑婆突然道:“你到底要我將少主人化裝成誰呀?你心裏有沒有底兒。”
古老頭不答反問道:“你看咱們少主人化裝成一個什麼樣人物,才最不易被人識破。”
單姑婆毫不遲疑地説:“當然是昔年具有一表人才的人物,就像咱們在塞外百花仙子處,我把百花仙子化裝成個老學究,我敢説,當時在座的四位姑娘也沒有哪一個看出破綻來……”
話未説完,古老頭已不耐煩地説:“好啦,好啦,你的易容術冠蓋天下,獨步武林,就是百花仙子也要遜你一籌,你的兩手通神,好了吧!”
許格非等人一聽,俱都忍不住笑了。
單姑婆則老臉一仰,得意地哼了一聲道:“根本就是嘛!”
堯庭葦立即望着大家,催促道:“大家快想一想許哥哥到底化裝成誰前去才好?”
古老頭突然又道:“不止少主人一個人化裝,單姑婆、冬梅、丁姑娘都要化裝。”
如此一説全廳的人不由同時驚異地説:“哇,去這麼多人呀?不是説光許哥哥一人前去嘛?”
古老頭立即道:“少主人一個人去山上的少林寺,丁姑娘和單姑婆冬梅則分別到街上的酒樓茶館聽聽外間的傳聞消息。”
冬梅一聽,立即膽怯地説:“我出去一定會惹事的……”
古老頭立即道:“你跟單姑婆,當她的孫兒或兒子,丁姑娘化裝成一個文質彬彬的儒士……”
一提到文質彬彬的儒士,許格非的目光倏然一亮,脱口急聲道:“噢,我想起來了,咱們經過歷城時不是有人説天南秀士卧病濟南,恐怕不能前來參加這次大會嗎?”
如此一説,堯庭葦等人俱都恍然想起,同時頷首道:“不錯,他們是這麼傳説的。”
許格非興奮地説:“我就化裝成天南秀士前去好了。”
説此一頓,突然又有些懊惱地説:“不過,天南秀士通常着月白長衫,兵器是把摺扇……”
古老頭一聽,立即斷然道:“只能穿少主人自己穿舊的藍衫了,絕對不能到街上再買東西,沒有摺扇,也只好不拿了,拿了反而露出破綻。
大家深覺有理,因為市面上也不可能買到天南秀士仗以成名的玉骨精緻摺扇。
於是,大家一俟匆匆飯罷,立即進入內室化裝起來。
許格非對鏡而坐,一面由單姑婆化裝,一面親自給她指點兩年的時間,變化必然不大,只是化裝時略帶一些病態罷了。
化裝完畢,沒有人説像,也沒有人説不像,因為大家都沒有見過天南秀士,只是許格非自己大讚現在的他,的確和天南秀士沒有兩樣。
許格非自己雖然説非常酷肖,但堯丁四女卻依然為他擔心。
因為,一個出了名的武林人物,不但他的衣着有所偏好,就是他仗以成名的兵器,也從來不離身。
但是,這兩樣許格非都沒有,這便是一項很大的漏洞和缺失。
為許格非化裝完了,單姑婆自己化裝成一個白髮銀胡的鄉巴佬,冬梅也化裝成-個布衣樸實的鄉下青年。
丁倩文則化裝成一個修眉細目,五柳黑鬚的中年儒士。
三人中都適合自己的偽裝身份,只是冬梅的一雙澄如秋水的明亮大眼睛,透着幾分迷人。
古老頭讓冬梅陪單姑婆去的原因,是因為冬梅不但武功冠四婢,為人也機警,遇上事單姑婆不會吃虧。
這時雖然看出了這一缺點,但為了許格非還要趕往少林寺也不便再換春綠了。
四人經化裝好,古老頭立即機警地説:“少主人和丁姑娘你們四位由廳側沿牆根繞至後面,老奴率領着春綠、夏荷和秋菊三人由前門出去分別繞向院後,只要離開了獨院,閃身到其他獨院了口前,他們便不會再懷疑了。
古老頭把話説完,大家立即分頭進行。
果然,古老頭四人一出院門,即見兩邊遠處正對這面的院門,突然掩住了原來偷拉開的門縫。
古老頭早巳叮囑好了春綠三人,這時一出院門,除古老頭仍立在門下表示要等人前來的樣子,春綠三人卻一陣風似地奔向了院牆左右。
這一招果然厲害,左右遠處相對的兩座院門,雖然有的再度悄悄地拉開了一條門縫,但迅即又將門關上了。
不一會兒,春綠三人已飛似地奔回來,古老頭依然立在門下,直到估量許格非四人已離開了客棧,才踅身走進門內。
許格非、丁倩文以及單姑婆和冬梅,四人一出後院門,立即分別閃身進入三條通道內,各自設法覓尋各自的出路。
單姑婆和冬梅兩人非常順利,轉了沒兩轉便看到了一道平牆木門,門外停滿了車輛,槽上拴着成排的馬匹騾驢。
一看這情形,兩人再不遲疑,徑直走了出去。
走出平門一看,不少車伕馬伕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聊天,有的喝着大碗的茶,有的則坐在空車轅上抽着煙。
單姑婆知道走到客棧的車馬大院子裏來了,只要按着車輪的車印走,就能找到大門口。
果然,繞了兩個彎便看到了燈光明亮的車馬大門口,正有兩個店夥坐在門下聊天。
單姑婆穿的是古老頭的舊衣服,頦下貼了一綹山羊鬍,很像個鄉巴佬,徒手未拿兵器。
冬梅穿的是古老頭的嶄新衣服,背插着寶劍,雖是土布衣,但卻是緊身窄袖,一看就是練武人穿的衣服。
門下的兩個店夥,一看馬車院子裏走出來一個老頭和一個背劍的英挺少年,不由驚異地由長凳上站起來。
單姑婆立即蒼勁低沉地笑着説:“我們爺兒倆隨便走一走,看看熱鬧,到酒樓上喝兩壺酒。”
兩個店夥見冬梅揹着劍,一雙明亮大眼睛威稜地瞪着他們兩人,哪裏還敢多盤問什麼?
是以,急忙含笑舉手指道:“老爺子,酒樓就在旁邊,是咱們本店特別設的……”
説話間,古老頭和冬梅已走過了兩個店夥的身前,單姑婆呵呵一笑道:“多謝兩位小二哥。”
説罷轉首,果見是自己住的店,酒樓就緊臨店門的旁邊。
這時街上的人正多,多是武林人物在街上游蕩。
單姑婆和冬梅一面走向酒樓前,一面藉着兩街的燈光注意街上,但見人來人往,看不見許格非和丁倩文。
到達酒樓前,酒保立即向前招呼。
單姑婆知道底樓都是些販夫走卒,道聽途説,沒有什麼真實消息,樓上雅座,酒客的身份地位也高,聽到的消息也較為正確。
是以,兩人毫不遲疑,徑向樓上走去。
單姑婆一登上樓口,全樓頓時一靜、所有人的目光,同時向單姑婆和冬梅兩人望來。
兩個酒保跑過來-看,當然有些失望,看單姑婆和冬梅都是粗布土衣,能不能付出酒錢來都成問題,遑論賞錢了。
但是,看了身背寶劍的冬梅,一表非凡,眉籠煞氣,俊面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知道怠慢不得,兩人趕緊哈腰堆笑道:“老爺子,您兩位請坐。”
説着,肅手指了指就近的一張空桌。
樓上近八成座的酒客,絕大多數是武林人物,見單姑婆和冬梅土裏土氣,沒什麼稀奇,也就繼續猜拳行令,舉杯呼幹,高談闊論起來。
兩人一落座,跟來的一個酒保,立即哈腰堆笑,恭聲問:“老爺子,您喝壺什麼酒,來點兒什麼菜呀?”
單姑婆旨在前來聽聽消息,剛剛吃飽了晚飯,哪裏喝得下酒。
是以,呵呵兩聲,裝出一副慈祥神態道:“來二兩白乾,兩碟小菜就好了。”
酒保一聽,自己的臉上都有些尷尬,強自一笑,嘿嘿兩聲道:“老爺子,這位小俠……”
話未説完,不遠處突然響起一個老婆婆的憤怒聲音道:“酒保,把我們的酒菜給我們移到這兒來。”
單姑婆聞聲一看,只見東牆角的一桌上,一個身着藍綢上衣,下着黑褶裙的老婦人,領着一個一身綠衣的小姑娘,正向着這邊悻悻地走過來。
由於對方也是一個老婦人帶領着一個少女,因而單姑婆特別注意,因為她闖蕩了江湖數十年,竟然不認得這一老一少是誰。
只見老婦人四方臉,大眼睛,面色鐵青,提着一柄護手雙鈎劍,悻悻地走過來,顯然在方才的那一桌上鬧了不愉快。
再看綠衣少女,桃形臉。柳葉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倒是一副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兒,由於她背後插着寶劍,眉宇間也憑添了幾分英氣,愈增她少女的魅力。
但是,打量間,發現那位手提雙鈎劍的老婦人,竟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和冬梅,徑向她們的桌前走來。
單姑婆心中一驚,趕緊收回視線,望着仍立在桌前的酒保,不解地問:“你説什麼來着?”
酒保見問,趕緊哈腰堆笑,肅手一指冬梅,恭聲問:“小的是説,這位少俠吃些什麼?”
單姑婆恍然噢了一聲道:“他還小,用不着吃什麼喝什麼!”
酒保聽得一愣,正待説什麼,手提雙鈎劍的老婦人和綠衣背劍少女已到了桌前。
單姑婆看得一愣,那位婦人已強自綻笑,謙和地説:“老爺子,只有您這兒還有兩個空位,我們孃兒倆借坐一下好嗎?”
單姑婆聽得兩道霜眉一蹙,不由轉首看一眼全樓,這就一會兒的工夫,方才空閒的幾張桌子,這時已坐滿了酒客。
繼而一想,她和冬梅出來的目的就是探聽一些消息,説不定能在這一對母女身上,獲得一些機密線索。
心念電轉,立即含笑肅手道:“不用客氣,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的人……”
話未説完,老婦人已迫不及待地坐下來,同時感激地説:“謝謝您老爺子,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説話間,那位綠衣背劍少女,也帶有幾分羞怯地在冬梅對面坐下來。
隨在身後的兩個酒保,也急忙把移過來的酒菜杯箸擺上。
老婦人急忙將雙鈎劍倚放在桌腿上,執壺滿了一杯酒,立即含笑道:“來,我老婆子敬老爺子和少俠一杯。”
單姑婆和冬梅突然發現有四個黑緞勁衣黑巾包頭的壯漢,提着單刀,滿面怒容地走過來。
但是,兩人都視如未見,依然含笑將杯舉起來,單姑婆尚裝出一副慈祥的聲音,呵呵笑了兩聲。
也就在雙方舉杯正準備送向唇邊的同時,當前一個黑臉虯鬚的魁梧大漢,突突用刀尖將老婦人的杯口按住。
單姑婆看了心中當然懊惱,剛登上損來便遇了這種事。
冬梅何曾看到這種仗勢欺人的事,頓時氣得面色鐵青,但是,單姑婆沒有表示,她也不敢亂動。
對面的老婦人卻叭的一聲放下了酒杯,起身怒聲道:“我們母女勢單力薄,惹不起你們鐵門寨躲開了你們,你們依然追了過來,你們到底打算怎樣?”
這時,全樓酒客見發生事情,俱都停杯落箸,轉首向這邊望來。
已經撤刀回去的虯鬚黑漢,嘿嘿一笑道:“你們母女把酒菜搬移到這邊來,就是瞧不起我們鐵門寨的人。”
老婦人立即憤聲道:“你們守着我女兒,説的話句句不堪人耳……”
話未説完,另一個三角眼,掃帚眉,勾鼻尖嘴的漢子立即輕佻地説:“看你的女兒也有十七大八啦,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面,怕什麼呀!”
站在較後面的黃面削瘦漢子,突然向前一步,舉刀一指冬梅單姑婆,粗俗地説:“你們孃兒倆,分明是一個想嫁給這個糟老頭子,一個想送給這個小子……”
綠衣少女一聽,頓時大怒,飛腿踢開坐凳,鏘的一聲將劍掣出來,同時怒叱道:“娘,您能忍我可不能忍了,什麼鐵門寨,仗勢欺人,一窩子土匪……”
老婦人聽得面一變,不由脱口怒叱道:“媚兒……”
話剛開口,四個持刀大漢同時用刀一指綠衣少女,怒罵道:“好個不知死活的賊婢,膽敢辱罵我們鐵門寨,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話未説完,實在忍不住的冬梅,倏然由位置上站起來,冷冷一笑問:“怎麼?你們鐵門寨敢莫是閻羅殿不成?”
單姑婆一見,不由大吃一驚,急忙起身一搖雙手惶急地説:“孩子,你絕少下山,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的厲害,你看,全樓的英雄豪傑大俠們,沒有哪一個膽敢出來支援,你就該知道鐵門寨的聲勢不凡,人家敢在嵩山腳下鬧事,少林寺的眼前調戲婦女,便知人家是大有來頭的門派。”
四個壯漢見單姑婆明着勸冬梅,實則是想挑起公憤,進而引起少林子弟的干預,因而,四人同時怒罵道:“老狗放屁,你想找死。”
冬梅冷冷一笑,雙眉飛剔,靨罩殺氣,鏘的一聲將劍掣出來,同時哼聲道:“想找死的是你們,可不是少爺我。”
酒保們早巳慌張地請來了掌櫃的,只見一箇中年灰衫人,慌忙拱手道:“大家都是朋友,萬望息怒……”
話未説完,當前虯鬚黑漢已大喝一聲:“好小子納命來!”
大喝聲中,急步向前,手中單刀一式“力劈華山”,照準冬梅的天靈就砍。
冬梅何嘗將這些人看在眼內,哼子一聲,身形一閃,劍尖猛地點在黑漢的刀背上。
只聽鏘的一聲脆響,接着響起一聲刺耳驚心的慘叫。
因為,虯鬚黑漢的單刀被冬梅一點,嚓的一聲,將桌角砍了下來,由於這一點之勢,黑漢的身形收勢不及,虎衝向前,冬梅趨勢垂劍,劍身經由黑漢的肩頭,直切到腰間。
全樓酒客-見,呼的一聲站起來,不少人發出了啊聲。
另兩個持刀大漢,同時厲喝-聲,雙雙舉刀向冬梅砍去。
冬梅自知已經闖禍,但是她卻覺得並沒有做錯,是以,這時一見另兩個大漢雙雙舉刀砍來,再度一聲沉喝,一式“破浪逐波”,徑由兩個大漢中間穿過。
一到兩個大漢的背後,倏然回身,疾演“撥草尋蛇”,劍光一暗,又是兩聲刺耳驚心的淒厲慘嗥。
只見兩個舉刀齊剁的黑衣大漢,撒手丟刀,同時仆倒,兩個人出身體己被冬梅的劍身攔腰斬過,僅有些許肚皮相連着。
全樓酒客一見,俱都嚇呆了,就是老婦人和綠衣少女也都愣住了。
冬梅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立即望着已藏在桌下的削瘦漢子,怒聲道:“回去告訴你們的強盜頭子,有本事要他到東海島上來找我。”
説罷轉首,望着已走至地身後的單姑婆,沉聲道:“爺,我們走!”
驚呆了的灰衫中年人,急忙一定心神,慌得伸手向前將冬梅攔住,同時沉聲道:“你們在此殺了人,你們不能走。”
冬梅立即橫劍剔眉,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灰衫中年人到了這般時候,不能再説是酒樓掌櫃了,是以,急忙抱拳沉聲道:“在下少林三十七代俗家弟子……”
子字方自出口,冬梅突然呸了一聲,同時憤聲道:“你最好不要説少林兩個字!”
説罷閃身,徑向梯口走去。
單姑婆心中一動,趁機向前低聲道:“你是少林三十七代弟子,還得稱呼他一聲師叔祖。”
灰衫中年人一聽,心中一驚,再度愣了。
單姑婆和冬梅兩人,就趁灰衫中年人一呆之際,匆匆下樓,一出酒樓門口,踅身向東,直奔鎮東街口。
兩人一出街口,立即展開身法飛馳,直到一處荒草矮樹亂墳前才雙雙剎住身勢。
單姑婆回身察看,發現身後確實沒有人追來,這才雙雙進入矮樹林內。
一進矮樹林,冬梅立即不安地説:“單姑婆……”
話剛開口,單姑婆已鎮定地説:“過去的事不要提了,趕快恢復原來的模樣轉回店去。”
冬梅聽得大吃一驚,不由驚異地説:“怎麼?我們不去探聽消息啦?”
單姑婆立即無可奈何地説:“在酒樓上已鬧了事殺了人,哪還能四出探聽消息?所幸我當時應付得好,沒有惹出大亂子,否則……”
冬梅立即不解地問:“您是説,那個酒樓掌櫃的真以為我是他的師門師叔祖了?”
單姑婆正色道:“至少他心存顧慮,不敢貿然動手,他不但不敢攔阻我們離開,還得安撫酒樓上的酒客。”
冬梅聽罷,卻憂急地問:“這件事我們回去怎麼對葦姑娘説呢?”
單姑婆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實話實説呀!”
冬梅一聽,立即惶急地説:“不行呀,葦姑娘一定會處罰我。”
單姑婆正色道:“那是當然,不過她可能看在你家小姐的面子上告誡一下算了。”
説話之間,兩人已恢復了老婆婆和侍女的原來模樣,只是單姑婆手裏少了一根鳩杖。
兩人出了矮樹林,立即向鎮北街口繞去。
單姑婆前進中,越想越懊惱,不由嘆了口氣道:“現在只有看丁姑娘的了。”
其實,現在的丁倩文處境更糟糕。
丁倩文迅速地離開了客店,走出一道長巷,即是燈光明亮,熙來攘往的大街。
她也是一進入大街就東張西望,希望能看到許格非和單姑婆以及冬梅三人順利地脱離客店。
由於一直沒有發現三人,只得進入大街,徑向正西走去。
丁倩文一面前進,一面計劃着到什麼地方去探聽消息較為合適。
去酒樓?剛剛吃過晚飯,去説書聽歌的地方?那些人聚精會神地聽講故事,聽唱歌,不容許別人談其他的事,最後決定去專門消磨時間的清茶棚子。
當然,丁倩文一襲藍衫,五柳長鬚,完全一副有德有學問儒士打扮,進入亂糟糟的茶棚子根本不相稱。但是,在無處可去的情形下,也只好到茶棚子裏碰碰運氣了。
看看將到西街口,才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座燈光昏暗的茶棚,一方缺角毛邊的茶招子,要死不活地懸在棚邊的一根竹杆上。
這一帶街上的人並不多,但茶棚下的人並不少。
只見燈光昏暗的茶棚下,也坐了有七八成座,距離尚有十數丈,便聽到裏面嗡嗡如沸的談話聲。
丁倩文看得心中一喜,立即加快了步子。
也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悲悽婦人的哭喊聲道:“天民,天民……”
由於哭喊之聲就在丁倩文的身後不遠,丁倩文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三十餘歲的華衣婦人,秀髮微顯蓬散,神色十分憔悴,看來頗有幾分姿色,但已哭得像淚人兒似的。
但是,那華衣婦人的目光竟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伸張着兩臂哭喊道:“天民,我找你找得好苦呀!”
説話之間,已到了丁倩文近前,一頭就要撲進丁倩文的懷裏。
丁倩文心中一驚,略微一閃避開了。
但是,華衣女人卻真的一頭撲向了地面。
丁倩文再度一驚,只得伸手將華衣婦人扶住,雖然伸手扶得快,婦人依然雙膝跪在了地上。
華服美婦人深怕丁倩文跑了似的,跪行兩步,立即將丁倩文緊緊抱住,同時放聲大哭道:
“天民,我知道你沒有死,我知道我爹不會害死你的……”
丁倩文一看,頓時慌了,一面用勁去分開美婦人的手,一面焦急地説:“夫人,夫人,你認錯人了……”
豈知,美婦人跪在地上抱得更緊了,同時更加悲悽的哭聲道:“天民,天民,請你千萬不要丟下我,我爹不會再害你了……”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又氣喘噓噓地奔來一個僕人裝束的老者,和兩個華服青年。
老者獐頭鼠腦,青年則橫眉豎眼,三人奔到近前,就不顧一切地去拉跪在地上的美婦人,同時齊聲道:“他不是温天民,你認錯了人了……”
美婦人依然抱着丁倩文的兩腿不放,同時瘋狂地哭號道:“是天民,是天民,我求求你們,不要再害他了不要再害他了……”
丁倩文又急又怒,但也知道美婦人曾經練過功夫,如果她猛地一弓腿,必然把美婦人的兩臂撐斷,但也不能讓她這樣緊抱着。
是以,一面去拿美婦人的手,一面生氣地説:“你認錯了人了,在下姓丁……”
丁字方自出口,兩個橫眉瞪眼的青年憤然彎下身來也去拿美婦人的手。
丁倩文大吃一驚,哪能讓兩個青年觸及自己的嬌軀,是以怒叱道:“站遠些!”
怒叱聲中,雙手疾演“巧彈瑟琶”,嘭嘭兩聲,悶哼兩聲,兩個華服青年立即蹬向後退去,冬的一聲蹲坐在地上。
獐頭鼠腦的老僕人一看,立即怒聲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管我們的家務事,動手打我們家的兩位少爺!”
丁倩文是情急出手,並無傷人之意,但她也氣自己一出門就碰見了這種事。
正待反駁什麼,兩個蹲在地上的華服青年,躍身而起,同時猙獰地瞪着丁倩文,恨聲道:
“好小子,看你像個讀書的,原來卻是個會家子。”
説話之間,緩緩向前,雙手握拳,同時向丁倩文身前逼來。
丁倩文看得心中一動,深怕對方施展的是苦肉圈套,正待推開地上的美婦人,地上的美婦人,已倏地鬆開雙手起身撲向了兩個華服青年,同時憤怒地哭喊道:“你們不能再殺他,求求你們,你們不能再殺他……”
丁倩文知道美婦人果真被這些人逼瘋了,看情形,美婦人要找的天民可能是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很可能被她的父親派人給害死了。
丁倩文雖然覺得美婦人很可憐,但也知道幫助不了她,而且,自已有急事在身,也不容許插手多管閒事。
尤其,美婦人這麼一哭一鬧,不但街上的人圍攏過來,就是茶棚下的人也紛紛跑出來看熱鬧了。
丁倩文一看美婦人將手鬆開了,哪敢怠慢,轉身就向街口外急步走去。
就有附近多事的人,大聲道:“又跑了又跑了!”
美婦人回頭一看,又淒厲地呼了聲天民,飛身向丁倩文追去。
丁倩文知道再讓美婦人纏住,要想脱身就難了,是以,也展開身法,直向街口外馳去。
美婦人一見,身法也頓時加快。
兩個華服青年和老僕,也一面吶喊一面展開身法在後面追趕。
最可笑的是,一些根本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人,也跟着齊聲吶喊,紛紛展開身法追去。
如此一來,盲從的人加上好奇的,一撥一撥,一批一批地逐。漸而去,剎那問已增至兩三百人。
丁倩文看這情形,內心的懊惱可想而知,只得身法一變,疾演“大挪移法”身形一閃,已到鎮外,接着一閃,又回到了鎮內的民房上。
但是緊追不捨的兩三百人,卻繼續飛身湧向漆黑的鎮外。
丁倩文一連越過了十數排民房房面,才在一道黑巷內縱落下來,急步走至街上。只見大街上,人人東張西望,不少人仍向西街奔去,鬧不清那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丁倩文知道無法再打聽消息,立即直向店門前走去。
店夥一見丁倩文走來,立即哈腰向她招呼。
丁倩文只得説要住店,並請找一座僻靜獨院住下來。
店夥殷勤地引着丁情文東挑西選,就在原先的斜對面選了一間上房。
丁倩文一進上房,順手交給店夥一塊碎銀道:“在下明天絕早上山,店資先行付你,在下就要安歇了,不經招呼,不可前來。”
這也是常有的事情,店夥根本沒有起疑,哈腰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了出去。
丁倩文急忙將門掩好,一俟店夥走遠,閃身而出,信步向自己的獨院門前走去。
前進中發現附近並無可疑之處,身形一閃,颼的一聲縱進院內。
一進院內,便看到單姑婆和冬梅正在廳上,同時,也響起春綠、夏荷的低聲驚呼道:
“啊,丁姑娘也回來了。”
接着堯庭葦、鄔麗珠和雪燕兒等人迎出廳外來,齊聲問:“你怎的也這麼快回來了?”
丁倩文不由懊惱地説:“別提了,店外大街上已鬧翻了天了!”
單姑婆和冬梅聽得神色一驚,古老頭卻關切地問:“可是前店酒樓上有三個人被殺的事。”
説話之間,大家已擁着丁倩文進入廳內。
丁倩文一面落座一面驚異地問:“誰殺了三個人?”
古老頭一指肅立一角的冬梅,沉聲道:“喏,冬梅!”
丁倩文一聽,立即驚異地去看冬梅和單姑婆兩人。
單姑婆一看,只得把方才在酒樓上的全盤經過再説了一遍。
丁倩文一聽,不由懊惱地説:“這麼説,你們是半點消息也沒探聽來了?”
單姑婆只得説:“所以大家只有看你丁姑娘的了嗎!”
丁倩文立即忍笑哼了一聲道:“我比你們兩人更糟。”
如此一説,俱都愣了。
丁倩文接着把出門不久碰見瘋婦人以及兩三百人盲目追蹤的事説了一遍。
她的話還沒説完,所有的人已忍不住哈哈笑了。
堯庭葦首先斂笑凝重地説:“唉,現在就看許哥哥了。”
一提到許格非,所有人臉上的笑容立斂。
許格非現在怎樣了呢?他會不會也像丁倩文和單姑婆她們三人一樣,一無所獲地回來呢?
這是堯庭葦幾個,包括春綠四婢在內,每個人存在心裏的問題。
丁倩文卻接着説:“根據許弟弟的功力,他這時應該登上少室峯,到達少林寺了。”
堯庭葦和古老頭單姑婆,我也都有相同的想法,因而同時點了點頭。
丁倩文判斷得果然不錯,這時的許格非早巳登上了少室峯,正隱身在許多帳篷外圍的一棵巨松後。
許格非在巨松後已經站一會兒,因為各個帳篷間,不時有人穿梭走動,使他不敢冒險通過各帳篷之間,前去百數十丈外的少林寺。
少林寺的範圍相當廣大,閣殿連雲,古木插天,尤其第一進的大雄寶殿,更是雄偉巍峨氣勢磅礴,不愧為天下第一禪院。
雖然少林寺只有百數十丈距離,但許格非卻有如飛渡天塹般困難。
許格非看了一會兒,發覺前面正是各派前去少林寺內的通道,所以來往的僧道俗尼,老少男女,絡繹不絕。
手是轉首向左側方看去,發現數十丈外的那幾座帳篷外,不但沒有人行走,燈光也較暗淡。
一看這情形,許格非再不遲疑,展開輕靈小巧身法,徑向左側方縱去。
許格非以飄逸的身法,毫無聲息地前進剛剛過半,驀然發現就近的帳篷前站着一個灰花背劍的道人。
所幸那道人面向少林寺,否則,很難不被發現。
但是,就在許格非剎住身形隱在暗影下的同時,帳篷內突然傳出一個憤恨的聲音道:
“咱們邛崍派吃足了他們屠龍堡的虧,雖然是藍面判官司徒軒那老小子下的手,但沒有許格非那小子為他撐腰,那老小子也不敢。”
許格非一聽,這才知道前面的這幾座帳篷內,都是邛崍派的精英高手和道人。
由於帳中正談到有關屠龍堡和他的問題,他當然不放過這個機會。
只聽另一個人,憂慮地説:“據邊關傳出來的消息説,藍面判官早巳死了……”
話未説完,依然是方才發話的那人,憤聲道:“死了也不行,帳還是要算在許格非那小子的身上。”
突然有人嘆了口氣説:“許格非的武功高不可測,他的四個老婆又一個強一個,聽説他帶來了四個丫頭,在他的家鄉臨河,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羅剎。”
依然是第一個發話的人,憤聲道:“怕什麼?他們就是個個賽閻羅,也擋不住我們人多,我不相信他能把天下各門各派各世家都殺光了。”
只聽剛才説話的那人,不以為然地説:“如果天下各門各派各世家都齊心才可以呀,偏偏有很多門派世家不支持咱們……”
憤聲説話的那人立即問;“都有哪些門派世家不和咱們合作?”
那人憤聲道:“際雲關褐石谷的女谷主就堅絕反對咱們暗算許格非!”
許格非一聽魏小瑩,心坎兒裏立時升上一絲暖意,他不由在心裏説:“小瑩來了,這是一個打聽內情消息的唯一大好機會,我必須馬上找她去。”
心念間,立即輕靈地向前移去。
又前進了數十丈,經過了不少帳篷,由於標示各派名稱的牌子俱都豎在帳篷前面,他依然不知褐石谷的帳篷是哪一座。
為了能儘快找到褐石谷,許格非不得不冒險走向前面。
許格非竭力鎮定,從容前進,左臂自然下垂,前進避免擺動。
他沿着人工臨時在各帳篷前開闢的通道,信步前進,每經一處帳篷都在看清寫在牌子上的門派名稱。
依序是點蒼、崆峒、衡山、九華、大黃莊、鐵門寨、丐幫、峨嵋、崑崙……
前進中,不覺已到了少林寺的側後方,依然沒有發現褐石谷的帳篷。
這其間有不少人來往經過,並沒有哪一個認得許格非,這使得許格非的膽子愈來愈大了。
許格非覺得,這樣盲目地找下去,不但危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魏小瑩。
由於內心的急切,許格非決定再碰見人的時候就向對方打聽一下。
就在這時,前面帳篷轉彎處,突然走來一位方面大耳的黃袍老人。
許格非一看是位老人,頓感不妙,因為,老一輩的人大都相識,認得天南秀士。
果然,黃袍老人一見許格非,先是一愣,接着驚喜地道:“文璋老弟,你到底還是來了!”
説話之間,一面抱拳,一面急步迎來。
到了這般時候,許格非只得硬着頭皮,神情佯裝驚喜,但並不積極地拱手含笑,特別沙啞着嗓音,低沉地説:“您好,您好,深思再三,還是趕來了。”
黃袍老人一聽,卻驚異地望着許格非的面孔,關切地説:“你這次……”
許格非心中暗吃一驚,深怕對方看出什麼破綻來,只得趕緊岔開話題道:“小弟這次病情特殊,肩傷時起變化,天天早晚服藥,嗓子都倒成了沙啞。”
一提肩傷,果然將對方黃袍老人的注意力移開,因而,即望着許格非的肩頭,憤聲道;“唉,沒想到許格非那小子手如此狠毒,對一位武林前輩……”
許格非一聽,趕緊澀然一笑道:“這也怨不得他,當時和小弟在一起的人太多了,他孤身一個兒,不得不施煞手……”
話未説完,黃袍老人似乎怕許格非為難他,自動改變話題問:“稍待法勝大師召集各派龍頭地方領袖時,你準備怎樣控訴許格非那小子?”
許格非黯然一嘆道:“過去的事何必再談它,再説,還是個後生晚輩嘛!”
如此一説,黃袍老人的老臉頓時紅了,趕緊不好意思地贊聲道:“文璋老弟有此寬宏胸襟,老朽實在佩服,你現在要去哪裏?”
許格非見問,心中一動,索性一笑道:“我想去見一見褐石谷的魏姑娘……”
話未説完,黃袍老人已舉手一笑道:“褐石谷的營地在少林寺的右側,老朽也正準備到那邊去找峨嵋派……”
話未説完,前面不遠處的帳篷內,突然走出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師太來。
許格非看得目光一亮,強奈心中的興奮,脱口道:“老師太,您好!”
説話之間,竟急步迎了過去。
那老師太,不是別人,正是鄔麗珠的俗家姑母,恆山的了塵師太。
了塵師太一見許格非,頓時神情迷惑地望着他,似是驚喜,又似是要説什麼。
許格非心中暗吃一驚,趕緊含笑拱手道:“我是文璋嘛……”説話之間,不停地暗向了塵師太遞眼神。了塵雖然鬧不清怎麼回事,但一聽文璋,立時恍然道:“啊,你怎病成這副樣子了?你是什麼時候到的呀?”
許格非見問,趕緊含糊道:“到了一會兒了,怎麼,你的那位美麗侄女鄔姑娘沒有跟你來?”
了塵師太見許格非當着丈餘外的黃袍老人談到鄔麗珠,神情尷尬,很是不安,不由看了一眼望着她談話的黃袍老人。
黃袍老人久歷江湖,一見許格非見了了塵師太,不但精神大振,也顯得較之對他更為熱絡。
當然,黃袍老人也知道天南秀士和了塵師太都是當年圍攻屠龍天王的人,自然和對待他不同。
這時見了塵師太神情不安地向他望來,只得識趣地拱手道:“文璋老弟,你們談,老朽先走一步了……”
許格非佯裝恍然想起,立即回身拱手歉聲道:“抱歉抱歉,小弟還有點兒要事和了塵師太商談。”
黃袍老人立即連連頷首稱好,並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許格非深怕再遇到與天南秀士相識的人,一俟黃袍老人走出數丈以外,已忍不住正色低聲道:“老師太,晚輩是許格非呀!”
了塵師太一聽説是許格非,身軀一顫,面色大變,仔細看了看許格非一眼,才震驚地啊了一聲,脱口急聲道:“快,快到篷子裏來。”
説話之間,緊張地拉着許格非走至帳篷前,躬身走進了帳內。
許格非躬身進入帳內,第一眼便看到燈光下仍盤膝閉目坐着一位面色紅潤的老師太。
但是,一進帳門的了塵師太,卻惶急憤怒地責備道:“你這孩子的膽子也太大了,簡直要嚇死我這個老尼婆了,這是什麼地方,你這孩子……”
説話之間,發現許格非一直焦急地望着她的身後,這才恍然想起,回頭一看,發現盤坐的老師太已經將眼睛睜開了。
於是,急忙望着許格非,介紹道:“來,快過來見過衡山大慈庵的悟因老師太……”
話未説完,許格非先驟吃一驚,因為當前慈祥的老師太,竟是堯庭葦的俗家姑母悟因師太。
是以,急上兩步,深躬一揖道:“晚輩許格非,參見師太。”
悟因老師太一聽,頓時愣了,不由望着了塵師太,而驚異地;問:“你?你説他是許格非?”
了塵師太見問,急忙過去壓低聲音,焦急地説:“他是化了裝,冒充天南秀士前來的。”
如此一説,悟因老師太也嚇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脱口輕啊道:“你這孩子也真的太大膽了啊。”
了塵師太也焦急的一攤手道:“就是説嗎,我正為他擔心呢!”
悟因老師太突然又關切地問:“你來的時候可曾碰到什麼人?”
許格非只得懊惱地説:“方才遇到一位黃袍老英雄……”
話未説完,了塵師太已提示道:“那人好像是大黃莊的黑老莊主,他世居東南,我們很少見面。”
悟因老師太憂慮地説:“怕他見了熟人説了出去,那就都知道天南秀士也來了。”
許格非卻焦急地説:“晚輩怕的是他經過褐石谷的帳篷,進內告訴魏小瑩,説天南秀士找她,而魏小瑩會説根本不認識天南秀士。”
了塵師太卻寬慰地説:“這也無所謂,魏小瑩雖然不認識天南秀士,她也會想到老一輩的人,一定是她去世的老爹的朋友,倒是半個時辰之後,法勝大師召集各派掌門及有關的人開始會議時,萬一大黃莊的老底主沒有看到你時問起來,那時該怎麼辦?”
許格非立即不以為然地説:“那時就讓他們懷疑到是晚輩偽裝冒充的好了……”
話未説完,了塵師太已焦急地説:“可是大黃莊主曾看到你和我親熱的打招呼了呀!”
如此一説,許格非也不由急了。
悟因老師太卻關切地問:“葦兒近況如何?她也化裝前來了嗎?”
許格非見問,急忙恭聲道:“託老師太的福,葦妹很好,她留在客店裏,是晚輩一個人來的。”
了塵師太也忍不住問:“珠兒呢?”
許格非急忙道:“珠妹也很好,她們恐怕還不知道兩位師太也來了呢!”
兩位師太卻同時黯然一嘆道:“還不是擔心你們吃虧,這一次的評論大會可不是歷屆龍首大會那麼單純……”
許格非卻突然關切地問:“我師祖長白上人來了沒有?”
如此-問,兩位老師太都不由迷惑地對看一眼,才回頭望着許格非道:“聽説已在途中,明天可能會趕到。”
許格非一聽,脱口憤聲道:“這是圈套。”
兩位老師太同時一驚,問:“你是聽誰説的?”
許格非回答道:“實際上我師祖一直住在長白山上,如果他們決心請我師祖來,他老人家應該早到了。”
兩位師太同時震驚地問:“你是説……”
許格非卻不答反問道:“請問兩位師太,法勝大師住在少林寺的什麼地方?”
兩位老師太一聽,更加震驚地説:“什麼,你想去見法勝大師?”
許格非斷然道:“不,我想暗中察看一下他的動靜。”
如此一説,兩位老師太都驚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脱口驚啊道:“你這孩子可千萬別逞強,少林寺是何等地方,也是你暗探偷聽的地方嗎?”
許格非堅決道:“只要兩位老師太告訴晚輩法勝大師的方丈室在什麼地方,晚輩一定不會讓寺內的僧人發現。”
兩位老師太憂鬱地對了一個眼神,依然搖頭道:“不行,我們兩人都不放心你前去。”
許格非只得道:“既然兩位師太不肯見告,晚輩也只好冒險進入,見機行事了。”
説罷,深躬一揖,轉身就待走出帳去。
悟因和了塵兩位老師太一見,頓時慌了,不由齊聲道:“好好,我們兩人引導你去,只怕你這場禍闖大了,唉!”
把話説完,兩位老師太只好無可奈何地走出帳來。
兩位老師太轉首向左右一看,正好寂靜無人,附近依然一片昏暗。
了塵師太向帳內一招手,許格非急忙躬身走了出來。
許格非一出帳口,悟因師太立即舉手一指少林寺內,悄聲道:“由此地向前走,二三十丈即是寺牆,扳住牆頭即看到藏經閣,法勝老和尚就住在藏經閣左側的一座小院內……”
話未説完,了塵師太已憂急的叮囑道:“不過,由這一面前去法勝老和尚的小院,必須先經過達摩院,你可要千萬小心,慧空大師是少林寺的總教習,武功不在法勝老和尚之下,為少林五老之一……”
許格非當然知道了塵師太不是嚇唬他,但他心急早一刻得到這次大會的概況和各派是否曾有密謀,以及法勝大師是否公正,是以未待了塵師太話完,已恭謹低聲道:“晚輩曉得!”
悟因、了塵兩位老師太只得道:“曉得就好,現在你快去吧!”
許格非恭聲應了個是,躬身施禮,轉身縱進了寺外的松林內。
松林內原本就黑,再加上天空無月,光星昏沉,似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許格非前進中,特別注意林中是否有少林寺設的暗樁。
到達寺牆前,並無任何發現,但他卻敢斷言,寺內的警戒必極森嚴。
尤其在各門各派各世家齊集少林外的這一段期間,必然嚴加防範不肖分子企圖進入藏經閣偷盜秘籍的事情發生。
許格非有鑑於此,不敢越牆而入,略微一長身,騰身縱上了就近一株高大松樹上。
縱上樹身向寺內一看,牆內除了一條通道外,盡是一個接鄰一個的石砌獨院。
院中昏暗,僅一兩個院中的窗內透出了暗淡的燈光,顯然僧眾大都在各殿晚課中。
因為,居於寺中心的幾座大殿佛閣之中,不時有木魚銅罄聲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