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話:我好像愛上你了
我去向韓國妖精打招呼,稱讚她的髮卡。韓國妖精笑得唯唯諾諾,好像把我當成她準婆婆似的。至於嚴維邦,則是死氣沉沉地不言不語。我破天荒地覺得嚴維邦不像佛了,人家佛的沉默是那種看破了萬物的超然,可嚴維邦的,卻是那種一物都沒看破的悵然。還有徐悉,我只是向他點了點頭。安娜穿了件紫紅色的外套,可她的氣色卻並不喜人。我不得不同意了徐恩的觀點。今天,並不是大團圓的日子。
我們分了兩輛車,我和徐恩,還有徐悉和安娜,坐了徐恩的尼桑,而嚴維邦則開着寶馬帶着他的妖精。一開始,嚴維邦並不同意如此安排,他拉着徐悉和安娜,讓他們也坐他的寶馬,不過安娜則拉着我,説她和徐悉要同我和徐恩一輛。對於嚴維邦的舉動,妖精尷尬不已。我向徐恩打探:“他們倆到底有什麼恩怨情仇?”徐恩言簡意賅:“女的紅杏出牆,如今又回心轉意。”
我一時憤慨,轉身就對嚴維邦伸出援手:“小佛,我坐你的車。”但結果,我一步都沒來得及邁,徐恩就揪住了我:“你別添亂了。”可我還是憤慨:小佛是個好男人,女人是不該背叛好男人的,要背叛,就去背叛徐恩這種狼。
徐恩開車,我坐在他的旁邊,徐悉和安娜則坐在後排。嚴維邦和妖精開在我們的前面。“是誰讓那妖精來的?”我還不罷休。“我。她讓我幫幫她和維邦,一把鼻涕一把淚。再説了,維邦明擺着也還是放不下她。”我無話可説了。這些天下來,嚴維邦瘦了不止兩圈。只是,我不知道,愛情究竟可以容忍怎樣的過錯。我只知道,我容忍了徐恩那一塌糊塗的過去。
我看向徐恩,默默問着:我可不可以奢望你這匹狼不出去吃肉?徐恩也看向我,公然與我調情:“幹嗎?我很迷人吧?”我嗤之以鼻,收回了目光。一不小心,我從後視鏡中對視上了徐悉,而我們幾乎在同一瞬間,錯開了目光。我開始和安娜有一句沒一句地説着學校裏的事,安娜的話很少,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不得不承認,有時,眾樂樂也許不如獨樂樂。我開始懷念我和徐恩去紐約的時光,那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光。
天氣很冷,湖畔就更冷了,所以遊人寥寥無幾。魔鬼湖很安靜,風吹出的漣漪就像是鏡子上細細的紋路。湖周還山,這時還依稀可見或金黃或殷紅的色彩,我篤定,這裏的秋天是令人流連忘返的。
第三十六話:不團圓的人
就在那一剎那,我幾乎脱口而出:徐恩,我好像也愛上你了。但是,我的電話響了,那丁丁當當的音樂在這萬籟俱寂中煞是突兀。我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未知來電”,於是我知道了,這來電來自國內。“喂。”我按下了接聽鍵。對方説:“青青,我。”
是彭其。不過,彭其才説了一個“我”字,電話就中斷了。在這山中,原本就不該有什麼手機信號。可也就是這單單的一個“我”字,足以讓我聽出,彭其在哭。那瀟灑的,堅強的,不可一世的彭其,正在哭泣。
我掙開了徐恩的手,撥打了彭其的號碼。電話通了,我迫不及待:“彭其,你怎麼了?”然後,彭其還來不及説話,信號就又消失了。
徐恩出現在了我的余光中,他的手,他的那隻讓我掙開了的手,仍那樣靜止在空中。而這時我才驚覺,徐恩他,是知道“彭其”這個名字的,在我和他觀賞《瘦身男女》的那天,我曾提及過“彭其”這個名字。我也靜止了,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然後,我轉身向山下跑去,只撂下一句“我要下去打電話”,因為,我愛了六年的彭其正在哭泣。
我順着上山的路往下跑,遇見了徐悉和安娜。他們,在接吻。我的動靜驚擾了他們,他們不知所以地尷尬地望着我,我卻無暇過問什麼或解釋什麼。
到了山下,我見到了嚴維邦和他的妖精,他們正肩並肩坐在湖邊,妖精的頭枕在嚴維邦的肩膀上,嚴維邦的手則環着妖精的腰。
我手機上的信號顯示依舊是那若隱若現的一格。我撥號,不通,我繼續撥號,繼續不通。在這遼闊而荒蕪的湖光山色中,通通沒有信號。我向嚴維邦跑去,對他和妖精那失而復得的纏綿視而不見:“維邦,把車借給我。”嚴維邦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我身後就傳來了徐恩的聲音:“我送你出去。”我回頭,看不見徐恩的心,因為他低着頭,並不看向我。
徐恩把車開得很快。很快,我們就出了山路。手機上的信號格滿滿當當,就像我胸腔中堆積的棉絮,滿得令我喘不上氣來。我下車,背對着徐恩和車,撥彭其的電話號碼,彭其的聲音雖遠在天邊,卻近如咫尺:“青青,我們還有沒有機會?”
我流淚了:“你又喝酒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喝這麼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