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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6章

    第四十五話:漫長的冬天

    熟人甲問我:“怎麼最近一直沒見着徐恩?”

    我答:“他去印第安那了,跟他們系在那邊參加一個交流會。”

    熟人乙又問我:“青青,你對徐恩放不放心?”

    我反問:“不放心怎麼辦?”

    是,不放心又能怎麼辦?徐恩在走之前,站在鏡子前左照右照:“青青,我是不是已經不像狼了?”我戴上近視鏡,湊近他:“表面上已經不像了。所以,我放心了。我記得,有人跟我説過:你活着時,所接觸的都是表面。我同意這句話,是,誰也見不到誰的本質,那些“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調調都是高調,還不如“透過衣服看身體”來得實際。本質,那是死了以後才接觸得到的。

    我和佳琪吃了滿滿三小盆的燉菜,顯而易見,她性格樂觀,胃口龐大。佳琪説她打算找一家餐館打工,我説我會幫她留意。其實這種黑工並不難找,哪間餐館缺人手,去哪間就是了。只不過,打工的人多了,就開始惡性競價,自己貶低自己,你要四十塊,好,那我就要三十五塊,最後便宜了黑心的店家。一度,我也有去端盤子的衝動,不過,我爸阻止了我,從某種程度上講,我算是可恥的養尊處優。

    自從徐恩去了印第安那,我又開始吃那箱泡麪了。

    彭其會在三月中抵達華盛頓。芝加哥這漫長的冬天還來不及結束,彭其就會身處美國了。我有些不安,不,是非常不安。

    我再見到徐悉的那天,天空中密佈着鵝毛般的雪。他打電話給我,説在樓下等我。我説我沒在家,我在學校。徐悉則説:“我就是在你學校的樓下。”

    徐悉站在樓下,頭髮和眉毛上落着雪花,連睫毛上也有。他和徐恩,都有着長長的睫毛。我問你怎麼來了,他説我要和你談談。徐悉的眼睛裏遍佈血絲,這讓我感覺他和徐恩愈加的不相像了。徐恩的眼睛一直是清澈的,至少,我一直自認為看得清他。

    我和徐悉面對面坐在二樓的學生餐廳。他開門見山:“我要和你談談安娜。”我點點頭:“我知道。”

    第四十六話:交心的朋友

    我用雙手抱着頭:“我不想知道你們的任何事,你們是不是愛,要不要交往,與我無關。”説完,我站直身,向門口走去。

    徐悉迅速地阻住了我的去路:“我一度也想和她好好交往,但是她,拿走了我一萬六千美金。青青,我之所以對你説這些,是希望你可以提防她,我不希望見到你受傷害。”

    我主動拽住了徐悉的手臂,因為我需要一個支撐。那天,徐恩説安娜在他的面前脱得一絲不掛,而今天,徐悉又説安娜是個出賣身體的騙子。他們口中的安娜,竟和我的朋友安娜,是同一個人。我又驀然放開了徐悉,他最後的那句話在我耳邊縈繞:我不希望見到你受傷害。所以也許,我應該繼續和他保持距離。

    徐悉走後,我和安娜在樓道里面對面相遇。安娜當我是陌路,徑直要走。我率先開口:“等等。”安娜這才停住了腳步。

    “前天,你去了喬迪?”我並不浪費時間。

    安娜單薄的身子晃了晃,我下意識地扶住了她。

    安娜揮開我的手,倚在了牆上。

    “聖誕節前的舞會,你有沒有進過徐恩的房間?”我一不做二不休。

    安娜一言不發。

    “你是不是拿了徐悉一萬六千美金?”

    安娜的沉默終於逼得我失去了理智,我大喊:“這些都是不是真的?”雖然我在大喊,但卻並沒有吸引太多人的注目。美國人對旁人的隱私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即使它唾手可得。

    第四十七話:報復

    威廉最終選擇了貿易的方向,所以不和我同一課堂了,不過我們還是常常在一桌吃飯。和我同一課堂的有個英俊的南斯拉夫男孩子。當他用英文説“我來自南斯拉夫”時,我沒聽懂,然後他就用中文説了“南斯拉夫”四個字,而且發音相當的標準。

    佳琪在芝加哥適應得很快,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以她的性格,理應適應得很快。不過,也有我意料之外的,那就是佳琪和麥克的交情漸漸逾越了友情的範圍。而這也是我一直不忘提及麥克的原因。其實對於我來説,麥克僅僅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同學而已,僅此而已。

    我有意無意地提醒佳琪:“麥克是有妻子的。”佳琪難得安靜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説。於是我懊惱於自己的多餘,其實我的那句話就像“黃青青是女的”,或者“美國人説英語”一樣廢話。人家麥克無名指上的婚戒,佳琪不會看不見。

    相較於課程,助研的工作反而是我得心應手的,而這必須歸功於中國的教育體制對數學的苛求。我總是在無窮無盡的計算中走神:不如我轉去數學系好了。可我再一轉念:如果我的人生將一直這麼算下去,那我一定會英年早逝的。

    離三月近了,離彭其赴美的日期近了。彭其問我需不需要國內的什麼東西,他可以替我帶過來。我説不需要,什麼也不需要。有了徐恩,我還需要什麼?不過彭其你這座山,我要到何時才能放下?

    安娜在學校裏昏倒了,她終於昏倒了,這些天以來,她一直是搖搖欲墜的。她躺在醫務室的牀上,我坐在她的旁邊。等到她睜開眼睛,我起身要走:“你好好休息。”安娜欠起身拉住我:“等等。”

    我回頭,看着她,她的臉色因牀單的潔白而顯得異常蠟黃,她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美麗的安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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