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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POLO的兩場比賽

    2005年,接到紅河車隊的電話説,需要我自己去尋找一些贊助才能繼續參加比賽。我深知道尋求贊助的不容易,而且當時馬上就要上海站比賽,除非自己贊助自己,要不然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慷慨掏出錢來。而且就算能有資金,用的還是我那台破舊不堪的三菱5代賽車。在這個三菱9代已經出來的年頭,如果還開那樣的車在賽道上,而且沒有好的改裝,實在是一件很悲壯的事情。最好的結果是連人帶車一起撞報廢。

    當時我已經結束了一年亞洲寶馬方程式的比賽,而且並不打算再參加一年。開方程式就想在學校裏念高中一樣,只感覺前途渺茫,不知道自己除了花錢以外還能做什麼。而一直為我提供賽車顧問的德國人馬特也在努力尋找其他汽車廠商的贊助。他們比較有把握的是福特,但是眼看比賽越來越近,如果在上海拉力賽前沒有參加別的車隊估計今年是要待崗了。我隱約覺得其實自己的技術已經成熟了,只是在等一輛好車。可能這麼説要在當時要遭到很多所謂圈內人士的恥笑。

    時間越來越近,我問馬特説其他地方有消息嗎,馬特説,一直聯繫得不亦樂乎的那哥們不見了。隔一天又有消息説那人出現了。我其實很不喜歡把所有的希望都懸在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肉身上。此時真是對2005甚至2005年以後的無限年數充滿失望。我想自己的兩年怎麼是這樣的結果,彷彿在即將向大家展示新書的時候有消息説我的書被禁了,從此不能在市面發行,只能在地下供熟人瀏覽。

    這時候,我拓寬思路,與時俱進。想既然不能在經濟可以承受的N組開大尾翼的賽車了,就回到賽車更多的1600CC組參加比賽。這個組別競爭更激烈,賽車也更公平。最終我和上海大眾333車隊簽定了協議。

    上海大眾333車隊是中國最強大的一支車隊。並且背後有廠商的支持。所以對於車隊來説,得到亞軍就是失敗。對於我來説,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賽車的問題,無須連夜修車,而且有一輛有直接爭奪冠軍的賽車,在場地賽和拉力賽上都是如此。問題是,這是我第一次開前輪驅動的賽車,以前在拉力賽上開的是四驅車,在方程式中開的是後驅車,車的驅動方式決定了車的性格。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的車。而且我不能再一個人悠哉遊哉的比賽,每場必須全力以赴。

    不過這就是我所想的狀態。

    因為我有一年的方程式經驗,所以上海大眾333車隊的夏總直言對我的發展方向是場地賽。而拉力方面會培養另外一名車手。但是他很理解我拉力賽的情結,説可以特地打造出一輛拉力賽車讓我跑拉力賽。能用好車跑一年十一場比賽,自然沒有意見。唯一的顧慮是,上海大眾333車隊今年的變動也很大,而自己在全國場地和拉力賽上都成了一個冠軍車隊的主力,自己的積分影響到車隊的積分。這就有些壓力了。而且一旦再沒有好成績,估計以後只能做拉力賽攝影記者了。

    按照以前上小學初中時候老師老拿一對矛盾的詞來説明作者文筆多麼精妙的寫法來説,這叫安定而動盪。

    車隊的訓練很早就開始。在車隊的基地裏,POLO的數量是維修工的三倍,所以有的是車練。而我的賽車和王睿的,薩拉丁的,靳剛的賽車一起在拼裝中。今年用的是全新的車,而且是從車廠直接拿的經過激光焊接的車架,再往裏填東西,是最正宗的賽車的做法。而且傳説中,上海大眾333車隊的POLO是很好的,所以從沒開過前驅車的我日夜期盼我的賽車早日誕生。

    賽車誕生得比較緊張。在比賽前不多時間終於讓我開上了。第一反應就是比想象的要慢。但是車輛的整體改裝非常好,差速器鎖得非常緊,避震也非常好,應該説是一部非常好開的車。

    我想,上海站比賽前我應該是全部參賽車輛裏心裏最沒底的。所有的自我安慰就是以前開那麼破的車也沒有被前面的車甩開太遠,這次開好車了應該一樣了。但是賽前我和黃總開着一台寶馬出去時候,黃總無心説到,哎,破車開慣了,開好車反而不會開了。正所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這話聽得我心驚肉跳,靠意淫得來的信心瞬間破滅。

    賽前的晚上我應該是比較緊張的,我比較擔心的是出現失眠之類的事情。結果我睡得很香,做了一個噩夢,就是比賽時候在一個大直線以後需要大力剎車減速的一個彎道中,我拼命剎車,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然後我又拉起手剎車,發現還是不能減速。車以很快的速度衝了出去,在空中飛了一段以後平穩停在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三米深的坑裏。我對領航説,孫強,我們退出了。還好停在坑裏沒翻車,要不按照車隊的協議,翻車了我們兩個都做三年維修工才夠賠償。

    孫強説,你開得很好,雖然這是比賽的第一個轉彎,但是從你起步的感覺我相信你開的很好。

    我説,我們怎麼在第一個轉彎就退出了。

    孫強説,你沒有踩剎車啊。

    我説,我踩了,拼命踩也沒效果,我還拉了手剎。

    孫強説,韓總,你踩着我腳,拽着我的手幹嘛。

    這時候,全世界的記者都在坑上面拍照。我和孫強出來向大家揮了揮手。孫強説,不要忘記要宣傳我們的贊助商,於是我們倆拿出上海大眾的旗子對着上面搖。

    搖着搖着,突然我們車隊的維修工出現了。而且正是我和孫強車組的維修工。我説,他們來救我們了。這時候為首的維修組張斌斌掏出對講機説道,發現目標發現目標,王睿車組,王睿車組,請送鏟子過來,馬上就地實施掩埋。

    然後我就驚醒。花了一個小時回味了一遍。心裏舒坦不少,因為據説,夢是反的。雖然我知道這是自古的最大自我安慰,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思前想後的總是憂慮,説是反的自然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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