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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太軟

    真正的感情,不是勉強。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被勉強。我們愛一個人,不能只因為心軟。愛錯了人,不能心軟,心太軟,無法保護自己也無法保護愛的存在。

    你半夜打電話來説,你正在喝酒,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明明是個美得出類拔萃的女孩,每一次談感情,都談到想逃,談到天地之大、無容身之處。你剛回國來,因為他,又想走了。

    我不知道他是誰,從你的語氣聽來,也許是個名人。是誰都一樣,他不能夠這樣對待你。昨夜,你説,他又喝得醉酸酶的,來求你開門,一直一直按門鈴,你只好開了門,又“只好”留他在你家住一宿。不同房間。你説。

    你不怕他怎麼樣嗎?

    他若敢怎麼樣,就會上頭版新聞。你恨恨地説。

    上頭版新聞對你有好處嗎?我問。

    這些年來,一事無成。你説,因為感情,損傷大多。你冰雪聰明,又年輕美貌,到底是有怨嘆,為什麼上天不多眷顧你一點,在戀愛的路上,你一樣得跌跌撞撞?

    這就是所謂愛情公平的地方。不因你條件如何,你永遠和一切“凡夫俗女”站在同一個出發點上,要面對所有的軟弱,要抵擋所有有意無意的傷害,要克服所有波折,你會走向堅強,也可能走向冷酷;會覺得情人的微笑能帶你到天堂,也會因為情人一句無心的話跌落到地獄。

    為什麼不拒絕,假裝你不在家?他就會識相地離去。如果他已傷你太深,重複太多次,你也可以報警處理。

    我心太軟。你虛弱地嘆了一口氣。他就是利用我心太軟啊。你又嘆了一口氣。

    愛錯了人就不能心軟

    一千個女人中,有九百九十九個在愛情中心太軟。我看過很多女強人或強女人,她可以率領千軍萬馬渡過公司的經濟危機,或可以在菜市場指着鼻子罵着不小心撞到她又沒説抱歉的人,可是對自己愛過的男人,總是心太軟,弄得自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生死兩難。

    心太軟,或許是善良,但你卻忘了,你對自己很殘忍。耗了許多時光,走一條泥濘又沒盡頭的路,讓他對你的傷害重複又重複,從來沒有考慮你的真正感覺,恣意揮霍你對他的縱容。心太軟,是因為我們從小被期許,也喜歡強調自己心地善良,竟在愛情中也以為不斷吃虧忍辱,還是值得拿出來換一座牌坊!

    卻沒有人感激你。

    而且,他會忘了自己是個大人,不該耍賴了。

    多少人,都曾經因為心太軟,以至於,該在三個月解決的一件事情拖了三年,持久戰消耗戰打了下來,人仰馬翻。是我們自己的惰性使自己對美好的重新開始失去了希望。只要談到感情、愛情和友情,誰的心不軟。

    我也曾經心太軟,明明直覺上知道是合不來的,卻捨不得對不起對方無微不至的關心和道歉,而讓他的愛變成毒液,腐蝕自己對生命的耐心。他一錯再錯,一再惜各種方式伸出他的控制慾,你都會幫他以各種理由合理化,直到有一天,忍無可忍,變成只要看見這個人,你就想逃走;只要他在你身邊,你的胸口就被烏雲籠罩。有一天,你會悟到,他對你的傷害有多深多重,可是他不願走,他習慣以虐待你為快樂,或根本就誤以為你也快樂。他還沒有體會到,自己的某些行為令人難以忍受,只因你從未告訴他,他還沐浴在你的寬宏大量裏。

    他還任性地需要你。

    真正的感情,不是勉強。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被勉強。我們愛一個人,不能只因為心軟。愛惜了人,不能心軟,心太軟,無法保護自己也無法保護愛的存在。

    為了讓他長大,你有時得理直氣壯,請他看看,你也有喜怒哀樂,你也有不願不甘。

    再逃也沒有用,心軟是一種不公平的善良,無解藥。但你一定需要時間才會明白能夠擁有真愛的人,得從韌度有限的生命中淬鍊。

    愛的苯乙胺

    愛使我們變了,變得敏感,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密切注意;愛也使我們遲鈍,使我們的眼光只看見愛人,其他一切變得不重要,像窗外匆匆而逝的風景。

    愛情會讓我們的心情起化學作用,使我們不知不覺用不一樣的,甚至是轉了一百八十度彎的角度看世界。

    心理學家榮格曾經説:“兩個人的相戀就像兩個化學物質的接觸一般,如果其間發生什麼變化,兩個人都會因此而改變。”

    你無法推斷自己擁有的是什麼化學物質,在愛之前;也常常無法阻擋自己的變化,在愛之後。這種生命的化學變化使人快樂,也使人陷入莫名的憂傷,有時神來一筆改變了我們尊奉的價值觀。如果愛情讓我們改變,不是來自愛神的力量,那麼,它究竟從何而來呢?

    有兩位紐約的精神病理學者以實驗證明,真正讓我們的腦部發生化學變化的是苯乙胺(PEA)這種化學物質,在我們墜入情網時,腦部浸漬在這種化學物質中,使我們感到幸福的滋味和渴望愛的焦躁與痛苦,使我們願意改變,即使是暫時。

    這個實驗,是對老鼠和猴子進行研究的,我不知道左右人類的是不是相同的化學物質,但人類會因為愛情而引發的變化,比一般生物複雜很多。

    每個人都會因愛情而改變一些固有的行為習慣和判斷標準,甚至有了雙重標準。

    愛會使一副嚴峻的面孔變得像麥芽糖一樣入口即化,甜蜜欲滴。

    感覺到愛的幸福的人,會開始對其他人寬容而仁慈。

    沒有人能抵抗愛的化學作用

    你可以看見,一個平常一上班就斤斤計較工時和加班費的小職員,一談起戀愛來,完全不計時間成本。

    一個每天以病懨懨的態度生活的女孩子,眼睛裏開始煥發光彩,變得積極而有目標。

    一個在家“茶來張口”的男孩,可以到情人家為她清洗內衣褲,每週進行大掃除,只因她愛乾淨。

    有一個母親就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愛使自己的女兒一反常態,小時候她怕痛怕得要死,不肯戴牙套矯正自己一口亂七八糟的牙齒,一談起戀愛來,反而責怪母親,為什麼她當初不死逼着自己把難看的牙弄好?

    還有更劇烈的改變:一個處處要強的男孩,在分手時,可以卑躬屈膝地跪求情人不要離開他。一個在外精明的女強人,可以為了愛忍耐配偶多年的拳腳相向。

    更可怕的是完全的失控。好好一個人,談不成戀愛,完全變瘋了。是無法忍耐苯乙胺的忽然消失嗎?

    愛使我們變了,變得敏感,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密切注意;愛也使我們遲鈍,使我們的眼光只看見愛人,其他一切變得不重要,像窗外匆匆而逝的風景。

    沒有人能夠抵抗愛的化學作用。一個強調自己“理性”的人,在愛情中,和所謂不理性的人一樣,都像颱風來時溪裏的石頭,都無法避免在浪濤中翻滾,差別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

    還有化學家指出,當熱戀結束後,苯乙胺退位,由一種安定心靈的精神化學食物——腦啡,安頓我們因為愛而蠕動得太厲害的腦細胞。

    你也曾被俘虜過

    如果愛情真的受化學作用左右,那麼,我想,能夠產生腦啡的愛情,至少已經登堂入室,脱離了變化激烈的危險期。

    也許,這就是成年人永遠沒有辦法瞭解那些在熱烈談戀愛,在他們看來完全不可理喻的青少年的原因。儘管他們也曾年輕過,但腦內的物質不一樣了。

    我曾經問過一羣正積極於男追女女追男的青少年,你們覺得和家長最難溝通的是什麼?很多人回答,是“門禁”,爸媽要求他們十二點前一定要回家。沒什麼不合理的。我説。

    他們卻認為,有時應該可以不要那麼“苛”,他們會照顧自己、保護自己。即使和男女朋友到深夜還在一起,家長應該可以體諒,良宵苦短,他們不會做什麼壞事。很多女孩子也因為逾時回家和家長吵得很兇。

    我要他們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自己變成家長,可以容忍自己青春期的孩子超過十二點回家嗎?他們愣了一下,很理性地換了個角度,説,不可以。是苯乙胺讓他們覺得這個合理的要求是不合理的嗎?我們,畢竟都這樣被苯乙胺俘虜過。

    為愛明知故犯

    許多因為愛哭泣得非常慘烈的人,並非真正的被害人,而是共犯。至少,你縱容他,間接教唆了他,使他有能力加害於你。

    這些年來,我聽到的愛情悲劇比喜劇多,悲劇中慘劇也不少。

    我不是那種看有人被蛇咬,就以為周遭的草叢中全躲藏着邪惡蛇羣的人。是的,我沒有被嚇倒,我只是想,我們該把相識、相知、相處到相怨的過程想一想。

    大多數的愛情婚姻悲慘劇,追本溯源,都有一個共同原因:明知故犯。

    是為愛犯了罪。許多因為愛哭泣得非常慘烈的人,並非真正的被害人,而是共犯。至少,你縱容他,間接教唆了他,使他有能力加害於你。你起初還安慰自己,心甘情願被他騙,後來才猛然驚覺,原來將來不會變好,而你的忍耐度也還是有限的。

    目前,愛情與婚姻的受害者,女人還是比男人多。明知他會拖累你一生,還蒙着眼跟他走險路、上刀山的,女人也還是比男人多。

    女人太習於等待他希望渺茫的改變,忘了自己只要花十分之一的力氣,就可以扯掉眼罩找一條風險沒那麼高的路走。

    很多女人等待着。

    他是賭徒,等他結婚後改;他結婚後不改,等他當了爸爸後改;當了爸爸後不改,等更多人叫他爸爸後他就會改。結果,他至死不渝。

    他是什麼女人都愛,你還以為自己是“魔鬼終結者”,結果,他一再説:“I’llcomeback。”你忍,他沒感激。

    沒有男人會感激一個老婆忍辱偷生成全他有齊人之福,這是不變的“歷史事實”。萬一你忍到了精神崩潰,他還會覺得你每天給他難看的臉色,是他人生不幸的最大來源。

    你早知他一喝酒就像個掄金箍棒亂打的孫悟空,還安撫自己:他不喝酒的時候很正常。委曲求全也意味着明知故犯。如果世間有《愛情法》,受害者們也算犯了罪。

    別太早告訴自己姻緣天註定

    有一個心理學家曾做過一個統計。他説,一百個人中,有三個人是天生有“壞坯子’性格的。一百個人中,又有多少人是在後天教養下變成“壞坯子”的呢?好多女人遇見了,投訴無門。

    有些也不是壞,只是個性不合,一人想走,一人死守,到後來兩人的招數都越使越狠,勢不兩立。

    愛情,原來也是預防重於治療的。微病可醫,癌症難治。説“我愛你”前看清楚,勝過事後用針孔攝影機。

    説來簡單。可惜“愛”又是無可捉摸。愛的需求,或許是荷爾蒙的變化,可是芸芸眾生之中,為什麼你會偏偏愛上那一個,是基因的問題,還是磁場的吸引?我只希望,別太匆促告訴自己:“那是姻緣天註定,我欠他的,沒辦法。”

    別太早認命。清早些估量。

    你沒辦法,誰又能給你辦法?

    姻緣天註定,也許也算個理由。但就算前世欠他債,老天爺也不會要你還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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