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這一季漫長而嚴寒的冬天,太陽的光線牽開厚重的白霧,帶來春風拂面的清新。這樣温暖的陽光,到底是經過多少的距離才來到我們身邊?其中的過程一定是遙遠悠長的。
小薇説過對待喜歡上的人要像對待獵物一樣,看準時機,該出手時就出手,一定要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自己的所有物,因為你不能保證下一秒那個人是否還是乖乖地等在原地。
看着此刻在我身邊的明樺,我覺得幸福,很幸福,非常幸福。這個有着無可挑剔的五官的男生終於是歸我所有了。
我記得好像是有這麼一個愛情故事,説的是兩個人要分離的時候,一方為了另一方不要把自己給忘了,在他手上留下了一個牙印,這樣對方看着那麼刻骨銘心的印記,想想兩個人經歷過的一切,就能深刻地記住自己,永遠愛着自己。
我下意識摸了摸明樺左手上面淡淡的牙印,得意地笑起來,嘴角都咧到耳後根上了。
明樺的臂彎裏既温暖又安全,讓我覺得十分愜意,頭不自覺往他肩膀裏蹭了蹭。他的臉色陰了陰,説:“你怎麼跟狗是一個習慣呀?”
我臉一黑,立即彈起來:“你才是狗呢!你就不能説點好聽的?別破壞氣氛啊!”剛剛是多温馨的氣氛呀,偏偏就被他一句話給打破了。
明樺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誰叫你這麼主動撲過來。”我立馬就不做聲了,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燙。手指扭着衣角,我急忙解釋:“哪有,我很斯文的。”
不是有句話——“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這句話的完全有道理。
明樺眉眼間都是笑意,一臉奸詐;“呵呵,你還確實挺斯文的,我怎麼以前就沒發現啊?”説完他立刻靠了過來,語調奇異地輕柔,“斯文到每天都準時來我們家報到?”
我窘得説不出話來。自從那天我和明樺真正在一起以後,明燁和明樺的身份就被正式地分開,明樺也沒有再去學校。我後來問明樺以後我們怎麼見面,他當時就輕描淡寫地問我一句:“你現在是不是我女朋友呀?”
我羞澀地點點頭,心裏高興得直冒泡泡。他繼續問:“那男朋友身體不適,不能去學校,女朋友是不是應該多關心一下,看望一下?”
我認真地思考,跟着又點了點頭。然後他滿意地笑了起來,一臉陽光燦爛地説:“很好,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我當時還沉浸在他説我是他女朋友的幸福中,就被他這麼直接糊弄過去了。現在看來,想從他嘴裏佔到便宜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彷彿沒有看到我僵硬的臉,不慌不忙地説:“後天記得早點過來。”
我一愣,把頭一偏:“幹什麼呀?”
他語氣十分平淡地講:“沒什麼,後天我過生日,會有一個家庭聚會。我外婆會過來,到時,我要把你介紹給她。”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上來,頓時有些慌張。雖然見家長這一關是遲早要過的,但是現在未免也太早了吧?我平常也跟明樺的爸爸嘻嘻哈哈的,可是這種不正常的相處模式,壓根就沒讓我有過他是長輩的感覺。現在突然聽明樺説要把我介紹給外婆,我的內心不由自主地焦慮起來。想起之前還得罪了他們的後媽,我就更加頭疼。情急之下我任性地説:“不要。”
明樺話語冷下來;“不要什麼?”
我低着頭:“我不要去聚會。”
他的臉瞬間就黑下來:“為什麼?”
我一本正經地解釋:“因為你後媽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我把話講得多過分。平時她倒是經常不在家,可是你的生日聚會那天,她一定在吧?我要是出現在你們家的聚會里面,她能讓我有好下場嗎?何況我們才開始交往,突然就這麼見你外婆也太隨便,太冒失了吧?”
“太隨便?太冒失?”明樺輕輕地重複了一遍,臉上露出讓人發毛的笑,“小月,我説你怎麼現在膽子越來越小了?當初是誰理直氣壯地在我後媽面前調戲的?又是誰突然衝過來在我手上咬上一口的?你現在跟我説冒失隨便,會不會太晚了?”
他的眉毛高高挑起,深色的眼瞳緊逼着我不放,我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汗毛都豎起來,小聲地説:“好吧,其實也不算太隨便、太冒失。”
明樺探過身子,臉幾乎要貼上我的臉,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笑了起來:“乖,這才聽話。”捱得那麼近,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頓時只覺得口乾舌燥。
等他滿意準備起身離開時,我才鬆了一口氣,依舊低着頭,小聲地説:“可是你的外婆萬一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
明樺停下了動作,看了我半響,直到我也抬頭迎上他的目光,才發現他的眼睛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遊離。但很快他又輕鬆地笑了一下:“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生日飯而已。何況”他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點兒,説:“我外婆從頭到尾寵的人都只有明燁。不管我的女朋友是誰,她都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大可以放心。”
突然間我想起,明燁説過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的原因外婆限制明樺的出行,限制他去學校,使他連出門的機會都極少。這樣小心翼翼地被看護長大,明樺心底大概也是渴望外婆能夠同等地看待明燁和自己吧。
看着明樺,我的心突然疼起來。他看出我眼裏複雜的神情,牽起我的手,聲音很輕柔:“別擔心,我會陪在你身邊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還有我爸,他也很喜歡你的。”
想起那個抽風的爸爸,我頭上立刻流下瀑布一樣的汗。抱着明樺的手,我大呼:“有你把我更怕,能不能不去呀?”
看着我一副執迷不悟又沒出息的樣子,明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字一句冷颼颼地説:“我記得你還有一張猥瑣的照片在我手裏,對吧?”
卑鄙呀卑鄙,居然拿着同樣的東西威脅我兩遍!該死的,偏偏我還就是吃這一套!於是我立即擠出一個掐媚的笑:“我剛剛是開玩笑的!啊哈,啊哈哈哈,不就是見個家長,吃吃飯,聚個會嗎?簡單,太簡單了!後天我一定準時過來,絕不遲到給你丟臉!”
聽完我的話他顯得十分滿意,掐了掐我的臉蛋,明亮的眼睛閃着光,説:“這才聽話。”
此時,我笑得比他還做作,卻在心裏罵着:沒有人性。
我答應得到是輕鬆,可是想到明樺的爸爸,還有那個我從沒見過的外婆,再加上一個被我得罪的刻薄後媽,説不擔心不緊張那是假的。可是説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何況既然我決定和明樺在一起,這樣的情況總是要面對的。
再説,我既然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但是隻是吃一頓飯的時間,給外婆留下個好印象應該不難。不過剛剛看到明樺的眼神,他輕描淡寫地説外婆在乎的只有明燁的時候,眼裏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哀傷讓我覺得詫異,因為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無奈的明樺。
外婆的嚴格管束,再加上和明燁的對比,明樺的心理或多或少有些難以平衡。這樣的情況下我沒有勇氣開口問他,外婆到底有什麼喜好,我該怎麼討她的歡心。情急之中我想到明燁,受寵的哥哥明燁肯定知道外婆的喜好。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我約明燁中午放學的時候在那棵梧桐樹下見面。午休的時候,依舊是在那棵蒼老的梧桐樹下,明燁墨玉般深邃的雙眸中,透出若有若無的淡淡的笑意,猶如三月裏被春風吹拂過的柳枝,輕輕搖拽,讓人賞心悦目。
自從和明樺交往以後。我很少跟明燁講話,現在這樣突然靜下來打量他,我發現最近的明燁憔悴了不少。
我慢慢走近她,不禁笑了起來。此刻情景讓我很輕易地就想到明樺,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外貌,甚至是表情,如此相像,讓我再一次心生錯覺。
他略顯零亂的頭髮,在風中肆無忌憚地飄動着。這樣凌亂無序,實在不像他的風格。
“笑什麼?”他問我。
我説:“笑你啊。我怎麼以前沒發現,其實你也有頹廢的一面呀。”
他也跟着自嘲地笑起來:“有那麼糟糕嗎?”
我看着他的臉自然而然地笑着,明燁的身上總是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搖了搖頭:“不糟糕,只是風太大,吹亂了而已。”説完我指了指他的頭髮。
對上那張熟悉的臉,我忽然有一刻的恍然,不自覺地踮起腳尖想伸手撫平那翹起的髮梢。
手突然在半空被他握住。風捲動,一陣樹影婆婆,內心有暗潮湧過,他指尖的温暖讓我的心輕顫。我抬起頭詫異地看着他。
垂落的黑髮輕舞風揚,髮絲掠過他的臉頰。墨色的眼眸在陽光照射下泛着燦燦光澤,他的眼底深處閃動着奇異的神色。
這樣複雜的眼神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消逝,他輕笑一下,鬆開了手,淡淡地説:“男人頭,女人腰,都是不能隨便摸的。”
我一愣,突然想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明樺。我立即驚醒一般,縮回了自己的手,説:“沒想到明燁也這麼迷信啊。”
他但笑不語,眼眸像是冬天裏平靜的湖水一樣寧靜,真讓人覺得柔和又美好。我在心裏搖頭,知道自己剛剛是產生了錯覺。明燁和明樺不是一類人,一個安靜平和,一個卻古靈精怪。明明是兩個極端的人,卻偏偏都擁有出類拔萃的氣質和外貌,甚至連眼神都這麼相似。
可他們始終是兩個人。我很堅定地相信總有一天,我能在第一眼就把他們清清楚楚地分開。事實上這一天已經在慢慢向我靠近。
“找我有事嗎?”他問我。
我點頭:“明樺邀請我參加生日聚會。到時,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外婆喜歡我,所以想問問你。”
他沉默了一下;為什麼你不親自去問明樺呢?”
我搖頭:“他覺得外婆對他根本不在意。我不想在這些問題上跟他糾纏,讓他覺得不開心,所以只能問你。”
明燁有些驚訝地看着我,低下頭:“呵呵,原來是這樣啊。”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也感覺氣氛慢慢冷了下來。
他突然抬起頭,清澈的眼眸看着我,依舊温柔。白色的霧氣被緩緩呼出來,他説:“沒問題。”
“真得?”我有點激動。
“嗯,但是你要怎麼感激我?”明燁很少這樣俏皮地説話。
我想了一下説:“不如我請你吃頓飯,聊表心意,不知你能否賞臉?”
他笑得十分開心,眉眼完全舒開,我心裏又緊了一下。
“行啊。”他很爽快地答應了。
然後我的電話響起,我看了一下是明樺打來的。剛一接聽,明樺急性子地問:“在哪兒?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我嘆氣:“拜託,電話響了三聲我就接起來了好不好!”
他不理我,繼續説:“中午一起吃飯,我要廚房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
我看了一有明燁,猶豫了一下説;“不行,我中午有事。”
“什麼事?”明樺不悦地問。
明燁看出我眼裏的猶豫,他説:“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不吃飯也無所謂。”
電話那端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後冷聲説:“明燁跟你在一起?”
“嗯。”我還沒有説完電話就被突然掛斷了,只剩下一陣陣嘟嘟的忙音。
握着電話,我覺得莫名其妙。明燁關心地問:怎麼了?”
我聳聳肩:“不知道。”我已經習慣了他突如其來的脾氣,通常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次我自然也沒有太在意。
雖然雪已經融乾淨了,可是天氣還是很冷。明燁側了側身,抬頭看了梧桐樹一眼,依舊一副淡淡的感情。他説:“小月,你很喜歡來這個地方呢。”
我説:“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來這裏,就會讓我覺得很輕鬆,心也跟着平靜下來。”我依舊記得,在那個温暖的冬日中午,有個少年妹妹明媚的笑容,帶着樹枝的芬芳,讓我全身的細胞都膨脹。
我轉眼問明燁:“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明燁把視線移到我身上,那雙眼睛裏透着一種迷離的光。他説:“明樺曾經也説過同樣的話。”
“啊?”我有些意外地看他。
明燁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直視我,沒有一絲驚慌,然後他微微一笑,淡淡地講:“其實他也只是早一步遇到你而已。”
我驚訝地看着明燁,他清亮的眼睛蒙上一層迷霧,卻只是笑着將一切掩蓋下去,輕聲説:“也沒什麼,我們走吧。”説完就朝前走。
我愣了半天,才跟上去。
有經過的女生頻頻回頭。明燁和明樺不論是誰,就算狼狽不堪,也依然是女生們矚目的焦點。
我沒有帶明燁去火鍋店,而是去一家很普通卻乾淨的餐館。也不是刻意要讓他和明樺有所不同,只是不自覺地就避開了。就像我們會把喜歡和愛分開一樣,喜歡是一種感覺,是出於某種原因而產生的好感,愛卻是一種持久的互相依戀,是一種願意為對方放棄一切的心意。喜歡可以有很多種,愛卻是唯一的。
我點了一些菜,然後對他説:“你説你們外婆到底喜歡文靜淑女型的女生,還是可愛活潑的女生?”
明燁搖搖頭。
我説:“難不成是喜歡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那種?該不會讓我在聚會上彈鋼琴吧?”
明燁被剛喝下去的水嗆了一口:“小月,你偶像電視劇看的太多了,你又不是杉菜,沒事叫你彈鋼琴幹什麼呀?”
我這才放下心來。要真這麼為難我,我連半首曲都彈不出,連杉菜都不如呢。
菜都端上來了,我夾了一片水煮魚吃下去,辣得我連喝了兩大杯水。明燁也吃了很多,跟我誇張的反應不同,他一直不動聲色地吃着火辣火辣的水煮魚,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我們坐在窗邊的位置上,看着街道上零零散散走過去幾個行人。這個是很寧靜的午後。
明燁看着窗外對我説:“外婆從小到大對我們都很嚴格,但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只要你顯得莊重不失禮節,自然會討她喜歡的。”
我和明燁曾經一度曖昧不清,但是如今已經不再迷茫,所以面對他我覺得很親切,也就不自覺在他面前放開。
我問他:“最後你跟何佳琪怎麼樣了?”
他突然沉默下來,眼裏居然有了一絲痛楚。我馬上明白自己説錯了話,根本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急忙解釋:“我不是要怪你去吃回頭草。其實感情這種事只要自己覺得開心,別人怎麼看都是無所謂的。”
明燁臉色變了又變居然有點開始變紅,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難道何佳琪又變心了?我恍然大悟,這女的向來就是變來變去的沒個準,當初跟我説愛李諷愛得死去活來,轉眼又來警告我不要靠近明燁。碰上這樣的女生我只能在心裏為明燁叫屈,但嘴上又安慰起他來:“其實這樣也好。我覺得人還是不能困死在一棵樹上,對待追不回來的感情放手才是瀟灑,即使你在喜歡她,可是她不懂得珍惜你也是白搭。”
我説了一大串我自以為很有作用的話後,明燁一直沒有做聲。我抬頭看他,發現明燁的臉已經憋成通紅,似乎再也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手摸向桌子上的杯子。
難道他痛成內傷了?感情果然是最傷人的武器!
我拍了拍明燁的背,無奈地搖頭説:“你説你這樣何必呢?”
他邊咳邊斷斷續續地説:“你別説了,再説我就要被嗆死了。”
我趕緊把杯子遞過去給他:“好好好,我不説了,你別激動。”
灌下一杯水以後,明燁才慢慢緩過來,説:“你別多心,我這是給水煮魚辣的。”
有沒有搞錯,虧我剛剛嘰裏呱啦説了那麼多安慰的話,全是廢話。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天生不怕辣,原來他根本就是強裝鎮定。
從辣勁裏面緩過神來的明燁,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我幾乎就快不認識這個笑得前俯後仰的明燁了。
我不禁朝天翻了個白眼。以前一直覺得明燁很深沉,原來根本就是悶騷型。
一個調戲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你們吃的倒是挺高興的啊!”
我轉頭,突然嘴裏發不出聲音了。明燁的聲音也突然停下來,本來就人少的飯店裏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明樺!”我站起來,向他走去,“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冷笑一下:“我不會打電話問司機嗎?怎麼我過來你們氣氛就變冷了呀?”説着他牽起我的手把我往他身邊拉了拉。
“明樺,小月找我是想打聽外婆的喜好,你不會這樣也在意吧?”明燁臉上很快恢復了從容。
“哦。”明樺轉頭看我問:“那他怎麼告訴你的?”
感覺到他迫人的眼神,我老實交代:“我都不知道外婆原來喜歡莊重有禮的女孩子,還好明燁告訴我。”
誰知道他突然大聲打斷我:“誰説的?”見我一愣,明樺隨即温和下來,摸摸我的頭,“別聽他的,你只要在外婆面前做好你自己就好。”説完他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明燁。
我怕在這麼對持下去氣氛會越來越糟糕,拉住明樺的衣角,輕聲説:“可是你也説外婆更寵明燁一些,我覺得聽他的建議並沒有錯呀。”
我無意中把心裏的話説漏嘴,明樺頓時轉頭瞪着我,嘴邊突然浮出一個笑,諷刺着説:“你這麼費勁心機地討好外婆算是白費力氣了。外婆哪裏會關心我的事,她在乎的只有明燁。”
“明樺,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想呢?”我低着頭,聲音幾乎弱不可聞,可是還是被他聽見了。
他冷哼:“因為只有身體健康的明燁才能繼承家業,外婆她根本不喜歡任何人,她關心的只有現實利益。”
他的頭俯過來,眼神冰冷。我見過那麼多次他發脾氣的模樣,可是唯有這次,只要看他一眼我就覺得害怕。
我僵在原地,嘴上喃喃着:“可是”
“沒有可是。走,我送你回學校。”明樺拉着我就要走,手上的力量重了起來。我覺得今天的明樺特別不講道理,於是想掙脱他的手。我皺着眉説:“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明樺,小月也是一番好意,你這個樣子太過分了。”明燁和明樺面對面地站着,兩個人僵持了很久。
明樺笑:“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好像不用你來操心吧?”
“小月是我朋友。”明燁異常平靜。
“哦?”明樺看也不看明燁,只是盯着我:“可我是她的男朋友。”
我從來不知道明樺會這樣處處逼人,他的眼神讓我亂了。感覺到他握着我的手力道開始加強,我不覺吃疼地驚叫一聲:“痛!”
明燁突然上前一步攔住他,眼裏居然有了幾分怒意:“放開她!你這是在亂髮脾氣!”
明樺看了看我,放了手,對明燁説:“放心,我比你跟懂得怎麼照顧她。”
我抽離明樺的手,退後一步,低頭説:“明樺,我只是希望能夠和你好好地在一起,所以才找明燁問外婆的喜好。我到底是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明樺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冷,他説:“我才是你男朋友,你今天卻拒絕我而跟他在一起!你不覺得你們走得太近了嗎?”
我一愣,抬頭對上明樺的視線,那裏面居然有一絲不安。心裏一顫,瞬間軟了下來,我不停地搖頭説:“你誤會了,我請明燁吃飯真的只是為了到時候不讓你難堪。而且明燁喜歡的是何佳琪。”
明樺冷笑起來,笑聲像是要刺破我的耳膜,震得我心都痛起來。他説:“你還不知道?明燁已經跟她分手了!”
我一下子呆了,不敢相信地反問:“這怎麼可能?”我轉頭看向明燁,等着他親口否認明樺的話。可是明燁並沒有表態,眼神流露出一種無奈,不過只一瞬間,又恢復到往常的神色。
他突然轉頭看向明樺,冷漠淡然地説:“你有什麼資格指責小月?為了和你在一起,她一直這麼努力,而你只會發脾氣。”
明樺微微一震,沉默了很久才低頭看着我:“我只問你一句,要不要跟我離開?”明樺語氣很輕,居然帶着一絲懇求。我被剛剛明燁的話嚇到,可是看到明樺這個樣子,心抽痛得很厲害。
看了看站在一邊的無辜的明燁,我咬着嘴唇搖了搖頭。
明樺的臉色有些發白,神色倨傲地盯着我,轉身就走。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我手裏還殘留着他握緊的痛楚。
明燁沒有説話,我也沉默着,我們之間靜得只有水煮魚沸騰的聲音。我低着頭,哀嘆一聲:“明燁,何佳琪又跟你分手了,是不是真的?”
他説:“沒錯,不過,這次是我跟她提出了分手的。”我抬頭驚詫地看着他。
明燁的臉色隱在白色霧氣的後面讓人看不清晰,只有略顯低沉的聲音傳過來:“佳琪是我交的第一個女朋友,所以一直以來我很少拒絕她的要求,包括他和我分手之後,又説要重新回到我身邊。我本以為,一切還是回到以前的。可是,小月,不同了,在遇到你以後,所有一切都變了。我發現跟她在一起只是一種責任,到後來連我自己都詫異,因為我發現跟她分手以後我竟然一點兒都不難過。”
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那沸騰的窩裏面跳出來。我深吸一口氣,轉移話題,説:“可是就算是這樣,明樺也不應該懷疑你的。”
明燁苦笑了一下:“其實他並沒有説錯呀,我確實喜歡上你了。”
沸騰的水煮魚,不停冒出熱辣的水泡,在我心裏翻呀,攪呀。太燙,太灼人了。
明燁站在那裏,目光深邃地緊盯着我。我忽然覺得不知所措。他卻沒有停下來,繼續説:“明樺跟我説他幫我把佳琪甩掉了的時候,我雖然有點生氣卻也不至於難過。當我看見你執着對待感情的樣子,我才知道原來愛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簡單。這些都是從你出現以後才慢慢改變的。”
他笑了一下繼續説:“但是已經晚了。明樺對感情是非常執着的,這點你們很像,所以,即使是一步,我也明白我終究是晚到了。而且向來就只有哥哥讓弟弟,沒有哥哥橫刀奪愛的道理呀。”
我很難過,有一種憋悶的感覺充斥在胸口。我心亂如麻,卻什麼都不能説,什麼都不能做,不能安慰他,更不能接受他。
人是無法回到過去的,即使從頭再來也保不準未來到底會怎樣。對於明燁的感情我不是不感動,只是我已經有了明樺。我珍惜此刻手裏握着的幸福,所以只能對明燁選擇沉默。
明燁瞭然於胸地笑了,依舊是淡淡地,清亮幽深的眼眸看着我説:“如果我説的話給你帶來負擔,那麼你就當我開了一個玩笑吧。”
我沒有回答,也不想再去細想他到底是怎麼喜歡上我的,冥冥之中就早已決定,所以無需遺憾和計較。
我知道有錢人家的生日宴肯定不簡單的,但是無非就是場地豪華一點兒,菜色隆重一點兒,出席的人物顯貴一點兒,歸根到底也就是一幫子人,聚在一起,熱鬧一下,吃完飯拍屁股走人。
所以,當我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也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笑吟吟地對待長輩,自然也不會出多大狀況。
這麼一想,我就欣然前往了。可是當我看到滿屋子氣質不凡,衣着講究、舉止優雅的賓客,整張臉都開始抽搐起來。明樺早就在門口等着我,我們很有默契地忽略了昨天那不愉快的一幕。我忍不住問他:“這就是你説的‘普普通通’的生日飯?”
他眉毛挑了一下,笑説:“是呀,是挺普通的,只是人多了一點兒而已。”説完推着我進屋了。
我硬着頭皮跟在他身後,穿過不算很長的一條通道。我被無數飽含探究意味的視線注視着,立即覺得頭上直冒冷汗。
明樺牽着我的手頓了頓,彷彿感覺到我的膽怯,轉身輕輕對我説;“別擔心,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其他人的眼光都不用去理會。”我看着他,心稍稍地安定下來。
明燁和他們的爸爸也站在不遠處。今天雙胞胎的爸爸西裝革履,言談舉止都透着股無形的魄力。看到我過去,他禮貌地和身邊的人交談了兩句,然後那人轉頭看着我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隨即點頭致意就離開了。
我還搞不清狀況,就看見那位爸爸,突然轉身似地朝我奔過來,邊跑步邊嚎着:“月月小公主!你終於來了!”
啪啪兩聲響,那是我眼球掉到地板上發出的聲音。我往明樺身後躲了躲,摸**口安慰自己,剛剛看到的那個嚴肅的人是幻覺,絕對是幻覺。
想到那令人發冷的一笑,我問雙胞胎的爸爸:“剛剛你跟那個人講什麼?”
他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哦,沒什麼。他問我明樺身邊這小姑娘是誰,我告訴他,是我們家兒媳婦。”
我臉刷地一下就紅了,瞬間變成一個巨型西紅柿。我拖着明樺就走,這個爸爸是個高危險人物,我絕對不能靠近他10米範圍以內。
明樺是今天的主角之一,一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我也不好意思總纏着他不放,於是找了個藉口,説去吃點東西,讓他安心地招呼客人。
他憐愛地摸摸我的頭點頭同意,説:“吃完東西別亂跑,萬一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我感動地點頭答應。
大廳裏擺着種類繁多的自助餐,可是我來不及享受這些食物,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冷氣流朝我靠過來。我抬頭一看,眼前這個踩着足足有10釐米高鞋跟的女人,肌膚雪白,保養的極好,只是看我的眼神簡直可以直接把我射死了。
這個人不是後媽還是誰?
她藐視地把我上下仔細打量一遍後,開口問:“你來幹什麼?”
我微笑,再微笑,繼續微笑,直到臉部僵硬,才擠出一句;“明樺帶我來參加生日聚會的。”後媽一愣,滿臉不屑:“哼,這年頭,有的人你真是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火一下就冒到頭頂,卻強壓着,心裏説着:冷靜,冷靜,就算要發飆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
她見我低着頭不吭聲,更加得意起來:“哼,也不知道什麼媽生出這麼不要臉的女兒,小小年紀就出賣色相。不是我説,這明樺就是在家裏呆的太久了,品位才這麼差。”
靠,老虎不發威真把我當傻貓呢!我這矜持的大家閨秀再也裝不下去了,忽然抬頭衝她一笑,説:“我原以為自己撒起潑來挺噁心人的,認識了你才知道什麼叫大巫了。”
她怔了怔,嘴一抿,傻楞住了,彷彿不敢相信地問:“你是在變着法子罵我?”
我繼續有風度地保持着微笑,我説:“我從來不罵人,因為被我罵的都不是人。我剛説的是人語,只有人能聽懂,禽獸是聽不懂的。”邊説邊順手悄悄從身邊的果盤裏摸出一個圓溜溜的橙子,趁着後媽不注意撥弄到柔軟的地毯上,從始自終我都是保持着良好的笑容。
看到後媽幾乎瘋狂了,我説:“其實我覺得您還是很有自知明的。”順便,我把橙子踢到她的腳前。她氣得朝前一步準備拉我,細高跟鞋不變不倚地正好踩在那個橙子上,一個趔,知道撲倒在我的腳邊。我大叫一聲:“阿姨,你這是怎麼了?”然後現場一片混亂。
我裝作扶她的樣子,靠近她説:“我告訴你,見人説人話見鬼説鬼話,不會説話就少出聲,八婆。”
後媽爆發了,切斯底裏地狂吼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的**,你算什麼東西,敢罵我?我弄死你這個**。”説完就脱了僅剩的一隻高跟鞋朝我砸過來。我很輕鬆就躲了過去。大家都圍了過來,我也夾在人羣裏,大聲勸着:“阿姨,你別這樣,才多大點事兒,你別想不開。”
她還想要找東西砸,卻被一個聲音吼住:“住手。”這時,一個十分富態的老太太被明燁扶着從自動讓開的人羣裏威嚴地走過來。她看了一眼後媽,冷聲道:“還嫌不夠丟臉嗎?還不去把衣服換了。”
後媽一下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出醜。收斂了嘴臉,由傭人扶着上樓去了。
明樺突然走過來,關切地問我:“怎麼回事,她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一副無辜的樣子搖頭,心裏肆無忌憚地叉腰狂笑。就她那點功力,跟我老媽比差遠了,還能把我怎麼樣呢?
沒有了後媽,地球安靜了很多。可是外星人總是成羣結隊出現,一波又一波,沒完沒了。
剛送走了後媽,我身邊有個體態豐腴的婦人問我:“請問你知道明燁的女朋友在哪裏嗎?”
怎麼會有人跑到生日宴上來找明燁的女朋友?我一愣,仔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警惕得問:“您是哪位、找她幹什麼?”她頓時盛氣凌人的樣子回答:“我是何佳琪的媽媽。那女的太過分了,居然搶我那家女兒的男朋友,我倒是看看這**長什麼樣。麻煩你告訴我明燁女朋友在哪裏?”
我不得不再次感嘆,果然是強大的基因遺傳啊,什麼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今天我算是充分體現了。
我發短信問明樺;“何佳琪的媽媽認識你的後媽嗎?”
他很快回了信息:“不認識,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收起了手機,心中暗笑了一聲,突然轉臉嚴肅地指了指因為騷亂還來不及散去的人羣,對她説:“阿姨,明燁的女朋友還帶着他媽媽來了。他媽媽逢人就説何佳琪是看上了明燁的錢和地位,出賣色相,話説的可難聽了。”
眼前這位婦女小宇宙瞬間爆發,毛髮倒立。看她一副馬上就要噴火的樣子,我在心裏哈哈大笑。
正好後媽換好衣服下來,我指着她對何佳琪的媽媽説:“阿姨,明燁的女朋友的媽媽就在那裏!”
説完,我又率先跑到後媽面前。後媽看到我也是一臉怒火。我指了指何佳琪的媽媽説:“我媽來了,你有什麼不滿,去和她説吧。”
後媽都氣瘋了,看着衝上來的何佳琪的媽媽就直接開罵:“你怎麼教育女兒的?想錢想瘋了吧?”何佳琪的媽媽一語被説中心事——還是未成功的心事,她叉腰就罵上了:“你這個死不要臉的,還好意思説我女兒,這不是你自己心裏的想法嗎?”
然後我在何佳琪媽媽身後作出吐舌頭狀,有口型無聲地罵着:“活該,八婆,八婆!”
後媽獸性發作,瘋狂了,再也憋不住了,衝着何佳琪的媽媽就推了一下。何佳琪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往後退了一步後朝後媽撲過去。頓時扭打聲、咒罵聲、廝打聲蜂起,好不熱鬧。
我衝上去,以拉架為名,踹了後媽好幾腳,心裏什麼怨氣都出了。最後這場鬧劇在雙胞胎的爸爸摔下一個酒杯,訓斥了後媽一頓之後結束。
我心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原來雙胞胎的爸爸是這麼有魄力。參加這個聚會的來賓非富則貴,後媽這麼一鬧,估計以後看到她的日子也不會太多了。
後媽被徹底擊潰,何佳琪的媽媽感激地看着我説:“謝謝你。”
我擺着手説;“阿姨,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突然想起什麼,問:“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我呵呵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説:“我就是這家的一個無足輕重的親戚而已,阿姨你還是快走吧,明燁的爸爸現在還在生氣,要是遷怒您身上就不好了。”
她點點頭,轉身準備走。正好何佳琪也趕了過來,看到我她一愣,拉住那婦人就説:“媽,你怎麼在這裏?”
何佳琪老媽關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説:“佳琪,媽幫你出氣了。以後咱們再也不要跟他們家有來往,這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想了想,轉身看了我一眼,説:“當然這個小姑娘例外。”不等何佳琪發話,就匆匆拉着她離開了。
終於所有的怪獸都被我幹掉了,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入客廳,放眼看去,礙眼的後媽、何佳琪的媽媽、何佳琪,統統都消失了。
深呼吸一口氣,兩手拍了拍,呵呵,新仇舊恨,一口氣全都出了,爽啊,真爽!啊哈,啊哈,啊哈哈哈!
生日宴這麼成功,我很滿意自己得體的表現。
“小姑娘,你剛剛的表現真是精彩啊!”
我聞聲嚇了一跳,轉身回頭。還是剛剛那個一臉威嚴的老太太,她直直地看着我。
明樺這時候也匆匆趕過來,叫了那老太太一聲:“外婆。”
什麼?這個看穿我詭計的人居然是外婆?我感覺到自己的臉在一點一點龜裂。
明樺拉了拉我問:“跑到哪裏去了,剛剛一直找不到你。外婆想見你呢!”
我抿着嘴笑,又做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外婆,您好。我是小月。”
外婆仔細看着我,突然眯着眼睛笑起來,很是和藹:“不用這麼客氣,其實我早就知道是你了,不用再裝了。”
我臉上的笑容被凍住。她倒是顯得十分平和,不慌不忙地説:“別把我這個老太婆想得那麼恐怖。現在不是舊社會,我不會反對你和明樺交往。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須知道,等你知道了你就未必還願意和明樺繼續交往了。”
“外婆!”明樺突然叫住外婆。但外婆沒有看他,卻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我轉頭,語氣堅定地對明樺説:“不管什麼事,我都可以接受,你讓外婆説吧。”
對上我幾乎懇求的目光,明樺沒有再出聲。
外婆繼續説:“你也知道,明燁有先天性心臟病,而且是家族遺傳病。如果不做手術他最多活到30歲。明樺和明燁的外公就是30歲去世的,還有他們的媽媽”
腳明明是踩在柔軟的高級地毯上,整個人卻都在顫抖,讓我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我強裝鎮定,問:“那麼如果做手術呢?”
外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説:“如果做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50%。所以,這是個兩難的選擇。16到18歲就是做手術的最佳時機,如果涯下去,風險又太高。”
説到這裏,外婆的眼裏隱隱浮出了淚光。她用寵愛的目光看了一眼明樺,又接着説:“我知道,這些年明樺一直怪我對他太嚴格,一直以為我偏愛明燁。其實我一直約束他,不許他做這個,不許他做那個,只是為了打好他的身體基礎,讓他在身體條件最好的時候,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選擇到底是做手術,還是不做。”
聽到這兒,明樺的心裏一定也在翻江倒海,因為我能看到,他的肩膀正在微微地顫動着。
“外婆,對不起”
明樺想要説什麼,卻被外婆抬手打斷。外婆轉過頭來表情嚴肅地看着我,最後一字一句地問:“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和明樺在一起嗎?”
由於晴天霹靂,我渾身一顫。明樺明明就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卻面臨着失去他的危機?幸福明明已經被握在了手心,卻又要再次被離我而去?
周圍似乎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客廳裏古董大鐘搖擺的滴答聲。一分一秒慢慢走過,時間在靜靜流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抬起頭,看向明樺。我愣住——他英俊的臉上臉色蒼白,我的心一陣陣地抽痛。
明樺突然朝我笑了起來:“別那麼看着我,又不是馬上會死。”語氣温柔,卻讓我鼻尖一酸。
悲傷正如洪水般洶湧而至,幾乎將我淹沒,哪怕只是嘴裏説出一個字,都會讓我痛徹心肺。是真的愛。所以連看着他的笑都會這樣痛,生怕下一秒就失去了,怕抓不住幸福,留下永遠的遺憾。
忽然覺得眼睛酸澀難當,我將手緊緊地拽住,深吸一口氣,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才能夠不要把悲傷表現得那樣明顯。
我看着明樺,心一點一點地沉淪下去,直到陷入很低很低的塵埃,我聽見自己説:“不管怎麼樣,我要陪着你。”
不是不害怕,不是不痛,只是我已經不敢去想,如果明樺真的沒有時間了。生活將會變成怎樣。這一刻,唯有勇往直前。
就在我想要對外婆宣佈自己的決定時,身後響起一個不容反駁的聲音,嚇了所有人一跳。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