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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艾慈邁着四方步,上身微微駝,一搖三晃的走到大街上。

    這時候,他如果走到丁百年那幾個人的面前晃上一圈,怕也沒有人認得他就是“黑桃愛司”來。

    艾慈緩步走到了東城門。

    他發現一隊軍土,對出城的人仔細搜,進城的反倒任其進去。

    艾慈笑笑,轉身便往總督衙門走去。

    原來勞克與他,二人是分工合作,勞克管偷,至於到手之後,艾慈便會琢磨着該怎麼去辦。

    勞克躺在牀上呼呼大睡,艾慈就得重温那龍潭入虎穴的噩夢,直上總督衙門去了。

    總督府那條大街在長安城是最大的,氣勢陰森而嚴肅,人們在這條街上走,看不出一個嘻笑的。

    街兩旁栽種着兩排大樹,秋風蕭蕭中,黃葉旋舞在街道上,發出下無奈的脆響,一陣陣風來,這些樹葉就會卷在街邊牆角下。

    艾慈走到總督府大門外,一對石獅子正昂首探爪,怒目平視着,張着大嘴兒好象要噬人一般。

    五盞巨型大沙燈,分別寫着“長安總督府”五個大紅字,正門匾額上也是這五個大黑字。

    佩着腰刀的軍士,兩旁各有大人,往裏看,總督的大堂上,人影綽綽,足足有二十多人,正在議淪着什麼。

    艾慈的心中可明白,這些人一定是在為總督大印在傷透腦筋,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艾慈搖搖擺接地走到府衙台階前伸頭往裏看。

    他不但看,還輕聲地笑。笑着舉步往台階上走。

    這時候立刻引來四個軍士一衝而上,有個大個子扭住艾慈的衣領,怒吼道:“大鬍子,你要幹什麼?”

    冶冷的,艾慈壓着嗓門當老生,道:“放手!如果我在總督大人面前一句話,你小子就沒命了。”

    那軍士嚇了一跳,卻仍喝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艾慈看看裏面的大堂上,冷冷地道:“我要見總督大人,如果他還想要保住他的總督寶座。”

    這幾句活令所有的軍士猛一驚,誰也不敢多出餿主意。

    其中有一個軍士問道:“老兄,你要見總督大人?有什麼重要的事?還有……”

    艾慈不等他問完,立刻沉聲道:“你羅嗦什麼,再不通報,老子調頭就走,看總督不砍你們的頭才怪。”

    大夥兒一聽,全都傻了眼。

    有個機靈的趕忙道:“好,老兄稍等,容我去請來值班大人替你上稟,不過你老兄心裏要有個底,如果你是來消遣爺們的,稍時你等着吃苦頭。”那人説完話就走了。

    艾慈在台階下來回踱步,貼在嘴上的鬍子,總是叫他有點兒不習慣,他不時地伸手按一按。

    片刻——

    大門內走出個怒漢來,這人的衣衫可新鮮,上衣還鑲着金片。一見艾慈,他先是上下仔細看了幾眼,然後沉聲地道:“聽説你要見我們的總督大人,是嗎?”

    “不錯。”“總督大人正忙着,你若有什麼事,對我説也一樣!”

    “不一樣。”

    那人沉聲道:“你是京裏來的?”

    “別問那麼多,我知道總督大人正為大印傷腦筋,對嗎?”

    大漢面上動了容,他眨着虎目,道:“兄台是為了此事而來?”

    “可以這麼説。”

    “隨我來!”

    艾慈仍然邁着四方步,走一步頭便前後晃一晃,那模樣倒象個老私墊。

    他跟那人到了大堂口,艾慈舉首仔細看。總督的大堂真氣派,不只是雕樑書棟,氣象萬千,而是威風凜凜,氣勢非凡。

    一隊軍上表現出赳赳武夫模樣,軍容整齊,不愧是一方大員,封疆大吏的衙門,相形之下,比飛龍堡可就威嚴多了。

    大堂上,一位身穿錦袍的大漢,轉過身來。那大漢急急走了上去,小心的對錦袍大漢説了幾句話,那大漢已回身指着艾慈。於是,錦袍大漢正點頭,武官已到大堂口。

    艾慈被領進大堂上,錦衣大漢自己便坐在一張虎皮椅子上。

    大堂上原有十多人,見艾慈走過來,沒有一個開口的,他們誰也沒對艾慈的喬裝產生懷疑。

    錦衣大漢手一擺,免去艾慈施禮,就叫艾慈坐下來。艾慈也不客氣,他一屁股坐下了。

    到了這時候,他才抱拳道:“謝謝。”

    那武官盯着艾慈,他寸步不走開,敢情怕艾慈對大人不利。

    捋着長髯,錦袍大漢道:“聽説你為本督大印而來?”

    “在下江湖中人,不懂官場規矩,有失禮的地方,還請總督大人多包涵。”

    “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姓包,名叫照道,江湖哥們都稱‘包找到’的就是在下。”

    總督大人呵呵笑,道:“本督向來不與江湖人物往來,甚少聽列你的名字,不過你是自願協助本官尋找失印,必是俠義中人,本官先謝謝了。”

    艾慈笑了笑道:“大人千萬別説謝字,小民前來,説實在的,也不過是為了拉生意。”

    “拉什麼生意?”

    艾慈欠欠身,道:“小民替人尋找失物,上至天皇老子各王爺,下至販夫走卒挑但的,只要丟了任何東西,我都能在限期內為他找到。”

    總督大人呵呵笑,道:“如此説來,你也可以為本官找到失印了。”

    “能,至今我還未失過信。”

    總督一拍堂桌,喝道:“拿下。”

    艾慈忙搖手道:“不必不必!大牢在什麼地方,只管領我進去,小民絕不會逃走的。”

    他頓了一下道:“關了我包照道,大人的大印就完了,小民為大人的前程擔心啊!”

    總督伸手一揮,道;“退下!”他起身踱到艾慈面前。還不停地打量艾慈。

    燈光下,見艾慈穩坐如山,心靜如止水,好一股子浩然正氣樣。

    他心中在思忖。這個人如果投入軍中來,一定是人才。

    他開口了,聲音温和多了:“你有什麼方法可以找回失印?又能拿出什麼證明官印不是你盜走的?”

    艾慈淡然一笑,道:“如果我能盜走大人官印,為何不去盜有銀子大户?卻冒着生命危險來大費周折?”

    大人點點頭。

    艾慈又説道:“至於如何去找官印,説句江湖話‘戲法人人變,各有巧妙不同’,大人,小民是靠這一手吃飯的?”

    總督大人一聲笑,道:“好,你出個價吧!”

    艾慈道:“如果大人出賞格,六人準備出多少?”

    總督大人指着十幾個老少俱有大小不等的文武官員,道:“他們正準備比價一千兩,如能把盜印的一齊抓到,賞銀加倍。”

    艾慈起身作揖,道:“總督大人,你的這些參謀們不是在為你做事,他們在害你。”

    有個武官憤怒的指着艾慈道:“你簡直是瘋子!”

    搖搖頭,艾慈道:“小民沒有瘋,怕是各位有點不大對勁,你門各位也不想想,大人的印信乃是皇上親賜,一旦丟失,丟官事小,怕是腦袋也難保,怎好只出一千兩做為賞格?”

    他看看十幾個人,又道:“這種事情最好不去承認它,你們卻那麼快的貼出告示來,消息傳入京,結果怎得?”

    總督大人在點着頭。他重重地道:“本官也有同感。”

    艾慈笑嘻嘻地道:“我趕了過來,就是叫你們快快把告示收回去,就説大人的官印沒有失。”

    總督大人問:“你有把握替本官找回失印?”

    “我叫‘包找到’呀!”

    總督冷然道:“你可曾想過,如果本官拿了你,加以重刑逼供,要你為本官送回失印呢?”

    艾慈冷笑道:“小民命賤實在不值錢,總督大人與小的可就不一樣了,你説是不是?”

    總督大人忽又笑了起來。“你很會説話,句句話皆中要害,好,你出個價吧!”

    艾慈伸出兩個指頭,道:“這個數,少一個子兒,小的抽腿就走人,撒手不再管這種閒事了。”

    “那是多少?”

    “未説明價碼前,小民有話説。”

    “本官在聽着。”

    艾慈道:“找失物最怕陷裏面,所以也因時因勢.固人因地而價碼有所不同。”他環視在坐的文武大員,又道:“大人這種事不能拖,多則十日,少則一日,打從今天起,一日找到,白銀十萬兩,兩日找到,白銀九萬兩,如果第十日送來,白銀只收一萬兩。如果超出十日還找不到,小子的招牌就砸了,小子也不願活了。肩上的腦袋我會找人送上來的。”

    他頓了一下,道:“當然,我有個附帶條件。”

    “什麼附帶條件?”

    “小民只要大人私下腰包的銀子,一兩官銀也不要。”

    總督的麪皮在抖動,雙手十指咯咯響,冷冷地道:“本官准備十萬兩,限期三日,三日以後你也不必來了。”

    艾慈思忖一陣,堅定的道:“好,小民就冒這一次險.三日內如果找不到印信,東城門上大人賜小民草蓆一張。派人替小民收屍。”

    “江湖中人一諾幹金,我立刻派人把貼出的告示給收回,就等你將印送上來。”

    艾慈深施一禮,又對眾文武官員作個半圈揖,輕鬆的走出衙門來。

    艾慈走出總督府,天色已交二鼓了。

    一開始,他走得很慢,因為他發現有人跟蹤他。就在快到城門的時候。他的腳步突然加快了。

    就在兩扇城門要關起來的瞬間,艾慈就象個小幽靈一閃而出了長安城。

    他回頭想,跟在後面的人一個也沒走出來,準是全被關在城裏了。

    遠遠的。他望見城門又在開一定是有人要出來。不用問也知道,跟蹤他的人要出城了。

    艾慈吃吃一聲笑,他轉而來到了城牆下。貼着城牆急速的爬呀爬,一下子便登到城牆上了。

    他先看看這處的城門外,幾個黑影兒奔得快。再看看城裏面,有幾條大街上的燈光亮的真厲害,好象有人在趕廟會似的,整條街都是火海。

    長安城牆雖然高又厚,但怎能阻擋艾慈,幾個提縱便又走到大街上。

    艾慈沒心情在街上看街景,一路來到了望月樓,勞克一人在喝悶酒。

    勞克剛放下杯子,艾慈已到他桌旁。

    翻了翻白眼,一聲叱,勞克道:“小子,你辦事越來越不爽快了,老夫十分不滿意,你要改正。”

    艾慈道:“大叔,銀子也越來越難賺了。”

    猛喝一環酒,勞克道:“小子,明日,丁百年那幫人就要發動攻勢去奪取龍珠,咱們沒時間跟官家周旋,你這幾個時辰是怎耗的?”

    艾慈坐下來,先喝一杯酒,這才把經過説出來。

    勞克一琢磨,道:“趕快養足精神,四更天咱們行動。”

    艾慈怔了一下,道:“何必那麼急,先憋他兩三天,急急那狗官。”

    “你小子休忘了,多一天少一萬兩銀子,這麼大的損失我老人家才不幹呢。”

    ‘大叔的意思是……”

    “你只管去取銀子,我在那地方等他們,只等你把銀子弄到手,我自會告訴他們東西擱在什麼地方,老規矩,不見不散。”

    勞克斜身倒在牀上。

    他睡了。

    這夜真是個月“不”黑風“不”大的夜晚。

    牆角下的秋蟲刺耳的叫着。

    西天的明月照了過來,銀色灑瞞了窗,屋裏根本不用在點燈。

    夜間裏,艾慈與勞克二人握握手,雙雙推開窗子便躍出客房來。

    翻身上房,繞過後院牆,二人走的十分小心。因為,大酒樓的後院早還住了十四個黑道魔頭,萬一不小心,引起他們的注意,那就麻煩大了。

    二人躍到街上,只相互打了個手勢,便各奔東西去。艾慈第三次奔向總督衙門,他早巳熟悉了。

    而勞克呢?勞克奔向長安城的大雁塔。

    原來勞克低聲告訴艾慈,他把總督的官印藏到大雁塔頂上了。

    大雁塔乃是長安坡附近勝景之一,每日有不少人在那兒遊玩思古。

    大雁塔正是唐三藏曲骸骨所在,塔高十三層,登上大雁塔可以看到長安城的街景。

    如今勞克把去大雁城的路告訴艾慈以後,他老兄獨自一人前去?他等着收銀子。

    艾慈翻身到牆裏面。他仔細看,這兒是後院,不遠處有一座高樓,上面似有燈光露出來。跳上房,他這才看見,原來是二座宮殿式的高樓,樓下四周的廊上都掛着燈,每一旁站着兩個軍士,如果想溜進樓裏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艾慈遲疑一會,遂又翻身到牆外,就近找了些塊石頭,才又翻過圍牆內。

    他先把身子隱起來,然後打出一塊石頭。“叭!”

    那聲音真是清脆,石頭的滾動聲也都聽出來了。

    廊上的軍七一聲喝,立刻衝了出來。

    “誰?”

    又是—塊石頭打過去,這次的石頭擲得比剛才稍遠一點,那聲音就好象有人在往前面跑。於是,八個軍士齊往發聲地方追。

    艾慈在暗中想發笑。其實,他早就發笑了,只是未曾笑出來。

    於是,他又擲出第三塊石頭,幾乎擲到後花園的假山上。

    八個軍士分成兩邊迎去,刀出鞘槍指前,還不停地吆喝:“誰?”

    艾慈把握住機會,奮力猛一撐,他正好雙臂鈎住檐旁上的龍頭。

    他擰腰又挺身,人已到了高樓上。剛要進去,卻不料那窗子先自裏面拉開了。

    這一下可真讓艾慈吃驚。不過他未叫出聲,他的臉只是笑。

    他笑着笑着作了個揖,道:“小民來了,侍候大人來了。”

    果然,窗後面站的正是那位失印信的總督大人。只見他雙目如炬,左手撫髯,右手背後,隱隱然煞氣外露。

    “大印拿來了?”

    聲音低沉而含威?膽小的人要見了一定嚇得打哆嗦。但艾慈不會被嚇的。

    他咧嘴笑,道:“站在外面説話不太禮貌,可否容小民進去?”

    “你進來吧!”

    艾慈閃身推門而入,只見是間極為豪華的書房,除了一個大書櫃外,另外的兩個桌面上擺着盡是古玩玉器。四牆上也掛滿了名家字畫。

    艾慈尚未站定,突然嘯風陡起,寒光噴射,總督大人已猛的一劍向艾慈刺過去。

    艾慈的雙足未動。他只是身上在閃晃,雙肩前後擺動中巳堪堪躲過那刺胸點喉的一劍。

    總督的劍術造詣很深,他不收回劍,震腕抖出五朵劍花,幾乎把艾慈籠罩在一片劍幕之下。

    艾慈嘿嘿一聲笑,上身往後下壓,看似要仰面躺在地上,但就在他的後背快要接觸地面的剎那間,忽然身子側轉,右掌怕地,人已彈出一丈外。他不等利劍再到,右掌掃在一張桌角上,人已掠在桌子的另一面。

    艾慈側身望過去,發現總督已收回了劍。

    “好一招‘青蛙出水’,你用的很恰當。”

    “我不想挨劍,大人。”他喘了一口氣,又道:“小民真替大人捏把汗。”

    “此話怎講?”

    艾慈道:“如果小民躲不過大人那招,大人的官印即將永遠失去,別想再找回來了。”

    總督十分動容,面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是一個大鬍子,但年紀並不大,他也明白這一殺招。

    笑笑,總督大人道:“本督見你心喜。你如果投入本營。本督可以利用你找回官印為藉口,拔升你為本督府中參將之職。”

    他頓了一下,又道:“對你的膽識、機智、武功,不難藉以爬升高官。”

    艾慈心中立刻明白了。若是自己答應下來,第一個得到好處的便是總督大人,十萬兩銀子他省下了,真是一舉兩得的如意算盤。

    總督大人也正是這個意思。他拔劍的目的在於試探艾慈的武功,他並不想取艾慈的命。他的印信還沒送回來。

    然而,艾慈卻淡淡一笑,道:“小民江湖懶散漢,平常吃閒飯,好遊玩,大人的美意小民心領了。”

    總督一笑,道:“這是一次機會,當機會來臨時,就應該好好抓牢,人的一生之中,也許只有一次機會,本督提醒你,你回去多想想。”他走近艾慈,把手中劍掛在牆上,又道:“你這麼快又折回來,是不是官印有下落了?”

    “不錯,大人,我很幸運。”

    “在什麼地方?何人手上?”

    “小民厚顏,小民貪財。”

    “你要銀子?”

    “不錯,先收銀子,才説官印。”

    冷冷地,總督大人道:“本督怎知你不是利用官印失竊而來撞騙?”

    艾慈笑笑道:“收了大人的銀票,當然要帶大人去取官印,這等於一手交銀,一手交貨。”

    總督一挺身,道:“好!你等着。”

    他拉開抽屜,立刻取出十張一萬兩的銀票,往桌上一放,又道:“這些絕非官庫銀子。”

    艾慈伸手收起銀票,小心地塞入懷中,笑笑道:“請吧,大人。”

    總督高聲道:“來人吶!”

    隨聲而進來了兩名武士,兩個人輕裝短扎,頭包青巾,艾慈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

    “你二人跟他去取官印,不可有失。”

    艾慈道:“大人不去?”

    “不必了,有他二人就夠了。”

    艾慈這一回不再從房上走了。他跟着兩個輕裝漢緩緩走到樓下面,便聞總督大喝道:“都滾開,弱者不來,強者你們攔不住,要你們何用,一羣飯桶。”

    艾慈領着那二人走出城,一路上他試探着問二人的來歷,不料二人誰也不會開口説—句話。

    兩個就象啞巴似的,甚至也不看艾慈一眼。

    這兩個人面色之冷酷,就好象剛從雪堆裏拖出來的死人模樣,還帶着一股冷兮兮的味道。他們緊緊的跟着艾慈,而使得艾慈有附骨之蛆般的不舒服,要説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兩個人腰上的傢伙俱是一把彎月刀,長短與艾慈的利刀差不多。

    這二人身上還有着濃濃的羊膳味,雙目就象草原上的大花豹。

    二人不開口,想攀交情也攀不成,艾慈發狠心,拔開腳步就往前走。

    走了一陣子,艾慈回過頭去看,兩個人離他拉開十丈遠,他心裏猛一亮,如果自己盡全力,定能丟下他們倆,不過這二人能在這一陣窮跑中,有這種腳程,已是難能可貴了。

    於是,三個人到了大雁塔。

    艾慈抬頭看着天色,東方微微泛白。艾慈一屁股坐在塔下的石階上,以手當扇,呼呼的直喘氣。

    只見他自言自語地道:“頂風喝露水,跑東又到西,賺錢受累不説,還得擔驚受怕,這種日子哪裏是人過的。”

    一陣歇息,他見二人站在他左右仍沒有開口:便提高聲音,道:“要銀子的可以出來了。”

    “哪個王八蛋在塔下喊叫?”

    二人舉頭望,這才發現高高的大雁塔頂上橫檐突出的地方,有個人橫卧在那上面。

    艾慈笑笑道:“要銀子的快快下來吧!”

    上面,當然是勞克,他在上面應道:“銀子?在哪兒?”

    只見他身子飛旋,手攀琉璃瓦檐。一層層的宛如猿攀危崖一般,幾個翻騰,便到了塔下面。

    兩個一直都未開口的武士緩緩地迎了上去,發現是一個紅鼻子的小老頭,二人相對望了一眼。

    勞克已伸手道:“拿銀子來。”

    艾慈伸手入懷,摸出一把銀票,全塞在勞克的手上,道:“十萬兩銀子,一個也不少,你點收。”

    勞克還真仔細,每一張他都仔細地瞧,十張看完,他才又數了五張塞給艾慈,道:“拿去,你小子的賣命錢。”

    艾慈接過了銀票,他又往懷中塞,道:“收了總督大人的銀子,也該把人家的官印還給人家呀!”

    勞克道:“那是自然,不過,銀子是你交給我的,我只能對你一個人講,別人不能聽到。”

    他在艾慈耳旁嘀咕着。然後,他忽然繞過大雁塔後往附近的大廟走過去。

    艾慈的手一拍,對二人笑道:“孃的,那老鬼真不是東西,原來他把東西放在那個地方,走,跟我去取。”他領着二人往上面爬,而且爬得小心。

    艾慈顧然在磨時間,這也是有理由的。他要拖延時間,叫勞大叔走得遠遠的,他不希望在此同二人糾纏不清,因為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

    艾慈好象是來這兒遊塔覽景似的,領着二人登上了大雁塔,塔上已有一扇小窗被人推開。

    艾慈雙手一攀,人已穿出小窗,擰身塔頂的朝天棟樑上,回頭笑對二人道:“二位,東西找到了,小心接着別弄掉了。”

    只見一個方形金黃色緞包,“咻”一聲,自窗外飛進了塔裏來,卻早被那二人接個正着。

    就在這時候。有一條繩子垂在地下,艾慈的雙手一抓,“咻”一聲,一下子就滑到了塔下面,身手利落,真是無話可説。

    他落地手腕猛地一抖,繩子立刻脱離上面掛處。

    艾慈冷冷地在笑。他大踏步就要走了。他才走出十丈外,回頭一看,發現有個人追了上來。於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要試試這一人究竟有什麼驚人的絕學。

    他這—回違背了勞克的意思了。

    勞克弄根繩子在上面,目的就是叫他儘快的逃,別同人家再動刀。可是艾慈少年雄心比天高,他要掂掂這兩個面目可憎的傢伙。

    他站在一棵老松樹下,突然一個大翻身,雙手叉腰,冷冷地直視追來的人。

    那人已拔出彎月刀,斜刺裏撲過來。

    “幹什麼?已經銀貨兩清,你二人還不快快回去交差領賞,拚的是哪門子的命,難道還想再送我幾個?”

    那人根本不開口,草鬍子抖動,舉刀就砍。艾慈大怒,側身讓過,利刀已拔在手中。

    彎月刀二次回折,激流回蕩,閃切對方右肋。刀法犀利,動作粗野,不是中原殺法。

    艾慈冷冷一聲,利刀灑出一片極光,那強有力的冷焰,激發出窒人的光芒,令人無法分辯出究竟有幾刀穿入那人的穹月刀芒中。

    於是,便在叮噹聲中,彎月刀光芒盡失,飛濺的血雨在那人的連連倒退中不停的灑落下來。

    一跤跌在地上,那人的面上一片驚悸。

    一個大步跨過去,利刀已擱在那人的脖子上。

    這時候,另一人手提着官印趕過來,一看這情形,救已不及,殺也不對勁,急得直瞪眼。

    地上的怒漢不顧臂上流血,他拋刀閉目等着挨刀。

    冷冷一聲笑,艾慈道:“生意成交了,官印拿了,你二人中途毀約想殺了我,是不是要表現去討好主子,你們不守信,老子就不仁,殺了你二人,老子抱走官印入山修行,看你主子怎樣?”只見拿印的連連搖手,也指着自己的嘴巴。

    艾慈皺眉道:“啞巴?”

    那人連連點頭。

    艾慈收回刀,苦笑道:“原來兩個啞巴,真可憐!”

    他突然拔身而起,幾個空翻,已消失不見了。

    兩個啞巴捧着官印走回府。

    這件事還算合人意,因為人未被殺,官印也找回來了。

    那總督大人看到其中一人受了傷,已知十萬兩銀子已化為烏有了,心中一陣一陣的絞痛。

    他老人家還不知道這件事,是他的寶貝兒子替他惹出來的禍。

    不料,當他打開黃緞包查驗官印時,卻見大印下面壓着一張字箋:“寶祥仗勢欺人,橫行市井,十萬兩銀,叫你心痛。”

    總督大人—看字箋,勃然大怒。

    原來這是兒子惹出來的禍,從此,他便下令禁止兒子走出府門一步,直到他卸任回京。

    艾慈低着頭,信步走近望月大酒樓。

    突然——

    勞克自身後追上來。他拉着艾慈一陣抱怨,聲色俱厲地説道:“你怎麼同那兩個人幹起來了,正事不辦,爭強好勝,該打。”

    勞克聳了聳鼻頭.又道:“付清房飯銀子,咱們馬上走。”

    艾慈不敢怠慢,兩錠銀子共十兩,往桌上一放,便立刻走出了大酒樓。

    二人急急地到了城邊的騾馬站。只見望月樓的小二已拉着二人的馬走出來。

    艾慈接過繮繩,一塊銀子塞在小二手中,然後又取出一錠銀子,道:“這是給灶上廚師的。”就在騾馬站的房門口,艾慈又付清了棧房的銀子,這才與勞克跨馬抂奔出了長安城。

    原來當勞克從大雁塔回到望月樓時,發現了“飛天蜈蚣”丁百年一夥惡煞早巳離開了望月樓。

    勞克心中氣急,卻遲遲不見小艾慈回來。

    他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才見艾慈回來,竟然慢吞吞的邁着四方步。

    他真的是火大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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