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我就看到一隻漂亮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大西瓜,雖然絕倫説冬天不能吃西瓜,但是今天我做飯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於是我火速甩開那兩個賣力扮帥的傢伙,朝西瓜奔了過去,走到貨架邊,我伸手……再伸……
搞什麼,我居然手短拿不到那隻大西瓜呢!超市都是開給巨人的嗎?1米55以下的客人就不歡迎了嗎?
我生氣了,真的生氣了喲!
"服務員……"就在我大聲喊服務員時,耳邊傳來了一陣尖細輕佻的笑聲。
"呵呵呵,長得殘廢就不要出來獻醜了嘛。"
我用力地轉頭,面對我的是一張畫着精美淡妝,彷彿直接從電視上copy下來的臉。
芋沫沫,那個欺負過我的女生,鋼琴社的社長。她身後照舊跟着幾個狐假虎威的女生,一個個都用眼角看什麼一樣看着我,好像我是垃圾很討厭一樣。
"我要那個。"沫沫輕輕地命令,一個女生立刻當着我的面奪走了那隻我看中的西瓜。
既然是我看中的怎麼能善罷甘休!我立刻跳上去也抱住那隻西瓜,結果卻是非常慘烈的,又有一個女生上前來伸出腳輕輕地絆了我一下,於是啪的一聲我摔倒在超市冰冷的地板上。
"哈哈,走路都會摔倒耶,看起來殘廢的小腦還很有點毛病哦。"芋沫沫冷笑着看着我,忽然對身邊的女生做了一個眼色,於是那個女生將購物車裏的一瓶洗滌劑輕輕一撥,整瓶洗滌劑向還躺在地上的我砸了過來,而且洗滌劑的瓶蓋居然還是打開的。
"哎呀!"我不禁大叫着捂住了臉,不過過了一會兒卻沒有被洗滌劑澆頭的感覺,睜開眼睛我看到一隻潔白如玉、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的男生的手接住了那瓶打開的洗滌劑,接得好穩,一滴洗滌劑都沒有灑出來弄到我身上耶。
是誰的手這麼好看,這麼像天使呢?我順着手望過去,那張臉比沫沫還漂亮,還像電視上的美人,是花島寶貝!
"在超市打翻洗滌劑是會連續失戀18次的預兆哦。"背後響起雨落詭異的聲音,他一邊説一邊把我扶了起來。
不曉得是不是他的頭髮紮起來的原因,那個打翻瓶子的女生愣了一下,才驚恐地大叫起來:"是雨落!雨落的恐怖預言!天啦!怎麼辦!我不要失戀18次,不要!"
"陰曆13號那天圍着中央廣場跑18圈可以化解你今天的罪孽。"雨落淡淡地説,嘴角有不易察覺的調皮笑容。
只有極品白痴女才會相信他説的話是真的。他這樣做這樣説,是在幫我吧,還有花島。
"醜女沫沫!雖然我也很討厭這個侏儒,不過我更討厭醜女耶,更別説還是喜歡暗算人的醜女了!"花島一個字一個字地説,他那張精緻漂亮的娃娃臉上居然也出現了氣勢這種東西。
更有趣的是沫沫其實是美女,但"醜女"這兩個字從花島口裏説出來,旁邊的營業員妹妹們居然都一齊拼命點頭,氣得沫沫精緻的妝容幾乎要被熱氣燒化。
"哼……不就是依靠了絕倫嗎?有什麼好神氣的,不是絕倫的女友你什麼都不是!"沫沫眼看形勢不利於她,生氣地衝我吼了一句,轉身帶着她的隨從們離開。
不過,我才不會輕易放過她呢,我就是仗着絕倫怎麼了?吼吼!
"你有什麼好神氣的!不就是校董的女兒嗎?醜女!"
"哈哈哈……"頓時我的身後傳來一片營業員阿姨、姐姐妹妹的笑聲。花島也笑得不行,邊笑邊説:"你有什麼資格叫她醜女啊,比她更醜更討厭的傢伙。"
"要你管!"我生氣地橫了他一眼,不過是開玩笑的啦,這傢伙其實還蠻可愛的。
"快點回去吧。我覺得15分鐘後有雨。"這時雨落幽幽地説。唉,這個傢伙如果不那麼詭異其實也是很可愛的。
除了那隻我看中的大西瓜,東西幾乎都買好了,於是我打包趕快回家。
不過,鬼使神差我居然又回頭看了一眼芋沫沫,她身後的購物車裏一大包派對用品:氣球、彩紙,還有寫着生日快樂的裝飾品,那些東西是幹什麼用的呢?
"為什麼就沒有大小姐為我舉辦生日派對呢?絕倫也是,淺草也是……大家對我都好差哦!"花島在一邊哀怨着説。
我的心忽然一緊,生日派對,是池棠的嗎?
"芋沫沫今晚要舉行生日派對?她過生日嗎?"我故意問。
"寶寶,你很過分呢!"花島忽然轉過身很生氣地看着我,"身為三途河的一員,你居然連室友的生日都不知道。今天是賤人池棠的生日!當然,你和那個傢伙不熟,他性格又很扭曲,所以你不知道他的生日我還是可以原諒你的。但是……"
他話不説完,不過他和雨落都同時回頭別有用心地盯了我一眼呢。而我如此冰雪聰明,當然立刻就明白了他沒説完的話——
你如果不知道我們的生日,你就太過分了喲!
其實……
我突然發現我居然不知道絕倫大人的生日!這不是過分不過分的事了吧,這可是要人命的喲!
晚上一定要找淺草惡補一下這幾個人的生辰八字,千萬不能出錯。否則,被雨落詛咒很有可能,被花島惡作劇也很有可能,被絕倫殺掉,是一定的!
但是,我立刻就想,淺草今天晚上能帶池棠回三途河嗎?那芋沫沫的生日派對怎麼辦?
啪啪……
才到家,大雨就落了下來,初冬時節的大雨總是最刺骨最冰冷的。不過三途河寢室裏卻温暖得可以,因為全校唯一一個全年都可以享受恆温空調的地方就是這裏啦。
經過我在廚房耗時兩小時的奮戰,終於那5道還算不嚇人的菜被我端了出來。
一道是顏色發黑的燉牛肉,一道是很多不明物質摻雜其間的清炒黃瓜,一道是像桔黃色××的西紅柿炒蛋,一道是像紫菜粥的紫菜湯,還有一道是顏色很怪基本上也可以等同於黑色的煎魚。
不要問我××是什麼意思,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啦!
望着桌上5道華麗麗的菜,我發現大家都好安靜。慢點,花島,你的眼眶裏為什麼會有淚水呢?享受本大小姐的晚餐服務這麼讓你感動嗎?
還有那個雨落,不要在餐前占卜吉凶啦!連續5卦都占卜出兇的話,真的會很壞胃口的。
最後,絕倫大人一臉鐵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人。是不是我看錯,他好像在思考非常非常為難的問題耶。
他在想什麼?
"他在想是浪費食物活下去,還是寧願死也不要浪費。"雨落抬起頭幽幽地説,他手裏的籤筒第六次跳出了下下下下籤。
"我不要!我減肥,我不吃晚餐好啦!"花島哭泣着説,轉身就要逃走,不過這時絕倫大人終於戰勝了自己——作出了寧願死也不能浪費糧食的決定,於是伸出手抓住了花島。
"不準浪費糧食,就算是已經不像糧食了的糧食,浪費的話,我也會生氣的!"絕倫用力地説完,第一個拿起了筷子。
然後,他慢慢地伸出去在那條黑色的魚上面停了下來,看得出他又陷入了痛苦的糾結。
其實……
我……
也不想吃飯,魚好惡心,牛肉也是,黃瓜也是,還有那個像××一樣的番茄蛋。我可是千金大小姐,怎麼能吃這樣的東西呢?
又苦惱又氣餒,如果我的手藝有絕倫一半好就好了,總不能一輩子都讓爸爸燒菜吧,我會被孩子取笑的!
咦,糟糕,我已經開始和絕倫一個調調了呢,難道真要和他結婚嗎?
咦,更糟糕,今天的晚餐是為池棠準備的,男主角和淺草都沒有出現耶!
想到這裏,我突然發現在我猶豫時,大家已經都紛紛開動了。
"終於抽到了一箇中籤,果然紫菜的味道還算正常。"雨落一邊説一邊夾了好大一坨紫菜到碗裏,吃得很開心。
"如果讓我來做,一定不會做出這麼不美型的西紅柿炒蛋,不過……"花島看了我一眼,很不爽地説,"味道還過得去。"
"你也快點吃啊!你想浪費糧食嗎?"絕倫大人大聲命令,我連忙拿起碗。
不過……這樣好嗎?今天的晚餐不是為池棠準備的嗎?可是看着眼前這三個拼命吃着我做的恐怖飯菜的少年,我真的什麼都説不出口,心裏好暖好暖的,都是甜蜜。
經過一場苦戰,我第一次晚餐秀終於在絕倫的威脅下落下帷幕。而這個時候,三途河的門鈴也響了起來。
"一定是找我的,我去開門!"花島第一個跳起來,蹦到門邊把門打開,聲音立刻變得極具挑戰性:"男人婆妹妹,到這裏來幹嘛?"
"淺草!"我立刻衝到門邊推開花島,看到頭髮有點濕身上也有點濕的淺草站在那裏,而她的身後沒有池棠。
她看了我一眼,立刻把我拉了出來。
"淺草?怎麼了?"
她把我拉到樓梯轉角的僻靜地方,才終於開口:"寶寶,對不起。"
"沒事!我沒事!"
我驚訝自己真的沒事,我真的不介意池棠的缺席。就跟花島説的一樣,我和他不熟,到三流中學快兩個月的時間,最陌生的人卻是他。
我曾經非常痛苦,但到今天,讓我驚訝的是我真的不太在意。難道説我已經不喜歡池棠了嗎?那為什麼每天我都會凝視着錢包裏他的照片唏噓呢?但是如果我還是愛他愛得不能自拔,為什麼現在對於他的消息我已經不再關心了呢?
我不懂我自己,越來越不懂了。
"寶寶,你越這樣説,我越不能原諒自己。"淺草低着頭,我看到她的臉上有被水淹沒過的痕跡。
"淺草,我真的沒事。我做了晚餐,大家都吃得好開心,花島、雨落還有絕倫他們都對我很好,我真的很開心!"我對她説。忽然一道淚光從她倔強的臉上一閃而過,淺草,居然哭了。
"淺草,我真的沒事!真的!"我連忙抱着她的肩膀拼命地搖頭,如果説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我媽媽更無私地對我好,那只有淺草了。
"寶寶,對不起……"淺草抹着淚水,哽咽地説,"都是我不好,本來他是願意來的。都是我忍不住,又和他吵架了。我拼命跟他講你為他做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生氣了。他生氣,我也就跟着生氣了。結果我氣不過説:-你是惦記着沫沫的生日派對吧,她是校董的女兒,你能一個人使用鋼琴社都是她的功勞不是嗎?-沒想到,那個傢伙,那個愛和我賭氣的傢伙竟然真的去了沫沫給他準備的生日派對。"
"都是我不好!我太容易衝動了,一見到他就忍不住衝動,忍不住説那些話,寶寶,都是我不好。"
……
我抱着淺草,一向堅強的她在我懷裏説了好多話,不斷地説對不起。漸漸地我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我的心好痛。但是,我發現我的心痛不是因為池棠,也不是因為今天的晚餐,而是我好像感受到了淺草的傷心,於是跟着她一起傷心。
我能感覺到她真的很傷心,很傷心。就跟那天在琴室被池棠否定後的我一樣,心裏刀割一樣地難受。
那一天,池棠和我之間發生的事,應該就是所謂的失戀吧。
那麼現在淺草的傷心是什麼?為了什麼?為了池棠嗎?
淺草,其實你喜歡池棠對不對?
我立刻打碎了心裏的這個想法,如果讓淺草知道我又懷疑她,她一定會更傷心的。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淺草可以不這麼傷心。
我不要再看到淺草傷心了。
終於送走淺草,已經是晚上10點多鐘了。我渾渾噩噩地洗完澡,拿着毛巾走回絕倫的卧室,腦袋裏一片亂七八糟的,都不知道在想誰,想什麼?
是淺草和池棠?又或者是我和池棠?
我走進房間,一步步向我的小窩走過去,突然聽到絕倫的命令聲:"把門關緊。"
滿腦子漿糊的我本能地聽從命令關緊門,門被關緊反鎖之後,我突然清醒。
關緊門?為什麼?
沒有絕倫的命令,三途河裏所有的大門,除了浴室和廁所不是都不能關緊的嗎?他現在要關緊大門,是要把我怎麼樣嗎?
我僵硬地轉身,看到絕倫緊盯着我説:"是交學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