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茶鎮所有的櫻花都枯萎了。
一夜之間,鏡湖上浮滿了人面魚的屍體,阿水和阿杰駕着船消失在了鏡湖裏。
一夜之間,有好幾個原本健壯的差真人突然暴斃在家中。
謠言彷彿夏日的蟲鳴,綿綿不絕。
阿熾和蘇子辰還有妮妮離開了茶鎮。蘇子辰給了明夕一筆錢,麻煩她轉交給阿杰的家人。
星黯説,他還有送靈的一些後續事情要處理。所以他和明夕還要在茶鎮留一天。茶鎮臨湖的老客棧後院裏,星黯修好了車載着明夕前往子詩的家。
中午。古色古香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心中惶恐的茶鎮人躲在家裏,焚香向娘娘祈禱。
“我們是去向子詩告別嗎?”明夕問。坐在車中的她,小小的雪白的臉被清澈的陽光照得彷彿透明。
星黯微微一笑,“算是告別吧。任何事情不要完全相信你眼中所看到的。”
明夕似懂非懂。
星黯敲了敲明夕的額頭,“難道你從來沒有懷疑過子詩嗎?”
明夕的腦海裏浮現出彷彿花蕾一般清新甜美的少女,“子詩有什麼問題?”
星黯王者不遠處子詩的爺爺和奶奶的院子,“我也只是猜測。”對子詩來説,今天是悲痛的一天。大伯和二伯都在作業暴斃在家中。哭哭啼啼的大伯孃和二伯孃收拾了細軟,打算離開茶鎮。子詩的兩個堂兄都在外地打工,她們打算搬去兒子那裏住。沒想到,大伯孃和二伯孃好不容易在茶鎮衞衣的郵局打通了兒子打工處的同鄉的電話,卻得知,兒子也在昨夜暴斃。
子詩嘆息,子家居然就這麼絕後了。
大伯孃和二伯孃哭的暈厥,躺在牀上,還好有左鄰右舍幫着她來處理大伯和二伯的喪事。
簡陋的靈堂紮起來了。來弔唁的人卻很少。子詩苦笑,鄉親們都被嚇得不敢出門,怕來這裏會沾染晦氣。
就在這個時候,子詩聽到身後響起了星黯那低沉優雅的聲音,“節哀順變。”
子詩回過頭,看到了提着鳥籠的送靈師星黯還有他的助手明夕。
子詩眯了眯眼,彷彿被星黯和明夕身上的陽光刺傷了眼。她平靜哀傷的面容上是一個極淺的微笑,“星黯,明夕,謝謝你們能來。”
星黯給死者上了香,退到子詩的身邊,“真是奇怪,我沒有看到你大伯二伯的魂魄。這裏太乾淨了。”
子詩的身體晃了晃,似乎哀慟得無法自己,“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們説,鏡湖裏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死魚。”
明夕幫着子詩燒紙。星黯打量着子詩微青的眼圈,“你也許該考慮立刻離開這裏。”
子詩搖頭,”我必須辦完大伯和二伯的喪事再走。“
星黯看着靈堂深處子詩的大伯和二伯那模糊的照片,”子詩,你們家祖上就是茶鎮的人嗎?“
子詩點頭,”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茶鎮的人。聽説我的祖上就是茶鎮的第一任鎮長。我看過族譜,密密麻麻寫滿了人的名字。“
星黯神色温和,”茶鎮的建築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聚靈陣,説不定那就是你的祖上設定的。這個聚靈陣能令茶鎮興旺平安,卻還有一個好處。“
子詩緩緩抬起頭來。”哦?“
星黯沒有繼續説下去,他帶着明夕離開了靈堂。陽光籠罩的星黯和明夕遠去的背影,子詩看了良久,垂下頭繼續給大伯二伯燒香。
星黯拿出電話,給**方天問打電話,”幫我查一個人。“方天問是上一次遇到莫莉甘的時候,被他敲昏送回家的那個**。因為成為警、局特殊顧問的關係,星黯和方天向很快熟悉了起來。方天問專業能力極強,還擁有野獸一般的直覺,他還是警、局的局草,女**們公認最帥的男人。
方天問很是爽快,”你給我那個人的真實姓名和你知道的資料。我半個小時後回覆你。“
半個小時後,星黯的手機鈴聲響起。
方天問的聲音有些異樣,”星黯,你要查的子詩沒有任何案底。她的父親一個月前死於一場車禍,她當時也在車裏。在醫院檢查她的傷勢的時候,一聲意外發現她已經是腦癌‖期。“
星黯平靜地回答,”我明白了。方天問,我欠你一個人情。“
方天問追問星黯,”這個妹妹看起來很不錯,是你的小女友嗎?我認識一個權威的腦科一聲叫蘇子辰,很厲害,也許能救道子詩妹妹。”
星黯再一次感嘆世界如此狹小,他回答方天問,“子詩不是我的小女友。而且,我才和蘇子辰告別不到兩個小時。”他原本想消除掉蘇子辰關於茶鎮靈異事件的記憶,卻發現蘇子辰的記憶無法消除。他的確如莉亞娜所説,藏着他也不知道的秘密。
方天問在電話那頭不懷好意地低笑,“你不喜歡女孩子。難道你喜歡的是男人?星黯,你刻別把蘇子辰當獵物,他喜歡的是女人……”
星黯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他的臉色隱隱有些發青,語調依然是一貫的優雅路線,“果然是這樣。”依然是深夜。今夜的茶鎮卻昏暗陰沉。月亮被擋在厚厚的雲層上,這樣的深夜適合在屋中安眠,夢到久遠時候喜歡過的那個人。
星黯提着鳥籠,提着露水,獨自前往子詩的爺爺和奶奶的院子。
院子破敗而陰森,枯樹之下,有什麼人正在刨着東西。
星黯推開了院子的門,吱呀的聲音令枯樹下的人警覺地抬起頭來。那個人是子詩!
她看起來和白天不太一樣,眼睛亮得驚人。她正抱着一個罈子。明夕覺得這個罈子和當日子詩的爺爺奶奶放人面魚的攤子一模一樣。
星黯悠然地説,“子詩,我中午的時候告訴過你,茶鎮的建築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聚靈陣。這個聚靈陣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夠使用秘術,用至親之人的命來換取施術者的長壽。”
子詩看着星黯,一聲不吭,原本掛着清新笑意的臉冰冷而僵硬。
星黯的視線落在子詩抱着的罈子上,“你抱着的罈子裏裝着死掉的人面魚。你是用人面魚的陰氣來吸引你大伯二伯還有兩個堂兄的魂魄嗎?”
子詩緊緊地抱着攤子,顫抖起來。
“只要他們四個人的魂魄被埋在這枯樹下,就會幾十年也不消散。而你就可以多得幾十年的壽命。”星黯淡淡地笑着。
子詩抬頭恨恨地看着星黯,“你是要阻止我着最後一步?”
星黯的聲音彷彿夜色裏飛行的魔魅,優雅而邪惡,“我不喜歡被人利用。你必須有集全所有子家在世血脈的魂魄才能施術成功。而你的爺爺奶奶已經化為妖靈,你根本沒辦法對抗。所以你選擇了請我替你的爺爺奶奶送靈。”
子詩臉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
星黯唇角微勾,”我不會破壞你的好事,但是你利用我卻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自私彷彿絕望的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你……你説你不會讓我死?我……我願意付出代價!“
星黯露出了魔魅的微笑,”那麼,我要你偷來的十年壽命。“
子詩忙不迭地點頭,”沒問題。“
星黯轉過身,走出院子,他的聲音隨着夜風飄入子詩的耳中,”我會在某一天來找你取的應得的報酬,再見……“
子詩放下罈子,捲曲在枯樹下。剛剛的星黯好可怕,他看着她的眼神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彷彿注視着死物。子詩抽泣起來。就算付出十年壽命的代價,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繼續活着……
她倔犟地咬着唇。星黯,終有一天,我要讓你看着我的時候,眼神不再冰冷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