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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豔遇,大帥哥上身

    Vol.1

    人間界米番市中心醫院特護病房。

    "嘀嗒嘀嗒……"

    雨點掉落在空曠的地面上,我閉上眼睛伸出手去體會雨滴打在掌心的感覺。液體接觸到皮膚的瞬間,手微微地顫動,心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水越積越多,漫過我的腳背,漫過我的小腿,漫過我的腰,漫過我的手肘,漫過我的脖子……

    無邊的水,沉悶的水,囂張的水好像要把我吞沒。

    這時頭頂上方投射過來一縷陽光,我便伸開胳膊想要往上游。誰知一隻看不見的手突然伸出來狠狠地摁住我的頭。

    一張嘴,水便咕嚕嚕地直往耳洞、喉嚨、口腔裏灌,整個肺好像都被水泡得濕乎乎的,根本沒有辦法呼吸。

    "啊!"

    我拼命地掙扎,可是那隻手太有力了,不管用多大的力氣,我都無法掙脱。眼睜睜就要沉沒到水底,這時有個面目模糊的人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藍睛。"

    摁住我的手突然消失了。

    "藍睛。"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托起我。

    我的身體瞬間被注入了能量,每一個細胞都解除了束縛,四肢終於可以自由地伸展開來,人也慢慢地向水面浮去,可以感覺到透過碧藍池水照在身上的温暖陽光。

    "藍睛。"

    我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睛,看到醫院病房裏雪白的四壁。

    "睛睛,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媽媽抱住我失聲痛哭。

    "嘀嗒嘀嗒……"

    原來是打點滴的聲音。

    周圍是一張張關切的臉。

    "爸爸、媽媽、明裏,你們都在?"我笑着説,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像從另外一個世界發出來的。

    "睛睛,你好好休息,不要説話。"明裏的笑容有點憔悴,眼神閃爍不定,"都是我不好。"

    "這怎麼能怪你呢。"我虛弱地笑了笑。

    我們現在都不在同一所學校,總不能指望她像以往一樣和我形影不離地照顧我啊。

    爸爸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睛睛,我去給你辦理出院手續。"

    "孩子他爸,不用這麼着急吧?"

    "可是家裏已經沒有錢了,何況她已經在醫院躺了一個月,落下不少課程。"

    雖然爸爸説話的聲音很小,我還是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

    一個月?

    我的腦子疼得像要炸開一樣——

    墜樓事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在我的印象中,愚人節那天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彷彿昨天才發生的事。

    想到那些,我還是有些後怕。

    爸爸他們去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我在明裏的攙扶下走到大廳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等候。

    "睛睛,我……"

    明裏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表情有點奇怪。

    過了一小會兒,她捏了捏我的手,嘆了口氣然後向洗手間走去:"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五分鐘後就回來。"

    "嗯。"我費力地點點頭。

    時間慢慢地過去,我的頭腦一點一點開始變得清楚起來,好像很久沒有運轉過的齒輪,終於能夠磨掉鐵鏽嘎吱嘎吱地運作。

    我還活着,還能用自己的鼻子呼吸醫院裏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空氣,能用自己的眼睛看擔架上灰頭土臉的病人。

    坐在我身邊的幾個人表情木然,像被拔掉電線的機器一樣了無生氣,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病人還是家屬。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為什麼我的四肢還完好無損?我捲起袖子看了看已經消瘦得凸現青筋和血管的胳膊,腦子裏滿是疑惑。

    正在這時,一個高大俊逸的身影從大廳穿過直直地往樓上走去。

    是林沐風!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套頭毛線衣和一條樣式很普通的牛仔褲,但因有一種超凡脱俗的氣質,走在人羣中仍然十分醒目。

    "林沐風同學。"

    我叫了他一聲,聲音軟綿綿的。

    看來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我的確虛弱了不少啊。

    林沐風回過頭掃了我一眼,眉間的紅痣像是鎖着濃得化不開的憂鬱,花瓣一樣的唇緊閉着沒有出聲。和我出事前見到的那個他完全不同,現在的林沐風給人一種明顯的疏離感。

    "你怎麼也到醫院裏來了?"

    我邁開腿向他走去。估計是因為躺了太久的原因,腿腳有些僵硬,走起路來十分吃力。

    "看望一個朋友。"他揚起眉神色複雜地看着我,勉強擠出個笑臉,"你能出院了?"

    "嗯。"我點點頭,"什麼朋友?我認識嗎?"

    這時候明裏從衞生間那邊走了過來。看到她,林沐風的眼皮跳了一下,沒再和我説什麼就徑自上樓了。

    Vol.2

    從醫院回到家裏全家人都小心翼翼地繞過敏感話題,只是説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今天吃什麼菜,明天要上什麼課之類。

    一提到學校,我就全身哆嗦,但為了讓父母放心,只能不住地點頭微笑。

    不久前,我還是蘋果學院的學生,爸爸是蘋果學院的校長。

    可惜由於校董經營不善用人不淑,結果校方資金全被高一年級的教導主任捲走,爸爸也光榮下崗。蘋果學院只剩一個空殼。無奈之下,家裏湊齊了錢讓我轉學到帝王學院。

    "睛睛,帝王學院的教學質量雖然不如蘋果學院,但對學生的綜合能力要求比較高,你可以學會好多東西。"媽媽摸着我的頭,語重心長地説道,"那裏的同學可能家庭條件比較好,你不要跟他們攀比,自己管好自己的學習,懂不懂?"

    我堅定地點點頭:"媽媽,你放心吧。我知道家裏的經濟狀況和我現在的學習任務,一定不會辜負你和爸爸的期望。"

    "好孩子。"媽媽抱住我無聲地抽泣。

    可是現在……

    我看了看鏡子中那個消瘦得不成人樣的自己,無奈地搖頭苦笑:不知道爸爸媽媽知不知道我墜樓的真相。我在帝王學院努力學習的結果就是被那些妄自尊大的人弄到閻王殿走了一圈。

    "媽媽,我去洗個澡。"

    整理好上學所需的物品後,我還沒有半點睡意。如果可以,真希望明天永遠不要到來。

    "好啊,好好洗洗吧,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媽媽笑着遞給我一身嶄新的睡衣。

    我接過睡衣,匆匆地點了點頭,衝進了浴室。

    温熱的水從蓮蓬頭裏噴出來,細細的水流接觸到我的皮膚時,我突然打了個冷戰,墜樓那天的幕幕場景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猙獰扭曲的面孔、惡毒的語言像魔鬼一樣盤踞在心頭。

    明天該怎麼辦呢?

    我該怎麼面對巫小琳他們?

    水温已經被調到最高,但我還是覺得很冷。

    "Hello,baby!"

    忽然,一個熟悉的磁性男聲在浴室裏響起。

    "嚇?"

    怎麼回事?

    這裏除了我沒有其他人啊?

    我不安地瞪大了眼睛——

    難道是我從樓上摔下來,腦袋出了點問題,開始有了幻聽?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小軒軒。"

    話音剛落,被霧氣籠罩的鏡子上緩緩出現一張臉。那是一個分外英俊的十七歲少年,臉型瘦長,眉毛微微上挑,眼若寒星,目光如炬,鼻樑高聳,嘴唇紅潤。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沒錯,鏡中的臉不屬於我,而是一個帥到不行的男孩!不會是我單戀上那個誰了吧,怎麼看着鏡中的人,聽着那個聲音讓我想到了許久不見的炎恩軒,但是鏡中人可比他帥多了。

    藍睛啊藍睛,你一定是在做夢!

    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決定不理會這個"小細節",繼續思考怎麼應對同學的欺負。

    "喂,有沒有搞錯?""小軒軒"擠出一個炫目的微笑,"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帥哥出現在你眼前,你竟然不聞不問?"

    "啊?"我的心開始怦怦亂跳,"你真的是炎恩軒?"

    "Baby,你很聰明。"自戀的那位少爺衝我眨了眨眼睛,"居然這麼快就認出了我。"

    他真的是炎恩軒呀,我因為興奮有些心跳加速。

    "可是你和我以前見到的長得不一樣。"

    炎恩軒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樣,撇起花瓣一樣的嘴説:"拜託,我臉上的傷都好了。你現在看到的我才是無敵美少年的本來面目。"

    "可是你怎麼會跑到我家的鏡子上來?"

    雖然我對他有點好感,也不至於達到夢裏遇見的地步啊!我一邊問一邊狠狠地擰了自己的臉一把——

    這個夢做得越來越離奇了,還是早點醒來的好!

    "你還好意思問我?"炎恩軒的眉毛扭成了U形,"你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為什麼不看下面?我剛好從樓下經過耶!"

    "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我才不信呢!我不和你説了!"

    "睛睛,你在和誰説話呢?"浴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媽媽站在門口,驚異地看着我。

    鏡子裏的圖像突然消失了,剛剛一定是我的幻覺吧!

    "媽媽,沒事,我自言自語。"

    媽媽憂鬱地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有説,關上門走開了。

    "以後跟我説話直接用想的就可以了,不用説出來的,不然別人會把你當神經病。"

    炎恩軒的聲音又在浴室裏響起。

    汗,該死的幻覺又來了!

    "Baby,勇敢地面對現實吧,這不是幻覺。"

    他好像讀出了我的心思一樣。

    "你在哪裏?"

    我四下張望,但再也沒有看到他的影像。

    "你的腦袋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徹底糊塗了。

    "剛剛我跟你講的都是真的啦。某個笨蛋天使搞了個惡作劇,然後我們兩人就撞到了一起。現在我的身體躺在醫院裏,靈魂暫時沒有地方擱置,所以他讓我暫時待在你身上。"

    什麼?天使?惡作劇?

    我的耳朵沒有問題吧?

    "你的聽力很正常。"炎恩軒笑呵呵的聲音從腦子裏面直接傳來。

    "你當我是傻子嗎?"我氣呼呼地看着鏡子,上面只有我的臉,"世界上根本沒有天使!"

    "那你怎麼解釋現在我們這種狀況?"炎恩軒的影像又出現在鏡子上,他揚起眉毛,歪着腦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被那雙水盈盈的眸子盯得胸口小鹿亂撞:幻覺幻覺一定是幻覺。

    "你不相信我説的話?"炎恩軒的臉突然變了個樣,消瘦的顴骨不斷膨脹,腮幫子跟氣球似的鼓了起來。

    他竟然變成了Snoopy!

    "你……想……做什麼?"

    "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幻覺。""Snoopy"的嘴一張一合。

    "哈哈哈!"那樣子實在是蠢得不得了,我忍不住大笑起來。

    "Baby,不要發出噪音,不然你爸媽還以為你又出事了呢。"炎恩軒立即恢復了本來的英俊面目,"你不覺得奇怪嗎?你眼睛近視,而且鏡子上有很多霧氣,但你卻能看清我臉上的每一根線條。"

    是啊……按理説,我現在沒有戴眼鏡,看到的景象應該是模模糊糊的,還夾着很多重疊線條,可是眼前的臉卻比戴着眼鏡在日光下看得還清楚。

    "那是因為這些景象是我做出來讓你看到的。眼球只是視覺信息讀取器官,而真正的視覺信息是通過神經傳導,然後在大腦皮層相應的區域裏進行處理的。舉個例子,你現在是一個鏡頭有點花的照相機,但只要內部功能完好,照出來的照片就是清晰的。懂了嗎?"

    這小子一定是在顯擺他的科學常識!但是他説過這是天使的惡作劇啊?一會兒鬼神一會兒天使一會兒科學,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啊?聽得我都糊塗了。

    "你跟我講的到底是鬼故事還是科幻故事?"

    "接受現實吧。我們之所以會這樣,都是那個叫做愛羽的笨蛋天使乾的好事啦。他説他可以使用魔女的詛咒暫時把我的意識放到和我的磁場相近的身體上。"炎恩軒托起下巴俯視我,"還是我超級美少年的本體比較好用。不過它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不能動。你的身材雖然差一點,但四肢還算靈活,我就將就用用,打發這段無聊的時間吧。"

    啊?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光着身子跟他説話,立即紅了臉,猛地把身體埋到浴缸裏面,隨手將一塊浴巾狠狠地扔到鏡子上。

    "死色狼!"

    炎恩軒嘻嘻一笑:"沒必要拿鏡子出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體了,直到我的身體復原為止,分分秒秒都不會分開的。"

    "你少噁心了,我才不跟你……"我又羞又怒。

    "哎呀,不要害羞嘛,baby。我們現在的關係就像同在一條船上的人呢,俗話説百年修得同船渡,你就對我稍微客氣一點嘛。"

    "同一條船?"

    "對啊。你的身體就是一個容器。"

    "……"

    "所以你要好好維護它。不然船翻了,我也會跟你一起淹死。你不會真想謀殺我這個一萬年才出一個的美少年吧?"

    "……"

    炎恩軒的臉皮還真是不止一般的厚!但他也是在幫我,不希望看到我發生什麼意外吧?我突然想到甦醒的時候把我往水面託的那股力,心裏頓時變得暖暖的。

    "早點睡覺吧。"炎恩軒打了個呵欠,"熬夜對皮膚不好。"

    "反正我的臉上都是疙瘩,熬不熬夜都一樣。"美容是我的死穴,一提到這兩個字我就變得滿臉陰雲。

    "疙瘩總是會消失的。"鏡子中炎恩軒的手輕輕一動,奇怪的是我居然感覺到自己的頭被他的手指戳了一下,"在無敵美少年的幫助下,它們遲早會跑光光,現在安心睡覺吧。明天的天氣還不錯。"

    他説的是什麼話啊?前言不搭後語。不過在他這不像安慰的安慰下,我的心情竟然慢慢平靜下來。

    "睛睛,你沒事吧?"媽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慌忙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鐘——

    天哪,已經十點半了!我在浴室裏待了兩個多小時!我立即飛快地擦乾身體,穿上睡衣:"媽媽,我已經洗完了,你不要擔心。"

    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和炎恩軒説的一樣是個好天氣?我爬上牀抱着枕頭入睡。一夜無夢。

    Vol.3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温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靜靜地鋪到被子上。我看了一眼鬧鐘,翻了個身,還想繼續和周公約會,腦子裏突然有個聲音在嚷嚷:"起牀了,懶豬!"

    "誰?"我立即睜開惺忪的眼睛,手往牀頭櫃摸去,想要拿眼鏡。

    "不用找眼鏡了,你現在的視力是雙眼5.2。"

    "啊?"

    "你還沒有清醒嗎?我是小軒軒。"

    我揉了揉眼睛,的確,眼中的世界明晰無比,怪不得剛剛我一眼就看到了衣櫃鬧鐘上的數字。"你是炎恩軒?"

    看來昨天的事真的不是我的幻覺,只不過天使一説,我還是不太相信。但無論如何,我的身體只能暫時借他用一下了,誰讓我墜樓的時候連累他了呢?

    "哼哼。你終於想起我這個同居人了?"他哼了兩聲。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的近視度數快一千度呢。"

    "忘了我跟你説的照相機原理了嗎?你的眼球構造雖然不能改變,但我可以改變你的圖像信息處理方式,能夠把不清晰的圖像調整過來。"

    "我覺得你好像電影放映員哦!你真厲害!謝謝你,炎恩軒!"

    哈哈,戴了十年的眼鏡終於被我甩掉了!萬歲!

    "美少年當然很厲害啦!"千錯萬錯,馬屁不錯!受到我的誇獎,他得意極了。

    "可是你現在叫我起牀做什麼?現在才六點,離上學還早呢!"

    "這我也知道。"

    突然一陣刺骨的風吹過全身,某個涼颼颼的東西從我的腳趾沿着脊柱一直爬到了頭皮,我發現自己的手腳都不能動了。腦袋沉沉的好像被什麼重物壓住了一樣。

    "Baby,現在先委屈你一下。"炎恩軒的話音剛落,我全身一顫,靈魂彷彿被甩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原來我的意識居然被他擠到了主導意識的控制範圍之外!

    我就像一個旁觀者,手足無措地看着自己的身體走到廚房,撕開裝麪粉的袋子。

    "做去痘面膜。"

    "我是問你怎麼能控制我的身體!"這個強盜!他怎麼可以不經我允許就來個"鬼上身"?

    "哈哈,我也不知道啊。"他跟我打起了哈哈。

    "別指望敷衍我!"

    "可能是那個笨蛋天使的安排吧……我昨晚上廁所的時候,發現離開你的意識,我也能獨自"開船"。"他沒有聽出我話裏面的責怪意味,還耐心地向我解釋原因。

    "上廁所?"天哪,這是什麼狀況!我欲哭無淚。

    "是啊,剛開始用女孩子的身體解手還真不習慣呢。"

    聽了這話我差點沒有挖個地洞鑽進去:"你這個死色狼!我要殺了你!"

    "這個身體是你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炎恩軒呵呵一笑,跟我耍起了無賴。

    "炎恩軒,你給我收斂一點!否則我們同歸於盡!現在我跟你約法三章:第一,不許看我的身體;第二,不許用我的身體上衞生間;第三……這個我等想好後再告訴你。"

    "哎呀,你真是小氣,就一副臭皮囊還跟我計較?"

    "什麼?臭皮囊?"我差點沒有被氣死。

    過了一小會兒,面膜調好了。

    "算了,不和你吵架了,你自己抹吧。"意識到我是真的生氣了,炎恩軒的意識立即潛水。

    壓迫我的東西突然消失,跟在醫院裏醒來的感覺一樣,我馬上變得神清氣爽,受到擠壓的意識再度浮出水面,沾滿面膜水的手指很聽話地隨着我的意願輕輕地動了動。

    謝天謝地!我終於恢復對自己身體的控制了!

    "Baby,你不要生氣啦,我知道你不會做面膜,所以才浮上來親自操刀。"炎恩軒解釋道。

    "要你多管閒事。"

    難道這傢伙是聽到我對自身相貌的抱怨,所以今天特意叫我早起幫我做面膜?他真有這樣好心?

    我兇巴巴地吼他,是不是有點過分?不過這身體的正宗主人是我啊,他沒有權力把我的意識推擠到一邊!

    "睛睛,是你在廚房嗎?"到廚房找牛奶的爸爸一進門就看到抹得慘白的一張大餅臉,當下七魂被嚇走了五個。

    "你你……"他不斷撫摸着自己的胸口,"你在做什麼?"

    "爸爸?"我眨了眨眼睛,臉上的其他部位已經被幹掉的麪粉蓋住,沒有辦法動,"我……"

    "做面膜?"過了好半天,爸爸才恍然醒悟,"你怎麼跟你老媽一樣,臉抹的跟日本藝妓似的?不過這樣也好,女孩子還是愛美一點比較受歡迎。"

    "哦。"

    幸好老爸不能透過厚厚的面膜看到我現在的窘樣,否則我真的想一頭撞死在冰箱上。

    洗掉面膜後,就差不多到了上學的時間,我走出家門抬頭一看,果然是萬里晴空的好天氣。

    "好久沒有呼吸過户外的新鮮空氣了。"炎恩軒在我的腦子裏大聲嚷嚷,"Baby,我們今天也要一起努力哦。"

    "……"

    我不由得想起日本青春偶像劇中的熱血教師。

    "噹噹噹……"

    主教學樓的大鐘時針指到了"7"的位置,同學們或成羣結隊或勾肩搭背地往校門走去。

    我低着頭,心裏有涼颼颼的陰風吹過——

    只有我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身邊沒有半個朋友。

    "Baby,別難受啊。"炎恩軒察覺到了我的情緒,立即從意識深處探出頭來安慰我,"你現在因為轉學沒有多久,所以沒有交到好朋友,但不用灰心。"

    "可是他們都覺得我很醜,不願意和我交往。"筆記本上那些侮辱的話立即跳入腦海。

    你長得真後現代……

    "不要聽他們的,世界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做過面膜後你看上去就比昨天好多了。"

    "真的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確實比以前光滑了一些。

    "當然是真的了,你看在你右手邊有一個男生在看你。恭喜你有回頭率了。"

    "真的嗎?"雖然只是小小的改變,但我立即興奮起來。

    "當然。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嘛。我做的可是無敵美少年的特製面膜耶!不但能夠收縮毛孔,美白肌膚,淡化細紋、色斑,還能除油去痘。"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早啊,藍睛。"竟然是巫小琳。

    我身子一縮,往後退了一步。

    "你的身體恢復得可真快呀,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反倒變好看了一點。沒想到你的狗屎運那麼好,居然讓炎恩軒給你當了回救生墊。"

    "你想做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都墜樓了還不夠?她還要我怎樣?

    "我記得你説過我虛偽是不是?我看你比我還虛偽,找好墊子才假裝墜樓。"巫小琳冷冷地笑,"我只不過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竟然想讓我背上殺人犯的罪名,真夠心狠手辣的。"

    "……"

    我瞪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她還真無恥,豬八戒倒打一釘耙。"炎恩軒冷笑。

    "看來還是醜陋的事物生命力比較強,現在你把帝王學院的"火天使"弄成了植物人,已經成了學校的名人了。"

    巫小琳的狐狸眼睛裏射出來的淨是寒光。

    "這個女生的嘴真狠,作為受害人的我都沒有想到這麼精闢的説辭。"炎恩軒對她的口才很是欽佩。

    "炎恩軒,如果你不快點回到本體內,後果是不是會很嚴重?"

    "哎呀,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炎恩軒撇起了嘴,"我想那個蠢天使會對我的身體負責的。"

    "可是……"

    一旁的巫小琳見我沒有理她,心裏的火躥得更高了:"醜八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我恍然回神,想起自己還在和校花説話。

    "你居然跟我裝蒜?"

    巫小琳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受過別人的忽視?現在被我徹底遺忘了她的存在,她好像覺得自己的人格遭到了重大侮辱,於是惱羞成怒地甩了我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我的臉腫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躲開?"炎恩軒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的額頭,"真是笨得要死!"

    沒想到炎恩軒還能控制我的感覺傳導系統讓我產生觸覺!我被他戳得好痛呀。

    唉……

    我無奈地笑笑,也許是習慣成自然,我已經對那幫女人失去了反抗能力。

    Vol.4

    上課鈴響了,我沒有時間再和體內的住客説話,跟在巫小琳後面走進教室。大家的目光立即齊刷刷地投向我。

    照理説墜樓事件全班同學都有責任,多多少少應該對我表示一些歉意,但此時所有人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冷漠,看得我兩腿發軟。

    炎恩軒卻很輕鬆:"哇噻,看來你還是全班矚目的焦點呢。"

    "你沒發現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嗎?"

    "還好吧,沒有到要把你生吞活剝的程度。"

    "……"

    "託他們的福,你從樓上掉下來大難不死,現在不應該走上講台説點什麼致謝辭嗎?"

    "炎恩軒你説什麼胡話?"我低下頭,抓緊了書包肩帶,匆匆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對不起,這裏有人坐。"巫小琳頭也不抬就把自己的課本丟在那張桌子上。

    "這是我的座位。"我小聲説。

    "可是現在有其他人坐了。不好意思。"巫小琳抬頭衝我一笑,滿臉的無辜。

    我不想和她計較,便動了動嘴唇低聲重複了一遍:"可是這是我的座位。"

    "你還要我再説一次嗎?這裏現在有其他人坐!高一(6)班不歡迎你,帝王學院不歡迎你!醜八怪!"巫小琳用全班都能聽見的聲音吼了我一句。

    她的兩個跟班——趙美美和丁娜也跟着應和了幾聲。班裏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不時發出鬨笑。

    我的頭又開始痛起來——她們是真的不想放過我!長得普通的人就註定要被這些女生欺負嗎?

    可惡!

    "醜八怪,怎麼不説話?"巫小琳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臉,"你現在看起來很討厭耶,"火天使"殺手!"

    "切,我還沒死呢,居然敢詛咒我。"炎恩軒啐了一口,"而且這女人拍得你很痛吧。Baby,勇敢地走上前去狠狠地扇她兩耳光。"

    "……"

    "睛睛,你為什麼不反抗,她在全班面前讓你難堪耶!"見我沒反應,炎恩軒有點急了。

    "我已經習慣了。同學們都站在她們那邊,剛剛進門時你已經看到了。"

    炎恩軒這下氣壞了:"你這個笨蛋,如果你不反抗,一直讓她們騎在你頭上,那和玻璃器皿中的跳蚤有什麼區別?這樣下去你會慢慢失去生存能力的。"

    我聽得心頭一寒。我知道他的意思。

    一位教授用跳蚤做過跳躍實驗。

    第一天他用一個高一米的玻璃罩罩住了實驗用的跳蚤,以防它逃跑。第二天,教授上班取下玻璃罩時驚奇地發現,這隻跳蚤只能跳一米高了。於是他改用一個50釐米高的玻璃罩罩住跳蚤。第三天,這隻跳蚤只能跳50釐米的高度。後來教授用20釐米高的玻璃罩罩住跳蚤。跳蚤跳的高度又降為20釐米。到了第四天,他乾脆用一塊玻璃板壓着跳蚤,只讓跳蚤在玻璃板下爬行。

    到了第五天,即使撤去所有障礙,跳蚤也不跳了,只能在桌面上爬行,變成了一隻"爬蚤"。

    而我是不是已經失去跳躍的能力了?

    "Baby你還好,現在至少還可以跳20釐米,但如果繼續下去,你只能選擇跳樓了。"腦子裏面響起的炎恩軒的聲音很好聽,卻猶如利劍正中我的心窩。

    我酸酸地為自己辯解:"你相貌、家世、學業都那麼棒,自然沒有人敢欺負你,你怎麼能明白我這種醜小鴨的心態?"

    "那你就改變自己的心態。"炎恩軒的言辭很不客氣,"不然誰也幫不了你。"

    "我才不稀罕誰幫忙,我現在很好!"和腦中的住客吵完架後,我悶悶地把巫小琳的書推到一邊,然後徑自坐下。誰知屁股卻直接掉到地上,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引起鬨堂大笑。原來是巫小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椅子踢到了一邊。

    "對不起,腳滑了一下。"她翹着蘭花指,狐狸眼睛裏淨是挑釁,臉上卻裝作滿臉歉意的樣子。

    "你……"我氣得説不出話來。

    "我怎麼我?"巫小琳得意地一笑,又踢了一下我的屁股,"我的腳不是很舒服,容易失控,踢到那些長得礙眼的人。"

    "巫小琳,你……"我正要指責她,誰知炎恩軒比我更激動——他已經徹底抓狂了。

    "哎呀,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忽地躥上我的身體,"Baby,你在一邊休息,換我上場。"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的身體已經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

    "是嗎?你的腳真會滑。""炎恩軒"猛地一抬頭,冷冷一笑,兩眼直直地對準巫小琳,眸子裏透出一道犀利的光芒。

    巫小琳一愣神,退了一步——想必她怎麼都不會料到我,不,實際上是炎恩軒,會有這麼兇悍的一面。

    "對不起,我的手也有點滑。""炎恩軒"拿起桌子上的書,看都不看,直直地扔到巫小琳臉上,然後一聲不響地拉過椅子坐下。

    全班譁然。

    巫小琳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一跺腳哇地哭出聲來:"醜八怪,你居然打我。"

    "我的手不是很舒服,容易失控,扔東西砸中那些説話很白痴的人。""炎恩軒"淡淡一笑,不再説話,翻開英語課本看書。

    "炎恩軒,你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我看着巫小琳那張涕淚縱橫的臉,雖然覺得出了口氣,但也有點於心不忍。

    "剛才她讓你摔得很痛,這是報應。""炎恩軒"挑挑眉,"雖然我從來不和女生動手,但她要找上門來,我也不會退縮。本來我還打算把自己住院的事情當作意外來處理的,可是巫小琳太過分了,是時候給她點教訓了。"

    感覺到"自己"眼睛裏透射出來的冰冷目光,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想怎麼辦?"

    "哼哼,報仇!""炎恩軒"手一抖,書上有幾頁紙被他撕破了,"對於這種極度虛榮的女生來説,只要你把她引以為傲的資本踐踏得一文不值,她就會生不如死了。"

    "生不如死?這也太過分了吧?"我汗毛直豎。

    "過分?她逼你跳樓就不過分?她把我的身體弄到了醫院就不過分?她這種人心裏面只有自己。"

    "其實不是她逼我跳樓,是我自己踩到香蕉皮……"

    "Baby,你不要有婦人之仁了。"

    "那你打算對她做什麼?"

    "她不是罵你醜八怪嗎?我就讓她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醜八怪。"

    "你要潑硫酸?"

    "當然不是了,你馬上就會知道了。"炎恩軒神秘兮兮地跟我賣了個關子。

    過了一會兒,老師進來了。

    一看是他最不喜歡的物理,炎恩軒便打了個哈欠潛到意識深處睡覺去了:"Baby,我還要養精蓄鋭和巫小琳鬥。你好好聽課吧。"

    哼,説得那麼好聽,依我看,你只是不想學習罷了!

    天界第九區情感專司小學主教學樓。

    "愛羽,你的補考答卷進展得怎樣?"戀影在教室門口逮住一下課就開溜的愛羽。

    "呵呵,老師,他們進展得很順利,已經克服了普通人之間的心理和空間距離了。"愛羽圓乎乎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眼神卻壞壞的。

    "是這樣嗎?"戀影半信半疑地轉過頭問愛勤。愛羽連忙向愛勤眨眼睛,放電放電持續放電……

    愛勤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點點頭算是默認,幫愛羽圓了謊。

    戀影走後,愛勤立即拉下了臉:"愛羽,你居然還是用了魔女的詛咒!"

    "沒辦法嘛,不然他們沒有充分的時間瞭解彼此啊。炎恩軒和藍睛既不是一個班的,住的地方又離得那麼遠……"愛羽振振有詞地答道,"魔女的詛咒可以創造性地解決他們的距離問題!"

    "可是魔女的詛咒副作用很強!"

    "不就是兩個人的意識都可以主導身體嗎?"

    愛勤急了:"你為什麼一點也不緊張,一具身體裏面擁有兩個意識會出很多亂子的,如果讓丘比特大人或者是天界管理員知道了,就連戀影老師都會被懲罰的!"

    "我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愛羽把修復好的水晶球緊緊地抱住:"還有好多好玩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呵呵……"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愛勤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頑劣的淘氣包一定會做出更多不符合天使身份的事情來。

    "呵呵,現在因果種子和戀情種子都已經種下了,當然是讓它們自由地生長啊。"愛羽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等到收穫季節,我們再把果實摘下來。"

    水晶球閃着幽幽的光,裏面的景物也愈加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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