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裏,故事都在講述
那些相愛的人經歷波折奇蹟般重逢
沒有人告訴我,在絕望時應該向誰禱告
天使的祝福,帶着你的唇的熱度
我的心越激動,越無助哀痛
你掌控了我所有的喜怒哀樂
1.美好的夢
那是一個夢幻之夜,夜舞在很久之後依然這麼認為。
那夜的她被月魂翼像妹妹一樣呵護着,那夜的她和她喜歡的星耀在水晶燈下,在優美舒緩的舞曲裏,旋轉,依偎。
那是命運給她在一系列厄運之前最後的一點恩賜。
然後,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她像是在夏日裏某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孩子,即使號啕大哭,也沒有辦法找回那樣的温暖依靠。
月魂翼説,通往地獄的路上開滿了一種叫做曼珠沙華的花,它們絢爛美麗,血色光華里藏着幽魂們的怨念。
曼珠沙華,有葉無花,有花無葉。花與葉永生永世不會相逢。
第二天,夜舞走進教室,所有的同學表情都很怪異。
她們看着夜舞,帶着敬畏和深藏的嫉妒,以及少有地開始用腦謹慎揣測:夜舞由學生自治團的黑騎士月魂翼帶着出現在舞會上,她在第一支舞的後半段居然成了星耀的舞伴,很明顯,原本是星耀舞伴的月千尋已經氣得發瘋。更離譜的是,她接着居然和學生自治團的白騎士光司跳了一曲。和聖約翰學院的三大帥哥跳舞!無數女生嫉妒得發瘋,她們紛紛揣測夜舞的身份背景,傳出各種各樣的版本。
雪梨在角落裏沒有抬頭,她本以為夜舞和她一樣是普通家庭的學生,她喜歡夜舞,因為她真心對她好,鼓勵她,支持她。但是一夜之間,夜舞變成了像月亮一樣耀眼卻遙不可及的大人物。
宋媛含蓄高貴地笑着,主動站在夜舞面前,“夜舞,今天晚上,聖約翰學院內部有一個小型的聚會,全是名流淑媛,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參加?”
夜舞對於宋媛的示好,呆了呆,“我根本不懂你們的那一套,連華爾茲我也是一個星期之前才開始學習。宋媛,你誤會了,我根本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
宋媛不肯相信,依然柔聲説:“我們其實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規矩,你也別開玩笑了。”連瞎子都知道,月魂翼和星耀對你的態度和對其他人完全不同。
夜舞嘆息,她望着宋媛,語氣温和肯定,“不好意思,我不感興趣。”
宋媛勉強笑了笑,“沒什麼,以後再説好了。”她甚至在被夜舞拒絕的時候,都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她的準則從來都是藐視權勢財富不如她的人,而對金字塔更高處的人羣保持謙卑和敬意。
宋媛坐回自己的座位,温和嫺雅,不帶一絲惱怒。
華露看着眼前的一切,喉嚨發乾,她以前那樣對待夜舞,會不會已經得罪了她根本開罪不起的人物?
夜舞擔心地拍了拍一直低着頭的雪梨,“雪梨,你不舒服嗎?”
雪梨聽到夜舞關心的話,發現她和以前一樣。
她抬起頭,清麗的臉帶着淺淺的笑,“我沒事。”
夜舞放下心來,坐在座位上,“今天這兩節課是世界美術史?”
雪梨點頭,從書包裏翻出筆記本,“我把你轉學來這裏之前的筆記找了出來,你記得回家看看哦。”
夜舞感激地握住雪梨的手,“雪梨,你真是賢良淑德。”
雪梨有些害羞,“沒什麼啦。”
她看了看四周,輕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啊?”她沒有發現,所有的人都假裝不在意,然後拼命地豎起耳朵偷聽。
夜舞嘆息,“這樣對你説吧,我目前的存款只有5300塊,還是我高中時兼職存下的。”
雪梨“啊”了一聲,“可是……月魂翼和星耀還有光司似乎都和你很熟……”
夜舞聳肩,“他們的錢又不是我的錢,而且我和他們都不太熟。”最早認識的星耀,也不過認識了不到兩個星期。
美術史老師走進了教室。
夜舞聽課,記筆記。她心底深知,昨夜的舞會只是一個絢麗的夢。即使她喜歡着星耀,卻也清晰地明白,她只是星耀的救命恩人兼可愛的妹妹。
這是一個美麗的夢,她將把它作為美好的回憶珍藏在心底。
只是,以後不能每天見到星耀了,因為不再需要練習華爾茲,心裏似乎失去了重要的一部分。
夜舞深呼吸。沒關係,她可以適應的。
下課了。
大家紛紛收拾課本,準備去吃午餐。
教室門口,穿着德邦鮮花快遞制服的男生抱着一大捧清新脱俗的白色百合問,“請問誰是夜舞小姐?”
夜舞舉手,“我就是。”
還沒離開教室的人都在猜測這束花是誰送的。
夜舞很喜歡素淨的百合,她簽收之後,從百合花束裏拿出了一張精緻的小卡片。
很意外,卡片是月魂翼送的。他邀請夜舞中午去聖約翰學院外和悦高級餐廳的包廂,有美味大餐和神秘禮物等着她。
夜舞告訴雪梨,她不能和她一起在學院餐廳吃午飯。她還問了去和悦餐廳的路線。
雪梨善解人意地笑着,“哎呀,你就快點去吧。保持聯繫哦。”夜舞是不是很快就會戀愛呢?剛才她有瞄到卡片上的簽名,是月魂翼呢!
夜舞眨眼,“電話聯繫。”她摸了摸包,發現手機忘帶了,今天早晨,她應該把手機放進了書包裏,難道忘記了?
夜舞穿過噴泉廣場,走向聖約翰學院的大門。
她沒有留意到,在某個教學樓的窗户後,月千尋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的身影。昨夜的舞會對月千尋來説是一個噩夢,令她無法冷靜、無法釋懷的可怕的夢。
2.僱主
雪梨走在去學院餐廳的路上。
陽光照在雪梨的身上,她的心也暖洋洋的。
俊美高貴的月魂翼迎面走來,他深幽的眸子令四周的光線都暗淡了下來。
雪梨呆呆地看着月魂翼,月學長總是那麼完美。
月魂翼感覺到了雪梨的視線,他的目光落在了雪梨的臉上。
涼爽的風吹拂着雪梨的長髮和裙子,她屏住呼吸,靜靜地看着月魂翼,似乎時光在這一秒停止了流逝。
月魂翼的眸子變得更深,他隱約聞到了天使的氣息,眼前的女孩似乎是還沒有覺醒的天使轉世。
他隱隱覺得雪梨有些眼熟。他想起來了,她是經常和夜舞一起進出的那個女孩。
“今天中午,你沒和夜舞一起吃飯?”月魂翼靠近雪梨,就更加清晰地判斷出她的真實身份,雪梨應該是低級的能天使轉世,還不能在心情激動的時候掩蓋住她的天使氣息。如今的天使也越來越狡猾,部分上三階的天使轉生為人類,即使沒有覺醒也能夠本能地將天使的氣息隱藏。獵殺轉生的天使越來越有難度。
雪梨愣了愣,清麗的臉上是迷惑的神情,“月學長,夜舞不是去聖約翰學院外的和悦餐廳,要和您一起共進午餐嗎?”
月魂翼唇角微勾,“哦?你怎麼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
雪梨羨慕地説,“月學長剛才讓花店送給了夜舞一束很美的百合,然後不是約了她去和悦嗎?”
月魂翼皺眉,拿出手機撥打夜舞的號碼,“我沒有約她。”
雪梨掩住了嘴唇,“那她會不會有危險?”
手機響了很久之後被傭人接了起來,“少爺,夜舞小姐的手機忘記帶了。”
月魂翼關掉手機,神色陰沉地對雪梨説,“這件事情你別管,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他掉頭往離他最近的僻靜處走去,是誰在使這樣的手段?有什麼目的?
和悦餐廳的裝修雅緻宜人,新中式風格處處在細節上透露出用心。
夜舞報了包廂號碼,由穿着精美刺繡旗袍的女服務員帶領她,走進了雅緻安靜的包廂。
她走進包廂,發現裏面坐着的是一個戴着遮陽帽的陌生女人。她奇怪地正要詢問,卻被門後藏着的人用一隻沾滿了奇怪氣味的手帕捂住了嘴。
眩暈的感覺佔據了夜舞的大腦。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整個人斷電一般失去了知覺。
這兩個人顯然是行家。
戴着遮陽帽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女人指尖出現了一枚鋒利的刀片。
她手指一翻,直接切在昏迷的夜舞的臉上。
血湧出的視覺刺激令她喉嚨發乾。
“這神秘的僱主還真是心,居然委託我們對這麼年輕可愛的女孩下手毀容。”負責迷昏夜舞的男人忍不住嘟囔。
戴着遮陽帽的女人輕笑,“僱主還特地説明,要讓傷口足夠猙獰,即使頂級醫學美容技術也無法完全修復。這個才叫真的狠。這個包廂的攝像頭你確定已經沒辦法拍到任何東西?”
男人點頭,“我做事,你放心。”
戴着遮陽帽的女人拿出一把銼刀,興奮地説,“我要開始了,鋒利的刀片製造的傷口很容易修復。還是銼刀好用。”
包廂的地毯上有黑金色的光芒閃動。
月魂翼鬼魅一般出現在包廂裏。
他的掌心有灰色的霧在瀰漫,佈滿整個包廂。
“現在,不管我做什麼,外面的人也不會知道。”月魂翼的聲音低沉魅幻,雙瞳變成了詭異的赤紅色。
戴遮陽帽的女人毫不猶豫地掏槍射擊。
子彈在接近月魂翼的時候居然憑空消失了!
“怪物!”戴遮陽帽的女人驚恐地尖叫,她扣動扳機,卻發現子彈卡住了,緊接着子彈在槍管裏爆炸,直接將女人的右手炸掉。
她痛得跪倒在地上,一隻斷掉的拇指血肉模糊地躺在她的面前。
月魂翼將男人的臉踩在腳下,笑容裏帶着透骨的涼意,“把你們知道的告訴我,我讓你們死得不那麼痛苦。”
男人害怕得渾身顫抖,“我們是本地的黑幫……有一個神秘的僱主委託我們將這個女孩毀容……是她和那個僱主見面的,她也沒看到僱主的臉……”
月魂翼望着斷了手的女人,邪魅英俊的面孔對那女人來説卻比魔鬼還要可怕。
“那個僱主把所有的要求和信息都打印在一張白紙上,我連他的聲音也沒聽到。”她竭力回憶,“他個子矮小,留着小鬍子,戴着手套,似乎有潔癖。我們的見面時間只有短短的五分鐘。他應該和女人剛剛幽會過,身上有香水味。”
月魂翼的髮絲飛揚,眸子裏的紅光閃耀,彷彿擇人慾噬的可怕魔物,“僱主的要求是什麼?”
斷手的女人顫聲回答,“僱主要求將夜舞毀容。還特地説明,要讓傷口足夠猙獰,即使頂級醫學美容技術也無法完全修復。”
濃烈的血腥味在包廂裏蔓延開來。
包廂裏一片寂靜。
月魂翼憐惜地抱起昏迷的夜舞,腳下黑金色的魔法陣出現,然後他和夜舞消失在房間裏。
半小時後,服務員試探着敲門,發現沒有回應,最終,領班用鑰匙打開了反鎖的包廂。
她看了一眼包廂裏的情景,就直接昏倒在包廂門口。
保安扶起領班,臉色煞白,宛如死人。他拿着對講機,聲音顫抖,“死……死人了……快快……快報警……”
3.懷疑
下午一點。聖約翰學院。白塔頂層。
玻璃透明得彷彿不存在,耀眼的陽光包圍着閉目休憩的星耀。
他的睡顏那麼恬靜,彷彿會消失在温暖的陽光中。
電話鈴聲清脆地響起,星耀睜開眼,他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裏居然是微笑着的夜舞,黑霧卻籠罩着她,似乎隨時會將夜舞吞噬。
星耀拿起電話,聲音輕柔悦耳,“喂。”
“星耀,我是羅伊,你們學院外的和悦餐廳裏發生了一起兇殺案。我懷疑是惡魔做的,你過來幫我看看。”羅伊是本市警局赫赫有名的鐵血警察,他是能天使轉生,在一次追擊罪犯的危急關頭覺醒。他疾惡如仇,能力卓著,令人佩服。星耀偶爾會幫助他處理一些他不能處理的事情,比如惡魔附身,又或者是高級魔物作祟。
“我馬上到。”星耀掛上電話,走進了專用電梯。
電梯四面都是鏡子,星耀看到了一個略顯迷茫的自己。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那個關於夜舞的夢,是一個不祥之兆。
和悦餐廳。
星耀戴着帽子,遮住了臉,在羅伊的帶領下走進了封閉的案發現場。
被害者的血將包廂裏的地毯浸透。整個包廂的牆壁上都是血跡和碎肉。
濃烈的血腥味並沒有令星耀動容。
他戴着手套,拿起了一把只剩下槍柄的手槍。
“沒有怨靈的存在。死者應該從身體到靈魂都被徹底毀滅掉了。”星耀澄明的眸子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蹲下來觸摸地毯,“有極淡的黑魔法殘留的氣息。”
羅伊苦笑,“這兩個死者應該是本地的黑幫成員,我在屍塊的皮膚上發現了一個隱秘的刺青。”
星耀望着隱秘處的攝像頭,“攝像頭被破壞掉了。但是,應該有服務員記得進入這個房間裏的人的樣子。”
羅伊點頭,神色凝重,“和悦所有的攝像頭和電腦裏儲存的影像全部都被破壞了。我詢問過,這個包廂先來了一男一女,然後,一個少女報出了包廂號碼,被服務員領進了這裏。當時,兇案應該沒有發生。我推斷應該是那個少女殺掉了之前的一男一女。不過,那個領着少女進包廂的服務生似乎被人用黑魔法模糊了她的記憶,她説她記不清那個少女的臉。”
星耀站起身來,“讓我見見那位服務員,我應該可以看到那個少女的臉。”只要記憶存在,即使是被模糊,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讀取到正確的信息。
羅伊興奮地咧嘴一笑,“我馬上安排!這個使用黑魔法的少女還真是殘忍。我們一定能捉住她。説不定,她不僅是暗黑魔法師,還是惡魔轉生的人類!”
星耀洗乾淨了雙手,走進單獨的房間。
女服務生坐在裏面,侷促不安地變換着坐姿。
星耀摘下帽子,露出他的臉。
那服務生一下子呆住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人?
星耀柔和地注視着服務生,她放鬆了下來,睡意如潮水一般湧向了她。
她夢到她再度領着一個少女走向包廂。她的臉很模糊,卻氣質清新沉靜。
好想看到她的臉,服務生在夢裏想着。
一張清秀美麗的臉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房間裏,服務生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星耀站在原地,平靜無波的眸子裏第一次起了波瀾。
為什麼那個少女會是夜舞?
他絕不相信夜舞是濫殺無辜的人。而且,根據他對夜舞的瞭解,她不是暗黑魔法師。他在海里漂浮的那一次,陷入了假死狀態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他的天使氣息。如果夜舞是暗黑魔法師,根本不會救他。
只是,夜舞進入了包廂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難道有第四個人存在?第四個人才是暗黑魔法師?他殺了那兩個黑幫的人,然後帶走了夜舞?
星耀想起了早晨的那個夢,夢裏,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夜舞到底意味着什麼?
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羅伊看到他出來了,急忙問:“看到那個少女的臉了嗎?”
星耀遲疑了一下,“我沒有看清楚。羅伊,我還有事要回聖約翰,隨時保持聯繫。你可以嘗試從黑幫接受委託的那條線索查查看。”為什麼他會向羅伊隱瞞夜舞的存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羅伊心煩地摸了摸槍套,“我查了。那是一筆很小的交易。似乎是有人僱用兩個死者將那個少女毀容,除了死者,根本沒有人接觸過僱主,也沒人知道那個少女的名字和長相。”
星耀沒有説話。毀容?是因為……昨晚的舞會嗎?
他任性地隨自己心意來邀請舞伴,卻給夜舞帶來了這樣的災難?
如果夜舞真的在和悦餐廳的包廂裏被毀掉了她的臉,他該如何去面對?
星耀和羅伊道別後,離開了和悦餐廳。
他撥打夜舞的手機號碼,是月家的傭人接的電話。那個傭人説,夜舞小姐忘記帶手機了。
星耀仔細想了想,夜舞如果沒有人邀請,是不會在中午離開聖約翰前往和悦這樣的餐廳的。也許,她的同學知道是誰邀請了她。
星耀並沒有親自去夜舞的教室,而是讓光司拜託一個女學生去夜舞的教室打聽八卦。
消息很快傳來。
夜舞的確是收到一束美麗的百合,百合上附着一張邀請卡,光司從夜舞的書包裏得到了那張邀請卡。
毫無疑問,這張邀請卡上,月魂翼的簽名是偽造的。
線索中斷。
那麼,夜舞現在到底在哪裏呢?
星耀不知不覺走向了他第一次遇到夜舞的荷塘。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夜舞的身影!
4.天使的祝福
荷香流轉,蜻蜓飛舞。
午後的時光,微風醉人。
夜舞若有所覺,回過頭來,看到了星耀。
微風撩動星耀的頭髮,他不再如天使一樣淡定温柔,他的眼裏多了掙扎的情緒,光明系的力量向來對暗黑魔法有着天然的剋制力。
夜舞身上並沒有惡魔的氣息,即使她是惡魔轉生,也應該還沒有覺醒。早晨的夢裏,夜舞隨時會被黑暗吞噬,難道她要覺醒了?
如果他對夜舞使用聖光術,那麼,她若是惡魔轉生的話,就會在聖光術中魂飛魄散。
這是轉生天使們對付沒有覺醒的惡魔最有力的手段。
將一切扼殺在萌芽狀態。
星耀握緊雙手,雙目之中有白色光點在跳躍。
他無法下手。
心裏某處,總是在看到夜舞的時候柔軟下來,不知所措地期待着和她靠近。
沒有任何的理由,傷害眼前的女孩,他該怎麼辦?
星耀在夜舞的面前站定。
星耀似乎平時的他不太一樣,夜舞想。
他清澈美麗的眸子裏是種種複雜的情緒,最後,他只是説:“還好你沒出事。”
夜舞詫異地看着星耀,“我會出什麼事?”
星耀深深地注視着夜舞,“我聽光司説,和悦餐廳發生命案。”
夜舞茫然地看着星耀,“和悦餐廳發生了命案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今天中午根本沒有離開聖約翰學院。”
星耀沉默。
夜舞卻從星耀的眸子裏看出了什麼。
她輕聲問:“我的記憶是不是出了一點問題,我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和悦餐廳發生了命案,和我有關?”遇到狼人襲擊後,月魂翼抹去了她的那段遇襲的記憶,這一次,又是如此嗎?
“你收到了一束假借月魂翼名義送出的百合,去了百合裏卡片上約定的午餐地點,然後,你在包廂裏神奇失蹤,那裏本來打算把你毀容的兩個黑幫分子被人碎屍。”星耀的眼睛裏有白色漩渦隱現,“你知道是誰救了你,並殺掉了企圖傷害你的人嗎?”
夜舞隱隱知道,為她做這一切的只會是月魂翼。
星耀發現他居然無法讀取夜舞的記憶!
夜舞眸子清亮,紅唇倔強地抿起,“我不知道。”
星耀嘆息着伸出手,將夜舞額前幾縷海藻般的長髮順到她的耳後。
這親暱的動作令夜舞呆了呆,星耀的指尖柔軟而冰涼,卻如同火焰一般灼熱了她的心。
“你……”夜舞的聲音消失了。
星耀的唇虔誠地印在了她的前額。
夜舞,我給予你天使的祝福,希望能徹底封印住你體內可能存在的黑暗。
就算你是惡魔轉生,只要你不覺醒,就不會被其他天使發現。
只要你不覺醒,我們就不會敵對,而你的靈魂也不會墜入黑暗地獄。
我違背了我的職責,只是為了在這個世界上能繼續看到你的笑顏。
荷香幽幽,夜舞卻被星耀那冷冽的氣息籠罩着。
她感到她的額頭有一絲灼熱,迷惘而歡喜。
她踮起腳,抬頭親吻星耀的嘴唇。
錯愕的星耀在下一秒擁住了夜舞。
柔軟甜蜜的不可思議的吻,勾起心中不可自拔的愛戀。
這甜蜜的吻像夜霧的海上傳來的海妖歌聲,不知不覺誘惑了星耀的靈魂,令他忘記一切,彷彿在世界的盡頭,找到了心臟缺失的那一處。
紫藤花架下,隱匿行跡的月魂翼注視着擁吻的兩個人,失落、嫉妒、瘋狂令他的目光復雜難辨。
夜舞喜歡星耀,所以,他帶她去舞會,將她交到星耀的手上。
夜舞渴望單純美好的生活,所以,他壓抑住內心的渴望,對她放手。
只是,瘋狂的獨佔欲如今在他的靈魂深處嘶吼。原來,他根本不可能放手,根本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夜舞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已經晚了嗎?
夜舞已經愛上星耀了嗎?
月魂翼的手按在心口,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心痛。
他消失在紫藤花架下。
星耀感覺到了黑魔法的波動,從迷戀中驚醒。
他的視線和夜舞的視線交錯,臉上漸漸浮出迷惘、震驚、後悔的神情。
為什麼會這樣?
他原本只是想封印住夜舞的魔性,卻沉醉於他和她的親吻擁抱!
夜舞在一瞬間讀懂了星耀內心的掙扎。星耀後悔了嗎?
她心中一冷。
若有若無的笑意在她的唇邊浮現,“只是一個吻而已,不代表任何意義。我們還是朋友。我剛剛不過是被你的美色所迷惑。”
星耀垂下眼簾,聽到夜舞的話,他本該覺得輕鬆,卻失落得像不小心遺失了珍貴的東西。
“那不會是你的初吻吧?”夜舞唇角微勾,語氣輕鬆。
星耀的耳朵漸漸發紅。
夜舞快裝不下去了,她咬牙,笑得越發燦爛,“我要回教室上課了。再見!”
她沒有等星耀答覆,就轉身往外走去。
背對着星耀的她,眼底是濃濃的悲傷,她越走越快,最後近乎狂奔一般離開。
站在原地的星耀,手指輕輕按在唇上,歡喜、迷惘、震驚交織在心頭。
天使愛世人,但是那樣的愛和他對夜舞的愛似乎不一樣。
他的心志在動搖。
這就是某些天使轉生人間後,不願意再回天堂的原因麼?
那如同毒藥一般致命,如同花朵一般芬芳的愛情。
5.魔鬼的誘惑
下午兩點。
黃瓣紅心的蛇目菊綻放在草叢裏,卑微如無望的單戀。
雪梨再次遇到了月魂翼。
他冷漠地走在路上,如同凝固了千萬年的冰川。
她和他擦肩而過,卻聽到了月魂翼懶洋洋的聲音,“雪梨,陪我喝杯咖啡。”
雪梨靜靜點頭,任憑月魂翼握住她的手。
月魂翼眼底是邪氣的波動。
引誘沒有覺醒的天使下地獄才是他轉生人間的目的。
讓雪梨愛上他,甚至願意奉上她的靈魂,然後和他簽訂契約,地獄就會多上一個墮落天使。
他的心因為嫉妒痛得發瘋。
也許只有回到命運的正軌,他才能平息這樣的痛楚。
在聖約翰學院的另一處,粉色的凌霄花攀爬上樹木,在高處搖曳,似乎想觸摸到冰藍的天空。
就在凌霄花下,夜舞遇到了月千尋。
心中悽苦的她看到了月千尋,想起了她和姐姐的約定,在聖約翰學院,她要假裝不認識姐姐。
只是,這一次,月千尋主動叫住了夜舞。
“夜舞,你還好嗎?”月千尋神色異樣地問,她純白的紗裙在微風中輕揚,優雅美麗。
“我沒事。”夜舞苦笑,任憑風吹亂了她長長的黑髮。
“昨晚的你很耀眼,我想,我們的姐妹關係很快就會被大家知道。”月千尋貓一般的眸子裏深藏着一絲猶疑。
夜舞垂下眼簾,掩飾眼底的黯然神傷,“那不過是一個舞會而已。我覺得現在的學院生活不錯,不想改。等我畢業以後,就找一份出版社美編的工作,設計圖書,畫畫插圖,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月千尋淡淡地笑了,“夜舞,你太幼稚了。你以為你能按照你的心願來生活嗎?你以為在聖約翰學院學習四年後,你能心甘情願地做一個受氣的小白領?更何況,月魂翼應該不會任憑你這麼不上進。”
夜舞凝視着月千尋,姐姐的眸子因為野心而燃燒,帶着無法形容的熾熱的美麗,“姐姐你會越來越漂亮,越來越聰明。你一定會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正如我也會達成我的願望一樣。”凌霄花的花瓣落在了夜舞的髮間,夜舞柔和而堅定地笑笑,與月千尋擦身而過。
夜舞在心底嘆息。
從什麼時候開始,姐姐不再對她敞開心扉了呢?她眼底那種算計的光芒並沒有掩藏得很好,夜舞認識她十來年了,又怎麼可能看不清楚?
月千尋回過頭,看着夜舞遠去的身影,臉上的笑意不變,手指卻捏緊了手中的名牌手袋。
從什麼時候開始,夜舞已經擁有了她自己的世界和意志,變得那麼耀眼?
“小丫頭是不是戀愛了?那麼是和誰戀愛呢?”月千尋垂下眼簾低語,眼中有冰冷的火焰在跳躍,“不要是星耀哦,不然,我真的會瘋狂到我也無法想象的地步。”美麗聖潔的星耀,是她最渴望得到的人,渴望到無法入睡,無法停止。
月千尋回過頭,在凌霄花下,看到了從遠處走來的星耀。
星耀和往常很不一樣。
他的眸子帶着從未有過的瀲灩羞澀,唇色嫣紅,此刻的他不再是眾人膜拜的天使,而是一個俊美無匹的戀愛中的男人。
他似乎在找人呢。
月千尋的心緊了緊,她莞爾一笑,“星耀學長,你在找什麼?”
星耀看到月千尋,露出一貫清淡温雅的微笑,“你……你有沒有見到夜舞?”月魂翼的兩個妹妹,差別的確很大。
月千尋温柔清雅地微笑着,儀態高雅大方,“您找夜舞有事?需要我轉告嗎?”她心念電轉,剛剛夜舞和她遇到的時候,小小的臉都在發亮,雖然似乎滿懷心事,卻依然帶着嫵媚迤邐。
星耀和夜舞之間發生了什麼?
星耀惆悵地看着冰藍天空下的凌霄花,“也沒什麼事,只是,有些擔心她。我似乎給她帶去了麻煩。”
月千尋緩緩開口,“我這個妹妹不喜歡和權貴人士有太多的交集。她對我説過,等她畢業以後,就找一份出版社美編的工作,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月千尋掩唇低笑,“她並不喜歡鈎心鬥角的日子,反而是我樂在其中。星耀學長要是真為我們家夜舞着想,就不要將她捲入她不想要的生活裏。”
星耀黯然點頭,“我……明白了。”
清淡寂寥的星耀無法理解心臟處傳來的異樣酸楚。
為什麼一想到要遠離夜舞,他就悵然若失?
白塔頂層。專屬於月魂翼的辦公區。
雪梨捧着一杯月魂翼親手磨製煮好的咖啡,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月魂翼周身的陽光似乎略略有些黯淡,他俊美的面容帶着奇妙的壓迫感,令雪梨不敢動彈,卻不忍將視線從月魂翼的背影上移開。
“你怕我?”月魂翼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問。
雪梨低頭,聲音輕柔悦耳,“不,我……我不怕。”她一直仰慕着月學長,偷偷地蒐集着他的資料,還為夜舞和月魂翼的關係暗自傷心過,她怎麼可能害怕月魂翼。
月魂翼回過頭,唇邊的微笑動人心魄,“中午的事情,你要記得連夜舞也不要提,她似乎惹到了什麼人。”
雪梨回想起昨夜舞會上,夜舞那耀眼的身姿,“也許是學長們的後援團在嫉妒,從來沒有女生在一場舞會里,和學生自治團三大帥哥共舞。”
月魂翼無聲無息地靠近雪梨,近到雪梨與月魂翼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冷冽的異香,令人心神盪漾。
“那麼,你嫉妒嗎?”月魂翼聲線華麗而曖昧。
雪梨吃驚地抬起頭來,看着月魂翼,清麗的臉上流露出惶恐的神情,“我沒有想過。”
月魂翼低低地笑了,“雪梨,你知道資助你的那個神秘的富翁是誰嗎?”天使的氣息的確甜美,能夠平復他內心的波瀾。需要多少時間,就能讓雪梨在他的引誘下與惡魔簽下契約呢?
雪梨眼睛發亮,“學長知道?還是説……”
月魂翼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很欣賞你的才華,我注意你很久了。”也許是神的惡作劇,讓這個能天使轉世後,一直過着艱辛悲慘的生活。可憐的雪梨還不如放棄人類的身份,成為墮落天使,那樣至少過得還會愉快一些。
雪梨惴惴不安地望着月魂翼,心中是純然的喜悦。
原來,月學長注意自己很久了……
“可是,月學長和夜舞是什麼關係呢?”雪梨忍不住問。
月魂翼怔怔地看着雪梨,透過雪梨,看到了夜舞。
如果夜舞知道他正打算將她在聖約翰學院的朋友雪梨拉入地獄,她一定會傷心吧?或者深深地厭惡上陰暗的他?
只是,惡魔也有惡魔的使命,這是無法抗拒的命運。
月魂翼懶懶地笑着,“你為什麼不去問夜舞?”
他伸手撫摸雪梨那柔順亮滑的長髮,“有機會的話,為我畫一幅畫像。”
雪梨的心神都被月魂翼所牽引,“我會的。”
咖啡的香氣縈繞着月魂翼和雪梨。
月魂翼低下頭,在雪梨耳邊輕語,“我不是一個好情人,也許喜歡你不會很久。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做我秘密的女朋友?”
緋色染上了雪梨的臉,她長長的睫毛在顫抖,聲音微弱而堅定,“即使只有一個月、一天、甚至一小時,我也願意。月魂翼,我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了你。”
就像喜歡一個永無可能的夢,永不再來的人。
她抬頭,主動親吻了月魂翼的唇。
月魂翼的眸子裏是魔性的火焰在燃燒。
腦海裏卻是星耀和夜舞親吻的情景。他的心刺痛了起來。
黯淡的陽光裏,月魂翼摟着雪梨,眼底和心裏卻依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