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窩
若薇的世界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無蹤。
冰雪般的寒意侵襲着若薇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次呼吸。
她被千帆抱着,那樣心慌。
手指向是千帆灼熱而粘膩的血。心底是無盡的恐懼和戰慄。
“千帆……”她低低地害怕地説。
你不是為了你想要的東西,捨棄了舊日的一切,要和雪梨雙宿雙飛的嗎?
為什麼你會擋住雪梨的襲擊?
為什麼我覺得你快死掉了?
她凝視着近在咫尺的千帆,被他眼中的深情和悲慟淹沒。
千帆,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嚴肅看着我?
就在昨天你還告訴我,如果可以,希望我不要在繼續糾纏你。
若薇眼睜睜的看着千帆眼底的光熄滅,眼睜睜的看着他閉上眼睛陷入昏迷。
之後的事情那樣混亂,卻彷彿是啞劇。
林先生和雪梨帶着兒子上了救護車,前往沉家的私立醫院。
若薇被拋棄在這黑夜的華宅中,像是被遺棄的布娃娃。
雪梨跟着林先生,林弦上了救護車,她握着千帆的手,不斷呼喚他的名字,彷彿她是深愛着千帆的小妻子。
若薇從她的臉上看到了真切的擔憂和愛慕,剛剛瘋狂刀刺自己的雪梨彷彿從未存在過。
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把她變成月小優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想一想。
半個小時過去了,四周突然熱鬧了起來。
林夫人活色-生香,徐徐走了進來。
她穿着黑的裙,腰部的褶皺美妙-動人,有一種不動聲色的誘惑。
“人都走光了,你卻留下來了。”林夫人的聲音如春-水般温柔繾綣。
若薇抬眼看着林夫人,微微一笑,“我也該走了,林夫人,你不去醫院?”
林夫人的眼睛美麗多情,卻看不出她對千帆的擔憂,“千帆一定沒事的。月小優,林家這灘-渾水,你最好還是不要涉-入其中。之謙不會讓千帆和你在一起。”
若薇望着林夫人帶着水光和笑意的眼睛,心平氣和地回答,“林夫人您多慮了天晚了。我就不打擾了。”
林夫人與林弦、千帆的糾葛,若薇多多少少知道,這如花般温柔的林夫人手段高明,不動聲色裏決人生死。
若薇被彬彬有禮的林家管家派車送回居住的地方。
她坐在車上,右手覺得灼熱,彷彿被燙傷。她垂着眼簾,細細地想着一切,眸子越來越冰冷。
命運羅盤裏,她脱軌隕落,卻以奇異的方式迴歸。只是,她卻無法真正看清身邊的人和事。
林弦借給她戴着的玉環清涼寧靜。若薇想起了很多可以的細節。
千帆母親的死,他和人渣安東尼的關係,若薇遇到的車禍,月小優本尊的死。安東尼的自首,千帆的無情與眷戀。
環環相扣,彷彿無形的巨大的網,網住了她。
哪些人共同織就了這充斥着陰謀和復仇的網?每個人又扮演着怎樣的角色?誰是獵手誰是獵物?
無法壓制的寒意在若薇的心頭蔓延。
她雙手交握,抵禦着內心的寒冷。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滴”的一聲響。
是林弦的短信,上面寫着:千帆昏迷,醫生説他的體內有特異性毒素,無法清除,有生命危險。
若薇拿着手機,看着林弦的短信,彷彿衣衫襤褸,一個人站在茫茫大雪裏,彷徨害怕。
夜色悽迷,有花朵芬芳。
距離深海大學不過五分鐘路程的舊公寓。
若薇站在公寓的花牆旁,目送着轎車遠去。
她沒有回家,反正家裏空無一人。她讓林家的司機把她送到了大四時候住過的公寓外。那是,她和千帆一起住過的地方。
她和他幸福的小窩。
如今物是人非,千帆大概也不住這裏了吧。
門衞還是有些禿頂的陳伯。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若薇走進電梯,腦海裏是無窮無盡的回憶。
樓層到了,若薇走出電梯。
她怔怔的看着防盜門,鼻子發酸。
若薇伸出手,將牆上的報紙箱託了託,從報紙箱的背後摸索出了一枚舊鑰匙。
這是她藏備用鑰匙的地方。
鑰匙躺在手心,冰涼,彷彿一去不回的温馨時光。
是不是,有些人即使你不願割捨也必然遠去?
若薇握緊了鑰匙。
彷彿魔怔一般,若薇將鑰匙插入鎖眼,擰動了一下。
門開了。
若薇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手,無法相信,然後,她推開了門。
温馨的小屋清爽而乾淨,彷彿主人剛剛出門。
若薇原本以後千帆不會再住這裏,可是一切都和原來一樣。傢俱、窗簾、牆上的畫。
若薇坐在沙發裏,默默看着茶几上的一對杯子。那是以前她買的對杯。粉藍色的是他的,粉黃色的是她的。
她站了起來,在狹窄的衞生間裏拿了拖把,開始認真地拖地。然後,用乾淨的抹布擦着傢俱和窗户。
她的唇邊是辛酸的笑意。千帆,你為什麼還留着這間屋子?
若薇認真地做完這一切,然後,再度坐進沙發,在黑暗的夜色裏,靜靜地靜靜睡去。
沙發上依稀有着千帆的味道,他也常在這裏入睡嗎?是不是覺得雙人牀太大,一個人太孤單?
不怨恨
清晨。
林家的公司股票狂跌。
林之謙的臉色隨着股價變得青黑。
莫名其妙丟失的大生意。
突然膽大亂報消息的八卦週刊。
他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之前一段時間,林家股票曾經有小幅上揚,然後回到原位,看來,那是有人在試水,查看是否有其他資金大鱷潛伏其間。林家近一年來現金流緊張,將大量資金壓在了油田項目上,眼看即將收穫勝利果實,卻轉眼被狙擊到這樣的地步。
雪上加霜的是,林千帆昏迷不醒,林弦陷入負面傳聞,林之謙一時之間,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林夫人提着親手煲好的湯品走進屋來,十指芊芊如玉,“之謙,彆氣壞了身體,來,喝碗湯。”
林之謙喝完林夫人煲的湯,臉色恢復了一些,他攬住林夫人柔軟的腰肢,沉聲説,“我們林家被盯上了。”
林夫人眼中有異光閃過,“怎麼説?”
林之謙的眼角神經質的抽搐了兩下,神情越發晦澀,“時機抓得太巧,保不準是內在勾結。”
林夫人想了想,温婉一笑,“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之謙,你要小心身邊所謂的朋友。雪梨刺傷千帆,沉舟勢必要還你一個人情。你不妨找沉家相助。”
林之謙沉吟,“沉老已經不問俗世。至於沉舟,這個年輕人的心思深沉……千帆為了月家的丫頭不惜以身犯險,我擔心他不會和雪梨在一起……”
林夫人眼睛一亮,“那麼,就請月家老爺子出手如何?”
林之謙的臉色好看了許多,“月家……”
與此同時,沉家的私立醫院裏,沉舟和雪梨正站在昏迷不醒的林千帆的牀邊。
沉舟長身玉立,清朗如皎皎明月,靜謐如也初夏晚風,“林千帆身上的-紫犀-之所以沒有發作,是被他體內的另一種毒素壓制。這兩種毒素糾纏在一起,在林千帆的體內形成了暫時平衡的局面。”
雪梨殷殷看着昏迷的林千帆,忍不住問:“那千帆為什麼不醒?”
沉舟看着痴迷於林千帆的妹妹,長嘆,“你刺中千帆要害,他虛弱之下,這暫時的平衡打破。”
雪梨的眼裏有淚水滑落,“哥,你救救千帆。”
沉舟看了雪梨一眼,眼神冰冷若雪,“我警告過你不要對月小優動手。”
雪梨忿忿,“我不信你真的對那個小丫頭動了心思!”
沉舟悵然若失,腦海裏是昨夜荷塘邊那個清雅平靜的少女。她拒絕了他的提議,執意要離開這個城市。她説那個迷戀他的月小優已經死了。
她卻不知道,他已經開始迷戀她。
看着眼神變得温柔的沉舟,雪梨暴怒:“你變了!”沉舟除了親人,誰也不在乎。如今,他居然為月小優心動!
沉舟專注地望着雪梨,生硬低沉,“父親説過,喜歡什麼,就去得到。得到後,你才會平息內心的渴望。”
雪梨笑了,“若你的內心不再渴望,那我就可以對月小優下手了。”
沉舟搖頭,神色悠然,“月老爺子和我的交情不錯。月小優是一個很好的妻子人選,我會慢慢等他長大。”
雪梨咬牙,“我討厭她,我不要她出現在我眼前。”
沉舟輕笑,“你現在該擔心的是林千帆醒來之後,會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
雪梨伸手輕觸千帆的眉眼,無限依戀,”我真的很愛千帆。哥,你幫我那麼多次,這一次,求求你在幫幫我。“
沉舟冷聲説,“千帆一直藏着它鋒利的爪牙,他不是小冊,他也許會反噬你。”
雪梨抽泣,“我沒辦法,如果他愛我,和我一樣愛他。我會很幸福。可是,連‘紫犀’也沒能令他屈服於我。”千帆甚至為了脱離‘紫犀’的掌控,不惜對他自己使用新的毒素。
沉舟的手放在了雪梨的肩上,輕輕撫慰,“我會想辦法的。”沉家的人似乎喜歡自虐。唾手可得的,就是再珍貴也毫不珍惜;而無法得到的,卻總是心心念念,思之若渴。
沉舟看着在晨光中昏睡的林千帆,心中卻有揮之不去的陰霾。總覺得林千帆和月小優之間有奇特的羈絆,輕易無法消除。
他的眼底有奇異的冷意在醖釀,神情越發柔和清朗。那又怎樣?
森雅高中
林弦的座位依然空蕩蕩的。
作業事發倉促,若微沒有機會和林弦討論所謂的“強暴”事件。林弦那樣驕傲的人,根本不會犯下這樣的罪。
不知道為什麼,若微總覺得蘭庭的身後藏着蘇皚皚的影子。總是温婉大方的蘇皚皚,最愛的是,用娓娓動聽的聲音引誘人下地獄。
蘇皚皚的聲音在若微的身後響起,“小優,早。”
若微緩緩回過頭來,“蘇皚皚同學,有事?”
蘇皚皚的聲音悦耳,微笑燦爛,“你的班主任老師讓我叫你立刻去一趟她的辦公室。”
若微並沒有看蘇皚皚的眼睛,她知道蘇皚皚的聲音和眼神都具有催眠的魔力。
“謝謝你。”若微站起身來,施施然走出教室。
她漫不經心地問跟在她身後的蘇皚皚,“蘭庭的事情是你出的主意麼?”
蘇皚皚笑的越發甜美,聲音裏卻是刻骨的怨毒,“你在林弦的心目中地位很高。我怎麼敢做小動作?”屈辱地被按在地板上警告,這是她不能容忍的事情。
若微平靜的説,“別人也許被警告就會收手,可是你不是那樣的人。蘇皚皚,你的愛會令人窒息。”
蘇皚皚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手,“握不喜歡你的語氣。月小優,你憐憫別人的時候,還是多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若微嘆息,“蘇皚皚,我不是你的假想敵。不久之後,我就會離開這個城市。如果你想繼續出現在林弦的身邊,就不要再做無法挽回的事。”
蘇皚皚無法相信若微的話,“你怎麼捨得離開?”
若微沒有回答。她走進了陽光裏,消失在路的盡頭。
千帆,你一定要好起來。
我們走過漫長的路,不得不分開。
我不再怨恨你了。
風動
森雅高中教學辦公室。
若薇和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生一起走進了電梯。
電梯上升,鴨舌帽男生在若薇的身旁輕聲説了一句話。
若薇怔了怔,沒有按去三樓的樓層按鈕,而是跟着鴨舌帽男生去了頂層。
教學辦公室的頂層是明亮乾淨的休息區。
兩個人坐在角落裏,對着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窗外的風景。
鴨舌帽男生的聲音平靜而優雅,“小優,我有很多事要和你商量。但是,我似乎被盯上了,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和你見面。”
若薇神色中藏着隱隱的擔憂,“千帆現在怎麼樣了?”
林弦嘆息,“他不會有事,沉舟説,千帆體內的複合毒素沒辦法清除,但可以抑制住毒素的蔓延。只是我想不明白林弦的體內為什麼會有兩種猛烈的毒素。雪梨的神色不太對,我懷疑……”
若薇神色一動,深藏心中的疑團在擴大,“你懷疑什麼?”
林弦的聲音冷冽,在若薇的耳邊卻仿若驚雷,“我懷疑雪梨對千帆下毒。雪梨一直覺得千帆不怎麼愛他,她很可能因此對千帆下毒,便於控制他。”
若薇在發抖,無法控制。
林弦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以千帆的性格,他很可能用對自己下毒的方式來擺脱雪梨對他的控制。”
若薇的聲音彷彿蠶絲,飄搖無依,“他……一定會平安的。”
林弦嘆息,聲音清澈,卻寒冷,“我和千帆早就達成了協議,趁着有人對林家佈局,將林夫人多年來帶給我和千帆的屈辱報復回去。那個女人早就覬覦林家的產業,她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此刻的林弦不再是那個清澈高傲的少年,眼中有了煞氣,“林夫人一直通過安東尼按照在林家安插人手。她對這個侄子倒是非常信任。”
若薇抬眼看着林弦,眼色沉沉,良久,她輕聲問,“你和我説這麼多,應該不僅僅是因為我和你是朋友。你想我為你做什麼?”
明亮的陽光照耀着塵世裏的人。若薇開始懷念她以前簡單的生活。
林弦沉默,他嘴角上揚,“月小優,你真的很聰明。我想請求你,不要讓月家插手林家的事情。我父親認為千帆不會和雪梨在一起了。所以他打算去拜訪月老爺子,獲得月家的幫助。”
若薇失笑,“我這個所謂的嫡孫女並沒有那麼大的魔力,能夠左右爺爺的心思。爺爺那樣的老狐狸不會選擇和林先生合作。”林之謙昨天電話她,然後讓它和雪梨在林家“偶遇”,他的心中不是沒有算計的。
林弦望着眼前迷一樣的少女,苦笑,“林家需要換血重生,父親不再適合掌握話語權。如果林家財團積重難返,我和千帆並不介意林家就這麼垮掉。千帆説,有一些關於林夫人的事情,他暫時不能告訴我。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沒想到,他卻被雪梨刺傷,昏迷不醒。”
若薇隔着衣服輕按林弦借她的玉環,唇邊是温柔如水的微笑,“我盡力而為。若爺爺知道雪梨企圖殺掉我,他也許會好好考慮是否和沉家合作。只是上一次安東尼殺我未遂的事情,爺爺似乎並沒有進一步追究,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
林弦的眼底是隱藏的憐惜,他低聲説,“我不方便在學校出現,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蘇皚皚……我已經警告過了。那個‘死亡暗示’觸發的條件是你愛上我。所以……你是安全的。”有些人彷彿風一般説過,消失在人海深處,有些人卻風一樣環繞你的心,令你無法不心動。只是,風終究會遠去。那樣的惆悵,彷彿錯過的邂逅。
若薇低聲説,“你也好好保重。無論如何,保護好自己。”
林弦如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離開。
若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美麗的森雅高中。她隱約覺得,林家風暴來臨後,很多事情都可以水落石出。
晨光尚早。
月家讀卷堂裏。月老爺子和沉舟正在窗前收拾棋子。剛剛那一局是月老爺子贏了五千,他心情甚佳。
沉舟的眼睛彷彿暗色琉璃,清透沉靜,彷彿靜水深流。
“昨晚,雪梨差點刺傷小優,還好小優沒事。”沉舟低聲説。
月老爺子拿着棋子的手僵住,他心中的怒氣聚集,眼神變得凌厲,“我説你小子為什麼故意輸我一局。我託你照看小優,你就是這麼照看的!”
他眼中精光畢現,“安東尼那件事,你承諾會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才按捺住了脾氣。你現在得寸進尺了?”
沉舟恭恭敬敬地低頭,“是我不對。我這次來除了道歉,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我喜歡上小優了。”
“我和安東尼有交易,我也告訴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的面前,我不想説謊。”沉舟抬頭,帶着温柔而困惑的神情,“月老爺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月老爺子沒有説話。
他看着沉舟,沉吟片刻,“我老了。兒子們有兒子們的生意,也有了別的心思。你若真的看上了那丫頭,她的一生不需我再擔心半分。”
沉舟苦笑,“我上次在荷塘遇到了小優,我向她表白,但是她拒絕了我。她喜歡的是林千帆。雪梨因為嫉妒失去了理智,襲擊小優。林千帆為小優擋了一刀。”
月老爺子眼神寒冷如冰,“你們沉家的大小姐可真是為所欲為,無法無天。”
沉舟低頭,“我會盡快把雪梨送出國。只是,林千帆在陳家的醫院裏被檢查出血液裏有着兩種毒素。我只能儘量抑制複合毒素對林千帆身體的傷害。他可能活不了幾年了。”
月老爺子凝視着沉舟,“你終於對林家出手了。有時候女人並不喜歡太有野心的男人。因為那樣的男人永遠不會把女人放在第一位。”
沉舟的面容在陽光裏俊美攝人,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卻帶着勢在必得,“我會耐心等小優長大,等她接受我。”月老爺子對月小優的感情複雜,混合着親情,對她母親的愧疚,他希望在他死後,小優依然能衣食無憂,無人輕侮。
月老爺子把玩着晶瑩如玉的棋子,“如果小優求我幫他救林家,我會拒絕她。你給林家兄弟留一份產業。我知道你要的不過是林家的石油開採權。”林千帆和小優之間的交集並不多,小優即使不在迷戀沉舟,喜歡上了林千帆,命不久矣的林千帆也不會是她的良人!
雲湧
茗茗站在讀卷堂外,眼中是難掩的嫉妒與怨恨。雲淡風輕的沉舟居然對爺爺説,他要等小優長大!媽媽果然説的對,她月茗茗在受寵愛,終究不是月家的嫡孫女。月小優的母親給她留下了豐厚的遺產和個人基金,沉舟和月小優在一起,就可以笑納這些資產,甚至有資格掌控月家的部分產業和權力。
男人並不會把愛情作為選擇妻子的標準,他們更看重的是妻子背後的實力和背景。
月茗茗的手指因為用力握緊而發白,她必須阻止這可能發生的事情。月小優有了沉舟當靠山,她一定會逐步奪回她在月家的一切。
她悄無聲息的離開,站在園林的僻靜處撥通了林夫人的手機號碼。媽媽説過,有緊急的事情可以和林夫人聯繫。
一刻鐘後,林夫人放下手機,斜躺在貴妃榻上,風情萬種。她貓一般的眸子裏是神秘的光輝,修長地手指若有所思地輕彈絲緞榻面榻上繡着雍容華貴的牡丹,動人心魄。
沒想到原本不起眼的月小優居然有了動搖她棋局的力量,千帆對她情深誼長,不惜為她擋刀。
林弦這個原本不屑和他打交道的傲氣少年也會陪着她離開蘇皚皚德生日派對,甚至原本對月小優追求無動於衷的
沉舟也將她作為未來妻子的人選。
林夫人優美的唇角露出春水般瀲灩温柔的笑意,眼中卻有着一絲鋒利的殺機。沉舟是她窺探良久,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優質情人。,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是的,她在暗地裏與沉舟達成協議,建立頂級會所,售賣紫薇的時候,她曾獲得沉舟的青睞,風光一度。
一直以來,充滿野心和執行力的她都知道自己要什麼。嫁給林之謙,掌控林家是她一步一步謀劃出的局面、只是,在剎那之間,在沉舟面前,她突然忐忑入初戀。
她為他的權勢和樣貌心動,為他變幻莫測的心思着迷。她依靠他,傾聽者他的心跳,瘋狂的念頭無法控制。她無法和他站在眾人面前,但他希望他的視線一直為她停留。
她的前半生那樣艱難危險,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如今,她最渴望的卻是放棄一切,留在他的身邊
她知道沉舟會娶妻生子,可那又怎樣?最瞭解他的真面目和他心思的人始終是她!
聽到茗茗的來電,她的心卻亂了、
沉舟那樣高傲的人,不會僅僅因為和月家老爺子的交情和月家的影響力,就許下等月小優長大的承諾。
他……真的是喜歡上月小優了。
她和沉舟是一類人,即使是最小的危險,如果覺得有必要,都會出手。
上一次,茗茗的母親拜託她在合適的時機,講月小優送入天國,她在月小優的車上裝了炸彈,陰差陽錯,必殺的
局裏出現了變數,月小優沒事,而月家老爺子用嚴厲的手段警告了家裏的人,只要月小優出了什麼事,月家所有
非嫡出的孫子女全部喪失任何財產繼承權……
安東尼之前對月小優的暗殺也是因為沉舟的出現不得不終結。
那時,她就該想到,月小優沉舟來説不僅僅是有用,才活着。
若月小優不遇到那些意外,進而和沉舟發生更多的交集,沉舟也許就不會注意到她。
林夫人苦笑,原來在沉舟和月小優的愛情裏面,她還成了推波助瀾的人
她的微笑裏殺氣與瘋狂開始聚集。
月小優不能再活下去,她寧願被沉舟親手殺死,也不願看見月小優披着婚紗和沉舟攜手走進教堂。
沉舟的保鏢顧醒一直在暗中保護着月小優,她要好好的想一想,怎麼不動神色。了無痕地殺死月小優。
也許茗茗是一個不錯的幫手和替罪羊。
僅僅是這樣還不夠,她要親手為月小優佈一個局。
黃昏,天空絢麗如錦,五光十色,令人炫目神迷。
若薇看着車窗外的天空,心中是難得的寧靜。
她死於陰謀,再度從死亡之中迴歸,卻已是物是人非。不變的是,她的周身籠罩着殺雞與謊言。
她的心累了。
她對説服月家老爺子並無把握,親情對於月家實質的掌舵人來説,也許並不比羽毛更重。
抓緊手中的書包,若薇有些心慌。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卻無法搖掉這心慌的感覺。
當真正的月小優前往黃泉,離開這個世界,她就沒有了知道火禍事的方法。
這寒冷而戰慄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又預示着什麼?
彷彿她最珍貴的東西正在被人打碎,狠狠踩入塵埃之中。
就在若微心慌莫名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林弦的聲音帶着哀傷與疲憊,“小優,剛才千帆所在的樓層發生了火災和爆炸。千帆的病房整個被毀了。千帆他死了”
若微手中的手機滑落。
她狼狽的撿起掉落在車廂裏的手機,“林弦,你説什麼?”
林弦心聲震盪的看着眼前的警務人員收拾好林千帆的遺體。焦黑的屍體無法辨別面目。屍袋被拉上,隔絕了塵世裏最後的一瞥。
“根據事發前的監控錄像顯示,千帆一直獨自一人在他的病房裏昏睡。”林弦到現在也依然無法相信林千帆就這麼死掉。不是死於複合毒素,而是死於一場火災引起的爆炸。
若微沒有説話,她的呼吸紊亂,很久之後,她問林弦,“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林弦説完地址,若微掛斷了電話。
她吩咐司機,“不回月家了,去新地方。”
她不相信千帆就這樣死了。她必須去確認。
她的身體裏彷彿有一場風暴在發生,撕裂着她的心神,一寸一寸吞噬着她的身體。
千帆死了?
她的嘴裏默默唸着千帆的名字,卻不敢説出聲來。
彷彿一旦説出,便成定局。
禍不單行
雪梨站在廢墟一般的病房外,彷彿一句只知道流淚的木偶。
林弦靜默的聽着醫院院長向沉舟彙報着半個月前的醫院檢修報告,力證線路引起火災的可能性極低。
沉舟平靜的讓院長回去後配合警方調查。他回頭看了一眼哭泣的妹妹,對林弦説:“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顯示這是一場謀殺,但我覺得林千帆不是死於意外。”
林弦喉嚨乾澀,“什麼人能進入沉家的私立醫院,避開警衞和醫院的監護系統?”最有可能的不是別人,正是沉舟!
沉舟眼中是決然的光,“我會調查清楚。我剛剛撥打林伯父的電話,卻顯示關機。”腦海歷史他看不透的林千帆的身影,他還是不相信,林千帆會這樣就死了。他的人已經提取了屍體的部分軟骨,正在進行DNA分析。預估在兩小時後就可以和林千帆之前的血液DNA樣本進行對比,完全確認死者是否是林千帆。
林弦點頭,“稍後我在電話父親。”父親應該是和林夫人在一起。
雪梨緊緊抓住郴州的手,終於説出話來,“哥,你一定要抓出殺死千帆的兇手,我要讓他不得好死!”她的千帆,她唯一的愛人就這麼死掉了。她恨不得全世界就此終結。
林弦握緊口袋裏的U盤,他在醫院的監控室裏拷貝了一份林千帆的24小時的監控錄像。他一定會查出千帆的死因。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盡頭傳來奔跑的聲音。
臉色蒼白的若為跑了過來。她悽惶的看着林弦,“林千帆呢?”
林弦原本清澈的聲音歷史深深的疲憊,“林千帆的遺體已經被警方帶走。”就在這一秒,林弦突然明瞭,小優是真的愛上了千帆。他始終覺得小優和千帆之間有着其妙的磁場。千帆對小優來説有着無法替代的意義。
若薇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扶着牆,疼痛與疲憊令他彎下了腰。呼吸那樣困難,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沉舟從未見過如此失魂落魄的月小優。
據他所知,月小優和林千帆也不過是見過了幾次面,他和她怎麼會有這麼深的牽掛?
“月小優,要不是你,千帆怎麼會被我刺傷?他也不會死在火災裏!死的怎麼不是你?!”雪梨看着若薇,眼中是瘋狂與仇恨。千帆死了。她的心裏滿是憎恨。
若薇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冰冷如刀,她看着雪梨,按捺不住心裏嗜血的衝動,“到底是誰把千帆害成這樣?雪梨,你大概從來不會覺得自由又做錯事情的時候。”
沉舟拉住雪梨的手腕,沉聲説:“雪梨,你必須向小優道歉。”
若薇搖頭,她的視線與雪梨的視線在半空中交錯,激起憎恨之火,“我不需要她的道歉”
沉舟安撫眼前的少女。“小優,也許病房裏的屍體不是林千帆的,DNA的結果沒有出來,就還有希望。”
若薇垂下眼簾,原本絕望的心中有了一絲期待。
“結果什麼時候出來?”若薇的聲音輕柔。
“兩個小時後。”沉舟琉璃一般的眸子裏是毫不掩飾的關懷,“我們一起去VIP病房等消息。”
林弦在若薇身邊輕聲説,“一起去吧。警方的驗證結果要明天早晨才能出來。”
若薇點頭。
音樂輕柔,若有若無。
VIP套房的客廳裏,茶香四溢。
只是沒有人聽音樂,也沒有人喝茶。
若薇坐在沙發上,等待着最後的宣判。她盯着巴洛克風格的時鐘,看着時鐘一分一秒的流逝。
雪梨吞服了沉舟遞給她的藥。,昏昏欲睡,不再用瘋狂的眼神盯着若薇。
林弦的手機在此刻響了。
他的臉色因為電話裏的內容變得凝重。
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
林之謙和林夫人發生了車禍。林之謙顱腦受傷,林夫人輕傷。
林弦站了起來,“我要去另一家醫院,小優,你在這裏等消息,我們隨時保持聯繫。”一個意外是巧合,一連串的意外就不是巧合。
“林弦,我讓顧醒跟着你去,顧醒是沉氏的保全專家,林家現在需要你主持大局。你不能再出任何意外。”沉舟目光誠摯,“至於小優,我會保護好她.”
林弦深深的看了若薇一眼,“好”
底牌在一張一張的出現,他也很渴望看到更多的牌面。
千帆一直不肯告訴他,和林夫人合作的神秘人到底是誰。如今林千帆九死一生。林家只剩下他來繼續進行他和千帆的計劃。不過,林弦相信千帆一定會留有後手。
在這關鍵時刻,到底是誰製造了火災,又是誰製造了車禍?
若薇取下脖子上的玉環,替林弦戴上,“你保重”
帶着若薇體温的玉環另林弦露出温柔神色,他輕聲説,“你也是”
沉舟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暗沉。
他輕抿了一口冷掉的紅茶,微澀的茶香一如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