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醉
蘇凱凱從未有這麼恐懼過。躺在被深埋在地下的木箱裏,她眼神渙散,精神失常。這深深的地下,只有她一個人。也許過不了多久,她的身體裏就會長滿肥大惡心的蛆蟲。蘇凱凱嗚咽了起來,她的瞳孔呆滯的盯着黑暗。
無形的氣體在木箱裏流動,蘇凱凱昏了過去。蘇凱凱再度醒來時,聞到的是一股惡臭。她定了定神,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黑暗的小巷子的大垃圾箱裏。不遠處昏暗的路燈照着濕漉漉的地面上歡快跑動着的老鼠。
她捂住嘴,將啜泣聲和尖叫聲堵在了喉嚨裏。她一定要安全的離開。她的手觸摸到了髒兮兮的手袋。她的手機還在!手指顫抖的打開手機,通過GPS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後,蘇凱凱給司機打了個電話。她艱難的爬出垃圾箱,躲在一堆舊紙板後瑟瑟發抖。手機顯示,她收到了一條短信。
蘇凱凱打開短信,眼中充滿恐懼:不要得最你不該得罪的人,否則……
恐懼籠罩着蘇凱凱,她全身都在顫抖。到底是誰?她無比清楚這是一個警告。她得罪了誰呢?最近她做過的事。一個是殺了林醫生,一個是與林夫人合作。是林弦在警告她嗎?用這麼殘忍的方式?蘇凱凱的眼中漸漸有瘋狂的火焰在燃燒。
我會等到你覺得我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的那一天。沉舟的告白還在耳邊迴盪。
若薇在夜色裏擦着地板。她幸運的憑藉月小優的身體,回到這個世界。月小優痴迷的沉舟今天下午對她告白,她告訴沉舟,她更喜歡朋友沉舟。可沉舟説。他會等待。那樣的温柔,令她動容。
如今的她卻要去騙取沉舟的感情和信任,為了千帆復仇。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望着乾淨如新的地板,若薇縮在沙發一角,環抱着自己,彷彿這樣的姿勢能夠令她不覺得冷。那是一種從靈魂蔓延到身體的寒冷。
若薇的手機響了。是林弦的電話。她聽到林弦那酷似千帆的聲線再説。“小憂,出來見見我。”
有那麼一瞬間,若薇覺得是千帆在對他説話。她眼底濕潤,“好,在哪裏?”她知道那是林弦,那個清冷高傲卻温柔的少年。林弦和千帆雖然是兄弟,性格卻截然不同。林弦高傲而冷漠,卻在林家鉅變後,一夕之間成熟,收斂了性子。有時候,這樣的林弦會令若薇恍惚間看到千帆的影子。
林弦醉眼迷濛的打量四周,“這裏是哪裏?”此時的林弦雖然帶着鴨舌帽,坐在酒吧的角落裏,眼前放着幾隻空酒瓶。他有些熱,不耐煩的扯下了帽子。昏暗的燈光裏,俊美青澀的少年帶着無法形容的動人魅力。
若薇察覺到林弦的聲音帶着醉意,“你在哪裏?你喝酒了?”
林弦認真的想了想“我一個人在你家附近的空白酒吧裏。唔,我的手機好像快要沒電了"
聽着林弦因為微醉變得柔和迷濛的嗓音,若薇在電腦上鍵入了“空白酒吧”的查詢,發現這居然是一家同性戀酒吧。
林弦獨自一人,錢包不見了,坐在這樣的酒吧裏。若薇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吩咐林弦。:“坐在那裏不要動,等我帶錢來。”她的話還沒有説完,林弦的手機就徹底沒電了。
空白酒吧。
林弦懶洋洋的坐在沙發裏喝酒。無懈可擊的完美五官,微醉的眼神,一頭柔軟的黑髮,白皙的皮膚,卻絲毫不令人覺得柔弱。
不遠處,一個身材修長交叉着兩條長腿坐着的男人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男人那冰藍色的眼睛不動聲色的盯着林弦,視線滑過林弦做工良好的衣物,那種低調的奢華。他輕抿了一口威士忌,轉過頭,懶洋洋的俯視着酒吧裏的人羣,彷彿在巡視着他的領地,冷漠而傲然。
林弦很少在酒吧裏喝酒,放縱自己。只是今天下午,他撥打月小優的手機,卻是沉舟接聽後,林弦無法形容心中的不安。沉舟時月小優曾經迷戀過的男人。或許,即使現在,她也會在面對沉舟的時候心動。他一直將對月小優的心情藏在心底最深處。因為,那個女孩子一直一直喜歡的都不是他。
林弦的眼睫毛很長,望着人的時候會讓你錯覺他深深的望進了你心底。微醉的他,眼中多了繾綣的光。這樣的眼神令酒吧的狩獵者坐不住了。一個身材修長,眉目間桃花鼎盛的帥哥端着一杯酒走向林弦。
“我可以坐這裏嗎?”他的微笑極富男性魅力,深黑色的眼睛帶着欣賞,勾勒着林弦臉部的優美線條。
林弦冷淡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滾。”那男人眼底的貪婪和慾望,令他噁心。
目光陰鬱的盯着林弦的臉,搭訕的男人想發火,卻看到了不遠處那個有着冰藍色眸子的男人。他心中一寒。莫非眼前的少年時老闆看中的獵物?訕訕的端着酒杯,男人像無聲的影子一般離開。
林弦眯了眯眼,覺得腦袋有些不清醒。他看着眼前的空瓶子,發現自己應該是醉了。
感覺
一片陰影出現在林弦的頭頂。冰藍色謀子的男人聲音低沉如大提琴,他看着林弦,“你大概是走錯地方了。”
林弦直覺出了眼前男人很危險,他清醒了一些,“這個地方不是酒吧嗎?”
冰藍色眸子男人笑了,“看樣子,你很少在外面喝酒,而且還是直男。”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品行良好,出生於富裕家庭,擁有極其出色的外表,難得的清澈的眼神。他眼底的傲氣令人怦然心動,忍不住想凌虐。
林弦明白了男人的潛台詞,“看來真是走錯了地方。”
與此同時,若微正在空白酒吧的門外和彬彬有禮的服務生説話。
“不好意思,我們酒吧不對女客開發。”俊美的服務生攔住若微。
若微微笑,“我朋友喝醉了,我是來這裏接他的。他的手機似乎沒電了,我沒辦法聯繫他,叫他自己出來。”
服務生想了想,誠懇的説,“您可以描述一下你朋友的外表以及告訴我你朋友的名字嗎?我幫您進去找他。”
若微也不想為難服務生,畢竟每家店都有每家店的規矩,“我朋友十七八歲的樣子。很帥,但是看人的眼神很冷,他的耳朵上帶着鑽石耳釘。他叫林弦。他好像有些喝醉了。謝謝你了。”
服務生笑了,露出左邊臉頰上的小酒窩,“好的,請稍等。”他轉過身囑咐另外一個服務生代替他的位置,然後走進了空白酒吧。沒有花多少時間,服務生就看見了角落裏那個帶鑽石耳釘,耀眼清澈的少年。
他有些遲疑,因為少年對面站着的是酒吧真正的老闆宇藍。老闆似乎對那個少年很感興趣。想到門外女孩子的笑臉,服務生硬着頭皮走了過去,“請問,你是林弦嗎?門外有一個女孩子在等您。”
林弦唇邊露出一抹微笑。是小優在等他。那抹微笑在昏暗如謎的角落裏令人無法忽視,甚至嫉妒。
宇藍笑了,冰藍色的眸子裏卻沒有一絲笑意,“外面的是你小女友?”
林弦沒有回答宇藍。他掏出錢包,“麻煩結賬。”
“林弦,我叫宇藍。”宇藍的右手握住了林弦的手腕,他冷淡的俯視他,彷彿黑暗的君王正看着他的城池,“我們還會再見面。”
林弦眼底有鋭光閃過,他的手動了動,宇藍鬆開了他的手腕。他沒有在看宇藍,忽視心底不好的預感,跟隨着服務生結賬離開。
宇藍靜靜看着林弦走出酒吧,在霓虹燈下對着一個清麗的女孩子微笑。
林弦嗎?他身邊的服務生欲言又止,“老闆,我想起來了,您不是和林夫人打過交道嗎?這個林弦應該就是林家的林弦。”
宇藍的目光一直沒有從林弦的背影上離開。他緩緩的坐下,拿起林弦沒喝完的酒,就着瓶口喝下金黃色的酒汁,然後笑了,原來是他。
霓虹燈彷彿短暫的美,在黑夜的道路上映出五彩的光。“你怎麼了?第一次看你喝醉。”若微看着一直微笑,眼神渙散的林弦,很是擔心。
林弦側過頭,站在原地,笑意不減,眼中藏着期待,“我沒事,吹了吹風,似乎已經好了。你在擔心我嗎?”
若微點頭,“我當然擔心。我很擔心你在酒吧裏被人佔便宜。你這樣的姿色,完全就是搶手貨。”林弦鬱悶了,低下頭,“其實今天下午我有給你打電話。但是電話被沉舟掛斷了。”若微不想林弦擔心她依然被“死亡暗示”影響,“當時有點事情。”想到沉舟為了她被餐刀劃傷,若微心中鬱悶。
林弦的意志因為酒精變得薄弱,他專注的看着若微,輕聲問,“你是不是對沉舟還有感覺?”
若微怔怔的看着林弦,她對沉舟的感覺?她已經決定為千帆復仇,即使欺騙沉舟,也在所不惜。她對沉舟的感覺……她從未想過。那些期待那些悸動都是小優遺留在心裏的情緒,不是嗎?
“不用回答我。我只希望你能過的開心。”林弦的手指按在了若微的唇上,温潤的觸感令他有些慌亂的收回了手。那一瞬間的放縱令他不知所措。
若微低着頭,輕聲説,“我也希望你能過的開心。最近發生了許多事,不過,還是不要喝太多酒。”
林弦淡淡一笑,“不會了。”他頓了頓,眼中有着擔憂,“沉舟是一個複雜的男人。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你會很幸福。我只是擔心……擔心這個男人因為其他的原因接近你。又或者,他的喜歡只是一段時間。”
若微眼神複雜,她微微一笑,有她沒有察覺的悲哀和惆悵,“不用擔心我。”幸福曾經到來過,所以在幸福離開的時候,她只能平靜的看着幸福遠去的摸樣。月亮在藍色絲絨一般的夜空,靜靜的注視着林弦和若微。林弦捨不得這樣的時光。彷彿預知,眼前的女孩子會如同薔薇泡沫一般消失。
若微沒有看到林弦眼底的不捨,因為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她的身邊,車窗滑下,沉舟眉目清朗迷人。沉舟微笑雍容,帶着説不出的風流,“若微,你爺爺叫我來接你回月家祖屋。我猜,你忘記了明天是你爺爺的壽辰。”
若微心中愧疚。千帆死後,她魂不守舍,居然忘記了月老爺子的壽辰。若微回過頭看了看林弦。林弦和沉舟之間恩怨太多,若讓沉舟送林弦回家,太過尷尬。
林弦心底的情緒隱藏,平靜的笑着,“你先走吧,我坐計程車回去。對不起,我明天有事,不能去月家祖屋。”林家收到了邀請,林夫人會去。但他並不想去。那裏有着他恨的人,而他喜歡的人卻和別人在一起。
若微叮囑,“注意安全。”
林弦“嗯”了一聲。沉舟打開車門,若微坐進車裏,車門關上,將她和林弦隔開。
林弦看着轎車離開,久久沒有動彈,他握緊了雙手。如今的沉家,如今的沉舟是他無法撼動的。這樣的無力感,令他高傲的心受傷了。多麼希望給若微幸福的人是他,可是,一直以來,若微喜歡的都不是他。
剎那的惘然
車裏很安靜,身邊沉舟身上淡淡的香氣彷彿初夏湖邊的水香。沉舟看了一眼後視鏡裏,和林千帆酷似的林弦,他微微一笑,對若微説“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給你爺爺的壽禮。”
若微微笑,唇角僵硬。“謝謝你。”
以前她和沉舟相處總是輕鬆寫意,他是她的朋友,可以連哭泣都不覺得丟臉的朋友。而如今,她卻要別有用心的接近他。怨恨和愧疚在若微的心底交織。
沉舟關心的看着若微,眼睛裏的光温柔的令她心慌,“是不舒服嗎?我已經安排人聯繫華裔催眠大師安吉近期過來,為你嘗試解除‘死亡暗示’。”
若微垂下眼簾,臉色越發蒼白,“沉舟,你不用對我這麼好。”沉舟笑笑,完美的側臉神色平靜,他只是淡淡的説,“沉家與月家是世交。”看到林弦與月小優站在街邊的時候,心底狂湧而來憤怒與佔有慾令他吃驚。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已經將她看做自己的所有物。
若微突然想起了她重新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天。月小優本尊的悲哀,沉舟永遠不懂。
“沉舟,不要只給我看你完美的那一面,我想認識真正的你。”若微的聲音在車廂裏又有響起,彷彿煙雨江南某處突然而起的絃音,惆悵繾綣。
沉舟久久沒出聲。他側過頭,專注的看着若微靜水深流般得雙眼,俊美的臉上是令人悸動的温柔,他的眸子深不見底,彷彿能吸住人的魂魄。“這是你第一次回應我哦。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忐忑。”若微的聲音低低的,彷彿曲調散去前最後的餘韻,“我也是。”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只是看付不付得起,後不後悔。
同樣的夜晚。春日約再度出現在沉舟隱秘的私人園林外。
黑夜裏,遠處羣山巍巍,沉默而冰冷,彷彿地獄深淵裏蟄伏的怪獸,等待着被血腥與殺戮喚醒。春日約收到了靈異**分部傳來的消息。富商宋慕卿與其妻子蕭如月被證實死亡。他和她的屍體化為泥塊鋪在我是的地板上。房間的角落裏有着宋慕卿簽名的離婚協議書。
蕭如月是會所的常客,“紫嫣”吸食者。而宋慕卿的情人已經懷孕。所有的線索會聚在一起,春日約可以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絕望和背叛,蕭如月被“紫嫣”變得不穩定的基因鎖解開。蕭如月在出現異能的時刻,選擇了殺死負心的丈夫。不是每一份愛都能得到同等的回報。
春日約眼底是深深的寂寞,在這無人的夜,他才允許自己的心暫時脆弱。天心,我應經找不到你了。
星光依舊燦爛,無盡的風吹拂着山崗。春日約平靜下來,用靈力包裹住自己,翻身躍入沉舟的私人園林。四周安靜的出奇,沒有保安,也沒有現代的防盜系統。所有的植物都散發着無形的毒素,頃刻間取人性命。
春日約前行兩步,突然覺得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異!斗轉星移,黑夜在剎那變作白晝!
春日約站在原地,唇邊是一抹懶散的微笑。他很久沒見過這麼厲害的殘陣了。可以想象,數千年前,當這個陣法還是完整的時候,威力一定非常巨大,他很好奇,當年幼小的沉舟是怎麼通過奇陣,抵達妖獸的穴的?
就在這個時候,景物也再度變幻,春日約笑不出來了。這風景藏在記憶的最深處,彷彿無人知道的秘密。碧波盪漾的大湖。藍水晶一般透明的天空。無窮無盡的巨大荷葉在水上生長,荷葉間有着四通八達的水路。微風吹來,荷香陣陣。
巨大的白荷彷彿雲牀,令人想躍入其中,夢到另一個世界。春日約知道,在一朵宛如明月的白荷上會躺着一個少女。而前世的蘇青會拿着一卷書俯視着生病的少女,眼眸温柔的問,“你病了嗎?”
那是蘇青和天心最初的邂逅。甜美無法拒絕的夢。他擁有關於蘇青和天心的記憶。他常常希望,蘇青就是他。隱隱約約,春日約聽到了一首歌:
我曾經以為,我失去一切
後來,我發現
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也許我們之間有一個擁抱,或一個吻
但是,我卻陷入了永生永世的愛
……
這首歌反反覆覆的播着。彷彿壞掉的錄音機固執的播放着春日約最心痛的記憶。他深愛的人在他的面前消失,魂魄都不存在。她最後告訴他,她也喜歡上了他。那樣的無奈心痛絕望,卻被她笑着説出來。
春日約的靈氣被奇陣壓制着,他眼中漸漸有了瘋狂的神色。黑夜裏的園林彷彿有一陣大風吹過,景物彷彿水面的畫卷,蕩起了漣漪。就在這個時候,春日約聽到背後傳來夢寐以求的聲音,“春日約……”
春日約沒有回頭,他閉了閉眼,彷彿要留戀這剎那的幻覺,然後,他睜開眼,眼中是一片死寂。他感受着空氣中微妙的氣流,往前踏出了一步。景物在剎那間改變,春日約發現自己居然變成了才出生的嬰兒!
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這上古殘陣演繹着的是人生最痛苦的七件事。即使春日約也只能黯然離開,無法通過這殘陣。
他,她
與此同時,一個人默默走在夜色裏的林弦遇到了麻煩。他發現自己被兩個隱隱帶着彪悍氣息的男人圍住。林弦面前站着一個剃了寸頭的男人。林弦的身後,一把匕首頂住了他的腰間,有個聲音在低啞的吩咐,“有人拖我問候你。”
林弦垂下眼,用餘光極快的看了看四周,除了眼前的兩個人,並沒有其他的埋伏。得出結論的同時,林弦並沒有妄動。他的聲音裏彷彿帶着害怕,“我不太明白你們的意思。我……我可以給你們更多的錢……”腰部的匕首一鬆,這只是林弦身後男人聽到錢的下意識動作。
林弦的右肘已經瞬間蓄力,閃電般後擊!與此同時,他的右腳後踢,展現了驚人的柔韌與力度。他身後的男人踉蹌着跌倒,匕首發出清脆的落地聲。
林弦弓腰提膝朝着身前的寸頭的軟肋狠狠的撞了去。他的眼神鋭利如獸,纖長消瘦的身體居然擁有極高的爆發力。不過短短一分鐘,形勢逆轉。林弦身後的男人太陽穴受到重擊,昏迷倒地。而另外一個寸頭則被林弦踩着肋骨。
林弦神情冷峻,聲音清澈而冰冷,“誰託你們問候我?”沒有人知道,林家的弦少爺擁有這樣的好身手。
企圖挾持林弦的寸頭明顯擁有黑道背景,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紈絝子弟撂倒,痛的寸頭慘叫出聲。
“我沒什麼耐心,也不一定知道答案。我喜歡以牙還牙。”林弦微笑着,貓科動物一般半蹲在寸頭的身前,握着匕首的手指穩定有力,鑽石耳釘在黑暗中發光。
寸頭抽搐着,顫聲説,我們沒看到僱主。只是通過我們公司接單。僱主要求不能傷害你的臉,但是要打折你一條腿。真晦氣,僱主根本沒説明白眼前的小白臉居然這麼厲害。
正在這個時候,寸頭的手機響了。林弦拿過手機,開了免提。
啊第,老闆讓我告訴你,不要動林弦聽到沒有,這一單取消!電話塔頭是略顯焦急的聲音。寸頭欲哭無淚,到底是誰動誰啊?這電話要是早來5分鐘,大家不都沒事了嗎?
林弦對着寸頭揚了揚眉,看了一眼鋒利帶血的匕首。寸頭從善如流,問,“問什麼取消?”
老闆的吩咐誰敢問?算這小子運氣。也許老闆看上了這小子。電話那頭的聲音沒好氣的説完就掛了電話。
林弦極度鬱悶。今天很是不順,喝酒都會走錯酒吧,還眼睜睜看着沉舟光明正大接走月小優回月家。他眼中的怒火寸頭心驚膽戰。寸頭怯生生的説,我知道的都説了,可以放過我們嗎?我想去醫院看看傷勢。老闆朋友開的私立醫院賊貴,不過沒人會過問傷口是刀傷還是槍傷。
林弦笑了,清澈如水,“你有醫保嗎?”
寸頭搖頭,緊接着被林弦打暈。林弦仔細的將匕首上的指紋擦掉,然後轉身離開。他在夜色裏輕笑,委託人的要求很有意思,不能傷到他的臉,卻要打斷他的腿。活着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林弦小時候兩次中毒,九死一生。他在忠心老管家的安排下跟着僱傭兵學習格鬥技巧,只是為了自己面對暗殺時,多幾分活下來的機會。
月老爺子七十大壽這一天,青姨特地為若微訂做了一件名家設計的米白色小禮服,配着一雙法國RogerVivier推出的由首席設計師BrunoFrisoni打造的一款名貴的高跟鞋。尖尖的鞋頭裝飾着鑲金水晶鳥,別緻美麗。
青姨端詳鏡中的若微,微笑那樣温柔,小優已經是大姑娘了。
青姨拿出一支紅木匣子,小心翼翼的帶上小羊羔皮手套,從匣子裏拿出一串藍寶石白金項鍊。藍寶石是完美的梨形,周圍鑲嵌着一圈鑽石。夢幻般奢華。她將藍寶石項鍊為若微戴上,這是你母親給你留下的嫁妝呢。
若微望着熟悉而陌生的自己,有一種鳩佔鵲巢的內疚。鏡子裏的少女清麗寧靜,眼底是幽深的光,彷彿藏着心事。
青姨滿意的打量着若微,我聽説,昨晚是沉舟親自送你過來的。沉舟人品家世都很不錯,最難得的是,他還是小優深深迷戀這的人。
若微側過頭,望着青姨那經過時光打磨越發嫺靜的臉,青姨、你覺得沉舟很好嗎?
青姨莞爾,當然。他不是那種紈絝子弟,胸中有溝壑,最難得的是,他肯對你用心。你以前心心念念想他多看你一眼,如今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若微垂下眼簾,眼睫毛彷彿鳥雀的翎毛,長而優美,我只是有些忘記了該怎麼去喜歡人。今夜的壽宴,雪梨、林夫人、蘇皚皚都會來。
天敵
穿着深藍色手工西服的沉舟坐在車裏,看着手機短信,眼中有隱約的殺氣。蘇皚皚被教訓後,並沒有被嚇壞,反而買兇教訓林弦。很顯然,她以為活埋她的人是林弦。令沉舟意外的是,西區老大宇藍終止了與蘇皚皚的合同。什麼時候,林弦和黑道打上了關係?
如果換一個場合,沉舟會很欣賞這樣狠辣決絕的女人。但是,蘇皚皚這樣的性子,會對小優造成危險。也許,他應該真的將蘇皚皚活埋。
雪梨在一旁不滿的嬌嗔,“哥,你在想什麼?我和你説話,你都不理我.”今夜的雪梨穿着有米蘭設計師操刀的香檳色小禮服,嬌俏可人。她清新嫵媚如春日陽光下的黃玫瑰,沒人能看出她瘋狂的內在。
沉舟微微一笑,風姿卓越,今天是月老爺子七十大壽,你要乖一點。
雪梨打量着眼中有着温柔神色的沉舟,眼中有詭異的光波,“哥,你是不是戀愛了?”月小優那個**有什麼好?千帆和哥哥居然都喜歡上了她!
車停在月家祖屋外,泊車小弟乖巧的打開車門,併為貴賓泊車。
沉舟和雪梨一同走進了祖屋前的園林。園林中的門狹小簡潔,清幽靜美的境界深藏於園內。一條曲折狹長的夾弄,彷彿一首婉約的詞。兩面的雲牆上又悄然探出的花枝。
夾弄之後,豁然開朗。花窗裝飾了廳堂、欄杆裝飾了曲橋,園子又被廳堂與曲橋所裝飾。月家祖屋的花圃裏,所有的花朵在夕陽裏搖曳多姿,燃燒着對黑夜的期待。祖屋的花廳成為了宴會的休息廳。隔着花木,沉舟和雪梨就聽到了月茗茗憤怒的尖叫聲。
我是月茗茗。你們居然不讓我進去看爺爺!月茗茗的聲音裏充滿怒氣。
不要意思,茗茗小姐,是月老爺特地吩咐他説你已經不是月家的人了。月管家尷尬的回答。
月茗茗搖搖欲墜,眼色的唇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她尖聲説,一定是月小優那個死丫頭吩咐你這麼做的,對不對?我才不信爺爺不見我!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雪梨冷眼旁觀。愚蠢的月茗茗,原本他被月老爺子趕走只是少數幾個人知道,他這麼一鬧,只會令她的名聲徹底敗掉。
正在這個時候,聞聲而來的青衣和若微也出現在了休息廳前。若微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貴婦。之所以似曾相識,是因為這具身體在看到貴婦的瞬間,有極其強烈的厭憎。貴婦眉目如畫,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
眼含熱淚的茗茗彷彿看到了救星,嗚咽着喊了一聲“媽,他們欺負我。”
原來,貴婦就是月小優父親的情人芳菲,被月家默認的續絃。芳菲一直在國外和月小優的父親雙宿雙飛。月小優的父親得了肺癌的事情,月小優雖然在茗茗嘴裏知道,卻一直沒有告訴月老爺子。今天是月老爺子七十大壽,芳菲不守着病入膏肓的月家長子,突然回過是為了什麼?
芳菲高雅嫺靜,面容不見一絲怒氣,她只是淡淡的吩咐身邊的人,帶茗茗去我的雅居休息。茗茗還要哭鬧,被芳菲的視線淡淡一掃頓時噤聲。她乖乖的跟着司機離開月家祖屋。
芳菲轉過頭,眼神柔和的看着月小優,小優好久不見,你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
月小優淡淡一笑,謝謝誇獎。昔日的月小優就是大喜怒形於色,才被茗茗和芳菲玩弄於鼓掌之間。月小優的親生父親才能夠將她置之不理,中間多半有芳菲在翻手雲覆手雨。衝動倔強的月小優吃了不少悶虧。
芳菲第一次被月小優用這樣平和的態度對待,心中驚異。她不動聲色的笑着。心中暗想,果然如姐妹林夫人所説,月小優變得不一樣了。月小優大難不死,不僅變得聰明,還學會勾搭男人。天之驕子沉舟居然對月小優動了心思。
沉舟見到若微,眼中閃過驚豔。眼前的少女已經漸漸有了小女人的嫵媚與高貴。
雪梨看到若微,心中不快。想起哥哥的警告以及她自己的謀算,雪梨僵硬一笑,主動和若微打招呼,小優、好久不見。
若微抬眼,靜靜的看着雪梨,不算久,你看起來氣色不錯。
雪梨心中的火焰被若微點燃,她語調輕柔,説話的內容卻極其惡毒,你也是。千帆的死對你沒什麼影響。我哥哥比千帆有錢有勢,你當然不會傷心。不知道為什麼,看着若微,想着千帆為了她甚至甘願擋刀,雪梨的心就如火焚燒。想着千帆寧願對自己下毒,令“紫犀”失去成癮作用,雪梨就心如刀割。複合毒素摧毀了千帆的身體,即使他不被燒死,也活不了幾年。一切都是因為該死的月小優。
沉舟很詫異雪梨的情緒這麼容易波動。她慣於將自己偽裝成開朗高貴的千金大小姐,面對若微的時候,卻是個十分愚蠢的妒婦。他握緊了雪梨的手,微笑令人沉醉,眼帶歉意望着若微。小優抱歉。雪梨精神狀況還有一些問題。
若微垂下眼簾,唇角微揚。雪梨的存在提醒着她內心的仇恨。心中的刺越來越深,令她心底野獸甦醒,嘶吼着。雪梨仰仗着得就是她的沉家大小姐的身份,她最大的依賴就是沉舟。如若有一天,雪梨被沉舟厭棄,她一定痛不欲生。
若微長長地眼睫毛蝶翹一般輕顫,她該怎麼做呢?一次不行,兩次或三次,憑藉沉舟對她的喜歡,她終會達到目的。若微抬起頭來,雙眼明亮,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羞澀,沉舟,我沒事。我早就習慣雪梨的風格。
沉舟心中柔軟,他微微點頭,帶着雪梨走進休息廳。因為若微眼底那些羞澀,心中微微悸動。小優彷彿牽動着他的情緒。
青姨在若微耳邊輕語,你看,好多女孩子都在偷看沉舟呢。
若微微笑完美無缺,因為,他就像是現實裏的王子。神秘的沉舟,有着天人般的外在,極高的智商,令沉家十多年來更加強大。沒有人知道,他在暗中還擁有一個地下王國,和妖獸有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