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
彷彿是見過他的,思維卻在這一秒裏陷入一片混沌,無法思考。腦海裏中殘存着的只有那個Ⅶ印記。
壓迫感越來越強烈,殺氣在午夜冰冷的空氣中升騰成一朵暗色的雲。我的眼前突然閃電般掠過在布拉格的那一幕……
在那間有彩繪金頂的教堂裏,在主前禱告的神秘男人……終於想起來了,是他,就是那時的他!
"喂,你的手……唔……"想叫出他的名字,喉嚨卻已經嗚咽着發不出聲音,他的手指在不動聲色地用力,下一秒就將輕而易舉地將我的呼吸掐滅。窒息。
"救我……"
姐……
羽野……朔月……救我……
"Seven!!住手!!"
砰——!門被撞開。
就在朔月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剎那,這男人的手從我的咽喉上滑落,嘴角掠過一絲邪笑。
"哥,我是嚇她的。"他若無其事地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並無惡意,可朔月還是不放心,把我從牀上抱了下來。
MD,什麼叫嚇我的?!"咳咳……"咳嗽了幾聲後終於活過來的我從朔月的懷抱裏跳下來,一把揪住那小子的衣領。
"嚇人有下手這麼狠的嗎?差點被你玩死了啦!"我朝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脖子,或許明天那裏就會有一道淤痕,"要不是朔月來得及時,我恐怕早沒命了……"
任憑我怎麼埋怨,這個被叫做Seven的男生就是不鳥我。他眼裏看到的,始終只有朔月。
"哥,跟我走吧。"
"回去?"
"對,跟我回布拉格,"
"Seven,你知道的……"朔月遲疑着,黑暗中他轉過身來看了我一眼,在內心權衡着,"我不能走。"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姐和曜太、KIKI、清流聞聲都趕了過來。大家穿着睡衣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只看到房間裏這個陌生的男生正一遍又一遍地請求着朔月。
"哥,跟我回家吧。"
"跟我回去。"
"再不回去,以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Seven站在窗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這句話。沒有開燈,整個房間都淹沒在黑暗裏。我和其他人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狀況,但還是屏息靜氣等待着朔月給他答案。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哥,跟我回家,我們回家吧。"
"你再留在這裏,一定會有危險!跟我回去吧。"
"哥,跟我回去。"
……
一遍又一遍地乞求着。可朔月始終不發一語。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Seven眼瞳裏深不見底的悲哀。似乎是拋下所有的自尊,千里迢迢從布拉格趕來,只是為了帶走自己的哥哥。夜風優雅地在他和朔月之間翩然而過,掠起各自額前的髮絲。兩人靜默着面對面的這場景,完美如畫卷。
第二天開始,拐帶朔月未遂的Seven這小子就在我們家住下了。與其説是住下,不如説是賴着不走。吃午飯的時候,我一眼就發現這傢伙坐在了羽野旁邊。
可惡。
"誒,你佔了我的座位,走開。"越看他越礙眼,我一腳揣過去,這傢伙敏捷地一閃身躲開。他還是不看我,擺着一張臭臉自顧自地吃早點。
"喂,不會笑嗎?不會説話嗎?"
"……"不理我。
"誒,你吃着的早點是我親手做的誒。而且這裏是我家,跟我説句謝謝不過分吧?聽到沒啊?"
"……"
"久美,Seven是跟你同年的,比你只大三個月。"朔月淺淺地笑,從窗户的罅隙中漏進的光線把他的睫毛暈染成了好看的金色。
"天,那就是哥哥嘍?!"嘴巴張成了驚訝的O形。
"切,誰要當你哥哥?"
他不屑地撇嘴,雙手插袋自顧自地走開了,我跟在他身後恨不得掐死這小子。
"喂!我哪裏得罪你了?你來找你哥哥就找你哥哥唄,為什麼要先來找我,威脅不成還要動手掐人?!沒見過你這麼惡劣的……"
無視。
"幹嗎不説話啊?哼哈哈……"邊跟在他身後,邊一口一口咬着肉包子,"哼哈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理虧了是不是?你這個傢伙,是不是腦袋神經搭錯了啊……"
居然還是無視。
"切,叫什麼名字不好,居然還叫個英文名,什麼Seven的,自以為很拉風是吧~?"正在我嘟嘟囔囔的時候,一直沉默的Seven突然回身,害我差點從樓梯上栽下去。
他抬起我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説:"記住。我叫端木鏡夜。英文名才是Seven。"見我一臉呆滯地看着他,於是又挑挑眉毛臭屁地申明,"當然了,像你這種英文很白痴的傢伙,直接叫我小七好了。"
可惡,誰是英文白痴了?我還沒還嘴,正吃得歡的清流一拍腦門:"小七?誒!!好熟悉的名字,很有親切感呢!"
"那當然。"
"叛徒!橘清流你這個叛徒!"我跑過去咚地敲他的頭,"你到底站在哪邊的?小七這名字這麼難聽。"
"久美你這個笨蛋,聽我説完好不好?我是説小七這個名字跟我媽養的那隻蘇格蘭牧羊犬是一樣的,真是有緣啊。"
蘇格蘭牧羊犬?!哈哈。
我開心地看着小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花久美,你找死啊?笑夠了沒有?"
"啊!哈!哈!"
"吵死了啦!!!"從吃飯開始就一直聽我們吵架的KIKI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我暈,你們天生有仇嗎?"
"有!而且仇可大了!!"
沒想到我和小七在這時候居然超有默契地同時吼出了這句話。正琢磨着有點耳熟的我,一扭頭突然發現羽野的臉色臭臭的,滿不爽的樣子。
"喂,我跟你有仇嗎?"
"有,而且仇可大了。"
這台詞竟然是我和羽野以前也説過的呢。呵,難道他是吃醋了?這麼一想,我的心靈滋滋地漫溢出甜蜜來,趕緊小跑着追上去,一把拽住羽野的脖子,纏着他不放手。
"喂,鬆手啊。"
"不松,就不松。"
"花久美,你是猴子嗎?鬆手啊!"
羽野一臉的不耐煩,可他的耳朵根子卻紅紅的,出賣了他。而小七那傢伙誰也不理,吃完飯就自己回房間去了。我本來想一直到他離開這別墅都不再理他的,沒料到朔月特意拜託我跟小七好好相處,儘量多帶他上街去轉轉。
"誒,為什麼是我啊?!他的磁場跟我完全不合嘛……"
"沒有啊,我覺得你們很有話説。"朔月安靜地笑。
"拜託,老大!那個不叫有話説,那個叫吵架!"
"久美你知道嗎?Seven從小性格就非常內向,根本不説話。呵,更別説吵架了。他跟你吵得起來,説明他覺得你很可愛。"
"……"我有點無語,天底下居然還有性格這麼彆扭的傢伙,"但……但是,他那天想殺了我誒!"
"他是嚇你的。要是他真想殺誰,根本就不用動手……"
根本就不用動手?小七有這麼可怕嗎?
"難道説……"我想到了什麼,"難道小七也是引魂師?"
朔月不回答,沉吟着望向窗外。遠處蔚藍的海像一場迷離的幻覺,盛大而華麗。我看着朔月那個安靜的側臉,沉默不語。姓端木的人,註定都有神秘的身世。
既然他是朔月的弟弟,而我又沒什麼好報答朔月的。那就完成朔月交給的使命——陪陪這個桀驁的小七吧,説不定可以成為朋友。
再説家裏確實也只有我一個閒人,羽野要去上課,KIKI和清流要打理店鋪和家業,姐和曜太在為TOYLOVER新一輪的全球巡演做最後的彩排……
儘管表面上是我帶小七上街去逛逛,可這傢伙從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就完全不鳥我,整個把我當成了一個隱形人。
"小七,你到底想去哪裏啊?"
"不如我們去遊樂場好不好?去玩過山車?要不去滑冰啊?"
"喂!我可是帶你出來散心的,你好歹也説句話吧?!!!"
我倆始終一前一後在大街上走着,像兩個陌生人。不管跟在他身後的我怎麼大聲嚷嚷,這傢伙就是不理我,只是一個人走在前面,低頭髮着手機短信。
"咦,你跟誰發短信啊?"我湊過去想搶過他的手機來看看,誰知道這傢伙反應超快地一縮手,還扔給我一個撲克臉。
"關你什麼事?"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懶得理會他,自己晃盪去路邊的冰淇淋店吃東西,小七也跟了過來。點完單我剛拿出錢包,小七已經把信用卡交給服務生要付賬。我叫住服務生,把她手裏的信用卡要回來甩在小七的面前。
他冷眼看我:"怎麼?"
"不要你付賬,我請客。"
"可我不喜歡吃女人請的東西。"皺着眉頭蹭了蹭鼻子,顯出厭惡的神情來,"我討厭。"
"端木鏡夜,你真的很討厭誒,不跟我吵兩句你就不舒服啊~?!"
"嗯。"
暈~,居然還説"嗯"?想氣死我啊?!
"呵呵。"穿粉紅小格子圍裙的服務生在一邊捂着嘴笑出了聲來,她看着我們滿臉曖昧地説,"你們感情不錯哦。"
什麼?感情不錯?!
我正要嚷嚷着澄清我跟他不是情侶,這傢伙已經冷冷地説:"我們是兄妹。"
"咳咳,原來是兄妹啊。"
一聽説我們不過是兄妹,服務生馬上咳咳地乾笑着走了,手上拿着的還是小七執意塞過去的信用卡。我撞了撞他的胳膊。
"喂,誰跟你是兄妹了?"
一直沉默着看窗外的小七轉過來白了我一眼。
"難道你想是情侶?"
我馬上閉嘴,心想要是再跟端木鏡夜這小子説半句話我就不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