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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不死神龍

    在“甲皇”玄武戰死皇城的同一天夜裏,也是武榜大會第二天賽程結束的同一晚。

    閃爍的電光,就出現在“論武壁”外一座人跡罕至的林子裏。

    電光,原來是來自於“他”的身上。

    ——風暴!

    看風暴滿頭大汗的樣子,似乎正努力的運功,要把那些侵蝕他的電流驅出體外啊。

    也不知過去多久,風暴長嘆一聲,忽然收功,四散體外的電流也同時消失。

    只是,看他臉上的表情,對這次行功的結果,就絕不滿意啊!

    “好厲害的‘虎雷殺’!花了一個晚上,也只能逼出體內的四成電勁,這樣下去,在複賽開始前,我絕難恢復到原先的顛峯狀態。”

    風暴臉上不自由主的流露出憂色,與白虎的那一戰,雖然能戰勝,但帶來的後遺症,如今卻使他傷透腦筋了。

    “看風暴兄的表情,似乎是遇上了什麼難題,可需要小女子的幫忙嗎?”

    意料之外的聲音,就讓風暴吃驚回頭,而看見來人的真面目,就讓意外更意外了。

    “你是——‘天女’蕭霞?!”

    月色之下,蕭霞美得不似人間應有,以一種超凡脱俗的仙姿雅態,緩緩步出。

    “風暴兄已成名震天下的高手,竟然還記得只在福泉鎮時匆匆一瞥的小女子,真是讓我倍感榮幸。”

    風暴冷冷道:“這與性別無關,只要是真正的高手,我就會記得……”

    蕭霞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般道:“第一個找到風暴兄的是我,而不是風刃,風暴兄覺得意外嗎?”

    風暴頷首道:“我已刻意選擇隱匿處來避入耳目,閣主仍能一下子便找到本人,果然不愧是三大世家的蕭家領袖。”

    蕭霞道:“風暴兄為何不讓風刃助你治傷?他正找了你一整晚呢。”

    風暴仰首望天,語調轉冷道:“對一個早晚都要成為敵人的人,風刃的作法也未免太天真了。”

    蕭霞微笑道:“風暴兄話雖説得絕情,但我卻感覺到你的內心,其實並不如所説的那麼無情呢。”

    風暴雙目精光大盛,迎上蕭霞海一般深邃迷濛的眸子,沉聲道:“我是有情或無情,似乎還不到閣主來評斷。”

    蕭霞淺淺的一笑,道:“風暴兄何必動怒,我此行只有善意而無惡意,風暴兄該能感覺得到,那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風暴冷冷道:“你和李家那紈絝子弟一樣的愛管閒事,而我又為什麼要去接受你們自以為是的好意了?”

    蕭霞柔聲道:“或許風暴兄會認為我是在多管閒事,但事實是風暴兄你無法在複賽來臨之前清除體內的傷患,以不到顛峯七成的狀態參加這場殺機四伏的武榜大會,我恐怕風暴兄就會落得壯志未酬的下場。”

    風暴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虎目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光,旋又斂去,沉聲道:“你如此對我示好,用意何在?”蕭霞輕輕道:“一定要説的話,就是我與風暴兄一樣,都是勇於和‘四聖’對抗的人。”

    風暴道:“我會和‘四聖’敵對,純粹只是因為我看那些人不顧眼而已!”。

    蕭霞悠悠一嘆道:“大雪山舉辦這次武榜大會,不論是出於‘不死神龍’或是‘四聖’的意旨,都將使中原武林元氣大傷,非歷時經年不能恢復,值此外族環伺,內憂不斷的時期,我們這些所謂十強武者的候選人,其實就等於是替神州未來製造動亂不安的共犯。”

    風暴眼中陡然爆起一圈精芒,望定蕭霞。

    “既然蕭閣主看得如此透徹,為什麼還要參加這場大會?”

    蕭霞美眸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哀色,語調中像罩了一層濃霧的道:“我有難言之隱,參加大會實不得已也。”

    風暴冷冷道:“如果每個人也是這種想法,那之前閣主講的一番長篇大理又有何用?”

    蕭霞道:“就因為這次武榜大會確實把握到每一個強者的心思,以各種千絲萬縷的理由,環環相扣的不愁眾人不自投羅網,我才愈發肯定這次大會是一個計畫深遠的陰謀,將會把武林甚至整個天下都扯入動亂的漩渦。”

    風暴道:“那又如何?依眼前的局勢發展來看,你我也沒阻止大會進行的可能。”

    蕭霞美如天上星辰的黑眸,透出幾分異采。

    “一個人的力量雖然小,但集合眾志合道同的強者力量,就可以避免被個個擊破,和凝聚與‘四聖’甚至‘不死神龍’對抗的實力。”

    風暴冷笑道:“話説得容易啊,可是眾強者本就是因為各異的立場和目標,才會在大會上拼個你死我活,而要整合這些自我意識強烈的高手心思,可是比登天還難的一件事!就拿風刃和雲傲來説好了,你能要他們倆放棄仇恨,聯手禦敵了嗎?”

    聽到風暴提起雲傲的名字,——種不該有的悸動,就出現在蕭霞那止水不波的心湖內,“止水明鏡”似乎只要碰觸到“狂神”

    的身影時,就沒有辦法保持那一貫的澄淨。

    蕭霞那美絕塵寰的側臉,罕有地添上一暈迷思。

    ——雲傲,現在是怎麼了?

    彷佛夢魘般不祥的冷冷新月,是“狂神”雲傲最喜歡瀏覽的天色。

    但,這一夜彎如牙鈎的新月,卻不是雲傲他出現在此處“不愁山”的原因。

    兩天之前,他就是在這裏,被不知名的神秘高手屈辱性的一招打敗,和硬被埋入山壁之中。

    現在,惡魔復甦,而他就要為當初污辱他的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啊!

    “該是這裏了吧……”

    雲傲那高挺邪異的身軀,在月色之下,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投射在他二日前破壁而出的山洞前。

    “那傢伙説,只要回到這裏,就可以找得到‘他’……”

    低沉冷鋭的字句,從雲傲口中化為實體的聲音,迴盪在冷冷的夜空中疊

    “出來吧!如果你真是所謂的天下第一高手,就不該是個藏頭露尾的鼠輩才對。”

    “哈哈哈哈哈!”

    森厲的大笑聲,出現在雲傲的四周。

    隨着笑聲,就出現了一個“他”。

    而隨着“他”的出現,就有——股無敵霸氣,和彷佛來自上古洪荒的血腥之氣,油然而生,濃厚的死亡暴戾感覺,就像一隻無形之手,緊緊的擢住了雲傲的心臟。

    “嗚!他媽的!我怎麼會被這傢伙的氣勢壓下去了?我可是‘狂神’雲傲啊!沒有人可以站在我之上!沒有人啊!”

    嘴裏説着不服輸的話,但額角不能控制流下的冷汗,和愈來愈快的心跳,就把他真正的感覺出賣,來人到底是誰?竟能給天不怕地不怕的雲傲有“恐懼”的死亡感覺了!

    來自於死亡,生長於死亡,但他的本人,卻號稱是不死不滅。

    “不死神龍……!”

    雲傲的口中,吐出極之低沉的四個字,只是這樣短短的一句,也像是説的非常辛苦。

    “哈哈哈哈!”

    來人沒有回答,反而又發出一陣鋪天蓋地的大笑。

    真是“不死神龍”軒轅驚天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他與雲傲之間又有何關係了?

    “那麼風暴兄是認為我的提議無用,而不打算採納了?”

    短暫的靜思之後,蕭霞這樣道。

    風暴搖頭道:“恰恰相反,我認為閣主説的非常有道理,而這也正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白天大會時,如非有青龍的橫加插手,我早把‘荒皇’白虎給殺掉。”

    蕭霞喜道:“那麼風暴兄是願意助我一臂之力了?”

    “不。”

    出乎意料之外的,風暴竟然拒絕了蕭霞的要求。

    蕭霞一愕道:“風暴兄……”

    風暴斬釘截鐵的道:“我説會滅掉‘四聖’和‘不死神龍’,可沒説要藉助任何人的方量,我所擁有的一切,也是憑我雙手實力換取回來,這是我的原則,絕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

    蕭霞一嘆道:“風暴兄可有想過‘四聖’皆非易與之輩,軒轅驚天更是雄距‘黑榜’榜首的無敵高手,以一人之力與大雪山強者為敵,加上背後恐有隱匿未出的黑暗勢力,局面將會是壓倒性的不利,風暴兄該不是如此不智之人才對?”

    風暴道:“愈是難以打倒的敵人,我才愈有興趣去打倒。”

    蕭霞星眸連閃,幽幽輕嘆道:“難道爭雄奪勝真比天下蒼生重要?”

    風暴一曬道:“我風暴一向獨善其身,戴不起閣主説的天下蒼生這麼大的帽子,在對付‘四聖’的立場上,我和閣主目標相同,但相同目標並不代表要有相同的作法。”

    説罷轉身,道:“大雪山也好,風刃也好,甚至是閣主你也好,只要阻住我去路的,就是我風暴的敵人,而不論這場大會背後有什麼樣的陰謀也好,如果他們敢惹怒我的話,那麼滅亡就是他們唯一的下場!”

    “言盡與此,閣主的好意,風暴只有心領了。”

    把該説的話説完,風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現場,而雖然他的腳步不快,蕭霞卻一點追趕或挽留的意思也沒有,因為後者就明白那只是白費力氣而已,風暴的心意,並不是任何人可以改變的。

    而她也明白風暴説的一點都沒錯,眾強者之間,就是有着不能化解的仇恨和立場,像是風刃和風暴,王寇和君無淚,甚至是她自己,也有着不能退出這場大會的理由……

    目送風暴離開,蕭霞目中的憂意更甚,連風暴也不能説服,“武榜”大會的血劫也就不可能阻止,而作為一個先知,卻要眼睜睜的看着慘劇的發生,蕭霞的心中,就有着不可言喻的哀痛。

    難道這場浩劫,真是沒有阻止的可能了?

    在“不愁山”上,因為一個“他”的到臨,把雲傲的狂邪氣勢壓制到像小貓般低微;和把方圓一里內的空氣變成像修羅地獄般地,充滿了血腥、死亡,這一切的一切,只因為“他”的現身,“他”絕對是一個曠世難尋的無敵高手啊!

    而更驚人的,就是雲傲口中説的,“他”的真正身份,就是“黑榜”之首,大雪山之主,殺手界的老祖宗,“四聖”的師父。

    ——“不死神龍”軒轅驚天!

    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怎麼會來到此地了?

    “竟能比老子預期中的還要快醒來!小子,你的潛力就讓老子欣賞啊!”

    “他”開口了,金鐵交鳴般的聲音,而一開口,之前的無敵戾氣便更狂更盛,把雲傲壓得連頭也抬不起來的霸道啊!

    “他媽的!雲傲,你怎會如此沒用了?被這老鬼連出手都還沒有的,已壓至氣勢全失,你還憑什麼想成為天下第一了?我的手,動啊!給我宰了這老鬼吧!”

    忿怒着,雲傲爆發最強力量,和震天怒吼,他要消除來人帶給他恐懼感覺的唯一方法,就是把眼前之人給殺掉啊!

    “飛焰!”

    雲傲雙爪一推,擊出一個巨大火球,如流星趕月般射向來人。

    來人冷笑道:“嘿!連話都不説上半句就要動手嗎?年輕人就是這般沒有耐性,也好,老子就陪你玩一下吧!”

    説着不把“飛焰”放在眼裏的大話,而當火球來到“他”的身旁一丈處時,就像是碰到了無形的障壁一樣,自行爆破,火舌四濺。當日能把“玄矛”鐵宗棠熔成煮汁的火焰,如今卻連近“他”的身邊也辦不到啊!

    這樣的結果,雖然令雲傲意外,但卻阻止不了他殺掉來人的決心,既然遠距離攻擊無效,那就近身肉搏吧。

    “呼!”

    論速度,雲傲就是天下最快,只見人影一閃,他已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他竟出現在來人的背後,壹肆柒式——雷斧!腿如利刃的向“他”踢去。

    “速度還不錯,但力道卻差遠了,這樣的一腳,還沒有傷到老子的資格。”

    説着評論的同時,雲傲的一腳巳踢在“他”的身上,而連大樹也能一擊而斷的力道,不但不能對“他”造成半點傷害,雲傲更被“他”的護身罡氣反震開去,從來想像過的強橫內勁,差點連雲傲的腿骨也給震裂啊!

    “他媽的!他媽的啊!”

    一個後空翻落地,腿上傳來的痛楚更是讓雲傲怒不可支,一張俊臉也變得欲發猙獰,雖然如此,但以“他”剛才表現的功力來看,“他”的武功,甚至還要在“鱗皇”青龍之上,即使用上全力,雲傲也沒有半點勝利的可能啊。

    而此時“他”也開口了。

    “就是知道自己沒有半點勝算,你也要戰下去嗎?老子所欣賞的人,不該是如此無智才對啊!而小子,在見識過老子的實力之後,是否願意靜下來好好跟老子談談了?”

    很合理的説話,明明沒有半點勝算還要去戰,就只有送死或瘋子才幹得出來,雲傲他該不是像這樣的人,那現在,對於“他”的提議,雲傲會有怎麼樣的反應了?

    “殺!”

    答案出來了,他“狂神”雲傲就不是一個乖乖聽話的人,而他的所作所為更不能用常理去測度,眼前的“他”就給雲傲一種極度討厭的感覺,就算沒有半點勝算,他也要殺啊!

    面對像兇獸般射來的雲傲,“他”就真的動怒了,前者的不知好歹,已經惹起了“他”的殺機啊!

    “討厭的小子!給你一條生路卻不懂得珍惜,那就給老子去死吧!”

    被雲傲的不可理喻給真正激怒,“他”的隨手一掌,不但把雲傲的攻勢轟至潰不成軍,更連消帶打的重擊在前者的丹田上,而受此猛招,雲傲就狂噴鮮血,他會就此命喪在神秘人的手下嗎?月異,星邪。

    黃土堆,亂葬崗。

    在這陽世間與死亡最接近的地方,一處新起的墳地上,赫然可見“幻刃”君無淚,除了頭顱外,整個人都被埋在土中!雙目緊閉,氣息全無,莫非他已經……?

    再細看,還有一縷陰森幽冷的黑氣,自他的天靈蓋處,緩緩升起,飄散在虛空中。

    “南無觀世音,大慈大悲救苦救難……”

    莊嚴肅穆的誦經聲,迴盪在這黑夜孤墳的四周,竟透着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鬼厲之氣。

    倏地,君無淚雙目忽睜,射出凜冽如鋒的電光。

    “臨!”

    彷佛天外霹靂的震禪之音,同時君無淚身子一顫,整個人破土而出,飛射至半空。

    同一時間,一條飛快的身影,自另一處墓碑後射出,以肉眼難辨的高速,來到君無淚身後,雙手結印,口中大喝道:“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來人每喝一個字,君無淚的身子便猛顫一下,八字真訣喝完,來人同時一掌拍在君無淚天靈蓋上,後者身軀觸電般劇震,頭顱卻不與對方的手心分開,兩人同時往地面飄降而下,情況詭異至極點。

    兩人重回地面。

    來人長吁一聲,掌心離開君無淚頭頂,看他神情,似是一口氣衰老了十年。

    君無淚雙膝着地,拜道:“多謝師叔為弟子治傷。”

    ——治傷?看君無淚現在的樣子,的確看不出來是當日被“霸刀”王寇重創之後的同一人,而能治好君無淚的傷勢,這個“師叔”就絕非平凡之輩啊!

    這個君無淚口中的“師叔”,一身喇嘛打扮,頂上無發,看他的外貌,橫豎都不應超過四十,但凡是練氣高明之士,往往都不能從相貌去判別年齡,只是在那張該是寶相莊嚴的臉上,卻多了一條怵目驚心的血紅疤痕,自額頭斜劃自唇邊,破壞了五官的完整度,也看得人毛骨悚然。

    只有君無淚才知道,這個相貌奇異的喇嘛,就是西藏聖族的三大主教之一,天日法王的師弟——天殘!

    天殘負手望天,聲如鐘鳴。

    “我以九字印契法,配合‘涅盤道’中的重生訣,再輔以此處荒墳的死靈之氣,總算能逼出潛伏你體內的刀氣。這王寇的功夫確是不可小覷,以你的幻化刀法配合‘涅盤道’,竟也會敗下陣來。”

    被天殘提到那次恥辱性的敗仗,君無淚的眼皮,頓時不由自主的一跳。

    “哼!你也太任意妄為了!若依大會的安排,你不該和王寇這麼早對上不是嗎?”

    天殘的聲音,逐漸轉厲。

    “你把參加這次大會的目的,再説一次給我看看。”

    君無淚低頭道:“是參加這次的武榜大會,替聖族在十強武者中取得一席之地。”

    天殘哼道:“原來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早就忘光了呢?”

    君無淚道:“弟子不敢。”

    天殘道:“神州這次舉辦的武榜大會,雖與四族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卻是一個測試中土武林實力的大好機會,因此並不只我聖族,北疆、東日、南沙三族,也分別派出了高手秘密參與這次大賽,而你更肩負我聖族聲譽的重責,在民族大義的前提前,豈—容你以個人的私慾為優先?!”

    君無淚被斥責的無地自容,頭垂的更低道:“弟子知錯了。”

    天殘似是餘怒未消的道:“若非你是大師兄最得意的弟子,又肩負爭奪十強一席的任務,也休想我會浪費半點功力救你。”君無淚愧然道:“師叔的恩德,弟子縱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

    天殘語氣轉緩,仰天嘆道:“你可知看到你,就讓我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唉!年輕人總是愛衝動行事,到犯下大錯時,才後悔已經來不及。”

    君無淚聞言一愕,他從未在這不苟言笑的師叔上,聽過這類追悔和痛苦的語氣。天殘望向君無淚道:“我臉上的這條疤痕,你可知為何而來?”

    君無淚連忙道:“弟子不知。”

    事實上,天殘身為君無淚的師叔,又是西藏境內地位崇高無比的三大主教,就算是臉上忽然開了一朵花,他也無權過問,更不敢多問。

    天殘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以無比複雜的口氣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憑着一身武功,在西境之內打遍無敵手,整個聖族內也只有你師父一人在我之上,年少氣盛的我,想試試看自己的修為在號稱天下武學彙集的中原,究竟能去到怎麼樣的一個排名?於是我做了一個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無比瘋狂的舉動,我獨自去到大雪山,向雄踞‘黑榜’之首的殺手老祖宗——‘不死神龍’軒轅驚天挑戰。”

    君無淚聞言一震,吃驚的表情就掩飾不住的在他臉上顯現,天殘竟向中原武林的第一人,號稱天下無敵的蓋代高手——“不死神龍”挑戰過了?!

    天殘露出一絲苦笑,血疤在臉上形成一個詭異的悸動道:“結果不用我説,你也應該知道了吧?在我道明來意和身份後,軒轅驚天破天荒的決定接受我的挑戰,現在想想,該是因為我的聖族出身的原因,他想要見識一下所謂異族高手的實力。果真如此,那我真是丟盡了西境的臉,因為交手不過三招,他的‘驚神劍指’就在我臉上留下了這條永不能抹滅的傷痕。”

    君無淚此刻的震驚,簡直不是任何文字可以形容,天殘的“涅盤道”修為,在全聖教內就只在他的師父天日法王之下,堪稱是西藏聖族的第二人,竟然在軒轅驚天的手下走不過三招!

    “不死神龍”的武功究竟去到怎樣一個驚人的地步了?

    天殘眼中露出一絲驚懼之色,一閃而逝。

    “軒轅驚天並沒有殺我,或許他是想留下我的性命,好讓我回到聖族去宣揚他的厲害,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種打算?我只知道,我是徹徹底底的敗在了他的手下!而且就算我再苦練二十年、三十年,今生今世,我也無勝過他的可能。”

    不只是武功,就連自信和尊嚴,也都徹底屈服在軒轅驚天的底下,面對這個打敗自己師叔,傳説中的神人級高手,君無淚的眼中,就燃起了一股炙烈的戰意。

    ——不死神龍啊!看來除了王寇之外,自己又多了一個非打倒不可的對手。

    只是,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是一定要做。

    “神州武林,確實比當初弟子所想像中的還要高手輩出,以弟子目前的實力,並沒有絕對的把握,在今屆的‘武榜’選秀中勝出。”

    隱藏起自己的真意,君無淚淡淡的道。

    天殘頷首道:“你能這樣想,足見思慮確有長進,其實以你能從‘涅盤道’中自行領悟幻化刀法的資質,已是非常難得,大師兄他確實沒收錯弟子,所差的,只是功力不足的問題吧。”

    君無淚嘆道:“內功之道,卻非一蹴可及。”

    天殘道:“你也毋需太過灰心,以你的幻刃造詣,中原能勝過你的人寥寥可數,只要不在決戰前碰上‘霸刀’、‘心劍’之流的強敵,該可以穩坐十強武者的一席。”

    君無淚道:“‘涅盤道’可以化死為生,高僧圓寂時的舍利子,對修練‘涅盤道’的人,該是具有無比幫助的寶物才是。”

    天殘點頭道:“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可是決賽明日就要舉行,這麼短的時間內,上哪去找舍利子給你吸取,增加功力了?”君無淚道:“師叔佛法精博,武功高深,聖體火化後留下的舍利子,一定也十分珍貴了?”

    天殘愕道:“什麼?”心中忽生警兆。

    只可惜,這警兆卻來得太遲了。

    ——嗤!

    君無淚忽然像豹子一般猛飆起來,在天殘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之時,幻刃的刀鋒,已經貫穿了後者的腹部。

    天殘目睚欲裂,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

    君無淚聲調中不帶半點感情的道:“師叔的犧牲,使弟子得以功力大進,弟子永遠都不會忘記您的恩惠。”

    天殘澀聲道:“你……你這叛……叛徒……!”以他的功力,本來君無淚沒可能這麼容易暗算到他,只是先前在救治君無淚內傷時損耗了太多的真氣,後者的發難又太猝不及防,才會落到為奸徒所算的下場。

    那一刀不只貫穿了他的內臟,刀身上藴含的真氣,更同時震碎了他的心脈,心脈一斷,縱是大羅金仙也返魂無術。

    ——好狠的一刀!對自己的師叔,也忍心刺出這麼狠的一刀,君無淚,人如其名,果然是無血無淚了!

    君無淚冷冷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師叔,您老了,是時候該退下來,讓位子給我們休息了!”

    天殘艱辛的道:“大師兄……一定會為我……報仇……收拾你這個……叛徒……!”

    君無淚冷笑道:“不管如何,那都與師叔你無關了,不是嗎?”

    説罷運勁把刀一抽,大蓬血花,就隨着君無淚飛退的身子,白天殘腹部湧泉般噴出,後者慘叫一聲,仰天而倒,雙目放大,死不暝目!

    君無淚橫刀冷睇,地上的屍體,在前一刻還是他的師叔,西藏聖族中地位最崇高的三大主教之一,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堆沒有生息的肉塊而已。

    只不過,在這堆肉塊裏,還有一樣他用得着,而且極為有用的東西。

    ——風刃!你就是我在消化舍利於後,第一個試刀的犧牲品啦!

    劇痛和死亡的感覺,只是一閃即逝,跟着雲傲便感覺到受來人重擊的丹田,內息竟然不自由主的壯大起來。

    從來人的掌心處傳來無窮無盡、沛不可擋的真氣,像洪水潰墀衝開他體內的護身罡氣,再流竄到四肢百脈。

    “他”跟着怪笑道:“小子,便宜你了。”

    雲傲並不笨,很快便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他”竟然正在傳功給雲傲!竟然!

    距離如此近,雲傲這次終於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他”

    有着一頭雜草似的披散白髮,感覺上去似是十分蒼老,但一雙充滿霸殺戾氣的雙目,卻透露着火山熔炎一般爆發的生命力。冷酷無情的冰冷五官,使人知道他是那種動念間可毀去任何東西,而事後不會有半點後悔的人。

    輸功片刻,“他”把掌一抽,無形氣勁帶得雲傲身不由己,像被線扯着的木偶般在空中旋轉,同時“他”運指如飛,一輪疾點前者身上的數十大穴,其手法之神妙,可讓任何人為之目瞪口呆。

    在這一連串過程中,雲傲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任由擺佈,自他出生以來,何曾嘗過這種窩囊氣?心中早把來人的十八代祖宗也操遍了。

    但同時知道對方是以認穴導脈的方式,將剛才貫輸過去的功力完全導入他體內,從此以後,對方的功力就與他融為一體,再也不能分開。震怒過後,更實際的問題湧上雲傲心頭,那就是——對方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好?

    與此同時,來人雙掌一推,把雲傲震出丈外,同時道:“夠了!”

    雲傲恢復自主能力,卻出奇地沒有對“他”做出立刻反擊的動作,原因是前者必須立刻依“他”剛才認穴的方式導氣入脈,消化體內過多的真氣,否則恐有走火入魔之憂。

    不論是否出於自願,總之雲傲從此以後,身上就有了“他”

    強加給自己的功力了。

    “他”看着雲傲笑道:“小子!便宜你了,從此以後,你就擁有‘龍神不滅體’的絕世奇功了!”

    雲傲身子一震,腦際如被雷電擊中般嗡嗡亂響,“龍神不滅體”!那麼來人真是“他”——“不死神龍”軒轅驚天!

    ——天下第一高手!

    軒轅驚天竟把“龍神不滅體”傳給自己!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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