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紙條,唐巧坐在教室裏發呆,她揉太陽穴,希望可以清醒地回憶起昨天夜裏自己是不是去過這個網站。今天早晨,頭痛欲裂地從牀上爬起來,發現原來該在抽屜裏的手提電腦居然自己長腿爬到了枕邊。
電腦開着。隱隱約約記不起夢的內容,卻可以肯定那是個狂歡的夢。不斷地遊戲,不斷地解題。樂不可支。
到底去沒有?
死命地轉着筆,唐巧喃喃自語:“沒道理突然多了夢遊的習慣啊。夢遊?天哪,我會不會直接從七樓窗台夢遊着跳下去?我堅決不相信像我這種具有鋼鐵般意志的人會軟弱到夢遊。仔細想想,我現在沒有任何崇敬需要借老天之手幫我實現。”
將頭抵在桌邊,唐巧痛苦地呻吟:“這個鬼頭,疼得好象宿醉未醒。怎麼辦?馬上要考難度C數學了!我邏輯推理是不錯。可難度C是數學怪人才答得完的。”
有人敲桌子。嗒嗒。
唐巧抬頭。是老師大人美麗的臉正俯視着她。唐巧微笑。
“唐巧,考試已經開始十分鐘了,你還在嘀咕什麼?”老師問。唐巧無辜地望着老師噴火的臉。
飛快地答題,唐巧的十根手指不停地敲擊鍵盤。速度驚人,且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思維像一股飛速旋轉的小型龍捲風,帶領唐巧的手指將考題席捲。太陽穴的脹痛在一寸一寸地消減。頭腦清晰明澈地令唐巧難以置信。唐巧首次體會到答難度C的快樂。
按下最後一個鍵,唐巧終於清醒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默默關好電腦,唐巧趴在桌上沉默。長髮也滑在肩上和桌上,宛如心臟病突發猝死在考場上的不幸女高中生。
悲痛欲絕地啃着大拇指,唐巧在心中咒罵見鬼的網站。她絕對不會為無聊的考試成績作出這麼大的犧牲。日漸衰竭的小穎就是最好的證明。想到自己的壽命短了那麼一小截,唐巧就忍不住要為自己默哀五分鐘。
有人敲桌子。嗒嗒,嗒嗒。
唐巧抬頭。是老師大人的臉正俯視着她。唐巧不説話。
“唐巧,考試才三十分鐘,你就放棄做題了嗎?記住我的格言:越難越要努力去做的人才是強者。”老師的語音鏗鏘有力。
唐巧無辜地回答:“我已經做完了。我在休息。”沒有意外,她再度看到老師大人噴火的雙眼。
暮春總是讓人聯想到快馬、回鞘的劍和英雄的飄飄白衣。
唐巧躲在樹上,向終端那頭的唐家長老發送求救E-mail。一小時前,她被數學老師追得滿校跑,恨不得爹孃多生雙腿給自己。半小時前,她路過教室長廊看到長廊黑板上有道極有趣味的數學題,手一癢拿粉筆寫出答案後才發現數學教研組組長在身後“慈祥”如大灰狼般看着自己。
仰天長嘆,唐巧確信自己患上了奇怪的病症:強迫性作題官能症。她不敢用眼瞥任何沒有答案的東西,怕自己一時興起去想諸如“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的問題。
“唐巧,唐巧——”索命鬼的嘶啞吼聲已經在叫了。唐巧睡在樹上,咕噥着翻身想要用棉被遮住耳朵。一翻之下,才發現自己身下空空如也。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唐巧已經從樹上急急地墜往地面。爬樹超過一千次的唐巧首次從樹上掉下來。她看到站在樹下的羅隼那張吃驚的臉。羅隼伸手想接住唐巧。
一道金黃色的光線從唐巧的身上發出。唐巧只覺得整個身體宛如被閃電擊中。細小的花火在全身遊走。令人懷念的光線。
唐巧落進羅隼的懷裏,身體卻輕得不可思議。似乎只要羅隼一鬆手,唐巧就會飄走。唐巧瞪大眼睛看着羅隼,羅隼吃驚地回望唐巧。
唐巧慢慢恢復原有的重量,隱隱漂浮的長髮也再次聽命於萬有引力墜纏在兩人手間。
突然醒悟到自己正抱着唐巧,羅隼手一鬆,唐巧繼續墜往地面,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記。
頭髮上粘着樹葉的唐巧憤怒地吼道:“羅隼!你在幹什麼?”自己的腦神經剛剛受到強烈的刺激,而小隼這傢伙居然把自己仍在地上。
羅隼聳聳肩一笑:“男女授受不親。你爺爺説的。再説,我接住你已算是仁至義盡。”當時心裏一片惶恐,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離唐巧那麼近。
“那光線,你看到了?”羅隼突然問。那麼明亮的一道光,華美得讓人不知所措。
“呵呵。你説呢?”唐巧拍幹身上的泥土,決定要面對這個現實。
“我已聽説了你今天上午轟動高中部的表現。”羅隼問,“和這道光線有什麼關係嗎?”
“今天上午發生的事純屬意外。我想,應該不會再發生。至於這條光線則是秘密。”唐巧笑容可掬地回答。她打定主意不告訴羅隼關於星期八網站的事。萬一小隼和自己一樣,那他就會面臨變成小穎那種慘狀的危險。自己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遠處高樓上,羅剎醫生正悠閒地喝茶看風景。他看着樹下兩個小鬼的身影,唇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羅隼第一次和龍水晶產生共鳴了嗎?事情好象越來越有趣。”嗯,昏睡多時的沙美今天應該會醒過來。運用龜息的心靈手術讓沙美在睡眠中恢復細胞生機,是治療沙美的好方法。深海學院對於具有異能基因的小孩們採取強制催化的粗暴手段,得到的只會是日漸衰竭的失敗品。雖然偶爾也會有成功的例子,但是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沙美也許會是成功的無印良品。
風翼站在沙美的病房裏看着昏睡的沙美。每天,他都會在這裏站半個小時。
沙美呼吸均勻地睡着,臉色紅潤,有淡淡的光澤。長長的睫毛像蝴蝶一樣微顫。
蝴蝶一樣微顫?風翼一怔。他用手探沙美的脈搏。脈搏平穩有力、充滿生機。沙美像是會馬上醒過來的樣子。屏住呼吸,風翼等待着那張眼睛緊閉的臉上會出現的奇蹟。
“中午好。睡得很舒服吧?”風翼對從長長的睡眠中醒來的沙美展露微笑。
迷惘地看着風翼,沙美環顧四周,不肯定地開口問:“這裏是醫院?”
“是啊。那天,教室發生了大爆炸。你第一個衝進去,結果就被當時的慘狀嚇得昏了過去。”風翼指着桌上的花束,“有人給你送花。”
沙美腦海裏一片空白:“我會嚇昏?”可能性不太大。要知道自己不是那麼膽小的人。
“我親眼看到你衝進去,然後昏倒的。”風翼斬釘截鐵地回答。若不做偽證,沙美此時大概已呆在生物實驗室裏被研究得七七八八了。
“爆炸時有人在教室馬?”沙美擔心地問。腦海裏閃過模糊不清的片斷。
“有五個人。不過都沒死。”風翼回答。
“傷得嚴不嚴重?”沙美急切地問。
“還在昏迷中。”風翼不願繼續回答關於傷者的問題,“你醒來後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我像是去了一趟加勒比海岸,精神抖擻。”沙美微笑着説。她皺眉,“不過,我肚子好餓。”在醒來看到風翼一瞬開始,沙美決定要更堅強地應付風翼親衞隊,一定要跟在風翼身旁。即使不能做什麼,也要讓風翼開心一點,不再露出剛才那副擔憂的表情。
第三天早晨醒來,電腦仍然開着。唐巧有一瞬間想把電腦從七樓窗户扔出去的衝動。結果,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吃麪包喝牛奶。
將頭髮編成麻花辮子,唐巧穿着衣服出了宿舍。上午一、二節沒有課,唐巧漫無目的地晃進博物館西館。一幢擺滿各色動植物標本的展示館。
穿過掛滿古今中外科學家肖像畫的大廳,唐巧定定地站在升降梯前。升降梯上刻着6萬個作為生命活動基本的編碼基因程序作為裝飾。
電梯門打開,唐巧走進去,準備關門。又一個人走了進來,温和帶笑的眼正望着唐巧。
“唐巧,真巧。”風翼對唐巧打招呼。手中是厚厚的一本精裝書。
“是啊,什麼書?”唐巧問。
“《催眠的精神》龐·克德。”風翼笑笑。
“風翼,若一個人連續在特定的時間段裏做特定的事,事後又完全像不起來自己在幹什麼。這算不算是催眠的一種?”唐巧深思地問。
“是。”仔細觀察唐巧的神情,風翼突然問道:“那個人是你嗎?”
“當然不是。”唐巧撒謊從來不臉紅。她突然想起什麼,問風翼:“你們班那個爆炸事件查出什麼眉目沒有?和……沙美有關嗎?”沙美似乎和風翼走得很近。而自己最擔心的是沙美會不會步小穎的後塵。
“沙美是我朋友。我會強力證明爆炸事件和她無關。”風翼靜靜地説。
“風翼,能幫我問沙美件事嗎?”唐巧拜託風翼。
“問她知不知道‘星期八’的事。”唐巧説。
“星期八?”風翼問。
“星期八。”唐巧回答。
電梯“叮”地一聲響。風翼走出電梯。當電梯門快在唐巧面前合攏時,風翼突然説:“如果要了解自己是不是被催眠,為什麼不找心理醫生?”
恐龍們白森森的骨架又幹淨又漂亮。似乎還和那個遙遠的侏羅紀有着奇妙的聯繫,閃耀着中生代的生存鏡頭。
穿行在各類恐龍的骨架間,唐巧幻想自己和恐龍同樂的情景。對於自己的變化,唐巧抱着相當輕鬆的態度。即使擁有莫名其妙的力量,小心不用還是不會危及生命的。
凝視着地球上有史以來的最大的肉食動物霸王龍,唐巧對這個身長十五米的龐然大物肅然起敬。
“相對霸王龍的身材來説,它的前肢小得可憐。”古靈精怪的聲音從唐巧身後傳來。唐巧回過頭,發現一個長相俊美的妹妹正騎在樑龍的頸骨上對她笑着。
“它那一雙小手另有用途。”唐巧解釋,“它像貓一樣蜷在地上睡覺。爬起來時用小手撐一下才能站立。”
“噢?我還以為它的小手時用於向雌霸王龍獻玫瑰的呢。”漂亮妹妹一邊胡説八道一邊沿着樑龍的頸骨像滑梯一樣溜下來。
穿的是U2推出的春季迷彩裝,整個人瀟灑不羈。七拱八翹的短髮很能説明她的性格。
“我是丁咚。初三學生。”漂亮妹妹看了看自己的髒手,隨便在衣服上擦擦,從容地遞了過來。
唐巧面不改色地握住丁咚伸過來的手。“幸會,我是唐巧。高一生。”
“有沒有興趣參加一個比賽?”丁咚笑嘻嘻地打量唐巧,“有奇怪獎品的。我一直想尋找一個頭腦很好的搭檔。”
“為什麼找我?”唐巧問。
“唐巧姐姐,我知道你有一個社員少得可憐的偵探社。偏偏網羅了本校稀奇古怪的人物。惟一好像無任何特長的羅隼在前些天讓實驗室的人避過了一次大爆炸。所以我想,這當頭兒的一定更不簡單。”丁咚眼睛雪亮地盯着唐巧。
“錯。我惟一的特長是管賬。所以我做社長。”唐巧心中暗暗吃驚於丁咚對偵探社的瞭如指掌。
“你真的沒興趣嗎?比賽可是由一個叫‘星期八’的網站發起的哦。”丁咚笑得詭異,她第一眼見到唐巧就很喜歡。一想到未來一年裏要和唐巧做朋友,就心裏快樂不已。
“星期八?”唐巧猛地凝視盯着丁咚,“你這麼肯定我知道‘星期八’網站?”
丁咚反問道:“你不應該知道嗎?你難道不是網站登記在冊的會員?”
“我?會員?”唐巧一怔,緊接着臉色一變。在夜裏,自己到底在那個網站裏幹了些什麼?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掉進別人布的局裏。
“我聽説你才入會三天就因為智力超羣被錄為D級會員。所以想方設法都要來見你一面。結果,你和我想的一樣有意思。”丁咚説。
“我對你也很感興趣。”唐巧似笑非笑地説,“不詳細地介紹一下自己嗎?”這麼囂張又不讓人討厭的女孩應該不是無名之輩。既然她自己主動送上門來,唐巧沒理由不好好了解一下她的表面身份。
“我麼?平凡的初三女生。跆拳道社團的現任社長。星期八網站的D級會員。”丁咚掏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鑰匙,“這是D級會員的證明。上面有你的會員編號。請你收好。”
放棄繼續追問,唐巧接過鑰匙,嘆氣,然後問:“什麼樣的比賽?”説實話,她心中的好奇蟲蠢蠢欲動。冒險的天性讓她熱血沸騰。
“一個在虛擬世界進行的格鬥大賽。”丁咚嫣然一笑。
“查不出丁咚到深海學院前的任何資料。只是知道她到校的當天就找上跆拳道社社長單挑,輕易將之打敗,進而理所當然地坐上社長寶座。”南宮小道收集情報的功夫已算是二流。
“小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人有沒有可能在網上瀏覽時被圖像或者聲音催眠?我是指被驅使。”唐巧問。
“那是絕對有可能的。在這樣一個時代,像我們這種平民老百姓根本沒有隱私可言。同理,能找到就能控制。”南宮小道把玩着玩具飛鏢,“唐巧,最近你老是叫我調查一些莫名奇妙的人。上次是一個叫小穎的殺人嫌疑犯,這次又是一個無底細的女孩。有好玩的事應該大家一起分享,不要那麼自私。”
“我贊同你的觀點,但是,玩命的事還是我自己獨享好了。”貓兒般的眼睛輕輕一轉,唐巧以玩笑的口氣説。腦海裏不由響起丁咚的話。拿着會員信物去本市最大的兒童遊樂場,買一張下午七點進場的鬼屋遊戲票。在“黃泉”那裏,會有一個帶狐狸面具的人接你進入比賽現場。
帶狐狸面具的是一個高個兒男士。光潔的下巴,帶笑的唇,欣長的身材裹在黑色西裝裏。他長長的頭髮被一隻銀扣扎住,温順地留在腦後。讓人有熟悉的感覺。
狐狸面具帶着唐巧走過廢棄的一條隧道,推開隧道里一扇破舊的門,裏面居然是另一番景象。華麗的長廊,輕柔的燈光,讓人燃燒的音樂,以及一羣戴着各式各樣面具的男孩女孩。
“你也選個面具吧。”狐狸面具的聲音低沉悦耳,似曾相識。
“謝謝。”唐巧被狐狸面具的長髮所吸引,“羅剎醫生。”她期待羅剎能給出解釋。心裏突然一動,“心理醫生常常兼職催眠嗎?”
“不是我。我只不過兼職做侍者而已。”洞悉唐巧心中所想,羅剎轉身指指會場,“裏面説不定有你認識的人在裏面。”
又是充滿趣味的笑!唐巧控制住自己打掉羅剎唇邊那抹笑的衝動。她帶上一個笑孩兒面具對羅剎禮貌地一點頭準備入場。
“唐家小小姐,給你一個警告。”笑吟吟叫住唐巧,羅剎説,“不要展示自己的極限和真正能力所在。”這種格鬥不會傷害人的肉體,但是會損傷人的精神。唐巧具有極好的潛質和倔強的脾氣。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唐巧還有一張和某人極為神似的臉。尤其是那雙亮若星辰的眼睛。
環形大廳裏圍着一圈梭狀的銀色機器。粗獷的風格有末世的味道。奶油爆米花的香氣溢滿全場,如果再加上男孩女孩們的追逐打鬧聲就算得上是場不錯的派對。只可惜這裏的年輕人似乎都習慣於沉默。
有人在唸唐巧的會員編號。唐巧默默走向大廳中央。她突然凝住。在沉默的男孩當中,她看到一雙熟悉之極的眼睛。大笨蛋羅隼!一時之間,唐巧胸中氣血翻湧。一直極力隱瞞關於“星期八”的一切,不斷掩飾偶爾冒出的脆弱和無助,只為了不要讓偵探社其他傢伙趟這渾水。那個不怕死沒神經的羅隼居然站在那裏傻笑。她開始考慮是否應該衝過去將羅隼狂扁一頓。
一隻手搭在了唐巧的肩上阻止她下一個舉動。丁咚在唐巧耳邊説:“我們的位置在這邊。”怎麼辦?唐巧大姐似乎氣得快殺人了。
“深海學院來了多少人?”唐巧問。仔細觀察那羣沉默者們,唐巧認出幾個風雲人物。
“D級會員並不太多,D級以上的就更少。這種格鬥賽不是每個人都能玩兒的。不然會出人命的。”丁咚拉着唐巧坐進雙人梭。
“沒有出過人命嗎?”唐巧冷笑。在梭窗完全關閉之前,她投給羅隼凌厲的一瞥。意思是等會兒找你算賬。
一陣眩暈,睜眼已是身處浩瀚的宇宙之中,耳邊飄來的是古怪刺耳的音樂,卻偏偏引起心靈深處的共鳴。丁咚笑笑地站在唐巧身側。
“視覺和觸覺效果都不錯吧。現在有十萬個觸點和我們的皮膚相連。所以我們置身的機器又叫造夢。”丁咚諷刺地一笑,“不過絕不是美夢。”
“我應該做什麼?”唐巧問,“想象我是天下無敵宇宙女王?”
“這個格鬥賽的前半部分和PC遊戲極像,需要憑藉直覺猜測路徑和敵人攻擊方向。後半部分則是單打獨鬥。我會照顧你的。”丁咚解釋得有趣。
“打架麼?我會。從小到大,我為了保護某人練就了一副不算壞的身手。”唐巧皮笑肉不笑地説道。那位某人就是她目前最想揍的羅隼。
“不是簡單的出拳。這場格鬥不是以腕力決勝負,而是用念力。”丁咚狀似天真地微笑。能成為D級會員,多多少少有運用念力的經驗。她也很想知道唐巧的實力。
“想象力和情緒的結合?”唐巧無聊地嘆氣。科幻電影中,此類解釋數不勝數。
“開始了。”丁咚抬頭望向面前矗立着的巨大宮殿,神色一變,“這不是D級會員格鬥遊戲。”
“那麼在後半部分還是由你保護我吧。”唐巧將難題拋回給丁咚。
“C級格鬥遊戲沒有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之分。”丁咚苦笑,“而且不能中途喊停。”
“我認為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是遇上你。”唐巧狼狽地躲過古宮殿衞士的攻擊。因為,她現在才知道,在遊戲中受傷會痛。甚至會看到傷口流血。
“為什麼不使用念力?”丁咚快速地抱住唐巧移開,避過巨木的一擊。
“想象和現實是有一段距離的。”唐巧使用黑色幽默,同時深深領悟到南宮小道打PC遊戲的戰績是如何輝煌。虛擬世界的天空中是快速移動的亂雲。背景音樂居然是去年流行音樂排行榜第一名的《killyou》。
造夢梭裏,唐巧全身接滿蠕動的導線,表情極不安定。羅隼站在梭外,心裏湧起不安。五天前,自己在教室裏意外收到一封沒有郵戳的信。信中只有一個奇怪的網站名稱。是夜,羅隼去了那個網站,玩各式各樣有意思的PC遊戲。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麼多有趣的遊戲,為什麼沒有一款在市面上流行?網站的紅色警告欄裏留着一行話:不要隨便介紹朋友加入本網站,否則有生命危險。而在第四天的會員升級名單裏,羅隼看到了唐巧的名字。他焦急地看着緊閉的造夢梭。
這是款格鬥遊戲。武器庫的設置卻極為混亂。往往在選擇一種武器後,武器本身會提醒你説你不能使用。氣急敗壞的唐巧只有拼了老命四處逃竄。那個聲稱要保護自己的丁咚早已自顧不暇。
“我要怎麼才能使用那羣見鬼的除魔道具?”唐巧目前已能左閃右避,並且在戰鬥的間隙埋怨武器庫的破爛不堪。天生具備的發達運動神經幫助唐巧成功地跨越了被打和打人的巨大鴻溝。
“我怎麼知道你在什麼狀態下才能運用超能力。”丁咚強行奪取守門人的鑰匙。凌厲的腿法有效地阻止了遊戲關卡獸的進攻。
什麼狀態?唐巧突然想到了自己從樹上落下時那種輕盈又飽和的感覺。那道金色光線。強大的力量從心底湧出,唐巧伸手觸向關卡中銀灰色的窄門。門的顏色迅速變化。電子三維畫面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潰散。輕輕拉開門,門裏響起激昂雄壯的遊戲終曲。漆黑的夜空裏,一朵朵七彩煙花繽紛盛開,散落成一地跳動的透明水珠。
“gameover?”丁咚呆呆地發問。為什麼她們剛剛打入第一關就莫名奇妙地打贏了這場格鬥遊戲?她回過頭望向唐巧。唐巧正在遊戲空間裏慢慢消失。是唐巧強行切斷了遊戲。
現實世界中,造夢梭正顫抖着打開。導線們蛇一般伸縮不定,導線的正中央,唐巧緊閉雙眼靜靜躺着。她正在造夢,想知道是誰對自己進行催眠,在什麼時候?
羅隼不敢靠近沉睡的唐巧。他清楚地知道唐巧的精神已不在造夢所裏。
唐巧在重複着整整三個月以來在深海學院所做的一切。思緒像是被什麼觸動,唐巧記起一雙奇特的眼睛。這時,她耳邊響起海水拍岸的聲音。海?催眠自己的人和海有關。她睜開眼睛。
丁咚笑容可掬地撥着一頭亂髮,“好險。真怕你就此沉睡不醒。真要是這樣,我一定會被這憤怒的小子活活埋葬。”她咂舌,眼睛斜斜地看了守在一旁的羅隼一眼。
“我還好。”唐巧開口説話,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發出的。喉嚨裏好像被人淋上汽油再點上一把火一樣。她無力地移動着右手,伸出食指指着羅隼,“帶我回去。還有,如果再讓我在這種地方……我就不再理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疲倦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唐巧進入夢鄉,像耗盡電能的電池。
“這就是你説的有趣的獎品?”唐巧在咆哮。
“你不認為德克士快餐廳的優惠券很有趣嗎?”丁咚笑容可掬地問,“不然你以為是什麼?長生不老丸?還是可以製造一千頭魔物的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