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偵探社。
唐巧和沙美、南宮小道聚集在一起,全是頭頂烈火腳下生煙的模樣。丁咚則閒閒地翻着漫畫書。
“他們居然用你們來威脅我!”唐巧頭次被人吃遲死死的。羅剎比她自己還了解她,輕輕一句話就讓自己啞口無言。
“他們……用風翼威脅我……”沙美越説越小聲。
“他們居然用我的老媽老爸加我的老姐來威脅我。”南宮小道擺着一張酷臉。
丁咚忍了又忍,忍不住放聲大笑。她笑得直掉眼淚。笑畢,丁咚接過南宮小道鐵青着臉遞上的餐巾紙擦去淚水。
“你們難道不該拍手稱慶?”丁咚問,“反正你們都是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與其讓別人成為SH繼續打擾你們的生活,不如自己成為SH。”就如同她自己,立志於搞垮自己所繼承的“星期八”的事業。任何事物從內部擊潰總是最快的。
“有點意思。”氣瘋了的唐巧冷靜下來。
“我沒有成為犧牲品的習慣。看準時機,我們就將深海的核心成員送至虎口當祭品。”丁咚笑吟吟地説。
“我同意丁咚的意見。”沙美將生死不放在心上。基本上講,她是隨遇而安的人。但是,她也有想保護的人和物。
“那麼?”
“那麼,我們就接受羅剎和武道的威脅,快快樂樂地將遊戲玩下去。”唐巧説。心中不期然想到羅隼。羅隼一定會認為自己在玩火。可是,這個遊戲的玩法並不是由她來決定。
是夜。當音坐在深海校長室和她們四人見面時,唐巧並沒有太多的詫異。她還記得當時和音的對話。
“謝謝你帶我去遊樂園。”
“舉手之勞。”
“告訴我,你眼中的新世界。”
“也許,最好的新世界就是現在的世界。”
地獄式的特訓讓南宮小道越發地精神奕奕。簡而言之,他已可以隨心所欲地將精神遊走於電流中,控制信息,改變程序。
跳進舒適的旋轉椅,南宮小道享用着姐姐提供的熱可可。昨天明明是在桌上的最右邊,怎麼今天在最左邊了?這面具像具有催眠魔力釋放着人看不見的波動。
凝視着面具,南宮小道緩緩閉上眼進入夢鄉。與此同時,面具輕輕地浮了起來,懸在半空。
“和遊走於電路中的感覺好像。”南宮小道在夢幻世界中游走。一個又一個透明的氣泡向某個方向逝去。南宮小道追逐輕易的氣泡,一顆又一顆。靜止的流水是夢裏安眠的露珠。一片純白的世界戰線在眼前。
“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在開滿白色發光小花的世界裏,有女人柔軟悲悽的聲音在四周盪漾。那些透明的氣泡都映着一張悲傷的臉。
“請……救救我兒子。”
南宮小道心生不忍,“你是誰?要我幫你做什麼嗎?”四周的景色像洗衣機裏飛旋的滾筒一樣旋轉。
一個看起來如同天使一樣的女人坐在灰色城市的鐘樓上,指着下面的人羣,“他們在那裏。”
抬頭望着鐘樓上的女人,南宮小道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你……”南宮小道説。
“一直等待着能和我溝通的人出現。等了十五年。”對着南宮小道温柔一笑,那女人説,用悲傷的聲音,“我不知道我的兒子現在是什麼模樣。”飄落在南宮小道身旁,女人清澈的目光落在南宮小道臉上,“我的小兒子應該有你這麼大了吧。”
“這裏是哪裏?”南宮小道好奇地問。
“我僅有的微弱的夢境。”女人奇異地笑着。聲音越來越低,景象也越來越模糊。
南宮小道從夢中醒來,手中的可可還是温熱的,面具靜靜地躺在桌子的正中央。
腦袋像放到微波爐里加熱了十分鐘一般,悶悶地發熱。有一瞬間,南宮小道想把面具塞進馬桶,卻放不下夢中阿姨那傷心的眼神。南宮小道,你這輩子註定被女性吃得死死的。罵完自己,南宮小道心情舒暢地走出卧室。
客廳裏,南宮小雪正在織毛衣,賢妻良母之極。
“這麼大的毛衣是織給誰的?”嗅出異味的南宮小道將臉放在距姐姐的臉二十釐米出逼問。
“人的。”南宮小雪回答得乾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這是要送給羅剎的節日禮物。自己苯手笨腳的,所以要提前三個月動工。
“是誰?”南宮小道激動地逼問。
伸出左手,將弟弟的臉推開,南宮小雪極帥地回答:“好男人。”
“姐,現在世界上的好男人早就絕種了。你弟弟是碩果僅存的那一個。説,是誰?讓我為你鑑定鑑定。如果他是個騙子,我就幫你海扁他一頓。”南宮小道真誠地提出建議,“我要去幫你鑑定他。”
“謝謝。我想你不太適合作為我的形象大使出現。”南宮小雪嫣然一笑。哎呀,不知道羅剎會不會喜歡這種白色毛衣?不過,他穿上一定很好看。
“姐,你毛衣織漏了好多針。”南宮小道提醒傻笑的南宮小雪。沉浸在愛情裏的女人都是白痴。
“你大白痴啊你。”丁咚莫名其妙,怒氣橫生地罵南宮小道:“把我叫出來就為了要我為你織一件毛衣?用手織?你知道那要浪費多長時間嗎?”SH地獄特訓已夠讓她頭痛的了,沒想到還有人更讓她頭痛。站在教室外長廊上,她嘆氣。
南宮小道欲哭無淚,僵硬地抬起頭,虛弱地微笑,“那算了。其實我也不太想要一件毛衣。”
眼前的南宮小道活像童話故事裏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丁咚覺得自己宛如欺負了小孩的惡人。放柔聲音,丁咚説:“小道,對不起,特訓讓我的內分泌系統紊亂。你就當我是一個處於更年期的老太婆。”她頓住,神經像被冰雪覆蓋了一瞬。緩緩望向長廊盡頭,體育老師武道正盯着他,用黑暗動物的眼神。丁咚的神經迅速做出反應,武道腳下的地板突出水泥尖刺,刺穿了他的皮鞋。
南宮小道擋在丁咚身前,靜候武道的第二輪攻擊。什麼事也沒發生,武道若無其事地走開。這一幕並沒有被長廊上聊天打鬧的其他學生髮現。
丁咚放鬆,和南宮小道一起返回教室。飛快地玩着個人電腦,丁咚決定查詢出織毛衣的方法。給白痴織毛衣的人該稱作什麼呢?
仔細研究面具,一個想法躍上心頭,南宮小道決定打個電話問老爸,詢問面具的出處。
“面具的來歷?”電話那端,南宮小道的父親聲調奇異地反問,“為什麼要問這個?”
“因為它讓我做夢。”擁有一個可以接受任何不可思議事物的父親會少很多麻煩。
“夢到什麼?”南宮爸爸的語氣激動萬分。
“一個女人。有兩個小孩的女人。”南宮小道簡單地説。
“沒想到能和她溝通的人居然是我的兒子。”南宮爸爸在電話那頭喃喃自語。
“她是誰?”南宮小道問。難不成是爸爸的初戀情人?可憐的老媽。
“爸爸的朋友。來自龍族的人。你可以叫她羅姨。”南宮爸爸説。
龍族?聽誰説過呢?丁咚?
“龍族?”南宮小道握緊電話筒。
“一個超能力家族。據説一直傳承着神的血脈。你戴上面具試着和她溝通吧。也只有你能和她溝通。”南宮爸爸眼前全是前塵往事,浮光掠影。
“她怎麼了?”
“她這十五年來一直處於‘假死’狀態中。沒有人能讓她醒來,也沒有人能和她溝通。”南宮爸爸眼前浮現出舊友的如花笑靨。
“發生了什麼事?”南宮小道如在聽天方夜譚。
“沒有人知道。似乎是家族內亂。在這之前,她已有預感,所以將這個面具託我保管。説,如果發生意外就為她尋找夢行者。”南宮爸爸唏噓不已,“這十多年走遍四洲五洋,夢行者居然是自己的兒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功夫。
“您有她的照片嗎?”南宮小道問。
“有。在爸爸書房裏那尊如來佛像中有一把鑰匙和一個號碼。拿着它去銀行開保險抽屜吧。”南宮爸爸似乎心事得以解脱,心中歡欣無限,“見了她就説舊友南宮不負所托。”
夢行者?好遜的名字。南宮小道盯着面具發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看到龍族女人的照片那一剎那,他直覺那是唐巧的照片。但,那女人不是隻有兩個兒子嗎?
“丁咚嗎?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有很重要的事。”南宮小道撥通丁咚的手機。
對着兩團毛茸茸的毛線團和三根長竹籤的丁咚正氣得想咬人:“我沒空!”
“是和龍族有關。”南宮小道説。
“我下一秒就來。”手機一扔,下一秒,丁咚穿着拖鞋出現在南宮小道家的客廳。特訓的成績果然非凡。長距離瞬間移動已是王牌中的王牌。
“龍族什麼?”丁咚的突然現身將南宮小道嚇得滑下沙發。
一眼看到照片,丁咚問,“你怎麼收藏了人家唐巧的照片?不對,不是唐巧。不過和唐巧好象。”
“她是龍族的人,我爸的老朋友。現在我要和她溝通。”南宮小道説。
“打電話麼?”
“不。進入她的夢境。”南宮小道戴上面具。整個人緩緩票起,平平地躺在半空中,似乎被看不見的牀托住。
丁咚走進廚房,衝了杯咖啡,在沙發裏選了個最舒適的位置,坐下欣賞天下奇聞。
在夢境中游走的速度明顯提升,南宮小道為面具的威力砸舌不已。這一次,他是從水晶般透明的藍色天空中緩緩落下,直接落在浩瀚大海中一小塊島嶼的細白耀眼的沙灘上。
海天之間是一片白沙,羅姨坐在近海的沙灘上。驚人的美。
“羅姨。”南宮小道恭敬地稱呼她,迎着她的眼説,“我是南宮小道,南宮平的兒子。”
“坐。”羅姨拍拍身邊那塊空地。
“爸爸要我問候你。”南宮小道坐在羅姨身邊看着絲緞一樣的大海。
“小道,告訴你爸爸,我很好。”羅姨從白沙中挖出微藍的貝殼,“送給你。”
“上一次,您説‘救救我兒子’是什麼意思?”南宮小道問。貝殼是一抹微藍。
“我能坐在這裏和你説話就證明我大兒子在做着神所不允許的事。”羅姨嘆氣,“外面的世界有什麼變化嗎?”
“一如既往的混亂和浪費。”南宮小道引用爸爸的話,“不過已經是陰雲密佈。”
“人類基因圖譜出來以後,一定有驚人的變化吧?”
“是。人現在越來越愛惜自己。基因歧視成了時尚。”南宮小道聳聳肩,“老爸説,要是五組基因能被人類活化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亂。”
“我想請你幫我找兩個人。”羅姨説,“是我的兒子。大兒子叫龍音。小兒子,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
“龍音?音?”南宮小道問,“他會拉小提琴嗎?”仔細回想,音和羅姨的氣質五官都很相似。深海的新領袖音會不會就是羅姨的兒子呢?
“我只記得他五歲的樣子。”沙粒快速地上升成一個小男孩的形象。
“就是他。”南宮小道驚呼。上一次退出夢境時的感覺再一次襲來。景色和羅姨再一次模糊。
睜開眼,南宮小道側過頭看到丁咚笑吟吟的臉,丁咚左手上居然是那張面具,“它突然從你臉上彈開,我就接住了它。”
“小道,你不覺得你現在的姿勢很奇怪嗎?”丁咚不懷好意地問。
“我也覺得天花板好象比平常低了很多。”一邊説,南宮小道一邊往下望,慘嚎半聲,他在絕望中直挺挺地摔向地面。
丁咚好心地用腳推開了茶几,讓南宮小道以“身體向後平沙落雁式”悲慘着陸。
“我就像可以反覆使用的充電電池,而面具就是老式無線電接收機。頻率則定在和羅姨溝通的那個波段。”南宮小道坐在靠牆的校餐廳餐桌旁眉飛色舞地講述他的第三類接觸。
羅隼聽得目瞪口呆,心中對那位叫“羅姨”的女人湧起莫名的好感和同情。她一個人孤獨地在某處沉睡了十五年卻心心念念掛着自己的兒子。有這樣的媽媽,她的兒子一定很幸福。
“對了。她長得好象唐巧。不知道和唐巧有沒有什麼關係。”南宮小道捏着筷子越想越覺可疑,“莫非唐巧是男扮女裝?”
羅隼聞言,大吃一驚,一根魚刺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唐巧男扮女裝?她做女生做得太失敗了。仔細想想,唐巧太有魄力又太散漫,要不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再加上她那張精緻的臉,他也會猜唐巧是男生。這陣子SH特訓,唐巧從未透露過她的能力是什麼。只是有時候,唐巧疲倦得如同暴曬在太陽下的鹹魚。
唐巧此刻正慢條斯理地吃着水果拼盤。坐在本市最高建築的頂樓用餐是從未有過的體驗。這裏的頂樓上是一座小型花園。高高的鈦合金天頂上蒙着太空膜。陽光透下形成温和的光柱,如同古老森林裏的清晨景色。天頂下有鴿子拍着翅膀飛過。
將雙腿隨意架在桌上,唐巧閉上眼睛捕捉天頂四周的波動。
“……”唐巧清脆的聲音揚起,“你出來吧。”
穿着白色長裙,黑色長髮直達腰際的女孩從一棵古樹後閃出,神態高傲,寶石般的眸子定定啾住唐巧。
對於對自己有敵意的人,唐巧採用的態度有兩種。若自己對那人感興趣就那人變敵意為善意;若自己對那人不感冒就當那人是空氣。唐巧採取的是第二種態度。
“果然很像。”海拉冷冷地笑,像打量物品般打量唐巧。
唐巧伸懶腰,從包裏掏出英語書,集中精力被單詞。
“音大人讓我通知你,現在過去特訓。”輕啓紅唇,海拉説,“讓你試用深海開發的‘夢行者’。”
唐巧心中暗笑不已。音大人?這是怎樣的一個時代啊。放下書,唐巧輕盈地躍起。“夢行者”終於研發成功了麼?讓人夢境相通的工具。到底,音想知道誰的夢境?
跨進密室,唐巧一愣。在直徑約十米的圓盤形金屬機器中央的液罐里正沉睡着一小糰粉紅色的蠕動物。如果她的眼睛沒有問題的話,那應是人腦。無數根幼細的管子像觸手一樣撫觸着那糰粉紅色物體。
“我要試着溝通的人是她嗎?”唐巧平靜地注視着“夢行者”的創造者“音”。
“雖然沒有龍水晶製成的面具。但我們仿造龍水晶的成分製造了這架“夢行者”,希望能和她溝通。”音眷戀地望着那糰粉紅色的物體,如同望着自己惟一的珍寶。
唐巧沉默不語,胸前懸掛的龍水晶在隱隱發熱。
“她是在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音對唐巧説。為了讓母親維持近乎為零的生命氣息,他不斷地尋找與母親體質相近的人,將母親的腦植入新的腦部。只是,被生存本能控制的母親的腦不斷地汲取能量維持活力。植入只能導致新宿主的死亡。而母親異於人類的細胞構造又讓克隆無法實施。於是,只有不斷向母親供應嬰兒的胚胎細胞來維持她的生命。一個更大膽的想法已經在實施。不過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是與母親溝通。唐巧具有不可多得的夢行者潛質。
“她叫什麼名字?”唐巧輕聲問。
“羅姨。”音回答。
整個頭部被罩在仿龍水晶的“夢行者”裏,唐巧開始了她的夢境旅行。像坐在飛速開動的列車上一般,每一個站口都是一個人的夢境,而在最遠的那個站裏有人正等着她。
血色海洋裏到處都是嬰兒的屍體。漲漲落落的海水將它們排成圓形。在最深的海底,在粘滿血色氣泡的蜘蛛網盡頭,一個小女孩正在嗚咽。
“怎麼了?為什麼哭?”唐巧哄小孩極有一套。如果她估計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音最重要的那個人的夢境。
“是我殺了那些嬰兒。是我殺的。”小女孩哭哭啼啼,秀美的臉龐上是一雙孤獨而自責的眼睛。
唐巧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攬小女孩入懷,低聲安慰,“你不是故意的。不是嗎?”雖然唐巧一向認為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錯了就是錯了。
小女孩掙開唐巧的懷抱,牽着她的手要唐巧跟她走。
別迷失得太深。音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在唐巧頭部附加的夢境追蹤器在起作用。
跟着小女孩奔跑,唐巧毫不理會音的提醒。很奇妙的知覺告訴她,她將見到想見到的人。
看着進入夢境的唐巧,海拉嘴角含着笑意,“她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最完美的容器嗎?”不必進行細胞植入,直接植入思維,真是個驚天動地的創舉。可憐的少女呵,很快就會成為沒有靈魂的美麗空殼。
“不要説了。”望着在透明頭罩下那張年輕少女的臉,音有罕見的愧疚感。
“怕她聽見還是捨不得?”海拉問。
音沉默不語。
“音,別忘記我們合作的原因。你要繪製新人類的整個藍圖,而我們賽拉里公司提供最先進的儀器和充足的資金。”女王般訴説着的海拉望着表情有所變動的唐巧輕笑,“她似乎遇上了麻煩。”
“夢行者”正快速地顯示一系列的數據。
“有人插入羅姨的夢境。”音臉色一變。
南宮小道再次潛入羅姨的夢境。過程卻並不順利,強大的干擾力讓他陷身於夢境的夾縫中。就在被困在夢境中的海底快要窒息的時候,南宮小道捕捉到了羅姨的波動。
從海水裏冒出頭來,南宮小道對着悠閒垂釣的羅姨打招呼,“又見面了。”
“很高興見到你。”羅姨微微一笑,“剛剛有人在找我。但,她被另一個我帶走了。”
“另一個你?”南宮小道奇怪地問。
“本能的我。”羅姨試着解釋,“具有我所有的負面個性,為生存不擇手段的我。”
隔着冰一樣的天空,南宮小道看到一幕讓他驚訝到頭髮直立的景象。被一個小女孩牽着手走的不合格夢行者居然是唐巧!
“她是我朋友,我要去救她。該怎麼辦?”南宮小道急道。
唐巧被哭泣的小女孩帶到一個冰冷、黑暗的地方。空氣中是一小團一小團温暖的光。
“為什麼帶我到這裏來?”唐巧察覺到潛伏的危機,仍然不放棄對小女孩執着的安慰。
“我是在這裏等她的。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來。”小女孩甜笑。
小動物法則一:小孩的笑容可以溶化任何一顆戒備的心。
“她是誰?”唐巧蹲下,撫摸着小女孩的頭髮問。
“一個可怕的阿姨。但她每次來都會送我一樣漂亮的禮物。就是它們。”小女孩的臉映着那些温暖的光,有説不出的快樂和詭異。
“我要離開了。”唐巧心中的第六感警號在瘋響個不停。右耳上有一個敏感應觸點,觸摸它就能被“夢行者”強制性拉出夢境。
“不要離開我。都沒有人陪我玩。”小女孩楚楚可憐地拉着唐巧的衣角。
小動物法則二:小孩的請求讓任何人無法拒絕,尤其是她用楚楚可憐又充滿期待的眼神看着你時。
心中一動,唐巧決定留下,她臉上掛着招牌微笑,“要不要和姐姐玩個遊戲?很好玩的。”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羅隼曾被爺爺帶走了一年。那一年,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因為想念羅隼,所以也不願意和別的小朋友玩,那時,有個大哥哥陪自己玩了三天。大哥哥有長長的頭髮,漂亮的眼睛和悦耳的聲音,就像,就像……記憶中模糊的臉漸漸清晰。就像是心理醫生羅剎。羅剎!
小女孩搖唐巧的手:“什麼遊戲?”
已洞悉夢行規則的唐巧從虛空中拉出一架鋼琴,手中是十二個水晶小球。她扔下一個水晶小球,小球落在琴鍵上砸出一個漂亮的音符。
默默回想音那支《天使之音》的曲調,唐巧開始用十二個水晶小球來演奏。
接近幸福的天籟之音在這黑暗的地方迴旋,讓那些温暖的光暈也明亮起來。水晶小球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在手與琴鍵間劃出華麗的光線。
小女孩安靜地坐在一旁聽着天使之音,似乎在回想某個已記不起的生活片段。那支歌,那支曲子是她教某人彈奏的。是誰呢?
狂瀾沖走了水晶小球,小女孩站起來,帶着逼人的氣勢,“是誰?是誰教你這支曲子?”聲音成熟而古怪,宛如被中年女鬼附身。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唐巧身側,是南宮小道,“這裏很危險,跟我走。”
身不由己地被南宮小道拖着,唐巧脱離了小女孩的世界。有一句話一直沒有來得及問出口。那就是“音是你的什麼人?”
從海水中冒出頭來,唐巧看到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
“你是誰?”
“我是音的母親。”在海上垂釣的羅姨笑着回答,“是我教他彈《天使之音》。”
唐巧和南宮小道被同時彈出夢境。
“你已經找到她了嗎?”音的戀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説《天使之音》是她教會你的。”唐巧覺得腦部有被海水浸過後的無力感。
“那麼就是她了。”音凝視着前方。很快,媽媽就可以擁有一具年輕、充滿活力、可以運用自如的身體了。
“下次和她接觸時問她要不要醒過來?”音的視線落在唐巧臉上。
唐巧笑靨如花,“她當然願意。有哪個做媽媽的不願意見到兒子呢?”
心中升起一股突如其來的怒氣,音調頭就走。當十年來的夙願即將達成時,自己卻為容器的笑容感到狼狽不已。在一剎那間,甚至在猶豫,在想,唐巧的思維從此消失,自己會不會後悔?
海拉在一旁大笑,笑唐巧死到臨頭猶不知。
一臉輕鬆地走向海拉,唐巧在海拉麪前站定,冷不防地,唐巧給了海拉一耳光,“你笑什麼呢?”她心中狂震,表面卻不動聲色。動作敏捷地抓住海拉反擊的手腕,唐巧笑着警告海拉,“別那樣笑。我不喜歡。”再一次確定了自己剛剛從海拉身上讀到的思維,唐巧毅然轉身走了出去。
一直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可以讀取平常人情緒激動時的思維,這條策略開始生效了。至少她知道她將面對的是怎樣的命運。
原來,音是要把她製造成能夠盛裝他母親思維的完美人偶。一個傀儡娃娃。
是反擊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