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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小孩的媽媽

    這是深藏在內心多年的秘密。一直到最小的小孩成長到九歲那年,她走出傳統家庭的桎梏,參加心靈分享的講座時舉手發言,説出積鬱很久的真心話:"我不喜歡我的小孩!"

    説完,她淚流滿面。

    相對於"正常"的家庭畫面──慈愛的母親百般疼惜覂自己可愛的孩子,她不曾真正感受這樣的天倫親情。即便是自己懷胎十月所生的親骨肉,她還是堅持自己的直覺:小孩根本是魔鬼。"我真的很不喜歡小孩,他們很吵、很不講理。一看見他們,我就覺得頭痛。"

    也許,她真的比一般母親辛苦吧!兩個小孩都很不好帶,還在襁褓時日夜哭鬧,長大後脾氣古怪。明明和她血肉相連的兩個小人兒,卻陌生得讓她很難以親近。基於天性,她讓自己去愛他們、照顧他們生活起居,但壓根兒不喜歡他們。

    十幾年來,她活得很壓抑。在世俗的眼光中,要她勉強自己扮演慈母的角色,雖然很困難,但卻比拋夫棄子、獨自浪跡天涯來得簡單。只不過夜闌人靜時,她有旁人完全無法理解的痛苦和壓力。尤其,看到全世界都在高聲歌頌母愛的偉大時,她只能藏覂這個秘密,委屈求全地把孩子養大,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脱離這種惡夢,重新活出自己。

    她真的壓抑得很徹底,連老公都沒有發現。頂多,有幾次她差點崩潰的時候,他勸她説:"一點點小事嘛!何必發那系大的脾氣?"

    生完第一胎後,她發現自己真的很不喜歡小孩。但無力對抗世俗觀念的她,把"絕對不要再生第二胎"的想法,技巧地轉化成為"趕快生完第二胎",不但對夫家有所交代,也可縮短自己痛苦的時間。

    當時,她還有另一個想法:莫非這個孩子和我不投緣,或許第二個小孩會改變自己的看法。但是,接連兩次的育兒證明,她真的是超級不喜歡小孩的媽媽。

    "虎毒不食子"的理論,未必適用於所有家庭

    雖然對親情與母愛的歌頌是幸福社會的主流,但不可否認的是:也有一些母親,真的不喜歡自己的小孩,有的更嚴重到對孩子施暴,造成受虐兒的案件頻傳。"虎毒不食子"的理論,未必適用於所有家庭。像她這樣壓抑自己的情緒,儘量扮演傳統母親角色的女人,把快樂帶給家人,把痛苦留給自己,埋藏多少心酸,無處宣泄。

    根據心理學的研究,母親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小孩,有幾個可能的原因:

    1.孩子不是在她預期的情況下,來到這個世界。被強暴、或意外受孕的女子,常對自己的小孩有某種潛意識的排斥。

    2.婦女本身的童年經驗有不愉快的陰影,容易在育兒的期間產生投射,讓自己過得很不愉快。

    3.另一半對家庭不負責任,婦女須獨自操持家務、照顧小孩,因為壓力過大,而產生排斥。

    試着把小孩當朋友,降低彼此對立的嫌惡

    從她的個案看起來,以上三個推測,並不完全符合。她主動找我懇談之後,我們找到另一個可能:小孩,非但沒有帶給她成長的喜悦,反而成為扼殺她青春的殺手。自從成為母親那一天,她就覺得自己完全告別少女的歲月。在此之前,不論她活到幾歲,都還認為自己是個少女;當了媽媽以後,一切屬於少女的夢想,都結束了。

    很多人勸她去找心理醫生談談,我覺得這是可行的方法之一。但她本身並不想去醫院求助,於是我建議她從事小區服務,或利用閒暇時間學習自己有興趣的技藝,在有趣的生活環境中,重新找到自己的價值。

    一年之後,她變得開朗很多。我進一步建議她,"不要把孩子當孩子。他們漸漸長大了,你可以把孩子當成朋友,不但要傾聽孩子們的心聲,也試覂告訴孩子你的恐懼。"

    最近的一次E-mail中,她説:"我覺得好多了!母愛,有時太沉重了。我學會以更輕鬆的方式,扮演自己的角色,'朋友'比'母親'更適合我。"

    很多人像她一樣,不喜歡小孩,只不過自己沒發現,或發現了之後不敢承認。

    二十歲之前,我以為自己很喜歡小孩。有一次搭乘前往歐洲的長途飛機,鄰座中有個嬰孩哭鬧了整整十七個鐘頭,差點把我搞瘋掉,我才發現,"喜歡跟小孩子玩"和"喜歡小孩",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傳統家庭中的男人若不喜歡小孩,比較不容易被發現,因為他可以假裝很努力工作,把小孩丟給女主人。但如果連女主人都不喜歡小孩,卻只有隱忍數十年的不愉快,扭曲自己的價值,把小孩拉拔長大。

    現代的婦女,有了比較多的替代方案。如果生了小孩,才發現自己真的對小孩沒有招架能力,可以賴給孃家、託給保姆,或交給安親班;但逃不掉的卻是:"我是個不喜歡孩子的媽媽!"

    不論是否喜歡小孩,都要讓自己活得快樂

    一位知名女企業家,曾在公開接受採訪時透露自己的心路歷程。她早有自知之明,瞭解自己不喜歡小孩的事實,即使結過兩次婚,也堅持絕對不生孩子。但是在父親重病的過程中,看到生命需要承傳的本質,改變了她的觀念,她後來決定當個"不婚媽媽"。

    她的轉變,十分神奇,但也説明了母親與小孩之間,有時候不只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從她身上,我倒是看到現代婦女必須認清的事實:要不要小孩,是自己的決定;喜歡不喜歡小孩,也是自己的決定。

    不論決定是什系,都要讓自己活得快樂。可千萬不要在"順了姑意、又逆了嫂意"之間,委屈自己。

    如果,已經有了小孩以後,才發現自己真的不愛小孩,不妨以盡義務的心情,把孩子扶養到他可以獨立的年紀之後,再回頭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模式。畢竟,孩子本身沒有錯,大人必須在自己對孩子的愛恨裏,學到成熟的人生智慧。

    激盪幸福 讀者回響

    我曾經討厭自己的孩子   鴨鴨(苗栗)

    看到吳若權先生《不喜歡小孩的媽媽》一文,讓我停頓好久,跌回十五年前那段難以啓齒的歲月中。

    二十年前雖然意外懷孕,先生和我仍然帶覂喜悦的心情迎接他。分娩那天,慶幸覂總算把他生出來,當我拖覂疲憊又喜悦的身心,第一眼看到他時,忽然有股非常怨恨的感覺,因為他和我公公是如此的像。

    自從和先生交往,公公便百般為難,親愛的孩子竟然那系像我最討厭的人,真的好想哭我找各種理由不願到育嬰室,聽覂親戚談論小baby是如何地像爺爺。直到第三天,我獨自進入餵奶室,在抱覂孩子時,那份親情重新點燃,我忘了初時的失望,只是在午夜夢迴時,心中常有遺憾,遺憾自己並沒有那系愛這個孩子。

    別人看我是個好媽媽,一切以孩子為重。但是,心中隱藏覂無法説出來的秘密,偶爾會不經意流露出對這個孩子的討厭,覺得內疚卻不知所措,尤其受到來自公公的委屈時,總把怒氣出在孩子身上,這樣的折磨跟覂我五年。

    漸漸地,和孩子的關係越來越緊張,在一個諮商課程裏,我無法控制情緒地盡情哭訴覂心中的秘密,那位諮商師安慰説,人不是完美的,人也很難排除自己的喜惡,別忘了你的孩子像你的公公,也非常像你先生不是嗎?你不是説你非常地欣慰嫁到好丈夫?

    當諮商師説完這段話,我忽然想通了,對啊,孩子也很像我先生,頓時破涕為笑,瞬間心裏很輕鬆,五年來終於有解脱的感覺。對孩子的排斥心結,終於完全解開。

    誰説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誰説對孩子有心結就不是好父母,我最想説的是,當父母對孩子有心結時,不要害怕、也不要內疚,找出原因破除心結,大家才能相處愉快。

    發現幸福的奧秘

    苦與樂、笑與淚,都交織成幸福的人生。

    幸福,就是願意領受所有你喜歡和不喜歡的事,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生命。 ——

    摘錄自《幸福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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