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嗎?”少女美麗的眸子裏閃着盈盈的光芒,好像高腳杯中搖曳生輝的雞尾酒。
“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少年面紅耳赤。
“為什麼呢?”少女甜美的嘴唇幽幽張開。
“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少男緊張得全身顫抖。
“我不相信。”少女小小的酒窩在潔白光滑的臉蛋上悄然盪漾。
“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少男握緊拳頭。
“除非你能夠一直陪着我……”少女絕美的笑容如同盛夏的薔薇一樣綻放在黑夜中。
1
銀樹學園是地方上首屈一指的升學高中,雖然這裏的學生大多是有錢人和體育特長生,而且性格古靈精怪,但頭腦卻相當不錯,個個都像得分機器,因此老師常常對他們的出格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也有例外……
“上亞月,你竟然敢在上課時間睡覺!”
隨着一陣尖利的叫聲,上亞月揉着額頭走出了教室。唉,真倒黴,這是本月第五次被教導主任的粉筆暗器擊中。
“小月,你怎麼了?”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從樓道上傳來,好聽得彷彿像海壬女妖的歌聲,字詞之間有種讓人身心為之墮落的邪魅魔力。
“啊?誰在叫我?”上亞月有些痴迷又有些疑惑地抬起小小的腦袋。接着,她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在玫瑰漫天飛舞的華麗背景中,司炎穿着銀樹高中的夏季校服,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拉着書包揹帶,邁着輕快的步伐向她走來。閃閃亮亮的銀色長髮在空中肆意地飄舞,一雙璀璨的紅眸幾乎要奪去太陽的光澤!
真像少女漫畫中男主角登場的情節啊!
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司,司炎,你到學校來做什麼?”回憶起昨晚驚心動魄的“高空蹦極遊戲”以及弱智至極的“碰碰車大戰”,上亞月的額頭上立即浮現出一片汗珠,“現在我在上課,不能陪你玩。”
“我不是來找你玩的。我也在這裏上學。”司炎雙手抱胸,“入學手續都已經辦好了。”
什麼?他要成為自己的同學?這簡直是太可怕了!噩夢啊噩夢!上亞月差點沒有咬着手帕,趴在地上痛哭。
“你不是妖嗎,為什麼要到人類的學校上課?”她顫顫巍巍地用手指着他,壓低了聲音。
“為什麼我不可以?”回答上亞月的是一個天使般純潔的笑容,但她知道那是他的偽裝!
“為什麼你可以?”
……
以上兩句毫無水準的弱智對白重複了五十七次後,司炎聳了聳肩,邪邪一笑,湊到她耳邊低聲説道:“因為我想和可愛的未婚妻上同一所學校啊。”
“拜託,你不要用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好不好?”上亞月臉上一熱,慌忙推開他,“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咳……未婚夫妻……”
司炎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做我的未婚妻很丟人?”
“一般般吧。”
“你的回答真讓人傷心啊。”司炎眨巴着眼睛,露出標準的被人拋棄的小媳婦表情。
“切。”上亞月豎起食指,送給他一個衞生球,“對了,你不會在學校暴露你的身份吧?”
“嗯,我在銀樹高中只是個普通的美少年。”
還普通的美少年呢?這個臭狐狸其實是個很自戀的傢伙吧!上亞月揚起一邊的眉毛:“你不會突然變成狐狸給我添麻煩吧?説到這裏,對了,現在是白天啊,你怎麼能變成人形呢?”
“……我又不是吸血蝙蝠只能夜間變身。”司炎英俊的臉上立即拉下一道道黑線,“我的道行深得很,能夠自由地控制自己的身體形態。你放心好了。”
“哦,這樣啊。”上亞月豁然開朗之後又有了新的問題,“但是狐狸和蝙蝠都是哺乳動物吧?”
“你是在侮辱我嗎?”
“不是啊,我只是好奇而已。”
“……”司炎不由得為自己未婚妻的“過人”智商而默哀。
丁零零——
兩人還沒有聊夠,下課鈴就響了。
呼啦啦,一羣人忽然擁到了這邊,把他們團團圍住。走道旁的窗户上也趴滿了好奇的同學。
“哇,他是誰?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他穿着我們學校的校服耶,難道是新來的轉校生?”
“他和上亞月是什麼關係?兩人竟然在一起説話耶!”
“如果他轉到我們班就好了。”
女生們眼睛裏面都是粉色的泡泡。
“天啊,看了他,再看其他男生,我都覺得他們不像人類了!連南宮夏行也不能跟他相比呢!”
“前些天聽説穀神楓出了車禍,我還嘆息我們學校少了一個帥哥,誰知今天來了個更帥的啊!”
“呵呵,是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呸,這是什麼話!上亞月青筋直跳,攥緊了雙拳,恨不得衝上去給那幾個沒心沒肺的三八女生幾巴掌,把她們統統扇到南極去喂企鵝!
司炎眨了眨眼睛,按住了她的肩膀輕輕説道:“不要衝動。”
“哼。”
上亞月用殺人的眼光瞪了三八女兩眼,強迫自己把怒氣嚥了下去。
是啊,上亞月,你已經是16歲的有內涵、有風度、有思想的大人了,怎麼能和那羣智商為零的笨蛋一般見識呢?
而男生那邊也開始嘀嘀咕咕。
“這種人來我們學校,我們還怎麼追女生啊?”
“他不會是上亞月的男朋友吧?我還以為自己有機會和上亞月交往……唉……”
“不管了,他的臉太漂亮了,就算是男生,我也決定喜歡他。”
在唧唧喳喳的議論聲中,教導主任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司炎面前,露出一臉媚笑,抖落一地粉底:“司同學,歡迎你成為高二六班的一份子。”
“哇,竟然是我們班的新同學呢!我真是太太太幸福了!”
“啊,天天能夠看到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就是死也值得了!”
“以後我再也不遲到早退了……”
哈,看來司炎真的很受歡迎呢!
同班女生的話讓上亞月的嘴角僵硬地跳了兩下:“司炎,你確定要轉到我們班?”他就不怕被花痴們的口水淹死?
“沒錯,而且我還會成為你的同桌。”司炎無視呈石化狀態的上亞月,微笑着走進了教室。
教室裏立即響起一片抽氣聲,每個人都側過臉來直直地盯着他,只有一名英俊的鷹鈎鼻男生例外。他蹺着腿坐在窗邊的課桌上,全神貫注地玩着一疊塔羅牌,渾身散發出與眾不同的冷冽之氣。
司炎淡淡一笑,走上前去,主動伸出手:“你好,我是司炎,你可以叫我司同學。”
“南宮夏行。”鷹鈎鼻男生翻起蓋在桌面上的一張塔羅牌,是塔,標誌着毀滅。
“司同學,你的到來不是個好現象。”
“是嗎?”司炎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但臉上還是掛着處世不驚的笑容,“怎麼説?”
“你的氣場會讓這裏產生騷亂。”
“……”司炎眯起眼睛,紅色的眸子裏放射出凌厲的光芒,耳朵也立馬支稜起來。
“銀樹市陰陽失調,魔邪之氣比人間其它地方要重,聽説五十年前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妖族和人類的鬥爭,從那之後,學園裏留下了七重封印,而氣場較強的人很可能會刺激那些封印,讓學校發生異變。”
“哇,南宮同學,你懂的真多。”上亞月乾笑了兩聲。南宮怎麼會知道封印和狐妖的事情?搞不好連司炎的身份都他能猜到吧?
“應該沒有你們知道的多。”南宮忽然壓低了聲音,“司同學,你到底是人是妖?”
説到後半句,幾乎只能看見他的嘴在翕動,那飽含深意的視線和司炎鎮定自若的眼神在空氣中相撞,擦出噼裏啪啦的火花。
圍觀的女生沒有聽清他們的對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兩大帥哥對峙,個個興奮得兩腿發軟,差點沒有變成一攤攤爛泥。
“你説呢?”司炎的嘴角高高地揚着。
“既然你不願回答就算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聽説我們學校圖書館最近有一個穿着白衣的奇怪美女出現,她會向她看到的男孩表白。”南宮嘴角微微上翹,眼睛裏快速閃過一道刀子般鋒利的寒光。
“你在講鬼故事?”
“不,我只是覺得你會感興趣。”
“是嗎?”司炎不置可否地笑笑,而南宮説完就不再理他們,揹着書包徑自走出教室。
“南宮,你不但宣傳迷信思想,還敢蹺課?”剛進教室的教導主任見到這一幕氣得雙腳直跳,連新做的髮型都亂成鳥窩狀。
“老師,你不用擔心,我會考到全校第一的。”南宮對她揮了揮手,然後消失在走道盡頭。
“哇,南宮還是一如既往的酷啊!”一堆花痴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不停地流着口水。但是沒過多久,她們又齊刷刷地把火熱的視線放在上亞月身上。
“上亞月同學,司同學和你是什麼關係?從實招來!”
看來,和美男沾上關係就是厄運的開始!上亞月的臉立即變成了苦瓜。
“司同學用的是什麼洗髮水,頭髮好亮澤哦!”
“司同學是外國人嗎?頭髮和眼睛的顏色好特別哦!”
“……”
拜託,她又不是他的保姆,怎麼會知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2
上亞月硬着頭皮熬到放學時間,藉口上廁所丟下契約未婚夫,一個人偷偷從東校門溜走。沿着好久沒有走過的路線回家,別有一種感覺,校門旁的小吃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改賣音響,從裏面傳來一首纏綿悱惻的曲子。
旋轉木馬,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憂傷,也忘了自己是永遠被鎖上,不管我能夠陪你有多長,至少能讓你幻想與我飛翔。旋轉木馬,在這一個供應歡笑的天堂,帶着你到處飛翔,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我也只能這樣……
不是菲菲的歌嗎?她曾是楓最喜歡的歌手呢。
上亞月驀然停下腳步,瞪大眼睛趴在櫥窗上,看着裏面一排排CD架和穿着紅色制服的店員來來去去,心控制不住地開始抽痛。腦海裏隨即浮現出穀神楓和自己一起逛街的情景——
青梅竹馬的男孩側過美麗的臉盯着放在架子上的專輯封面,眼神顯得格外空洞,薄薄的嘴唇微微地動了動,輕輕地跟着CD哼唱了兩句。
“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我也只能這樣。”
……
“小月,如果我離場了,你會不會記得我。”他的聲音低得近似囈語。
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出事一樣。
不,不,這是決不可能的,人類怎麼能預知自己的死亡呢?這個念頭太荒唐了!她狠狠地搖了搖頭。上亞月,司炎説過,只要能夠解開七個封印,楓就能夠復活!因此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那隻看起來實在不怎麼可靠的狐狸,把所有心思放在封印上,不要想其他有的有有的沒的事情!
這時,店門處兩個女生的談話內容引起了上亞月的注意。她們都穿着銀樹高中的夏季制服,其中留着短髮的輕聲問身邊扎着馬尾辮的女生:“聽沒有聽説啊,學校鬧鬼呢!”
“哪裏啊?”馬尾辮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就是圖書館,聽説有個穿白衣服的女鬼每天半夜會在那裏鬼哭狼號。”
“啊,好恐怖,不要胡説了。”
“鬼?”上亞月擰着眉毛,上前一步,攔住短髮,“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她們討論的應該就是南宮口中的白衣美女吧,這也許是和封印有關的重要的線索呢!一定要問個清楚!
“就是最近啊,聽説她就像白骨精一樣吸食男生的陽氣。”
“……真的假的?”上亞月立即聯想到《聊齋》裏面的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和青面獠牙、十指尖尖的女鬼。
雖然是大白天,而且身處繁華的鬧市區,但一陣風吹過,三個女生突然都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啊,我們還是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吧。”馬尾辮驚慌地抓緊了短髮的手。
“等等,同學,你説清楚。她喜歡在什麼時候出沒,喜歡什麼樣的目標,喜歡用怎樣的方式吸食陽氣?”上亞月鼓起勇氣追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是聽隔壁班的一個男生講的,他朋友的朋友就是受害者之一。”短髮小心地打量着四周,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似的。
“受害者?他怎麼了?在哪裏?”上亞月儘量使用電視裏學來的專業偵探口氣。
“嗯,那人現在還躺在醫院,好像是重感冒引起的高燒,據説已經昏迷一週了。”
“這樣啊。麻煩你把地址告訴我吧。”那明天她就去看病號,也許在那裏可以找到什麼線索呢!這樣想着,上亞月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興奮地走向車站——她居住的街區離學校大約有六公里,上下學需要坐四站公交。
“小月。”好聽得該死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又是他!
“司炎,你怎麼陰魂不散啊?”上亞月一扭頭就看到那張讓人鼻血狂噴但卻很欠揍的帥臉。
“呵呵,那是因為我不單是你的同學,還是你的鄰居啊。”夕陽下的司炎笑得好狡黠!
“我的鄰居是田叔叔,你和他應該沒有親戚關係吧?”
“他今天早上已經把房子賣給我了。”
“什麼?!你,你……”上亞月氣得説不出話來,“你怎麼可以……”
“這樣不好嗎?達令,你可以隨時看到你的未婚夫啊。”
“我,我才不稀罕看見你!”上亞月慌慌張張地上了一輛公交車,然後轉過頭來透過玻璃對司炎做了個鬼臉。司炎什麼也沒有説,只是站在原地笑了笑,王子般優雅地對她揮揮手。
過了沒多久,上亞月又下車走了回來,小小的臉蛋紅得像煮熟了的蝦米。
“司炎,你竟然不提醒我,那是區間車,不到我家!”
“你着急上車,我來不及阻止你嘛。”回答她的是一個無辜至極的笑。
“你是故意整我!”
“呵呵,整你?你不要誹謗我哦。”司炎擺出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表情,讓上亞月鬱悶得半死——該死的狐狸!總有一天我會扒了你的皮做手套!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後。
“公交車怎麼還不來?”上亞月雙手抱胸,眉頭緊擰,差點沒有在站牌前跺出個洞來。
“我看我們別等了,還是打車回家吧。”
“哈,你很有錢嗎?”她的零用錢可是用來買漫畫書的。
“有錢?還好吧,至少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司炎拉了拉灰白色的休閒挎包,“在狐族的世界裏,我想要任何東西,都有人送到我手上,根本不需要貨幣。至於在人間嘛,也有人定期給我送卡和現金。”
“你還真是個公子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上亞月白了他一眼,扁了扁嘴,“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含着金勺出生的。像你這種在深宮大院裏長大的傢伙,對人間疾苦和凡俗感情一竅不通,真是讓人討厭呢!”
“呵呵,看來你是嫉妒我了。這又何必呢?”司炎笑着拍了拍她的頭,“我們是未婚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誰嫉妒你這隻狐狸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幹嗎拍我腦袋?!”
“你都説我是狐狸了,獸類本來就不是君子。”
“你……你還是不可以拍我,拍笨了怎麼辦?!”
“你本來就笨,負負得正,搞不好,被多拍幾次你會變得聰明一點。”
“……”
“我説得不對嗎?”他依然豔光四射地微笑着,引得周圍駐足觀看的女孩越來越多,圍成了幾道人牆。
“你……”
上亞月“你”了半天,終於提高音量使出殺手鐧——魔音穿腦神功:“你——給——我——閉——嘴!”
“小月,你很兇呢。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妃子,也是狐妖中的貴族,必須注意形象哦。”司炎擰着眉掏了掏差點被震聾的耳朵。他的眼角略微有點翹,説話的時候兩道筆直的眉毛還不時地往上挑,看起來真是楚楚動人。哼,這個荼毒祖國幼苗的臭狐狸!
“哼。你別忘了你説過的話,我是為了救楓才答應你的要求的,如果你救不活他……”
“不用擔心,只要你能解開七重封印,我就一定能救活他。”
上亞月正絞盡腦汁想法威脅他,下半句話就被堵了回去。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在學校裏調查哪些地方的魔邪之氣比較重。”司炎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兩隻眼睛裏閃出標誌着高昂鬥志的紅豔火苗,“我的嗅覺很好,一定能在短時間裏找到魔邪之氣的聚集地。”
“只要魔邪之氣重的地方就會有封印?”
“沒錯,快到期的封印會釋放出特殊的魔邪之氣,但是在圖書館附近我沒有聞到什麼特別的味道。”
“這和罐頭到了保質期就會變味的道理是一樣的吧。”
“小月!你在認真聽嗎?”
“有啊。那七重封印到底要怎樣才能解開?”自己的比喻明明就很貼切嘛,真不知道狐狸為什麼生氣。
“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傢伙是不是在耍她?
“你放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一定可以找到正確的辦法。”
他還挺有信心的,難道是憑着動物的直覺?
“為什麼你要等到現在才去尋找封印?”
“你以為我不想早點找到嗎?可是隻有和狐妖簽訂契約的人類女孩才能把封印裏面的小妖引誘出來。”
“啊?為什麼呢?”
“這是父王告訴我的,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我想這裏面應該有陰謀。”司炎壓低了眉毛,用前所未有的嚴肅目光看着她,“不過你放心,關鍵時候我一定會保護你。”
“切,我才不相……”上亞月本來打算送他一個衞生球,可是視線對上他的眸子的一瞬間,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
“我發誓。”紅寶石此刻顯得格外澄明透亮。
“……好啦,我知道了。”臉有點發燙,上亞月慌慌張張地別過頭胡亂哼了首歌。
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他們要坐的那班車終於姍姍來遲。
上亞月撥開司炎的手,一腳踏上車門,司炎緊隨其後。一羣穿着明寧中學制服的初中生也跟了上去,並且齊刷刷地掏出手機對着司炎一陣狂拍。
“哇,極品帥哥耶!”
“好像從漫畫裏走出來的白馬王子哦。”
“帥哥,把你的手機號留給我好不好?”
這羣好色的瘋丫頭!上亞月的耳朵差點沒有被她們給吵聾。而作為話題中心的司炎卻面不改色,嘴角依然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身上卻慢慢地釋放出一股殺氣……
“司炎,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條件。”上亞月低下腦袋看了看四周,小聲提醒他,“她們都是小丫頭,只是單純地喜歡帥哥,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所以不要生氣、不要傷害她們,知道嗎?”
“你不介意別的女人和你的未婚夫套近乎?”司炎一臉不解,“人類的女性不都是很喜歡吃醋的嗎?不時查查男朋友的手機,翻翻皮包什麼的……”
“切,誰會那麼無聊。我才不會介意呢!”
“是嗎?”司炎的眼睛微微地眯起。
“是。”
“……既然你不介意,我為什麼還要生氣呢?”司炎一邊説,一邊環視周圍的女生,並朝她們綻開耀眼的鑽石級笑容。
“哇!”尖叫聲響成一片。
“噗。”鼻血噴灑一片。
“司炎……”
該死的臭狐狸又開始散發荷爾蒙!雖然他照着自己的話做了,可上亞月感到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3
公交車在小區附近停下。看着司炎走到隔壁的那扇防盜門前,又瞄了一眼手上的戒指,上亞月覺得一點真實感都沒有——莫名其妙地,自己的命運就和白狐族的九王子密密地交織在一起了,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真是麻煩呢!
“小月,以後多多關照我哦。”
司炎揮動手指,拋了個無敵媚眼過來。
“劈哩啪啦。”
那是幾百萬伏的交流電在空中流動時發出的聲音。它直直衝向上亞月的眼睛,弄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也小小地燙到了她的心臟。
哈,不會起水泡吧?上壓月呼吸急促地捂住胸口,匆忙掏出鑰匙打開自家家門,逃命似的鑽了進去。
“媽媽,我回來了。”
可是家裏空空蕩蕩的,父母都不在。
月月,我和你爸爸去奧克國出差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愛你的媽媽。
留言條上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差點沒有把她氣死。
去奧克國出差?騙誰呢?!哼,爸媽一定是覺得做女兒的妨礙他們過二人世界,所以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重温舊日情懷……
可惡啊!那兩個中年大活寶怎麼可以丟下家事白痴的她?!
不過他們的感情還真值得羨慕呢,如果自己也能夠得到一份海枯石爛的愛情就好了。想到這裏,上亞月的腦海裏慢慢地冒出一堆粉紅色的泡泡,泡泡後面藏着一張白玉般潔淨的臉,上面有着高聳的鼻子,修長的眉毛,還鑲嵌了一對星星般明亮的眼睛,眸子是血一般的紅色……
等等,打住,為什麼會想起司炎?難道剛剛他對自己施展了魅惑術?不對,不對。上亞月狠狠地擰了一把自己的臉。一定是因為這兩天他老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所以自己才產生了思維慣性!這樣下去可不行!那傢伙可是標準的狂妄自大的臭狐狸呢,愛上他一定會被法海和尚收掉的!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不知怎麼,窗外的天色忽然陰沉下來,接着閃電撕裂了整片天空,一個響雷在窗户邊炸開,差點沒有把她的耳膜震聾。
“媽呀!”
上亞月飛快地鑽進被子,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嗚嗚,怎麼天變得這麼快?!要知道她最怕的就是打雷了——自從5歲那年因為被雷聲嚇得尿牀而捱了一頓暴打之後,上亞月就形成了和雷雨天氣有關的恐怖回憶,還有烏龜一樣的條件反射。
“小月,你在嗎?”司炎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
“……在。”上亞月從被子裏探出腦袋,又猛地縮了回去。
“你在幹什麼啊?吃東西噎到了嗎?”
“你才噎到了呢!”狐狸嘴裏吐不出象牙!
“呵呵,你的精力還是很充沛嘛,快過來開門,我有事找你。”
“什麼事?”
又是一記響雷,上亞月捂住頭尖叫起來。
“開門再説。原來你害怕打雷啊。”
“才不是!”上亞月把被子裹得緊緊的,顫抖着兩條腿,拉開房門,一眼就看見司炎那對似笑非笑的火紅的眸子。
“呵呵,小月很不老實呢,明明臉都嚇白了還説自己不怕。”
“那是因為我的皮膚白!”
“轟!轟!轟!”彷彿是為了拆穿她的謊言,雷聲接連不斷地在天空中炸開。
“啊!”上亞月閉上眼睛猛地抱住司炎,身體抖作一團。
“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不過是打雷。”司炎拍了拍她的後背,“要不我教你一種魔法,你馬上就不怕了。”
“真的?”上亞月從被子裏露出亮閃閃的眼睛,“管用嗎?”
“當然,不過這是有條件的。”
“切。”就知道這隻狐狸沒安好心。
“給未婚夫一個吻。”司炎的嘴角揚起一個邪邪的笑。
“做夢!色狐!”上亞月咬着牙,一巴掌拍向他的腦門,司炎下意識地鬆開胳膊往旁邊一讓。
只聽見“咚”的一聲,無敵迷糊美少女按照慣性定律,表演了一個仙女下凡、臉先着地的動作。
“哎喲!”上亞月疼得眼睛眉毛皺成了一團,“你想摔死我嗎?”
“小月,對不起,都怪我反應太快。”司炎嘻嘻一笑,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不過,如果你肯乖乖吻我,怎麼會遭這樁罪呢?”
哈,這樣説來還是她不對了?他到底有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啊!這隻臭狐狸!
“説吧,你到底想怎樣?!”上亞月憤怒地舉起青筋浮現的拳頭。
“當然是KISS了。”司炎勾起一個攝魂的笑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美到極點的臉不斷向她逼近,一對紅寶石般的眼眸在視野裏被放大到極限。上亞月凝視着它們,突然有種心慌氣短的眩暈感,好像全身都被那團火給攝住,每個細胞都開始發熱發燙,胸腔裏面彷彿被人塞進一個倒計時炸彈,怦怦怦怦地響。這種感覺她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緊張,快樂……任何詞語都不足以形容現在的複雜情緒。
“你幹,幹什麼?”千萬不能中了他的迷魂術!上亞月努力維持着殘存的神智,雙手撐地,身體不停地向後退縮。
“你説呢?”
她每退一步,司炎就笑嘻嘻地往前爬一步,動作敏捷而優雅,像只緊盯着獵物的大型貓科動物。
可惡,這小子擺明了是在耍她!上亞月被逼得無路可退,一不小心後腦勺磕在了牀沿上。“嗚。”頭向前一點,牙齒“很巧合”地撞到了他的唇。
上亞月的眼睛瞪得比碗還大,大腦完全當機,身體也變成了石頭。
“達令,你很主動呢。不過太粗暴了。”司炎眯着眼睛,抹去唇上的血絲,“難道這是你的初吻?”
“要你管!”上天啊。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地剝奪一個花季美少女對初吻的浪漫嚮往?
“喜歡剛剛的感覺嗎?”司炎伸出細長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輕輕地颳了一下,眼睛裏滿是戲謔,“我的嘴唇是不是很柔軟?”
“討厭!”不用照鏡子,上亞月就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燒得和猴子屁股一樣紅。丟人啊!
“女生説討厭的時候就是喜歡。”他笑得更加邪魅了。
“……真是敗給你了!”跟自大狂辯解是沒有用的,認識到這一點後,上亞月不再做聲,只是象徵性地抽搐了兩下嘴角。
“不過我想,我的吻技還有進步的空間,畢竟一百多年來都沒有過和其他女性交往的經歷嘛……”
“我説過不是啦……等等,你説一百多年……”上亞月的眼睛越瞪越圓。
“是啊,我今年152歲。”
“什麼?你那麼老?”上亞月的下巴立即掉到了地上,表情瞬間凝結住,一副被人狠抽了一耳光回不過神的樣子。
“在狐妖裏面我還是很年幼的,相當於人類的17歲。”
“……你這個老色狐原來是個洛麗塔控……”
可惡啊,自己怎麼會糊里糊塗地跟司炎訂婚,雖然有人説身高不是距離,學歷不是壓力,年齡不是問題,但是他比她曾祖父的年齡還要大啊,而且還是個臭狐狸……兩人,不,一人一狐以後要怎麼相處啊?頭痛ing。
“小月,你説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我們説説別的吧。剛剛你不是説找我有事情嗎?”上亞月推開司炎,扔掉裹在身上的被子,站起身向沙發走去。
“對哦,還有正事呢。”司炎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後,定定地看着她,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我們去圖書館好不好?”
“這個時候?”
“不是現在,是更晚一點。南宮不是説過嗎,每天午夜十二點,在圖書館裏都會出現一個白衣美女,她會向她看到的男生表白,然後誘惑他們跳湖自殺。”
“自殺?不是吸收陽氣嗎?我還打算明天去看受害者找線索呢!”
“陽氣?”
“我聽説有鬼啊。”
司炎揚起一邊的眉毛:“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
“有妖,怎麼可能沒有鬼呢?”
“人死了之後只能以靈魂的形態出現,如果他們的怨氣很重、力量很大,可能會襲擊人類,但是不存在什麼吸食男性陽氣的説法。”司炎的紅色眸子閃了閃,“所以,傳説中的女鬼應該只是一個用幻術唆使男生自殺的小妖。奇怪的是,以前學校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傳聞,但最近一週內出現了三個受害者。”
“你從哪裏聽到的?為什麼我就沒有打聽出來啊?”上亞月絞着手指沮喪極了。司炎才到學校一天,怎麼情報網比自己的還完備呢?不公平!
“因為我的個人魅力比較大。”
“……哼。”
“十二點,我們準時出發去圖書館看看。”
4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雨終於停了,司炎和上亞月出現在學校巨大的漢白玉校門前。
不同於白天人來人往的熱鬧,深夜的學校顯得相當詭異。雖然説燈火通明,但是四周寂靜得連昆蟲的鳴叫聲都聽不到。透過瀰漫着淡淡的霧的空氣,依稀能夠看到高大繁茂的樹在路上投下的張牙舞爪的灰影。
“這裏果然有魔邪之氣。”司炎望着圖書館,吸了吸鼻子。
“真的嗎?我什麼也聞不到呢。”上亞月努力地吸了吸鼻子。
“普通人類一般是聞不到的。”
“切。你的鼻子這麼厲害?為什麼白天你沒有發現呢?還有啊,狐狸的鼻子和狗的鼻子,到底哪個更厲害一些?”上亞月的腦袋裏跳出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我不是獵犬。”司炎的額頭上冒出來一顆豆大的汗珠,“白天的時候,男生的汗臭和女生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人味兒太重,攪亂了我的感官,所以沒有及時覺察到。”
“你聞到的味道和我們聞到的味道是不是完全不同?”
“是,狐妖的嗅覺比人類靈敏多了。”
“那我身上有什麼味道嗎?”上亞月把T恤領子拉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她剛剛吃了好多東西,蛋糕、紅燒肉、水餃……不知道這些東西和在一起會產生什麼樣的嗅覺效果……
司炎微笑着拍了拍她的頭:“沒有什麼怪味道,放心好了。”
“又打我的頭!”
“我只是希望你早點聰明起來。”看到她像吉娃娃一樣瞪眼鼓腮的樣子,司炎忍不住笑出聲。
“哼,廢話少説,上樓吧……”
因為時間太晚,圖書館的自動門和電梯都已關上,上亞月只能沿着安全通道爬上黑糊糊的樓梯,而司炎打着手電,不急不緩地跟在後面。
明明是夏天,為什麼會這麼冷呢?上亞月裹緊了衣服回過頭小聲問道:“司炎啊,你確定那個白衣美女一定會出現嗎?”
“嗯。”
“可是,如果看到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她會不會躲起來?”
“這也有可能。”
“那該怎麼辦啊?”上亞月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走道上發出的迴音,心像被貓抓了一把。
“我們暫時分開。”司炎手裏的電筒忽然變暗,聲音也低了八度。
“什麼?!”聽到這句話,上亞月的汗毛一下子就豎起來了。這傢伙該不會是要拋下她吧?
“因為傳説中的美女只會襲擊帥哥,所以我們分開,你會更加安全。”司炎淡淡一笑。
原來他是在為她着想啊,上亞月忽然感到身體暖和多了:“這樣啊……可是,可是你呢?”
“你在擔心我?”紅色眼眸裏隱藏的笑意更深了。
“才沒有,誰會擔心臭狐狸……”
“這樣想就對了。”司炎把手電塞到她手裏,“我上去看看。你就在這裏等着我。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大聲叫我,別害怕。”
“我才不會害怕呢!”
“那你為什麼還拽着我不放?真是個心口不一的傢伙。”
司炎低頭看着猶如八爪章魚般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的上亞月,哭笑不得。
“司炎,早去早回。”
“我當然會儘快回來,不過你還是先放開我吧……”
“哦……”
等上亞月撇着嘴,以蝸牛散步的速度鬆開最後一根手指之後,司炎邁開漂亮的長腿轉身向樓上走去。轉眼間,他高大的背影在橙色的燈光中消失,慢慢融入無盡的黑暗中,好像被一張大嘴吞掉一樣。
真可怕!上亞月小心翼翼地將周圍打量一番,找了個自以為安全的地方飛快地坐好,然後捧着手電乖乖地等他回來找她。
霧氣越來越重,透過玻璃向室內蔓延。上亞月的太陽穴滲出了冷汗。司炎剛剛走開,身邊的安全空氣就像都被抽乾了一樣……渾身難受得要死……
看樣子學校裏的魔邪之氣真的很重!身邊不會突然跳出個怪物來吧……拜託,老天,不要嚇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