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組長越來越痛苦了。
回到住處,他又急急忙忙地跑入廁所,呲牙咧嘴地站着,足足等了有一分鐘的光景,才實現了自己迫切的願望。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私處排出來的水,竟完全是非常渾濁的黃綠色!在這種時候,往常那爽快的感覺沒有了,代之而來的,卻是火燒火燎的巨痛。
孫組長心中自嘆道:“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大臉龐原來是有性病的!自己沒有快活幾下,倒黴卻是一樣的!”
孫組長耐不住疼痛,胡亂吃了一些消炎藥,但是,一直堅持到下午,卻終於不能夠盼來這吃下去的藥,發揮一絲一毫的作用,下身的疼痛,依然如煎如熬一般。
手足無措的孫組長對自己的隱痛不足以對外人道,便以寫報告為名,把水泥集團的貸款檔案全部要了來,自己躲進招待所裏。可等鄭革新、薛美一走,叢峯、牛有本一回房間,他便又趕緊溜出來,躑躑躅躅地挪到了位於桃花江畔的光照市醫院。他在黑糊糊的樓道里面,慢慢地來回踱着,以期發現一個泌尿科珍室。
他看到一個病房裏坐着一個苗條身段,清瘦臉,尖鼻杏眼,皮膚雖白卻發黃的女人。
“薛總!她怎麼也來了?”孫組長心裏驚叫一聲,趕緊閃開了,她害怕薛美問起他的病,他着實無法回答。可走了幾步,卻又有幾分好奇,不知道這個妖豔女人得了什麼病?他又挪到病房窗前,一臉狐疑地再往病牀上望去,卻發現那病牀上享受輸液服務的生命不是薛美,卻是她的狗,是一隻雪白的皮毛、黑油油的小臉、皺着嘴巴、尖着耳朵的純種鬥牛犬。
孫組長在醫院裏,大約踱到第七圈的時候,他終於失望了。他再一次躲到廁所裏面,望着自己很不情願地生產出來的那越來越多的黃綠色的濃水,愁眉不展地罵道:“這他媽光照市,連一個泌尿科都沒有!”
孫組長畢竟是一個年近五十之人,什麼都聽説過,也什麼都懂,他想:大概這泌尿科與外科或者內科是合在一起的吧?
於是,他踱到內科,透過門上的玻璃,向裏面一看: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正在讓醫生用聽診器聽胎音呢。看來,這裏似乎與治淋病的事情,風馬牛不相及。孫組長終於沒有敢進去。
他又踱到外科,再扒着玻璃望進去,只見一個髒瘦的大漢正由醫生往他那淌血的臉上纏棉紗布,這大概是由於打架引來的疾病,與耍小姐的事,似乎也不相干。
孫組長再想到自己還是一個國商銀行總行的一個副處長,淋病的起源,不要説是沒有自己過去與歹徒搏鬥英勇負傷那樣光榮,甚至還不及那大漢打架負傷來得光彩,於是,終於,他還是沒有敢進去。
“疼殺我也!這可如何是好?”孫組長真的為難了,他開始痛恨起薛美了:這不是逼良為娼加陷害嗎?!
但是,這孫組長終於在山窮水盡的時候,找到了柳暗花明的那一村:光照市醫院旁邊有一個幾乎不能被人看到的小門臉,一個小牌子上羞澀地寫着:性病專科!
孫大組長自然在患者的名字處填上了“花子虛”的大名,驗尿結果也自然呈陽性無疑。當性病醫生看到他的大字“花子虛”時,淡淡的一笑:“玩都是公開的,到我這裏來的人,卻都成‘花子虛’了!”
孫組長紅了老臉,好奇道:“還有叫這個名的病人?”
“患者想保密又想幽默,所以每天都有‘花子虛’來打‘淋必治’!”
三針“淋必治”每天一次地打到了孫組長乾瘦的屁股裏。病痛沒有了。可痛定思痛的他,開始又有了心病。
這幾天躲在招待所裏,他仔細查閲了水泥集團的貸款檔案。他居然發現了幾大問題:
第一,在信貸檔案方面,鄭革新沒有依據習慣做法,要求信貸員按照貸款逐筆建檔、存檔,居然像釘會計憑證一樣,按照貸款的時間順序裝訂了檔案!堆在桌子上,幾米長的檔案,不下大力氣,不對檔案從新裝訂,簡直看不出這五千萬貸款的來龍去脈來!這是司機出身的鄭革新無知,還是有意而為之?
第二,他發現水泥集團的擔保單位——光照市R區百貨公司並沒有破產!這個擔保的百貨公司沒有破產,為什麼不履行擔保責任?它能否幫助水泥集團歸還一部分貸款?
第三,水泥集團拿了國商銀行的貸款後,壓根就沒有一筆貸款真正歸還過。一筆貸款放出去,快要到期的時候,一筆更大金額的貸款再放進來,不斷歸還了第一筆貸款的本息,企業還有很多節餘。如此循環往復了好幾年,水泥集團的貸款便像滾雪球一樣滾到了五千萬元!表面上看,企業按時歸還的貸款本息,實際上,企業壓根就沒有還過銀行一分錢!
第四,對水泥集團的財務報表進行連續幾年的縱向分析,發現其貸款越來越多,成本越來越大,可銷售收入卻越來越小。會不會是有人在蓄意轉移收入、轉移資產,有意逃廢銀行債務?
第五,長期投資總額六千萬,幾筆投資竟沒有任何回報!錢都白打水漂了!薛美是真蠢,還是假蠢?
聯想到自己的淋病,孫組長開始神經質了,他想那個薛美會不會有意加害自己?是不是希望自己不要看出什麼問題,拿了分行的報告就走人?這鄭革新和薛美會不會真的有什麼貓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