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女吳儂的督導下,庫辛勤不得不放下手中千頭萬緒的工作,加快了自己審批水泥股份五千萬貸款的進程。他作出了幾項決定:一、親自回京,到總行跑水泥股份的貸款項目;二、馬上評估海藻石礦的質押可行性;三、採購幾件古生物海藻石工藝品送給總行領導及同事們。
參股銀行的行政費用是按照分行業績提取的,前任行長業績不佳,卻已經透支光了今年的費用,甚至還預支了明年的錢。因此,讓外人看起來,風風光光的庫大行長其實如果不丁吃卯糧,根本就籤不出一張單去。初來乍到的他,還要給員工做榜樣,還不好意思這樣吃銀行,因此,現在,他只好自己掏腰包去採購禮品了。這可是的的確確、不折不扣的布爾什維克的做法!
遺憾的是,參股銀行在光照市還沒有實行銀行機具聯網,現金還只能夠到國商銀行營業部用國商銀行的卡去取。
由於正是中午,庫辛勤進得國商銀行營業部的門來,大廳裏卻空無一人。他向櫃枱裏面望去,正巧一個女營業員從裏面走過來,坐在櫃枱旁。
庫辛勤不由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個漂亮而標誌的姑娘!她那一對大大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為略有近視,還是因為那大大的雙眼皮,天生就不能完全睜開,讓人在她的那一對大眼睛裏,似乎總感覺到一片朦朧,一絲幽怨。
庫辛勤的心不覺一顫:錢娜娜!
“同志,請問您是取錢嗎?”櫃枱裏的娜娜用標準的普通話問道,一對大眼睛詫異地注視着庫辛勤,判斷着眼前的人是否就是那個想請自己吃飯的庫行長。她的嗓音細細的、甜甜的,有一點點啞,大概是怕普通話説得不標準,話説得挺慢,這反而使她的話音更加美妙、更加迷人了。用時髦語言來形容,這姑娘的話音裏,天然地帶着一股磁性;用北京的土話講,就是有一種嗲聲嗲氣的味道,根本就沒有大俠佐羅的半點豪氣了!
“噢、噢!是的,我是取錢,取錢!”見了版主佐羅,詩人羅賓漢卻沒有了在網絡裏作詩的才情,慌忙答道。由於庫辛勤只顧對着櫃枱欣賞娜娜的花容月貌,一時竟忘記自己到銀行來幹什麼,取錢而卻不知交信用卡了。
娜娜笑了:“請把卡給我。”
庫辛勤感覺出了自己的失態,他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脖子很熱,他想,此時,他的脖子也肯定是紅的了。
“取多少錢。”娜娜已經認出了面前的人就是要請自己吃飯的庫行長,便更加耐心地問。
“兩萬。”庫辛勤心裏的波瀾此時還沒有完全平靜。
“需要授權。您恐怕要多等一會兒。”娜娜説,一對大眼睛忽悠悠地看着庫辛勤。
不知是娜娜眼皮不能夠完全睜開,還是她有意而為,庫辛勤感覺娜娜的大眼睛,總是在茫然而深邃地注視着他。這使他感覺興奮的同時,那心裏的波瀾更加難於平靜了。
“需要等多長時間?”庫辛勤問,他把自己的嗓音調整到了最有磁性的狀態:渾厚而明亮。
“真的説不好。您是北京的卡,我們要打長途到北京,核對和授權。我們這裏的長途挺難打的,線路總是很忙。這不,現在就打不出去。”娜娜一邊打電話,一邊對庫辛勤説道。
庫辛勤説:“我還有急事。要不然,我把卡和身份證放在你這裏,我辦完了事,再回來取錢。”庫辛勤説完,又感覺自己的要求似乎有點過分了。居然把值錢的東西強塞給人家,這不明擺着是詩人羅賓漢要與大俠佐羅不是鬥劍,而是套詞兒,心懷叵測嗎?
櫃枱裏的娜娜,似乎沒有庫辛勤這般複雜,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一笑使她沒有了剛才作為職業女性的那份莊嚴與矜持,代之而來的卻是女孩子所特有的那份活潑與單純了。
“您不怕我把您卡上的錢,全部取走嗎?”她笑着問,那笑容裏帶着一股頑皮勁兒,是一種庫辛勤久違了的少女的神態,美妙而迷人的美麗少女的神態。
“不瞞你説,我這卡里面只有兩萬塊錢,是準備買海藻石的。”庫辛勤此時已經恢復了男人的穩健與幽默。他還是填了取款單,並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娜娜拿了取款單,端詳着庫辛勤的名字,沉吟片刻,忽然低聲説:“那天讓你們久等,對不起了!”
庫辛勤笑了:“你想起我了?你的病好了嗎?”他真想一就勢暴露了自己詩人羅賓漢的身份!!但是,他怕版主佐羅揮劍劈來,因此沒有敢!
娜娜也回了他一個淡淡的笑:“病?我沒有病!”
庫辛勤詫異了:“那天,吳主任這麼説的!”
娜娜抿嘴再笑,岔開話題:“我剛才不敢認你!只是我記得你的名字,太特別了!”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對你表示感謝!”庫辛勤大着膽子説。
姑娘愣了一下,而後,對庫辛勤眨眨眼,微笑着説:“你不是要辦事嗎?一會兒來取錢就是了。我一定會在這裏,跑不掉的。”
對於娜娜的婉言拒絕,庫辛勤感覺到了幾分尷尬和失落,此時,櫃枱裏面,正好又走出一箇中年婦女,大聲對娜娜説:“錢娜娜,鄭行長讓你上樓練歌呢!”
庫辛勤不好再説什麼,只好很不情願地向銀行的大門走去。
就在他要跨出門口的那一瞬間,只聽得櫃枱裏有人叫道:“同志,你忘掉東西了!”
庫辛勤轉回頭一看,只見櫃枱裏,娜娜正站起身,拿着一個取款單,對他舞動呢!
庫辛勤不知自己是怎麼走上來的,也不知是如何娜娜手裏接過單子的,可是,當他拿過單子一看,卻發現那單子上寫的並不是取款金額什麼的,而卻是錢娜娜的名字和她家及辦公室的電話!
晚上,庫辛勤很晚才回到水泥股份的招待所。坐在樓層服務枱上的李麗麗,輕盈地起身,白白的鵝蛋臉上笑嘻嘻的:“庫行長,你的手機沒開吧?一直有人找你!”
庫辛勤點頭:“電池沒電了!”
李麗麗跟過來,幫助庫辛勤開了房門,詭秘地一笑:“是嫂子打來的吧?好象她很生氣呢!”
“候翠花?她生氣?”庫辛勤搖搖頭。
李麗麗幫助庫辛勤找了拖鞋、沏了茶,站在屋裏,臉上盡是燦爛的笑容,看着庫辛勤似乎還想説點什麼。
庫辛勤不好意思了:“小李,不用這麼客氣!除了我,你不是還有其他客人嗎?”
李麗麗拋出一個靚麗的媚眼:“這層樓就您一個客人嘛!您需要我做什麼,可千萬不要客氣呦!”李麗麗特別加重了“需要”兩字的語氣,如何以淑女的方式博得男人的歡心,還真是讓她為難的事情。好在有吳儂拿人民幣鼓勵着,她還是樂意試一試。
庫辛勤正不知道如何打發李麗麗的時候,剛裝上備用電池的手機響了。對面卻傳來娜娜的聲音,怒氣衝衝的:“庫辛勤,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害得我挨行長的罵!”
庫辛勤不知道娜娜氣從何來,趕緊捂了電話,對李麗麗説:“你先忙去吧,有事咱們明天再説!”
李麗麗撅一下紅紅的薄嘴唇,嘀咕一句:“你老婆可真厲害!”只得悻悻地走了。
娜娜在對面大聲説:“你那裏有女同志?説話是不是不方便?”
見李麗麗出了門,庫辛勤也提高了聲音:“是服務員,有什麼問題,你説吧!”
“我在銀行等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你怎麼就不打電話來!而且,手機還關着!”
庫辛勤面對國商銀行美女的質問,只有唯唯諾諾的份:“我忙忘了!手機是沒電了!”
“你可把我害慘了!”
“為什麼?”
“鄭行長讓我寫檢查了!”
“為什麼?”
“我給客人取了錢,卻沒有臨櫃點清;我拿了客人的錢,卻找不到要支付的客人。”
“以客户為中心嘛!那不應該寫檢查!如果在我這裏,我反而要表揚你呢!明天,我去找你們那個鄭行長去,他不也是從北京來的嗎?我見過了,我給你平反昭雪去!”
“我哪裏敢呀!你明天趕快把兩萬塊錢拿走,就行了!”
“行,我明天去,你是什麼時候的班?”
娜娜遲疑着:“可,明天是該輪我休息的。”
“噢,那怎麼辦?”庫辛勤沉思了,對面也沒有了聲音,庫辛勤怕電話掛斷,趕緊説:“喂,你在聽嗎?”
“在聽。”對面的娜娜輕聲説。
“要不,後天找你?”
對面的娜娜又沉默了一會兒,説:“難道你明天很忙嗎?”
“處處自己去,就忙;讓其他人代勞,就不忙。可你明天不是不上班嗎?”庫辛勤並沒有感覺出對方情感上的變化,繼續不假思索地説。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光照市是很小很小的嗎?”
“你是説,我可以到其他地方找你?”庫辛勤此時才似乎如夢初醒了。
“可以嗎?”
“當然,可是……”庫辛勤還記得娜娜上午對自己宴請的婉言回絕,而現在又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簡直不明白這個美女的肚子裏到底揣着什麼主意了。
“我想……我想如果你願意,我或許……或許可以帶你去,買海藻石!”對面的娜娜斷斷續續地説,也許是由於害羞吧。
“真的!我太高興了!”庫辛勤已經興奮得渾身淌汗了。他自己真的沒有想到他幻想着的感覺已經破滅了的桃花運,突然這麼快的又回來了!
“以後,以一個朋友對我,好嗎?”娜娜沉吟着。
“當然,我特別願意!”
“我父母太忙了,而且在光照市,誰都把我當另類,我很難找到一個可以交流思想的人。真的,我非常需要一個人,來跟我談談,來跟我一起做智力體操。”
“我不知道,能不能夠配得上你。”
“我希望,你現在的話,不是在婉言拒絕。”
“不是,不是。”庫辛勤説話的時候,李麗麗又進來了,對他擠擠媚眼,放在桌邊一個暖水瓶。庫辛勤急忙對她揮揮手,算作打個招呼,而嘴上卻不知道應該怎樣繼續對娜娜説了。
“你不方便了,想掛電話了,是嗎?”對方已經猜出了庫辛勤目前的處境。
“你真的很聰明。”
“那麼,現在就掛斷嗎?”
“不,不。”庫辛勤急切的叫道,“明天咱們什麼地方見面?”
“早晨,八點半,光明橋邊,好嗎?”
“行。”
“那好。再見。”對面的電話掛斷了。
晚上,庫辛勤又上了網,在留言薄上打了幾個號:“!!!”、“???”,卻一直沒有版主佐羅的迴音。詩人羅賓漢想版主一定是白天累着了,不上網了,也只好悻悻地關機上牀。
夜晚,庫辛勤躺在牀上,總是難以入睡,又爬起來,打開計算機,上了娜娜的“正義佐羅工作室”,居然發揮他三十幾年喜讀詩書的功力,又很快地做出一首情詩來,取名為《寫給美麗小女孩》,副標題為“贈版主佐羅”,貼到娜娜的留言簿上:
你是春天裏
盛開的杜鵑花
豔麗的色彩
是你正茂的風華
我是秋天裏
漂游的晚霞
生命的滄桑化作霞的金黃
閃耀在餘輝下
你是我旅途的希望
美麗的杜鵑花
我願粉身化作雨
滋潤你芬芳的家
你是我生命的陽光
可愛的杜鵑花
我願碎骨撒滿地
親吻你迷人的面頰
他又望眼欲穿地等了許久,卻依然沒有娜娜迴音。他只得再次關機,重新入牀。
艱難入睡之後,庫辛勤作了一個先甜美,後恐怖的夢。
他夢見自己又舉辦婚禮了:他身穿黑色的燕尾服,脖戴紅鮮色的領結,在《婚禮進行曲》悠揚的樂曲中,在燈火輝煌的大廳裏,挽着新娘的手臂,緩步行進着。當他偷眼看一下自己的新娘時,卻發現那新娘不是侯翠花,而卻是異常鮮豔、美麗的娜娜。當他興奮地準備當眾吻一下自己心愛的新娘時,卻發現那新娘的伴娘,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嗚嗚咽咽的,哭得好傷心呀!當庫辛勤仔細看時,卻發現那伴娘,原來竟是吳儂!
正當庫辛勤顧慮重重的地隨着娜娜繼續前進的時候,只聽得身背後一聲撕聲力竭的大叫:“奸人,拿命來!”
只見那侯翠花,一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一手拿着她與庫辛勤的結婚證書,殺將過來。
她的嘴咧得很大,牙齒全部暴露出來;她的眼睛瞪得很圓,紅紅的下眼瞼,已經翻將出來了。
庫辛勤強辯:“我不是……我是合法……”
侯翠花大叫:“什麼你不是!我有結婚證,你怎會合法!”
説着,侯翠花手中那明晃晃的大菜刀,卻已經帶着呼嘯之聲,奔他的頭部直劈過來。庫辛勤好端端的一個人頭,立時被劈作了兩半,那紅色的應該是血,而那白花花的東西是什麼呢?
那侯翠花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半個人頭,滿臉是血地笑起來:“嘿嘿、嘿嘿!我是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