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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落井下石

    鄭革新和薛美殺手鐧一出,立刻便有了大快人心事:下崗了總行的吳和孫。但是,由於吳和孫這兩個人從中作梗,致使核銷呆帳的事情受阻,鄭革新的痛恨之情依然未泯。

    雖然那老孫在桃花江的鐵索橋上不知道被什麼人險些要了小命,致使殘腿再傷,快意之後,鄭革新卻依然感覺不足。薛美也是感覺對老孫的懲治還沒有達到酣暢淋漓的地步,再加上老孫的海南、廣西之行多少知道了水泥廠的一點底細,因此,這一對伴侶還計劃着從精神上再給老孫以打擊,讓老孫的後半生在陰影下生活、既殘了肉體再殘了心靈才解恨。

    兩人轟走了想賴在卧室的鬥牛犬如意,躺在江畔小別墅裏的大牀上,依然興奮異常地運動過了之後,便開始策劃、密謀了。一陣竊竊私語完了,薛美忍不住笑起來:“這麼個殘疾人,遇上下崗加嫖娼罪,我看這回,他非自殺不可!”

    鄭革新也笑了:“我看老傢伙那醜模樣就來氣!説丫瘋丫又不瘋,説丫傻丫也不傻,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而後,他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麼:“不過,這光照市的公安部門很少來抓嫖客,我們突然抓了孫瘸子,別人會不會懷疑我們?”

    薛美道:“這裏還是共產黨的天下,哪個敢説掃黃抓嫖不對?我看,弄不好,我們倒幫助洪梅攬了個生意,你們國商銀行在天堂公園還不得給老傢伙買塊墓地!”

    鄭革新突然不笑了:“姓秦那警察和路定國關係密切,聽説為了讓吳儂和庫辛勤搭上關係,姓庫的一來,還幫助股份公司那邊整過庫辛勤!丫再給你我辦事,會不會把事情辦砸了吧?”

    薛美安慰道:“‘大蓋帽兩手套,吃了原告吃被告!’那魏警官是個真正的專政工具,是認錢不認人的!要説交情,他還是先認識我,後認識姓路那老東西的呢!”

    老孫在病牀上靜躺了兩個星期,好在殘腿只傷了肌肉,沒有傷着骨頭,慢慢地便可以下地了,臉上的氣色也是蒼白之色漸退,紅潤的底藴漸濃。

    庫辛勤又來看了他,沒有敢提起他被國商銀行列入內退名單之事,只是擔心老孫這一退,水泥廠的事情在國商銀行總行那邊就斷了線,沒有人知道底細了。便試探着問老孫:“你去過海南、廣西,看過水泥廠的分公司,你追過那四散的資金嗎?”

    老孫靠坐在牀上,打着掉針:“公司已經沒有了,註冊和辦公地點除了沙灘就是海!根本就沒有進行任何的開發建設。資金四散到幾十個公司,這些公司大多也都沒有了,什麼也查不到!”

    庫辛勤故作平緩地把信息透露出來:“據説海南分公司有一千萬資金轉給其他公司後,都變成現金提走了。”

    老孫坐起來,驚問:“真的!你怎麼知道?!”

    庫辛勤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我懷疑水泥廠兩筆六千萬的長期投資都是以同樣或類似的手段變成了現金,或者直接變成汽車、洋房、股票和個人投資了!而且,最終消失了!”

    老孫睜大了眼睛:“這麼説,水泥廠原來那幫子人真有重大經濟問題!鄭革新恐怕也説不清楚!”

    庫辛勤依然沒有正面回答,故作平淡地問:“你回總行之後,這攤子業務怎麼弄?”

    老孫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也自然沒有理解庫辛勤的深意,挺堅定地説:“股份公司如果有擔保,貸款我還是同意放!你想,國商銀行的血都流到這邊來了,我不能夠因為水泥集團出現呆帳,而放棄股份公司這塊優質資產,至少要用股份公司的贏利補一補在水泥集團的損失!”而後,老孫玩笑着,“我不能夠把屎盆子揹走,把肉留給你一個人吃嘛!”

    庫辛勤思索着:“我倒不是怕你奪股份公司這個户,我現在倒感覺股份公司也不簡單!”

    老孫詫異着:“什麼意思?”

    “股份公司的股本有多少是從你們在水泥廠的呆滯貸款中來的?現在,我們的新增貸款又有多少被轉出去,再轉化成個人資金用於消費和投資?都很難説!”

    老孫見庫辛勤這樣説,也深沉起來:“我倒感覺這事情還有點意思了!我不但要把股份公司的情況搞清楚,我還想再到水泥廠繼續調查!”

    庫辛勤苦笑一下:“如果你不能夠再來,我倒是希望你能夠把情況向你們銀行的領導或者繼任人説一下。”

    老孫倒來了勁兒:“這個事情我要負責到底了!”

    老孫還準備與庫辛勤豪言壯語一番,突然,門被推開了,一個黑大個警察帶着一個大臉龐女子走進來,盯住老孫和庫辛勤問那女子:“是哪一個?”

    庫辛勤見了黑大個警察一驚,認出這就是在桃花樓賓館前與高老大幾個惡漢敲詐自己錢財的人!

    大臉龐女子用胖手一指老孫:“就是他!”

    魏姓警官不由分説,走將上來,拿出雪亮的手銬子就要把老孫的一雙瘦手銬起來。

    那老孫大叫着:“你們幹什麼?”就突然發瘋一般地翻滾到一旁,掙扎着逃避手銬,輸液的針頭也從手臂上滑落了,老孫手上的針眼裏沁出了鮮血,而落到牀上的針頭卻依然一滴一滴地流淌着藥液,把白白的牀單弄濕了一大片。

    庫辛勤剛來時吃過這魏姓警官的虧,心裏明白,此行他一定又沒有按什麼好心,便毅然走上前,站在了老孫和魏姓警官之間。

    魏警官一指庫辛勤的鼻子,大叫:“你敢防礙公務,我連你一塊銬!”

    庫辛勤突然沒有了往日的温文爾雅,與魏姓警官臉對臉地大叫:“你憑什麼抓人!你有什麼證據!”

    魏警官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瘦幹狼行長居然敢對自己來硬的,便壓了火氣,陰險地笑了,手指老孫:“有人告他強xx!”而後,把大臉龐拉到老孫身邊,問:“她,認識嗎?”

    老孫睜開斜眼,仔細端詳。他還是能夠把這個女人的模樣看個一清二楚:大臉、大眼、大嘴,皮膚那叫個嫩吶,臉蛋那叫個水靈吶,真是有幾分姿色!

    老孫慌了,這不就是把自己染上淋病的原綠島紅夜區的小姐——大臉龐嗎?

    但是,老孫還是有一點反偵察經驗的,自己雖然心驚,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也絕不含糊,矢口否認:“我不認識她!”

    庫辛勤見老孫在關鍵時刻把自己的腰板挺起來了,才輕輕地舒了一口,冷笑着沒有支聲。

    見庫辛勤面露得意之色,魏警官便“嘿嘿”笑出了聲,不緊不慢地從警服兜裏拿出了幾張相片,摔在老孫的病牀之上:“我是人民警察,沒有證據,我怎麼能夠隨便抓人!”

    庫辛勤拿了照片一看,腦袋立刻就大了。原來這張照片上,老孫裸露着醜陋的殘疾之身,正趴在女人身上行快樂之事呢!再仔細看照片上女人的臉,對照一下身邊的大臉龐,真是罪證確鑿無疑!

    庫辛勤驚詫了:“老孫,你怎麼能……”

    老孫見庫辛勤這般表情,也不甘心地拿起照片,立刻,他的身體抖動起來,急急巴巴地嘶啞着嗓子:“陷害!你們這是……”

    因為,上次他到光照市醫院打淋必治的時候,那個給他打針的醫生曾經給他透露過,光照市對嫖客的態度!當時,他厚着臉皮問醫生:“你們這裏抓嫖娼厲害嗎?”

    醫生笑了,沒有直接回答:“你沒有聽過小姐與警察的故事?”

    “沒有!”

    醫生見沒有病人了,索性拿他逗樂:“早些年,光照市一個派出所抓到一個賣淫的小姐。小姐進了派出所卻理直氣壯地質問警察:‘你們為什麼抓我!我犯了什麼罪?’警察説:‘你賣淫!’小姐反駁説:‘他舒服,我情願;自己的設備自己幹,從不給政府添麻煩!我犯了什麼罪?’警察説:‘你影響社會穩定!’小姐又反駁説:‘不耗油來不費電,不與下崗職工爭門面!白天男人掙錢要苦幹,晚上沒有了強xx犯!我怎麼影響社會穩定了?’最後,警察只好收了小姐二百塊臨時户口管理費打發她走人,從此,這個行當在這裏便似乎成為受警察保護的啦!”

    他當時狐疑着又問:“光照市就沒有抓到過賣淫嫖娼的?”

    醫生詫異地看着孫組長:“從來沒有聽説過?如果有人設套子,當然也可能抓住!但那是官與官鬥,互相拆台的時候,老百姓沒人答理,怕個球!”

    此時,魏警官見老孫傻愣愣地發呆,就笑了:“強xx民女,該當何罪,不用我解釋了吧?”説罷,用一隻大手像抓小雞一樣把個老孫提起來:“老實點,跟我走!”

    老孫絕望地叫:“她是妓女,怎麼能算強xx!”此時此刻,老孫只得避重就輕地保護自己了!

    大臉龐聽老孫説自己是妓女,立刻哭喊起來,作瘋狂狀衝將過來,用那雙小胖手在老孫身上、臉上亂抓。

    就在病房一片混亂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洪亮的大嗓門高叫道:“住手!”

    病房裏所有的人都被這聲大喊嚇了一跳,扭頭看時,卻發現大塊頭鄭革新衝進來,後面還跟着薛美、胡主任、娜娜。

    那鄭革新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大臉龐身邊,大喝:“你怎麼能夠對我們總行領導動粗!”

    魏警官見了鄭革新,便像背台詞一般地唱起了雙簧:“呦,鄭行長,您來了,我還要和你打招呼呢!這位小姐告你們國商銀行這位孫同志強xx!”

    鄭革新作憤怒狀:“強xx?老孫還能夠強xx?他這體格,可能嗎?”

    娜娜與老孫有一起出差之情,見老孫無端受辱,義憤填膺,真的憤怒了:“你們是血口噴人!你們要賠償孫處長名譽損失!”

    薛美面對喧鬧,則不動聲色,躲在後面,偷偷點了一隻煙,面無表情地吸起來。

    魏警官拿出照片:“這就是證據!”

    娜娜先拿了照片,一看便扔到牀上,羞紅了臉蛋:“這怎麼可能?孫處長!你怎麼能夠這樣?!”

    魏警官笑了:“我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鄭革新把眼睛直視老孫,看老孫的態度。

    此時,老孫已經有氣無力地重新倒在牀上,臉色煞白,為了避重就輕,只得不要面子了,歪着嘴承認了嫖娼:“她是綠洲紅夜區的小姐!薛總可以作證!”

    一直沒有開腔的薛美這才走上來,吐了一口煙,説:“我可以證明老孫決不是強xx,我上次帶三位總行領導到這小姐那裏去洗頭,可誰知他們還享受了這種特種服務!!唉,怪我,都怪我!”

    娜娜聽薛美這樣説,低聲嘀咕一聲:“男人怎麼都這樣!還總行領導呢!”就一摔門,走了。她對總行領導的那種崇高而美好的敬意,就這樣在一顆純潔的心靈裏破滅了。

    鄭革新的目的也達到了:他之所以有意帶娜娜和胡主任來,就是讓老孫在他喜歡和尊敬的女性面前出醜的!

    老孫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只恨沒有地縫可鑽,也只恨自己沒有力氣衝向窗口,再跳將下去。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只剩下閉了老眼,裝死一途了。

    鄭革新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他嗽嗽嗓子,朗聲對魏警官説:“玩小姐跟強xx可有本質的區別呦!”

    魏警官見羞辱老孫的效果不錯,便對大臉龐呵斥道:“你是賣淫,他是嫖娼,人證也在,你怎麼能夠告人家強xx呢!”見大臉龐不支聲,魏警官又對鄭行長説:“嫖娼的罪也不小,我還要把孫同志帶走!拘留十五天!”

    大家誰也想不到,魏警官話一出口,那老孫突然坐起來,大叫:“在你們光照市嫖是合理的,不能算犯罪!”

    老孫的話把大家弄愣了,都不知道老孫的奇談怪論是怎麼想出來的!!

    魏警官笑了:“大家聽聽,他竟然敢污衊我們共產黨!我告訴你,在共產黨的天下里,嫖娼什麼時候都是犯罪!!”

    老孫又叫:“我是病人,不能夠抓我!”他現在已經有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頭。

    魏警官冷笑一聲,對老孫説:“不抓你也可以,罰款五千元,把嫖娼口供和材料寄回國商銀行總行黨委去!”

    老孫一聽,像個瀉了氣的皮球,又躺了下去,閉着眼睛不支聲了。

    鄭革新心裏更暢快了,薛美又躲在人後,看着老孫的醜態,暗自偷笑起來。

    庫辛勤和胡主任都站出來説情。庫辛勤對魏警官説:“孫處長拋家舍業地在外面,不容易,你們公安部門就往開一面吧!”

    胡主任説:“誰都有有一念之差的時候,你們就原諒他一次嘛!”

    鄭革新見火候差不多了,便又給老孫致命一擊,對魏警官説:“其實,你把材料郵總行去,也沒有什麼用途!總行已經正式通知,讓我轉達給老孫同志,他已經提前退休回家啦!組織已經不管他了!”

    魏警官更加落井下石:“他下崗回家沒有關係,他還有老婆、孩子管嘛!我們有責任讓他的家人,尤其是讓他的後代知道他嫖娼的事情!!”

    鄭革新又添油加醋:“你們怎麼能夠這樣不給老同志留面子呢!孫處長曾經是護行英雄,孫處長還曾經為了保護國家財產,負過傷、流過……”

    鄭革新的話音未落,老孫突然又從病牀上直呆呆地坐起來,閉着眼睛,死灰着老臉,石雕一般無聲地挺着,不一會兒,他的眼角里開始滾落出了淚水,那滾落的淚水順着臉頰,溪水一樣流淌直下,竟沁濕了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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