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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通姦之罪莫須有

    婚姻盜竊者真不是一個我等俗輩能充當的角色。自打在我的生活中出現了那個自稱方子洲的人,我的心裏就彷彿紮了一根冰冷的刺,我不但心驚肉跳,總生活在不安的心境裏,而且,沒多久,我的惡運就很現實地來了。王學兵並沒親自操刀,我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這天,分行人力資源部的餘主任親自給我打了電話。我很快趕過去,望着餘主任辦公室緊閉的門,突然,在我的潛意識裏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彷彿預感到什麼不幸就要發生。

    見我敲門之後,站在門口不敢進門,餘主任像一個慈祥的老伯伯,微笑着迎出來:“小柳來了,請進!請進嘛!”

    他甚至親切地拉了我的手,讓我坐在了他旁邊的椅子上,而後,轉身,從辦公桌抽屜裏摸出一摞紙杯子,抽出一個,作罷找茶葉而不得狀之後,親自到飲水機上接了一杯熱水,又親自端到我的面前,依然像老伯伯一般慈祥地説:“小柳,上樓累了吧?喝水!喝水!”

    我是從小地方來的女孩,沒見過什麼世面,對餘主任噓寒問暖的熱情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心裏剛一放鬆,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餘主任卻突然把臉上佈滿了陰雲,咬着舌尖開腔了:“柳韻同志,組織準備把你下派到京興市天竺支行工作。如果你沒啥意見,趕明兒你就可以報到了,你的檔案也可以自帶。”

    我驚呆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這些研究生都要下去嗎?派我去,是下去鍛鍊嗎?”

    餘主任笑了,但是,此次的笑容裏沒有半點慈祥,完全是奸邪和冷漠:“那説不準。”

    “可我來了不到一年,對分行的業務還沒完全搞明白呢,為啥子這麼快就下去了呢?”

    餘主任繼續笑着並疵出了他那口長長的白牙:“這是分行孫副行長定的,你們王主任還説你表現得倍兒棒,還特意叮囑我們人力資源部把你按排到天竺支行去,他原來是那兒的行長,説天竺支行是京興市工作條件和待遇最好的支行。”他説着,從辦公桌抽屜裏摸出一個大信封,抽出幾張照片,煞有介事地快速地看了幾眼,就又若有所思地趕緊放了回去。

    我突然明白了,一定是我在王學兵家的照片被那個扮酷的方子洲曝光了,剛才餘主任故弄玄虛拿出的照片一定就是他們獲得的證據!愛農銀行為了面子或者為了擺平王學兵的老婆,採取了丟卒保車之策。被丟的自然是沒根沒蔓的小人物――我,被保的自然是八面玲瓏的大巨頭――王學兵。我氣憤了,狠狠地問:“如果我不同意呢?”

    餘主任笑出了聲,他大概沒想到我這麼一個小女子膽敢和他直接叫板,而後,把臉一拉,面帶冰霜一般地説:“這是組織安排,不是我於某人決定的,也不是王主任的異想天開!柳韻同志,你當然明白啥叫組織原則。”

    我也犯了擰:“別用組織的大帽子壓人!啥子組織安排,這完全是俠私報復!”

    餘主任的笑已經完全變成了冷笑:“行啦!別扛着啦!誰報復你了?你幹了啥?你説!你説説看!”説着,他雙手又在辦公桌的抽屜裏摸索着什麼,似乎又要找那幾張照片,但是,卻遲遲沒有拿出來。

    我無言以對,我怎麼能説出我和王學兵的關係,我又怎麼能把我的推測當事實説出口呢。

    餘主任見我啞然,臉上的冰霜似乎觸手可及,狠狠地補上一句:“當然,你如果情願自決於組織,存心流入社會,我也不攔着!我們對你就按照自願解除勞動合同的辭職人員處理。”

    如果真的離開工作了快一年的愛農銀行,自己流向社會,我簡直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了。我對市場經濟的大海真的是一無所知,也對這浩瀚的不知道哪裏是淺灘,哪裏是暗礁的大海充滿了恐懼。我這樣一個小女子,在市場經濟的大風大浪裏,能找到棲息甚至只是生存的港灣嗎?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前途一片茫然,剩下的只有落淚一哭的能力了。

    餘主任見我以哭來服軟,把辦公桌的抽屜一合,立刻又換上了老伯伯一般慈祥的笑臉:“小柳同志,人嘛,在社會上混,要學一點真本事!你到基層工作,也未必就是個壞事兒!”

    我感到委曲,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終於對這位分行的大領導大叫一聲:“跟王學兵搞到一塊兒,又不是我的錯!為啥子要處理我?”

    餘主任很穩健,並沒有因為我交待出王學兵而改變態度,更沒有流露出半點驚愕。他只是冷冷地一笑,急忙接過話來,説:“你瞅見啥了?你聽到啥了?我可沒説你和王主任有啥!我是安照分行孫副行長的指示辦事。”見我依舊沒停止哭泣,他又降低了語調,舌尖咬得也更地道了:“不過,既然你的話已經把話亮到這個份兒上,我作為一個老同志,倒要提醒你們年輕同志一下:做事得悠着點,千萬別捅了簍子,讓人抓了把柄,自個兒還絲毫不知吶!!”

    “你們有啥子證據?”我真的不甘心這麼不明不白地被處理,寧願看一眼餘主任抽屜裏被拿來拿去的照片,於是,我便擦乾了眼淚,厚着臉皮繼續大聲叫道。

    餘主任沒有拉開抽屜,依然和藹,又忍不住笑出聲了:“小柳同志,有些事兒何必説那麼白呢?孫副行長只指示我辦理你的工作調動,並沒指示我給你出示啥證據呦!”

    哭鬧、叫喊看來都於事無補了,面對餘主任,我感覺我無論怎麼努力也只是一隻小老鼠,而他怎麼輕鬆也都是一隻老貓,我只得無奈地全敗而歸。

    “小柳同志,人嘛,在社會上混,要學一點真本事!”臨了,餘主任給了我這麼一句,大概是他對我的臨別贈言。這句話,像根恥辱柱,深深地刺進了我的心。他的話外音是什麼?分明是我柳韻是個無能之人,是個靠臉蛋和身體混飯吃的賣花人!我發誓,我一定要證明給他們看,我是靠臉蛋後面的腦子,而不是靠腦子前面的臉蛋吃飯的。

    “做事得悠着點,千萬別捅了簍子,讓人抓了把柄,自個兒還絲毫不知吶!”餘主任説話時的腔調,讓我時時刻刻心如刀絞般難受。我要報復,我要報復王學兵,我要報復給我莫明其妙拍照片的那個絡腮鬍的高瘦男人,我要讓算計我的人也都同樣沒好下場。

    我怒氣衝衝地敲響了王學兵主任辦公室的門,想先向他討個説法,可一連敲了幾分鐘,卻沒一點動靜。

    隔壁的崔科長難看着窩瓜臉出來了,見了我,他又依舊是詭秘地笑了,小小的眼睛裏充滿了狡黠的光芒。我想,他一定想起了我依靠美女臉蛋、妖精身段進入分行的那段緋聞;我想他一定知道我和王學兵的故事,也一定知道王學兵為什麼躲了出去。

    我穩住自己的情緒,耐心地問:“崔科長,王學兵到啥子地方去了?”

    老崔乾咳一聲,嗽了嗽嗓子,異常爽快地回答我道:“王主任出差去了,得等兩個星期以後才回來吶!”見我愣愣地發呆,他又故意反問道:“咋?你難道不知道!?王主任沒跟你説?”

    “都是你們搞的陰謀詭計,我怎麼會曉得!”我突然對老崔發瘋一般地大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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