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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雪花非花?

    (也許,我們可以就此結束這場高緯度上的敍事了?)

    當然,僅僅憑祝磊説的那幾條理由和他自己的那些感覺,是沒法確認整個這起“職工股案”到底是怎麼一回子事的,更沒法坐實這“圈套”的始作俑者就是饒上都,特別不可能就此説明顧立源也參與了對祝磊的“陷害”。

    看完這份原件的複印件,邵長水呆坐了好大一會兒。仔細品評,祝磊寫這份材料的本意似乎並不是在要揭發誰,更不是要把誰置之於死地。實際上它並沒有提供太多驚心動魄的線索。人們值得為了這樣的一份材料而去殺人,或被殺嗎?它無非刻畫了一顆良心在掙扎中的戰慄而已。是的,雪花不是花,但她還將久遠地被稱作雪“花”。她還會努力地去爭取,要讓自己和所有的同伴都在詩意中繼續存在……

    後來查清,祝磊確係自殺。不管最高院最終是否會對他進行改判,他覺得他自己是不能再原諒自己的了。他覺得自己在政治上和心理上已經“死去”。也應該死去。與其讓某一個監獄用十年二十年、或更長的時間來慢慢地執行他這個心理上和政治上的“死刑”,還不如像那雪花一樣,快快地墜落大地,快快地融化了事。於

    是他就利用求醫時,年輕法警的一時疏忽和對他的信任,縱身從窗户裏撲了出去。偏偏窗户底下事先擱置了這麼一塊石頭,讓人平添了許多懸疑……

    邵長水拿着這份原件的複印件回到趙總隊的辦公室,趙總隊還在等着他。

    “看完了?”趙五六問。

    “看完了。”邵長水把材料遞還給趙總隊=

    “再讓你看樣東西。“趙五六説着.拿出一份今天剛到的報紙。省裏最重要的一份日報,省委機關報:

    邵長水接過報紙,從第一版翻到最後一皈,沒覺得有什麼異樣;便疑詢地看了看趙總隊,好像是在問,您讓我看啥呀?

    趙五六收起這份報紙其他那些頁面.只留下第一版到第四版的那一頁,對邵長水説道:“你再仔細瞧瞧。”

    他再次從頭至尾地翻看了一遍。只是這一遍翻看得更加認真和仔細。當從第四版上重又回到第一版上來的時候,他似乎感覺出一點什麼來了。他忙湊近了第一版上刊發的兩張照片和兩條消息,仔細地搜尋起來。一張照片上拍的是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接見省十大傑出青年的合影:另一張照片是省委召開第××次擴大會議的現場主席台的照片。接見本省十大傑出青年,這樣的事年年都有,但不會讓省委和省政府全體領導都出面。今年卻似乎全出面了,但感覺上似乎缺了一個人。省委擴大會議,省委省政府的領導當然都得參加,但似乎也少了一個人。

    “看出點名堂來了嗎?”趙五六悶悶地問。

    “……”就在這一瞬間,邵長水忽然發現,這兩張照片上缺少的是同一個人:顧立源:作為省委常委、省委副書記和代省長,這兩個場合他都應該出現啊。沒出現,為什麼?出國了?上外地開會去了?還是怎麼了?省委機關報在同一天的同一版面上同時刊發同樣缺少了這位主要領導的照片。一定是想説明什麼、告知什麼……

    “顧立源怎麼了?”他忙問:

    “他被‘雙規’了:”趙五六答道。

    “‘雙規’?啥時候的事情?”邵長水急問。

    “前天晚上:中紀委來了一位副書記.加上省裏的幾位主要領導,集體找他談的話,談完後,中紀委連夜就把他帶走了。”

    “為什麼要‘雙規’他?”

    “多餘問的。”

    “……”邵長水愣了一愣,再想想,是的,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完全多餘。

    “你再看看第三版上的這一則消息。”趙五六翻開報紙,指着右上角的一則消息對邵長水説道。

    這是豆腐乾兒大的一則經濟新聞。報道本省一些著名民營企業家學習座談“三個代表”思想的動態。消息裏不僅點了饒上都的名字,還用兩行多的文字,轉述了他在座談會上發表的一個觀點。座談會是昨天下午在省委老交際處賓館召開的。陶里根好幾位民營企業家都應邀出席了這個座談會。但在消息中直接被點名並被引用了發言內容的,卻只有饒上都一個人。看來他還是個學習方面的標杆兒人物。

    “……”邵長水看完這則新聞,心裏不知為什麼,有些堵得慌,想問些什麼,卻又怕再讓趙總隊用一句“多餘問的”給堵回來。如果説顧立源是因為了那兩幢別墅的問題被“雙規”的,那送別墅的人為什麼還在作為“學習三個代表”的典型被表彰着呢?

    “誰説雪花不是花?”趙總隊忽然無甚來由地這麼感慨了一聲。他居然把這句話用在了這兒,説着,還淡淡地苦笑了一下。邵長水卻依然保持了沉默。這時候,他突然又把報紙翻到第一版上,再次去看了看那兩張已經沒有了顧立源的照片。全省數千萬老百姓,今天能有幾個人會注意到這位代省長已經從省報第一版上消失了呢?更有幾人能從這“消失”裏覺察和品味出本省政治局勢正在發生的重要變動呢?連那十傑青年們好像都沒覺察到。他們的笑容依然是那麼燦爛。而沒有了顧立源的省委擴大會議的會場依然是那麼的莊嚴肅穆,依然是那麼的穩重而靜謐,依然在顯示着一種權威和決心,一種自信和平和。

    “誰説雪花不是花……”邵長水在心裏突然也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無意間這麼重複了一下,心裏忽然覺得鬆快多了,“哦,這真是一句多義、多矢量的話。”

    “還有件事,廳黨組決定下個星期為勞爺舉行一個追悼會。追悼會的具備籌備工作,就由你們支隊來操辦。要簡樸,但又要隆重。”

    “是。要簡樸,又要隆重:”邵長水答道。

    “追悼會前一天,廳黨組全體領導同志會一起去勞爺家看望泉英嫂子和小小。你提前去幫着嫂子傲些準備。”

    “是。”

    “剛才你木呆呆地看着報紙在發啥愣哩?”趙五六問。

    “沒事……沒事……”邵長水趕緊掩飾道:但他心裏的確“擠”着一個大疙瘩。這個“大疙瘩”甚至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還是上面説到的那個看法,如果只查接受別墅的.而對送別墅的人聽之任之,既不公平,不合法理,也不利於“河清有日”。你在下游忙着清淤,但對上游輸入的泥沙卻置若罔聞.不採取得力的措施加以制止,這樣下去,“河清”還能“有日”嗎?近年來,十起腐敗大案,起碼有七八起,背後都有這樣的老闆在作祟。他們拿錢買掌權者的良心和忠誠。有人為這些民企老闆辯護説.他們這麼做是不得已而為之,是因為目前體制上對民營企業不公平.沒有提供和國企同等的待遇。他們舉步維艱,不如此就不可能發展自己的企業,不能發展中國的民營經濟。如果這樣的説法是合理的話,那麼腐敗分子也有同樣的理由來為自己開脱啊:我工作這麼辛苦,為國家的發展(包括民企的發展)做了那麼大的貢獻.而我的月工資卻只有一兩千、兩三千元,有的甚至更少:“革命”幾十年.月收入還不及自己剛大學畢業、在外資或合資企業工作的兒女=而我只要點點頭,籤個字,那些老闆就可以從中賺上幾十、幾百萬,甚至幾千萬。我從他們那兒拿一點“辛苦費”又有什麼不可以呢?況且我拿的又不是國家的錢、老百姓的錢,是那些“老闆們”的錢。他們的錢不拿白不拿嘛。在渡過了艱難的原始積累階段後.現在已經出現一大批千萬億萬富翁。讓他們在必要時.拿個幾十萬幾百萬甚至一兩千萬“收購”一個、或幾個當權者的“良心”和“忠誠”.應該説已經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了。而要讓一個月收入只有幾千元的官員在幾十萬幾百萬的現金面前真正做到眼不紅、心不跳、氣不喘,完全不動搖,的確需要百鍊成金的道行和根底。而我們現在這些一茬又一茬的官員,又有多少像當初戰爭年代或建國初期的幹部那樣,經歷過嚴格的(近似嚴酷的)政治磨鍊和世界觀信念的檢驗呢?如果我們對那種“收購行為”不加以足夠的重視和有效打擊,可以這麼説,中國將永無寧靜和乾淨之日。而平心而論,在中國,從個人的操守和品行方面來説,哪一個階層、哪一個人羣最不受監管?答案是肯定的,就是這些“老闆們”……

    顧立源被“雙規”了。而饒上都卻成了學習的“典範”。聽説,陶里根市已經將他的個人“事蹟”,作為下一屆省人大代表候選人的材料,報送了上來。陶里根市市委、市政府和人大常委將他作為下一屆省人大候選人的主要依據是,他對全市GDP和税收的增長所做的突出貢獻……

    這就是現實。

    還説什麼呢?

    邵長水苦笑笑。

    另外,這些話,跟趙五六説,又有啥用呢?多吃土豆多放屁,多發牢騷多生氣。説了,還不是在跟自己過不去?!讓自個兒心疼半天,幹啥嘛?算了吧!

    “嗨,你這個人,有話就説唄,憋在肚子裏還想生豆芽哩?”趙五六見邵長水只是一味苦笑,便追問。

    “沒事。沒事。”邵長水趕緊再笑笑,忙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就向門外走去。趙五六還想問一點什麼——因為他自己心裏也有些不好受,也正想跟邵長水説説哩。不料,就在這時候,電話鈴響了。是廳長袁崇生打來的,讓趙五六火速趕到他那兒去參加一個緊急會議。

    “咱倆一會兒再找時間聊。”趙五六丟下這麼句話,便匆匆向袁廳長那兒趕去了。不料,半個多小時後,邵長水也接到一個“火燒火燎”的電話,是趙五六打來的,讓他同樣“火速”趕到袁廳長那兒參加一個緊急會議。

    “啥會議?”邵長水心怦怦地跳着,問道。

    “問啥問?!趕緊!”趙五六以他慣有的果斷,命令道。

    奉命隨後趕到的,不止邵長水一人。待邵長水趕到,袁廳長那不算小的辦公室裏已經坐滿了相關人員=氣氛還真有點緊張。幾分鐘後,邵長水就鬧明白了,和順麪館的那位老闆娘終於交待了幕後的全部事實。拓片被盜、銀行保險櫃被炸.都和遠東盛唐的這位老總饒上都有關。或者説,這兩件事都是他直接“策劃”的。至於謀害勞東林和在炸銀行保險櫃的過程中又把保安殺了,是不是跟這位老總有直接的或間接的關係,待查:他之所以要盜和炸銀行保險櫃,銷燬祝磊的那份材料,據那位老闆娘説,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保護顧立源和他手下的那些人。根據已經掌握到的這些情況,也為了徹底查清事實,廳裏決定對饒上都採取行動,立即刑拘他。為了保持遠東盛唐這個企業的穩定和下一步的發展,已經和省檢察院和陶里根市的有關部門聯繫好了,組成聯合工作組,在刑拘饒上都的同時,進駐遠東盛唐:刑拘和審訊饒上都的任務就交給了趙五六和邵長水。

    刑拘饒上都,當然得采取“密捕”的方式:回到總隊部,趙五六向總隊其他幾個領導傳達了剛才這個緊急會議的內容,緊接着認真研究了一下“密捕”的方式,對此做了周到的部署,確定了行動開始的時間和具體步驟。各位領導按照各自分工接受的任務,分頭去做進一步的安排和部署,辦公室裏一下又只剩下了趙五六和邵長水兩人。邵長水本來也應該立即去安排落實分給他的那一攤任務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的他.特別想安安靜靜地坐一會兒。説不清,道不明,這一下,他心裏感到特別的空.又特別的輕鬆。趙五六也有這樣的感覺,堵在心裏的一團亂麻一下子出空了,輕鬆是輕鬆了,但卻又感到一種猛然問暫時技不着落腳之地的感覺。想説點啥,可又不知道該説點啥……

    兩人就這樣默坐了會兒,趙五六突然説道:“勞爺追悼會和泉英嫂子那兒的事,你就別管了,我讓辦公室派個人去操辦。”

    邵長水卻堅持道:“不必了。這兩件事,還是我去辦。勞爺是我大要案支隊的前任領導。無論從哪個角度説,這兩檔子事,都該着我去辦。交給誰去辦了,我還真不放心哩。”

    “行。那就還是你去辦吧。”趙五六挺高興邵長水能這麼重視這兩件事。

    “您還有啥話要我帶給泉嫂的?”邵長水想了想,問道。

    “……”趙五六沉吟了會兒。這些日子,他常去看望泉英和小小。該説的,該做的,都説了,也都做了。泉英是個識大體明大理的女人,是能把個人的痛和傷深深埋在自己心底的女人,真是咱們公安幹警的好家屬。趙五六輕輕地嘆了口氣説道,“還説啥呢?反正明後天廳黨組成員一起去看望她的時候,我也要去的。你今天就跟她説,這個刑偵總隊永遠是她和小小的家。今後不管發生啥事,她和小小都可以來找我這個總隊長。就是我不當這個總隊長了,她和小小也可以來找我們這個刑偵總隊。她們家的事,我們一定管到底。”説着,趙五六眼圈有一點發紅了。

    “是……”邵長水心裏也一陣酸澀,頓時覺得眼眶裏一陣濕熱,便把頭低了下去。

    “哦,還有一件事。最近不少同志都有這樣的反映,説你小子自從接任大要案支隊的支隊長以後,在許多方面……許多方面,不知道是有意還無意的,都在模仿勞爺,有這麼回事嗎?”

    “是嗎?”邵長水臉忙紅起,都有點口吃了,“模……模仿?怎麼會呢?”

    “倒不是説你穿着打扮説話語調上模仿,是説你在辦事方式方法上越來越像勞爺。不像你剛來那會兒那麼拘謹、那麼的講分寸感,有點像勞爺了,大大咧咧的,辦事也火辣起來。”

    “是嗎?是嗎?”邵長水臉大紅,辯解道,“嗨,我哪能學到人家勞爺那水平?他手上那點活兒也不是誰想模仿就模仿得到的!”

    “慢慢來……慢慢來吧……”趙五六感慨道,然後又故意叮囑道,“別的都應該學,你可別學人家離三次婚,又結四次。別讓慧芬老找我這個總隊長來告狀幹仗!”

    “您説啥呢?”邵長水忙笑道。

    然後兩人就分別去忙各自的去了:吃罷午飯,邵長水想小歇一會兒,傳達室那兒打來電話説是有個女同志找。邵長水問傳達室的同志,那女同志是哪兒的,姓啥?

    傳達室的同志回答説,是區圖書館的,姓曹。

    曹楠?

    邵長水趕緊從支隊辦公室的沙發上跳起。他知道,對曹楠和那個齊神父的問題,後來是決定不予追究:因為他們保存了祝磊的材料,同時又考慮到他們的“作案動機”並非是“危害社會”;而後來的態度也還能算是配合我方人員的:故給予申斥教育,以觀後效。

    這時候,曹楠又來找,是為什麼?

    他匆匆趕到大門口的傳達室裏:

    中午的傳達室,不像平時那樣,總擠着許多上訪的人和來聯繫工作的人。這會兒顯得空落。

    “對不起,打擾您午休了。”曹楠一見邵長水.忙起立。

    “沒事沒事。”邵長水一邊説.一邊傲了個手勢,請曹楠坐下,“怎麼樣,你的事了結了吧?”

    曹楠紅着臉,點了點頭,説道:“謝謝你們的寬大和愛護……”

    “一定要引以為戒哦。法律是不能輕易越界的:記住,下不為例啊。”邵長水微笑道。

    “是的。是的。”曹楠忙點頭説道.“我來轉交一樣東西。聽説您被正式任命為大要案支隊的支隊長了……。’

    “嗨,都是老早的事了。”邵長水笑道:

    “可我今天才知道。”曹楠一邊説.一邊從手包裏取出一個小小的雕花匣子遞給邵長水。

    “啥玩意兒?”邵長水見她往外掏出如此精美的東西,便一下遲疑起來,問。

    “是勞叔讓我給您的。”曹楠回答道。

    “勞爺?”聽説是勞爺給的,邵長水這才伸手去接過匣子,打開匣蓋,一看,裏頭放着一支黑白水晶做的煙嘴。匣子裏原先應該是陳放兩支煙嘴的。現在空着一個位置,只陳放了一支。

    “煙嘴?啥意思?”邵長水不無有些詫異地問。

    “最後一次見到勞叔時,他給我這個匣子。他説,他在陶里根萬一出事,讓我把它轉交給接他的班、繼任大要案支隊支隊長的人。”

    “為什麼?”

    “他沒説。我想是為了留個紀念吧。他多次跟我説過,對自己當初辭職,脱警服,心裏還是挺後悔的……”

    “是的是的……”

    “那您就留着它吧……別忘了他……”

    “謝謝。”

    “謝我幹啥?要是我們都能別忘了他老人家就行了……”曹楠忽然有些難過起來。

    “我想我們都不會忘記他的。”邵長水感慨地説道,“你回區圖書館了?工作沒問題吧?”

    “我不回那兒了……”曹楠淡淡説道。

    “咋的了?那兒不接納你了?”邵長水忙問。

    “不是的……我自己辭職了……”曹楠説道。

    “辭職?幹嗎?”

    “我想讀書。”

    “讀書?好啊。上哪去讀?”

    “我想去讀神學院。”

    “讀神學院?當修女?不會吧?”邵長水一驚。

    “當修女,那倒不一定。但我想再學一點別的……”

    “是齊神父的意思?”邵長水忙問。

    “這跟齊神父沒關係。他怎麼能做得了我的主呢?”曹楠淡淡地笑了笑,但語氣卻十分的堅決。

    “你家裏能同意嗎?”

    “這跟家裏也沒有任何關係。”説這話時,她的語氣更堅決了。

    “哦……”邵長水長長地“哦”了一聲。不知道再往下應該跟她説什麼。

    “謝謝你們……”這時,曹楠站了起來,向邵長水伸出手,好像是要告別的意思,突然間卻又謝了一聲。

    “謝……謝我們?幹啥?”邵長水有點被動地也跟着站了起來,握住曹楠白淨鬆軟的手,勉強地笑着問道。

    “謝謝你們破了勞叔這案子=謝謝你們沒讓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謝謝你們……”説着.她有點哽咽了.在用力地握了一下邵長水的手以後,趕緊從邵長水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匆匆轉過身,出了傳達室那木門,向馬路對面走去。這時.邵長水才發現.在馬路對面停着一輛舊的捷達車,車裏有個中年的男子坐在駕駛位置上等着曹楠。曹楠上車後,車子便立即開走了。

    二00五年五月七日

    十一點五十分二稿

    六月二十三日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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