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聲巨響,屋樑搖晃。
陳青雲一個空翻,飄然落入內禪房。
“鵝風堡堡丁石塔護者陳青雲拜見智仁大師、定然大師!”陳青雲雙手一拱,弓腰向智仁、定然二位大師見禮。
“好功夫!”定然大師伸出拇揩讚道,“鵝風堡的人果然名不虛傳!”
定然大師剛才拂出的鐵袖衫,已透出八分功勁,本意欲將陳青雲震落窗外,給這位樑上君子幾分顏色,沒料到陳青雲倒掛樑上,居然能接住他的袖鳳,穿窗入室,平穩落地。
鵝風堡一個看守石塔的護丁有如此功夫,實是出人意料。
智仁大師道:“陳施主剛才這一手‘借力打力,隔物傳功’之法,使得漂亮極了。老衲若是沒有猜錯,陳施主莫不是‘獨門客’子陽兄的門下?”
陳青雲不覺一怔,隨即拱手道:“不敢,在下正是獨門客李子陽的關門弟子。”
陳青雲出身門派,本是件極其秘密的事,現在竟被智仁大師一招看破,陳青雲不由得驚駭萬分。
“哦,原來你是李子陽的徒弟!”雲玄道長嚷了起來,“當年貧道在杭州靈隱寺曾與李子陽換過生辰帖,以兄弟相稱,這麼説來,你在我面前該是侄輩份了。”
“雲玄道長,你……”陳青雲臉漲得通紅,他是個不善開玩笑的人。
“臭道士,別儘想佔便宜!李子陽在靈隱寺時,你還在武當山掃秋葉呢。”定然大師板起臉,聲音一沉,‘咱們該談正經事了。陳施主,你偷偷摸摸來禪房做什麼?”
陳青雲臉漲得更紅,就像是個被人當場捉住的小偷。
陳青雲略略一窘,挺起胸道:“為保護莊主的安全,來聽聽你們對莊主的看法。”單刀直入,開門見山。
“其實陳施主不來,我們也會派人請你前來共同商議大事。”智仁大師道。
“你們還相信我莊主?”
“當然相信,否則你還能在樑上偷聽那麼久?”定然大師眼中稜芒閃爍。
陳青雲心中懸着的石頭終於放下。他知道定然大師口裏出來的話決不會是誑言。
“剛才我們説的話,你都聽到了?”智仁大師問。
“是的。”
“好,咱們來商議一下,如何對付凌莊主身旁的這個危險、狡詐的對手。”
“我擔心伍俊傑、伍文斌兄弟,如果他們……”
“請陳施主放心,老衲已與他們談過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讓凌莊主擺脱石嘯天的控制。”
“呵……”
內禪房的空氣已緊張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因為他們要對付的是一場將危及武林的浩劫。
上廂房的氣氛温柔靜謐,盪漾着夢一樣的温馨。
石嘯天躺在牀,燭光映出她令人銷魂的身姿。
楊玉坐在牀旁,痴痴地望着她,觀察“傷情”的變化。
紅丹服下後,兩個時辰早已過去,血已止住。白丹剛服下不久,她的氣色已大有好轉,此刻呼吸均勻,酣然入睡。
號稱華倫佛智仁大師的藥丹,果然靈應!
她就躺在他的身旁,他就坐在她的身旁,兩心融融,兩情依依。
他的心在急劇地蹦跳,血在突兀奔流。
驚悸而喜悦,羞澀而迷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千般説不出的滋味,萬股無名的躁火!
凌雲花在泌香樓親他時,他曾經有過這種感覺,但那膝隴的感覺遠不及這次清晰、強烈、狂熱。
後山林坪中的一幕又一次在他眼前晃過。
她閃爍着迷人星光的眼睛。
她温柔的帶磁性的聲音。
她美妙絕倫,勾人心魂的臉。
她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磁山下的心跳。
她嬌嫩、細膩、凝脂般的胸肌。
他覺得呼吸漸漸急促,已無法控制自己。
慾火在燃燒,越是壓抑,越燒得猛烈。
她在睡夢中綻出一絲得意的笑,她聽到了他粗重的呼吸,瞟見了他顫抖的雙手,她知道自己己獲得了成功。
他已經走火入魔,已經完全被樂天行宮的媚功所控制!
楊玉卻感覺不到危險,他沉浸在夢囈般的幸福之中。
他一隻手掀開了她的面巾,燭光照亮了她那張仙女般的臉。
另一隻手對着她的肩膀,輕輕拍撫。
媚功到此,不能再往前進,否則就會傷害自己,該是制止他的時候了。
然而,她並沒有制止他,她眸光裏迸出了另一種奇異的光彩。她發覺,自己到底,也是個女人。
兩顆心猛地一下交觸。
“豔紅!”楊玉的手臂緊了緊。
“玉哥!”她身子籟籟抖個不停。
他落下另一隻手臂將她抱住,她把頭埋進了他的懷中,她也不能自己了。
雙方似乎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是個神秘而美妙的世界。
但這夢境只保留了短暫的片刻。石嘯天突然掙開他的雙臂,長吐了口氣,眸光中充滿了恐懼。”
媚功能降服世上最強大的男人,能在最恰當的時機將袖中的劍鋒刺人男人的心臟。但媚功也有最可怕的剋星,那就是愛情!練媚功的人,決不能真正愛上一個男人。
只有對男人深惡痛絕的女子,才能練此樂天行宮的媚功。
石嘯天胸懷大恨,自信是最冷酷無情,最痛恨男人的女子,所以她才練媚功。可剛才一瞬間,她險些毀了自己。毀了樂天行宮的大業前程。
難道自己愛上這個傻小子了?她感到了極度的驚慌和恐懼。
她真想閃出袖中之劍,一劍殺了他!
但眼下不能殺他,她並非害怕教主的命令,有了懷中的手帕,她已不怕教主了,可是她必須利用楊玉在廣賢莊挑起武林大斗,這樣,她的復興樂天行宮的計劃才能實現。
她發出一聲嬌吟,雙掌向外輕輕將他推開。
楊玉像有一樣握緊的東西突然失手脱落,錯愕一下,隨即也回到了現實中。
“你感覺怎麼樣?”他問話的聲音仍然在發抖。
“感覺好……多了。”她臉上的面巾已經落了,就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她什麼都不知道。
“那……就好。”他為自己剛才失態的舉動感到羞愧,滿臉緋紅,你好好歇着吧。”他説着,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嗯……”她拉住他的手,嬌聲地:“我要你陪我坐着。”話剛出口,她的心猛然一震,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説出這句違心的話,但她卻意識到了自己心中有一股強烈的希望他留在身旁的慾望。
他依言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剛剛熄下的心火又的熾地燃燒起來。心,又猛烈地撞擊胸腔。
她們心底,也騰起一股灼熾的不可抗拒的火焰。
兩人都面臨着深淵。
楊玉面臨的是如何抗拒媚功魔力的誘惑,坐懷不亂。
石嘯天面臨的是如何抵禦來自自己心底的愛情之火,保持自定力。
楊玉心中無聲地吹奏着廣陵曲,運動六合大法內力,抗拒着由於媚功而誘發的種種慾念。
石嘯天默默地想着樂天行宮遭到殺戮時,母親被強暴、被開膛破肚的情景,用仇恨和痛苦抵禦要命的情火。
兩人的心滾燙滾燙,互相握着的手卻漸漸冰涼冰涼。
楊玉握着石嘯夭的手,一直坐到五更天明。
中廂房壁洞中一直監視着楊王的陳青雲!長長地吐了口氣,謝天謝地,總算是一夜沒事!”
“當——當——當——”廣濟寺響起了洪亮的鐘聲。
金色的陽光灑在寺坪上,草叢上的露珠,在陽光中像閃光的珍珠。
三十六騎,分成四行排列在寺坪。
三十六名執着繮繩,侍在馬旁的和尚,就像三十六尊立在寺坪中的石像。
智仁大師、定然大師帶着十名袈裟弟子從大雄寶殿,進入寺坪。
楊玉、石嘯天、陳青雲、鬼谷子、餘微波、梅輕煙、伍俊傑、伍文斌、伍長庚等二十四人從側殿,進入寺坪。
“眾施主好!”
“二位大師好!”
見禮已畢,智仁大師走到石嘯天身旁:“女施主覺得怎樣?”醫生關心病人,自是在情理之中。
石嘯天道個萬福:“謝大師救命之恩,這藥丹靈應得很,小女子的傷幾乎全好了。”
智仁大師微笑道:“那倒不然,女施主一路之上,每日可自行運氣療傷二次,到廣賢莊時就可痊癒了。”
“謝大師。”
石嘯天的話最後證實了智仁大師的判斷。智仁大師昨天給石嘯天服下的還血續命丹,實際上只是一種普通的治婦女血崩的藥丸,根本治不得什麼內傷。智仁大師是個十分謹慎的人,唯恐自己判斷失誤,故此見到石嘯天后便如此一句,石嘯天此刻的回答,證實了石嘯天昨天是詐傷無疑。
定然大師忽然道:“女施主也要去廣閒莊麼?”
“當然,此事關係到我丈夫的聲譽,我怎能不去?”
她的回答簡短有力,而且不易辯駁。
定然大師頓時話塞,沒法再往下問。
智仁大師拂袖朗聲:“眾施主請!”
眾人入坪上馬,在廣濟寺晨鐘聲中踏出寺門。
三十六騎己離寺廟很遠,鐘聲還在響,不知是為他們送行,還是在悼念天王寺的四大護法。
在眾人耳裏,鐘聲沉重,壓抑而遙遠。
申牌時分。一行人經過一天的行程後,在落雁莊“鑽天雁”華世盛的莊園歇腳。
晚餐過後,楊玉陪同石嘯天到莊外散步。
莊園座落在山谷邊。谷口泉水潺潺,花樹掩映。雖已是深秋季節,由於谷地氣候温暖,奇花如織,耀人眼目。谷頂山瀑響若沉雷,谷下處處秋聲,匯成天籟,在冉冉的暮靄籠罩下,宛如仙境。
兩人相偎而行,沉浸在綺夢中,情思纏緒,暫時忘掉了一切。
“哇——”山谷中傳來一聲怪獸長嘯。
石嘯天身子微微一顫。
“怎麼啦?”楊玉柔聲問。
“沒……什麼?”石嘯天微翹上唇,輕抿淺笑説,“我要去方便一下,請玉哥在此稍候一時。”
“你去吧。”楊玉並未在意,轉身凝視着谷頂的瀑布,品味着兩情綿綿的幸福滋味。
石嘯天閃進路旁的叢林。
一道黑色的閃電隨之在叢林閃過。
石嘯天冷哼一聲,身形一晃,頓在原地消失。
一陣清風,陳青雲現身在叢林間。
奇怪?怎麼不見了石嘯天的身影?
從出莊園起,他就一直跟在楊玉和石嘯天的身後。
他正在驚疑之際,身後又一陣微風吹到。
“誰?!”陳青雲一聲沉喝,倏地轉身,雙掌已凝招待發。
“是貧道,休要胡來!”雲玄道長立身在陣青雲身後,“你是追不上這妖女的,她會移形幻影大法。”
“移形幻影大法?她怎學會了上蠶老魔君的秘功?”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當年宋娘娘跟上蠶老魔君學了這手功夫,然後傳授給了她,説不定她還是上蠶老魔君的女兒呢。”
“哦。”
雲玄道長撣撣袍袖道:“我們暫且先別管她,請你轉告智仁大師,天山七劍客、牧馬場二十四分場主,青竹幫九分堂弟子都到了廣賢莊,你們大管家於歧鳳請的八大鏢局和九幫派的人也到了廣賢莊,還有不少門派的高手也在廣賢莊附近出現,另外有消息説被少林寺逐出山門的五法大師和六不禿僧也都到了廣賢莊,請智仁、定然大師務必小心。”
“知道了。”陳青雲頓覺心事沉重,“雲玄道長,我總覺得這次廣賢莊集會準會出事。”
雲玄道長肅容道:“誰知道呢?也許這是替楊玉洗清冤枉,聯合各門派共同查出武林隱賊的一次極好機會。”
“但願如此。”
“陳壯士一定要有信心,要精神振作,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楊凌風的兒子。”
“請道長放心,在下一息尚存就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楊玉一根毫毛!”
雲玄道長眉頭一皺,但沒説什麼,道了聲保重,便躍身消逝在叢林小道上。
陳青雲凝視小道片刻,返身潛到楊玉身後的叢林中,一雙鋭利的眼睛警惕地注視着四周。
山谷密林中。
“石嘯天叩見教主!”
一線光線透過樹葉的縫隙,投射在教主灰色的長袍上。
教主不僅戴着面罩,而且背對着她,她根本無法看到教主的臉。
她從三歲起就由教主撫養,但十幾年來,她卻從未見過教主的臉。
“事情辦得怎樣了?”永遠是那冷森森的聲音。
“一切都已辦妥了。”
“那條手帕不在楊玉手中?”
“不在。”她應聲回答。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回答。
“那會在哪兒?”教主問她。
“也許還在肖藍玉的身上。”她試探着回答。
“我已找到肖藍玉的墳了,手帕不在他身上。”
“那又會在哪兒?”她原話反問,力圖爭取主動。
“一定在楊玉身上,你要加緊查尋。”
“欲速則不達。教主不必過於性急,待廣賢莊動手後,楊玉落在我們手中,還怕找不到那塊手帕?”
教主思忖片刻,聲音一沉:“你怎敢與楊玉夫妻相稱,再次違抗我的命令?”
“我若不與他夫妻相稱,怎能隨他進入廣賢莊執行教主計劃?”她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
“你向他揭示了面巾?”
“沒……有。”教主聲音中透出的寒意,使她全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聽着!”教主冷森的聲音變得十分嚴厲,“廣賢莊動手後,你一定要保護好楊玉,在那種情況下,楊玉一定是十分危險,你就是死也要盡力保護好他!”
“是。”教主對楊玉的關切,她感到奇怪;教主對她的冷漠,更激起了心中的反抗情緒。
“各路人馬已經到齊,成敗在此一舉。”教主加重了語氣,向她強調她使命的重要性。
“弟子明白。”她自己的成敗也在此一舉。
“樂天行宮能否重現江湖,就在你廣賢莊一舉能否成功了。”教主拋出了調訓動物的誘餌。
“弟子此舉一定能成功!”她這話不是向教主,而是向自己説的。
“去吧,不要讓智仁大師發覺了。”
“是。”聲音甫落,人己就地消失。
教主緩緩地轉過身,一聲冷笑,面罩裏一雙寒芒閃爍的眼睛充滿着狡詐。
這是一場橫豎交叉,鬥智鬥勇的搏鬥,這場搏鬥的勝者將是武林之王。
教主仰面向天,又發出一聲怪獸的長嘯。
片刻,樹梢葉兒一陣輕晃。常潤香從空中飛下,落入密林。
“常潤香叩見教主!”常潤香單膝跪地拜見教主。
教主也是背對着他。
常潤香雖然是百合神教的大總管,但也和石嘯天一樣,從未見過教主的臉,甚至從未正面對過教主。
“稟教主,五法大師、六不禿僧已進入了大汶口。”
“很好。”
“八大神王也到了渡口。”
“很好。”
“石源、石泉已從黃山歸來了。”
“哦。”教主灰袍微微一抖,“事情辦得怎樣?”
“不出教主所料,吳玉華果然就藏在肖藍玉的洞窟裏,石源、石泉已將她‘請’回教堂地室了。”常潤香話中帶着幾分得意之色。
“她怎麼樣?”教主聲音有些顫抖。
“她真不愧是江南第一大美人,四十多歲了,還是那麼嬌嫩好看。”
“住嘴!”教主聲音變得異樣冷峻,“我是問她的病怎麼樣了?”
“她病……得不輕,還在不停地咳血……”常潤香一邊小心翼翼地回答,一邊暗自揣測着教主的反應。
“嗯。”教主打斷他的話,“找到肖藍玉的墳了?”
“找到了,墳就在洞窟之中,楊玉那小子沒説假話。”常潤香趕緊道,“石源、石泉説他們已按照教主的意思,掘出了他的屍體,砍成八塊扔到了窟外。”
“很好。”教主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他對肖藍玉的刻骨仇恨,“洞窟中發現什麼沒有?”
“沒有,什麼也沒有發現。石源、石泉把洞窟裏外都掘地三尺,仍是一無所獲,另外肖藍玉的屍體也仔細搜過了,不出教主所料,那手帕果然不在肖藍玉身上,石源、石泉一路上問吳玉華,吳玉華卻是一句話也不肯説。”
“吳玉華到黃山石窟時,肖藍玉已經死了,而且被楊玉葬入了土中,想她不會知道這手帕的事。”
常潤香點頭應聲道:“教主高見,依小人的看法,這手帕一定在楊玉身上。”
“這事我己叫石嘯天辦去了,另外我讓你查的事怎麼樣?”
“稟教主,石嘯天果然在教丁的藥物中做了手腳,同時她已把樂天行宮的人暗自派到了各個分會。”
“很好。”教主冷哼一聲,聲音冷得不能再冷,“不要走露任何風聲,首先全力以赴辦好廣賢莊的事。”
“是。”常潤香應聲後又道:“剛接到線上送來的消息,少林寺大佛堂印禪、印佛大師現已到了落雁莊。”
“好極了!”教主倏地轉過身來,面對常潤香發出一串長笑,“廣賢莊的這場戲,比我想象的還要熱鬧得多!哈哈,哈哈……”
常潤香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那笑聲刺得兩耳發痛,腦袋嗡嗡直響。
這是常潤香第一次面對教主。教主戴着面罩,他看不見教主的面孔,但他看見了教主面罩眼洞裏閃爍的目芒。
他感到教主的目芒,像是有形之物,戳到了他臉上,他頭一次體驗到可怕的目芒,這代表着深不可測的功力和冷酷的神威。
楊玉注視着谷頂。
夕陽已被聳立的峯壁遮住,那掩不住的餘暉,照射在谷頂的瀑布上,幻起一條七色的綵帶,奇麗無儔!
他暫時忘掉了一切。人生的不幸,世事的煩惱,心中交織的謎團,此刻全都遠了,淡了,離去了,消逝了……
他望着谷頂的綵帶,回想着昨夜的銷魂綺境。
他顯得寧靜、安祥,完全沉醉在兩情繾綣之中,就連智仁大師這樣的高手,也不曾想到他現在已走火入魔,完全被樂天行宮的媚功所控制。
只有當石嘯天的利劍刺穿他胸膛的時候,抑或是他修練到了七情六慾根盡的時候,他才能甦醒。
刷!刷!樹叢中兩條人影,像兩條飛蛇射向楊玉。
楊玉仍是痴痴地望着谷頂上的綵帶,對逼近的危險全然不覺。
“飛蛇”將觸到楊玉身體。
“嘭嘭”兩聲巨響。
陳青雲立在楊玉身前,“飛蛇”已彈退數丈。
伍俊傑、伍文斌捂住手腕,對陳青雲説道:“陳頭領,我們少説也有十年交情,下手就這麼無情?”
陳青雲臉上罩起嚴霜,沉聲道:“誰想打我們莊主的主意,我就決不會與他講什麼交情。”
伍俊傑道:“請別誤會,我們兄弟只想借凌莊主一件東西看看。”
陳青雲雙眉擰成一條線,“什麼東西?”
“腰間的一把刀。”
楊玉此時己轉過身來:“你們要看刀?什麼刀?”
伍俊傑咬咬牙道:“斷魂刀。”
楊玉心中一怔:他們怎會知道我有斷魂刀?
陳青雲心猛地一陣抽搐:楊玉在絲茅村已得到了斷魂刀?是一把還是一對?是龍刀還是鳳刀?
“你們要看這刀幹嗎?”楊玉問。
“因為我爹……”伍文斌瞪起眼説。
伍俊傑急急接過話口:“因為我爹説斷魂刀是武林的第一寶刀,吹毛、斷髮、削鐵如泥,且極有靈性,若是一對龍鳳寶刀合在一起,百步之內能飛刀取人首級,聞斷魂刀中的龍刀在凌莊主之手,故此想借刀一觀。”
“既然是這樣,便請二位一觀。”楊玉倒是爽快,説着便從腰間摘下綠鯊魚皮刀鞘,“不過,請二位觀過之後替在下保守秘密,免得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自然。”伍俊傑連忙點頭應允。
“莊主!使不得……”陳青雲明白伍俊傑兄弟要看刀的用意。
雲玄道長説嚴堡主被殺,連腦袋也被割走了。嚴堡主腦袋是被一刀削下,刀口光溜平整,此刀必是一種鋒利無比的寶刀。伍家兄弟是使刀的高手,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刀口和傷痕是否一致,從而斷定嚴堡主是不是被楊玉所殺。
陳青雲正想阻止楊玉亮刀,將此事告之智仁大師後再作商議,不料耳旁突然響起了石嘯天的聲音:“這有什麼使不得?不就看看刀?如果不給他們看,豈不説明咱們心中有鬼?”
石嘯天突然幻現在楊玉身旁,伸手接過了斷魂刀。
陳青雲心中暗自叫苦,卻又無法阻擋。
“嗖!”斷魂刀應聲出鞘!
寒光閃爍,冷氣逼人,果是罕世寶刀!
伍俊傑目盯刀刃,稜芒閃耀。
寬口,薄刃,扁平,微彎,正是削下爹爹腦袋的刀!
石嘯天翻動着刀刃,像是有意讓伍俊傑看個仔細。
伍俊傑雙目睜睜噴火。
“看清楚了?”石嘯天一聲嬌喝,“當!”刀已入鞘,雙手捧還給楊玉。
“謝謝!”伍俊傑雙手一拱,拉起伍文斌躍身退走。
石嘯天瞧着陳青雲,心中一聲冷笑。
廣賢莊熱鬧戲的序幕,已在落雁莊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