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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廢金礦費勁四鎂廠不美

    想發財破財仨單位落單

    其實,擦屁股的事情還遠遠沒有完結。整個秋天乃至延續到以後的兩三年裏,一個公主嶺金礦和四個金屬鎂廠都存在很大的工作量。牽涉到的幾個村的老百姓一直不依不饒,他們得一點閒工夫,就三五成羣到政府要説法。按照解決信訪問題的途徑,“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可在灌河,這麼巴掌大的地方,不要説“抽薪”,就連“止沸”,也必須靠人民幣這個無往而不勝的鋭利武器去解決。但天上只下雨下雪下冰雹不下人民幣,地上只長樹長草長莊稼不長人民幣。在鎮裏“發不了工資只發愁”的情況下,沒有絲毫辦法,只得使用拖刀之計,拖過一時説一時。總之是按着葫蘆起來瓢,上訪的苗頭“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顧了這頭顧不得那頭。企業辦馬萬通主任和十幾個工作人員,每天都是焦頭爛額,疲於應付。

    上訪急了,就要升級。企業辦、水利站不給解決,就找副書記、副鎮長,他們不能解決的,就找書記、鎮長。只要找到了我,這事情一定是大事情,不解決就是“領導咋毬當的”事情。我不可能天天面對羣眾,一些積重難返的矛盾只能從根本上去找解決的辦法。

    先説公主嶺金礦,這裏佔地三百多畝,説是佔地,其實佔的是荒崗。崗面上的地勢比較平坦,東坡是一條深溝。溝內原來有十來畝耕地。

    當年山東省招遠縣黃金開採公司在這裏大有作為的時候,用的設備全是大型機械,在眾多威力強大的機器的鯨吞下,不到兩三月的光景,公主嶺就變成禿頭嶺。掘土才能見金,禿頭嶺又被開挖出一個方圓幾萬平方米的深坑。吃飯還要拉撒,挖出來的廢渣當然要有地方排泄。

    公司通過廣遠書記的決策,在企業辦的協調下,與公主嶺組的羣眾簽訂了一個在下游溝口處泄渣的協議,條款很明確,每年給羣眾包五千塊錢,也就是差不多每畝五十元補貼,泄廢渣的地方不是耕地,沒有多久,東西貫通,就堆成了一條水壩。若是在大集體的年月裏,搞成這樣一條水壩,千軍萬馬齊上陣也得拿出至少三年的時間才能完成。壩內沒有積水,土地照樣耕種,老百姓的補償錢等於白撿的,當然上下滿意。

    現在的毛病,就出在條款上有一條明確規定:“當金礦不再開採時,黃金公司負責把這條壩除掉復耕。”因為這條水壩本身不是為了修水庫而建設的,根本沒有碾壓,況且開礦的廢渣盡是一些廢石,根本起不到蓄水的作用,卻因為壩又寬又高年年積水。招遠的朋友們,白白扔下幾百萬,賠得差一點沒有褲子穿了,於是用了“金蟬脱殼”之計,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撤退,先撤走設備,後撤走主要官員,留守的幾個人員,終於在一天深夜落荒而逃。他們除了帶走幾百斤黃金泥外,還順便拐走了灌河的幾個黃花大閨女。公主嶺組的羣眾補償問題,一下子失去了來源。水壩內的土地,只能夠收一季小麥,秋莊稼一定被雨水淹沒,雖然不一定年年絕收,但是對這片小小的充滿希望的田野卻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復耕的要求,就是公主嶺組幹部羣眾的上訪動因。頗帶有規律性的鬧法:一定是在秋天,一定是在雨後,一定是在壩內有了積水。這説明,羣眾並非是無理取鬧。“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跑了和尚跑不了寺”,招遠的黃金公司杳如黃鶴,再“招”也遠了,但鎮政府依然健在並且長久地存在。人民政府為人民,人民的事情你不能不管。

    我帶有關人員前去察看多次,解決的辦法很簡單,把這條土石壩扒一個大口子或者掏一個出水洞,讓積水能夠及時地排泄出去,一點也不影響耕種,就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令人撓頭皮的是,這條水壩深十來米,寬有三十來米,一點也不紮實,掏洞顯然是不可能的,只有決堤才能解決。

    我讓企業辦馬萬通主任和水利站葉廣勝站長設計並計算了一下,扒開它再砌上護坡,沒有三萬元拿不下來。可是,鎮財政捉襟見肘,上哪裏去籌措這筆錢呢?

    見水利站站長在身旁,我靈機一動,問葉廣勝:“縣裏每年給撥多少小流域治理資金?”

    “十來萬。”

    我説:“好,就用這個錢救急吧,反正這也是小流域治理。”

    廣勝一聽,非常着急地説:“賀書記,這可是辦不到的!小流域治理是年年都得報項目,針對項目撥款,完成後還要來驗收。縣裏給的錢是指名照帖的,一個蘿蔔頂一個窯兒。若用在這裏,不要説縣裏不答應,申報項目的村幹部也不會答應。”

    我一聽心裏就有點窩火,一字一頓地對葉廣勝交代:“一、活人不能叫尿憋死;二、錢是龜孫,花了再拼;三、家有三件事兒,哪兒緊先捂哪兒。這幾條淺顯的道理你懂不懂?縣水利局的工作我去做,村裏的工作你去做。各個項目都不能砍,也不能降低標準,但都要擠出來一點用在這個刀刃上。你去給各村支部書記講清楚,算是給黨委、政府救急!明年你把這個項目也給我報上去,勻出錢來再補貼給今年擠錢的項目。”

    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領導説了算”。事辦了,也沒有見產生多大動盪。

    再説四個金屬鎂廠。馬衝村金屬鎂廠是一個村辦企業,完全是齊長德得到信息之後,用村裏自己的積累幹起來的,所以起步最早,效益最好,不僅沒有包袱,而且還有盈利。正是因為這個廠的一馬當先,才引起了土法上馬大搞金屬鎂。廣遠就是緊緊抓住這一歷史的機遇,匆匆忙忙號召招商引資,一下子突飛猛進另搞了三個金屬鎂廠。

    另一個是供銷社的金屬鎂廠,是縣供銷合作聯社與鎮供銷社聯合投資辦起來的。眾所周知,在進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以後供銷、商業這些社會上一直認為是最好的經營單位日益倒退,誰在這些單位當頭頭,都會千方百計尋找生存出路。範城縣的供銷系統也不例外,就向下屬單位提出了“商辦工業”、“商辦農業”等等一系列號召,層層下了硬指標。

    灌河鎮的供銷社主任曹長年,本來打算向鎮裏要一個礦口,一看到馬衝村金屬鎂廠那麼賺錢,立即想到要搞這個項目。他找到廣遠書記一彙報,廣遠馬上給予了強有力的支持。由於鎮供銷社的自有資金顯然不能夠搞這樣一個大項目,於是,廣遠親自帶曹長年去縣供銷社彙報。縣供銷合作社的領導也少有地雷厲風行,立即同他們一道,到灌河鎮參觀馬衝村金屬鎂廠。不看則已,一看之下,信心就像烈焰一樣熊熊燃燒,幾乎傾全縣供銷社之力,支持灌河供銷社投資辦廠,一邊建高爐,一邊派人外出買還原罐,很快就把廠建成投產了,誰知尚未收回投資,就跌進了低谷。

    與此同時,卧牛坡和西關兩個村也都是經濟條件相對較好的村,兩個村的支部書記積極響應黨委、政府的號召,通過在外邊的各種關係,尋找合作伙伴。

    卧牛坡村的支部書記鄭愛民七拐八抹地找到了鴨陽市客運公司的陳鵬萬老總。陳鵬萬老總也正在瞌睡,見有人送來了枕頭,非常高興。客運工作是社會公益事業,賺錢不快,在當時各級黨委、政府號召大辦企業的聲浪中,陳老總一直在尋找他的單位新的創收的有效途徑。

    陳鵬萬老總先是在鴨陽縣的一個鄉辦了一個養鱉場。上這個項目的動因,是當時東北有一個叫馬俊仁的體育教練,帶出了一支蜚聲中外的中長跑隊伍,一個叫王軍霞的女孩,跑出了一塊中國人夢寐以求的奧運會金牌,在衝過終點線的時候,激動得舉着一面五星紅旗,繼續在運動場上快鹿一般地奔跑,一下子感動了中國。

    這個令全中國人民振奮鼓舞的成績,主要是因為馬教練的訓練有方和運動員刻苦訓練的結果。但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個小道消息,説“馬家軍”有一個秘訣:每天都給這些勤奮的孩子熬老鱉湯喝,增強這些吃苦耐勞的孩子的體質、耐力和肺活量。一霎時,由小報媒體的洛陽紙貴炒作成中華鱉貴,這種其貌不揚的四腳爬行動物,先是上級領導帶頭當作美味佳餚,後是大款富翁滿足口腹之慾,再是貴婦佳麗用於美容養顏。舉國上下,辦起了許多“中華鱉精”生產企業,老鱉就由過去上不得席面的“下三濫”突然身價倍增,飆升到百十元一斤還不容易買到。

    吃喝拉動了產業結構調整,資源的缺乏激勵全國上下有經濟頭腦的人猛鑽養鱉技術,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掀起了一股強勁的養鱉熱潮。這個浪頭也很快捲進了企事業單位。客運公司的老總陳鵬萬就走在了宏大的養鱉事業的最前列。這是一個很有魄力的人物,在客運公司向來説一不二。他認定這個項目有利可圖之後,拍板決定在鴨陽縣投資三百多萬元,買了一個魚塘,傾進了數以萬計的老鱉種苗。

    都知道老鱉的爬行速度實在是無可稱道,誰知這批鱉種爬行速度特別快。他們先是爬進了絡繹不絕的省、市來視察的領導們的肚裏,接着爬進了外地的來觀摩的訪問團的人的肚裏,然而大多數還是爬進了本單位大大小小頭頭們的肚裏,最後主要是爬進了管理人員的肚裏。技術上的不成熟、管理上的混亂,就引導這個頗有點現代化規模的特種魚類養殖場自覺不自覺地走進了凡是公家的事業都不可能搞成功的鐵的邏輯裏,沒有多久就流產了。好在家大業大,賠點沒啥,幾百萬元只當是交了學費。

    養鱉場辦砸以後,陳老總的面子上當然也有點掛不住,但他分外明白“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北方有南方”的道理,就想另搞一番事業,“不信東風喚不回”。於是,當有人介紹卧牛坡村的支部書記鄭愛民來聯繫合作辦金屬鎂廠這個發展勢頭迅猛的項目時,陳老總馬上興趣盎然,親自帶隊到灌河考察。他們一看到灌河馬衝村金屬鎂廠的產品供不應求,效益是那麼的好,又有當地黨政領導賓客相待這樣的優越的投資環境,再加上灌河遍山都是白雲岩——生產金屬鎂的礦石,資源是如此的豐富,除了還原罐需要購置外,其他的設備又非常簡單,陳老總就當場拍板:“抓住機遇,乘勢而上。”由村裏提供地皮入股,客運公司注入資金,很快升起了點火的濃煙。

    與此同時,西關村的支書方明偉聯繫到了鴨陽市廢舊物資回收公司。這是一個瀕臨倒閉的企業,就好像殺了的雞子還要蹦三蹦一樣,誰也不甘心自取滅亡。單位領導來灌河考察後,孤注一擲,幾乎把所有的家當全部賣光,來灌河鎮西關村辦起了這個金屬鎂廠。

    為了能夠多快好省地產生經濟效益,單位的一把手與村支部書記合謀,要請風水先生看一塊好地,好讓被窮極困擾的精神和分外難籌的資金有所寄託。村裏請示廣遠書記,廣遠書記指示,沒有梧桐樹,引不來鳳凰,只要來辦廠的,要什麼地方給什麼地方。於是,他們專程從外地請來一個類似氣功大師嚴新一樣的高人,在灌河鎮好煙好酒好肉的武裝下,在公司與村幹部誠惶誠恐的心理作用下,在可觀的酬金支配下,這個高人把個西關村所有地皮全部看了一遍,終於選中了十來畝地,説這是一塊“背後依山,前邊臨水,八面來風,四方來財”的風水寶地。公司裏出資建廠買設備,毀掉了的莊稼,由村裏負責補償羣眾。也幾乎達到與卧牛坡村金屬鎂廠同時點火。

    後兩個廠好景不長,生產出鎂錠沒有多久,鎂價就隨着美國的制裁和俄羅斯大型金屬鎂廠恢復生產而應聲大跌。皇帝的女兒變成了醜村姑,暢銷貨變成了滯銷品,所有的投入還沒有開始撈回幾成,就難以為繼了。特別是西關村金屬鎂廠,生產出了幾十噸鎂錠以後,又出現了兩家管理不善的問題。強龍不壓地頭蛇,董事長當不了村支書的家。大家一看勢頭不對,各自為政,都往自己的腰包裏撥拉東西,誰找到了銷路誰就可以往外出貨。由方明偉賣到武漢市的十來噸鎂錠,隨着列車的遠行沒有了下落,明偉説,人家沒有給付貨款,廢舊物資回收公司説,這錢肯定是你們貪污了。賬面上的數字不當飯吃,官司就從口頭打到了官面上。停產以後,村裏的羣眾又要耕地佔用費,這官司就更打成了一鍋粥,糊里糊塗,沒完沒了。

    掌握了這些情況之後,我召開班子會議,認認真真地研究了幾次。按照辯證法的思路,針對具體問題進行具體分析,不同性質的矛盾要用不同的方法給予解決。馬衝村與供銷社的金屬鎂廠,他們自身就能夠解決,犯不着為他們費力傷神。對於卧牛坡村、西關村這兩個金屬鎂廠,真正看中的是,當廠子停辦以後,留下的那些廠房,還存在着討價還價的餘地。“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這些廠房又是雙方共有的財產,停止了生產,剩下點浮財總是需要瓜分的。可是財產歸財產,鎮裏和村裏心照不宣地認為,你鴨陽的兩家公司不可能搬走它。俗話説:“生意好做,夥計難擱。”合作之初,如同“桃園三結義”,分割家產時,“弟兄打爛頭”。

    在廣遠離開灌河前,這個問題已經明顯地暴露出來,村裏的幹部就總跟鴨陽的兩家公司耍賴。反正砸鍋是雙方的事情,房子你安不上軲轆推走,有本事就隨你們的便。鴨陽的兩家公司就不斷派專人找鎮黨委、政府要求從中斡旋,試圖火中取栗,能撈回一點是一點。廣遠的辦法先是滿口答應,後是攤開雙手,表示無可奈何。這在當時,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同時體現了高超的外交藝術。

    到了這個時候,眼看老百姓要揭竿而起,鴨陽的兩家公司路費沒少花,卻跑得早已心灰意冷,又不忍心放下能分上最後一口湯喝的機會,多少也好給自己單位裏的羣眾一個交代。於是,兩家公司都留有看守人員,一呆就將近兩年。

    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下去,到了該做出了斷的時候。我覺得“曹營的事情難辦”也得辦。為了達到目的,必須逼兩家公司做出放棄房產的表態。於是,制定了“誰家的孩子誰抱走”的策略,開始着手行動。

    這一天,我讓黨政辦公室安排兩個村分別給鴨陽方面打過招呼以後,帶上鎮長、企業辦主任、兩個村的幹部等一干人,向鴨陽進發。

    我們首先到了鴨陽廢舊物資回收公司,這個單位的狀況慘不忍睹,都説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實際上是一個瘦死的小羊,除了骨頭沒有肉。單位領導上班後一直在恭候我們的大駕光臨,進了那個髒兮兮的所謂會客室裏,只有兩個皮開肉綻的破沙發,齜牙咧嘴地供我們幾個“貴賓”強擠在那裏,姓李的經理坐在一個吱吱扭扭的破椅子上,幾個副職和財務人員坐在兩個搖搖欲墜的條凳上,和我們開展談判。真是“兵敗如山倒,寒酸只如斯”。我心裏説,如果在這樣的單位工作,這日子可怎麼過!

    説明來意以後,李經理這人挺爽快,他説:“原來辦金屬鎂廠的經理已經通過活動,離開了這個單位。我們幾個新班子成員核對了一下,覺得雖然沒有辦好這個企業,倒給鄉鎮的領導添了不少麻煩。我們單位雖窮,架子不能倒。那幾十間房子,我們本來就沒有放在心裏去,主要是從西關村支書手裏賣出去的十來噸鎂錠得有個説法。”

    得到了這句話,我已經放下心來。就表態説:“完全可以,只不過方明偉的支書已經不幹了,換成了方明義,你們可以同他在一起把來往賬目好好清理一下。”

    説畢,就把方明義等西關村裏的幹部留下來,我們要到客運公司去會陳鵬萬老總。李經理拉着死不丟説:“我們得到消息説賀書記你要親自來,班子專門開會研究,這頓飯非管不可!”

    我心裏説:“好傢伙,招待一次客人還要召開班子會議,那這頓飯我是堅決不能在這裏吃了!”於是婉言謝絕了李經理,去客運公司辦事。

    到了客運公司,這裏卻非同凡響。陳老總的辦公大廳裝飾豪華,顯示出國有大企業的雍容華貴。陳鵬萬是省人大代表,又是縣處級幹部,個子比我們這些正常人高出一頭,人又非常隨和坦率,一點架子也沒有,時不時地開幾句玩笑,好像我們早就是沒有謀面的老朋友。沒等我們開腔,就表態説:“你們的來意,鄭支書已經給我説了,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在灌河的投資沒有搞成,只能怪大氣候,那些房產對於我來説,實在算不了什麼,就算給卧牛坡村羣眾留個紀念吧。我們兩家是緣分,以後還要常來常往。”

    兩個單位的反差如此之大,是我始料不及的,事情這麼痛快地得到解決,我心裏很高興。於是這高興就發揮在他們高標準的接待上。席間,和這位年齡大、個大、官大、門檻大,架子卻不大的老總稱兄道弟,海聊神吹,喝了個“有朋自灌河來,不亦樂乎”。

    有時候,看似很難的事情,解決起來竟是如此簡單。卧牛坡村的金屬鎂廠無疾而終,留下幾十間蓋得頗為漂亮的房子成了卧牛坡的村級財產。西關村的金屬鎂廠由於兩個合作單位都已經走馬換將,鴨陽方面儘管“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算來算去,因為方明偉死不認賬,他們只得作罷。西關村的被佔土地的羣眾把那些簡易的房產扒了變成自己的資產,重新種地,也就不再鬧事。兩個廠在“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了。

    正是:原想山窮水盡,誰知峯迴路轉。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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