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點15分,梅森私人辦公室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德拉-斯特里特説道:“瑪麗-巴洛來電話説有件急事找你。”
梅森點點頭,接過電話,説道:“你好,瑪麗。我是佩裏-梅森。”
“噢,梅森先生,真高興能找到你。重案組的兩位警察特里格中尉和赫洛克姆警長在這裏。他們有搜查證,要搜查加文先生的辦公室尋找血跡,沾有血跡的衣服和其它與喬治-卡塞爾曼被害一案有關的證據。我怎麼辦?”
“擦乾淨椅子,”梅森説道,“請他們不要客氣。告訴他們願意搜什麼就搜什麼。如果他們從辦公室取走什麼東西,讓他們給你開個清單。代我向赫洛克姆警長致意,請他別把點燃的香煙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以免留下燒燙的痕跡。”
“要是我和他説過後,他應該不會那樣做的。”
“也許吧,”梅森對她説道,“他們走後打電話給我。”
梅森掛上電話,對德拉-斯特里特説道:“噢,麻煩又來了。我去見保羅-德雷克,有事往那兒打電話。”
梅森走到走廊的另一端,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門上的牌子寫着“德雷克偵探事務所”。他對接待員説道:“保羅在嗎?”
她點點頭。
“忙嗎?”
“不忙,梅森先生。進去吧。要我告訴他一聲嗎?”
“如果沒人和他在一起,就不必了。”
“他一個人。”
梅森推開一扇門,門裏邊是一條過道。過道兩邊是幾間窄小的辦公室,剛好夠單獨和證人談話之用或供一名偵探起草報告。
德雷克的辦公室在過道的最裏頭,面積稍稍大一些,可以放得下一張辦公桌和幾把椅子。桌子上並排擺着4部電話機。
梅森推門進來時,德雷克正在翻閲一份報告。
“嗨,保羅。”
“嗨,佩裏。”
“要活兒嗎?”
“當然。”
“喬治-卡塞爾曼。”
“他昨晚給人謀殺了。”德雷克説道。
“你對謀殺案消息還是這麼靈通?”
“你也一樣啊。”
梅森咧開嘴笑了起來:“我特別感興趣的是死亡時間,警察的懷疑對象和他們發現的情況,還有就是你能搞到手的所有卡塞爾曼的底細。我建議你從拉斯維加斯下手,我想他有拉斯維加斯的背景。我不知道他在遇害的那套公寓裏住了多久。我希望掌握全部情況。所有的一切。”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情況,”德雷克説道,“卡塞爾曼是個靠紙牌遊戲騙人錢的傢伙。”
“是賭徒嗎?”梅森問道。
“只是個小騙子,還算不上賭徒。”
“好的,”梅森説,“你繼續調查下去,看看能發現些什麼。我可以透露給你一個消息。”
“什麼?”
“幾個月以前,本地有一名男子被殺,那人名叫福克納——格倫-福克納,你還記得嗎?”
“噢,記得,是被黑幫所殺,對吧?”
“不對,”梅森説道,“我不這樣認為,儘管警察把此案列為黑幫兇殺事件,偵破工作也因此而毫無進展。因為卡塞爾曼和賭博行業有關係,格倫-福克納也是一樣,警察對斯蒂芬妮-福克納進行了調查,她是幾個月前被謀殺的那個人的女兒。”
“你是她的代理人嗎?”德雷克問道。
“我替她照管股權,保羅。”
“好的,我這就幹起來。這活兒是大還是小?”
“雖考慮其它,只要能搞到情況就行,開始時慢點來,結束時要抓緊。”
德雷克伸手抓起電話:“好吧,佩裏,我這就派幾個人開始調查。我在警察總部的新聞辦公室有人,一有消息他會立刻通知我。”
“讓他豎起耳朵,”梅森説道,“你得到情況後馬上打電話到我的辦公室。”
“好的,”德雷克説道,“我這就開始工作。”
梅森沿着走廊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他轉過身,看見斯蒂芬妮-福克納正急急忙忙向他走來。
“哎呀,”梅森説道,“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噢,梅森先生,能找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我能和你談一會兒嗎?”
“請跟我來吧。”梅森邊説邊用鑰匙開自己私人辦公室的門。
他推開門,説道:“我們有客人,德拉。”然後把斯蒂芬妮。福克納領進辦公室。
“出什麼事了?”他問道。
“你們走後不到5分鐘,警察就到我的公寓來了。那支槍還放在桌子上,我當時把它給忘了。他們進來的時候,我只好急忙往槍上扔了塊頭巾想把它蓋起來。我想可能我有些笨手笨腳。”
“怎麼了?”梅森問道。
“他們抓起那把手槍,聞了聞又把槍拆開,還想知道我是從哪兒弄到的。”
“你怎麼對他們説的?”
“我告訴他們槍是霍默-加文給我防身用的,加文先生認為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你沒有告訴他們是老加文還是小加文嗎?”梅森問道。
“我應該告訴他們嗎?”
“我不知道。”梅森説道。
“喔,從目前事態的發展來看,我……噢,我剛開始時告訴他們的事情太多了,後來我就什麼也不説了。他們問我最後一次見到加文先生是什麼時候。”
“你怎麼告訴他們的?”
“我告訴他們當天早晨我見過加文先生。我的話似乎讓他們激動不已,他們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沒有再盤問你?”
“沒有。”
“好吧,”梅森説道,“他們會再來盤問你的,他們來的時候,我要你做件事情。”
“什麼?”
“告訴他們除非我在場否則你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可是梅森先生,那不就等於……噢,那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實際上不就是承認自己有罪嗎?”
“他們也許會這樣認為,”梅森説道,“但我們是在玩沒有賭注限額的遊戲,關心的只是大的輸贏。不要回答任何問題,甚至都不要理睬他們。不要告訴他們天氣如何,或者你是在什麼地方出生的。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我能,如果你要我這樣做。”
“我要你這樣做。加文要求我保護你的利益。”
“梅森先生,我——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霍默-加文昨晚去後又回來過……”
“你是説老加文還是小加文?”
“父親。”
“好吧,”梅森説道,“他走後又回來過。怎麼了?”
“他説他睡不着,想和我談談,我們聊了很久,都挺開心。”
“他什麼時候走的?”
“喔,大約午夜12點左右走的。”
“好吧,”梅森説道,“不要回答任何問題,別太主動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點點頭,説道:“你喜歡斯蒂芬妮身上這套衣服嗎,德拉?”
“非常喜歡。”德拉-斯特里特説道。
“我不喜歡,”梅森説道,“我認為這套衣服不適合照照片。我認為她穿這套衣物照不出好照片來……去商店挑選一件黑白線條相間適合照像穿的衣服,要花多長時間?那種前面有V字型開口和能突出體型的白色線條的衣服。”
“不會花多長時間,”德拉-斯特里特説道,但看到梅森臉上的表情馬上改口道,“要想挑選一套完完全全符合你的想法的衣服,還是要花不少時間的。”
“你去商店買衣服。”梅森對斯蒂芬妮-福克納説道。
“什麼時候?”
“現在,有錢嗎?”
“有。”
“那就去買衣服吧。記住買衣服時你要使自己很顯眼。試一大堆衣服,顯得非常挑剔。這樣的話,售貨員肯定會記住你。”
“然後呢?”
“然後,”梅森説道,“通過電話和我保持聯繫。如果你想找到我而辦公室又關門了,給德雷克偵探事務所打電話,告訴他們你是誰,並留下口信。我想知道你在哪兒我可以一直和你保持聯繫。”
“德雷克偵探事務所?”
“一點沒錯,在走廊對面的那一家。給她一張保羅-德雷克的名片,德拉。”
“我不要回答警察的問題嗎?”
“不要回答警察的問題,也不要回答新聞記者的問題。除非我在場,否則不要回答任何人的問題。不要一句話也不説,但如果我不在場別回答任何人的問題。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能。”
“另外的那支槍在哪兒?”
“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肯定嗎?”
“完全肯定。”
“好的,”梅森對她説道,“去買衣服吧。你可能要一直忙到商店全部關門。”
斯蒂芬妮-福克納走了出去。德拉-斯特里特疑惑不解地望着佩裏-梅森。“隱瞞證據不是犯罪嗎?”她問道。
“噢,當然是,”梅森回答,“但建議委託人不回答問題可不是犯罪。一位律師不能最好地保護委託人的利益倒是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
德拉-斯特里特端詳了一會兒梅森臉上的表情,接着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德拉-斯特里特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大作。
梅森拿起話筒,説道:“格蒂,什麼事?德拉出去了,噢,瑪麗-巴洛?把電話接過來。”
電話裏響起了瑪麗-巴洛的聲音:“喂。”
“事情進展得如何?”梅森問道。
“一切順利。”
“警察搜查完了?”
“是的。”
“他們拿走了什麼東西嗎?”
“什麼也沒拿。他們在這兒搜查了半天,顯得非常失望,就走了。”
“那或許是個陷阱,”梅森提醒道,“辦公室怎麼樣了?”
“簡直就是一團糟,我這輩子也沒見過!”
“一團糟,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一團糟。我認為那姑娘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處理辦公室事務,也不知道文件如何存檔。我發現了好幾份完全一樣的存檔文件。我還發現有些來往信函存檔存錯了地方。我不知道她是採用什麼方法處理應付票據的。”
“比如説……”梅森問道。
“就拿西佛斯大街的那幢公寓大樓來説吧。那幢樓是加文先生在我離開辦公室前幾天買下的。電器修理費用的票據加起來有3000多美元,也太過份了。”
“也許每個公寓都裝了電視。”梅森説道。
“喔,我正在核查這事,不過按照我辦事的方式來看,現在的情況簡直就是愛麗斯漫遊奇境。”
“好的,”梅森對她説道,“儘可能把帳目清理出來。和我保持聯繫。如果加文打電話來,告訴他我想見他。”
“如果他是從公用電話打來的,我應該告訴他警察搜查辦公室的事情嗎?”
“當然,”梅森説道,“把你知道的情況全都告訴他。”
“我剛才在想他可能會用同線電話,或者公用電話可能也不安全。”
“任何電話都不安全,”梅森對她説道,“你只有碰運氣了。”
“好吧,”她説道,“我這就開始收拾這裏的亂攤子。”
梅森剛掛上電話,就聽見保羅-德雷克敲門的暗號。他飛快地打開門,説道:“進來吧,保羅。”
德雷克説道:“謝謝,佩裏。”走到委託人的椅子前坐下,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筆記本,然後猛地轉動身體橫坐在椅子裏,腰靠在一端的皮扶手上,兩條長腳搭在另一端的扶手上。
“真是糟透了,佩裏!”他説道。
“什麼?”
德雷克説道:“我恐怕你要上報紙了,佩裏。”
“怎麼回事?”梅森豎起眉毛問道。
“你知道那個在報上主持‘烏鴉的叫聲’欄目的專欄作家傑克-克勞嗎?”
梅森點點頭。
“唔,”德雷克説道,“小加文舊車市場裏的人給報社提供了一條消息,説你擺弄一支手槍走了火,在小加文的辦公桌上劃了一條深溝。”
梅森顯得很窘迫:“我的天,保羅!你不是要告訴我這件事情會登報吧?”
“像這種新聞不登報才怪呢!”德雷克説道,“見鬼!對新聞媒體而言,你開槍的地點再惹人注目不過了,如果你是想要……”
德雷克突然停住話頭兒。
“怎麼了?”梅森問道。
德雷克若有所思地盯着梅森:“我剛才説的話,讓我想到了別的事情。”
“你剛才説了什麼?”
“如果你是想引起新聞媒體的注意,那可是個再好不過的場所了。你的目的實現了……我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都無法相信。我現在開始相信了。”
“我當時太粗心了,”梅森説道。
“喔,”德雷克説道,“告訴你,克勞得知了這個消息,他正在趕寫一篇諷刺文章,是有關一位對槍支情況瞭如指掌的律師,他能問得站在證人席上的專家啞口無言,然而一摸到真槍,就因為不知道槍裏有子彈而走了火。”
“那會讓人非常非常尷尬的。”梅森不得不承認。
“我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這樣想的。”德雷克若有所思地評論道。
“你現在不這樣想了嗎?”梅森問道。
德雷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朝窗口方向望去,神情有些恍惚,突然他屈身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自己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這樣做呢?”
“可以讓專欄作家們有東西可寫呀。克勞既然已經動筆寫了,他就會一直跟蹤報道下去。”
“哎呀,”德雷克説,“我的臉有些發燒,佩裏,我想剛剛獲知內情而且——佩裏,你確定自己沒有違反法律嗎?”
梅森咧開嘴笑了起來:“我想也許已經違反了,保羅,但是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他們唯一能抓到的把柄就是在市區內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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