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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五十四

    北京三里河附近,有一片五六十年代修建的中央國家機關宿舍區。清一色的青磚樓房,黑瓦大屋頂,加上比樓層還要高大的梧桐樹所構成的林xx道,再加上它的居民中中年以上的那部分人特有的簡樸和穩重的氣質,使這個表面看起來已顯得比較陳舊的住宅區,依然保持着一種獨特的風韻。蘇大夫的一個親戚在這兒已經住了快20年了。

    “這就是中央國家機關幹部的住宅呀?!咦!也挺普通嘛。”來北京都快3天了,廖莉莉還沒從種種預先的想像中轉過彎兒來。這時她注視着窗外,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蘇大夫笑道:“你以為中央國家機關的幹部都住豪宅?

    嗨,他們早晚照樣出溜出溜提個菜籃子,騎一輛破自行車上菜市場去買菜。”

    “部長們也住在這院裏?”她問。她已經琢磨了好長時間了,想從樓前水泥而道上來來往往的那些人中間尋找出一兩個“部長”來以一睹“尊容”。

    “他們可不住這兒,他們有他們的部長樓。”親戚家的小保姆解釋道。小保姆3個月前才從安徽老家來,雖然才只有3個月,但在這幫子“東北佬”跟前,已嚴然是個“北京通”了。

    廖莉莉忙説:“改天你帶我去瞧瞧。”

    正在廚房裏幫忙做下手的廖紅宇忙喝斥:“莉莉!路上怎麼跟你説的?你以為上北京旅遊來了!”

    廖莉莉噘起嘴説道:“瞧瞧又怎麼了?”

    這時,一個二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夥子走了進來。他是親戚家的孩子。他有個同學是中紀委一個領導的孩子。他們設想,能不能通過這個同學的關係,把“狀紙”遞到那位中紀委領導手上。

    “見着你那位同學了沒有?”蘇大夫忙問。

    “玄,太玄了,就差一分鐘。我再晚去一分鐘人家就走了。”小夥子一邊換拖鞋,一邊説道。

    廖紅宇忙問:“他怎麼説?願意幫忙帶我們會見他媽嗎?”

    小夥子説:“他説試試吧。他媽住院了,血壓挺高,還老犯美尼爾症,犯起病來天旋地轉的,睜不開眼睛。大夫不讓她管這些閒事兒。秘書把她看得特嚴,輕易不讓她見客。所以,他讓我們別抱太大的希望,不行了,就再走走別的路子。”

    廖紅宇忙問:“還能找誰?”

    小夥子只是説:“找找唄。”

    蘇大夫説:“最好還是要找這樣的同學,他們的父母在中紀委監察部負一點責任的。正管!”

    小夥子為難地説:“再沒了。爹媽跟中紀委監察部沾點邊兒的,就這一個。”

    廖莉莉説:“就這一個,他媽還犯病了。怎麼這麼倒黴!”

    蘇大夫忙提議:“實在不行,或許,再去找找信訪部門。”

    廖紅宇嘆道:“走信訪的路子,那就猴年馬月了!”

    廖莉莉忙問:“為什麼?”

    廖紅宇覺得要説清這裏包含的“為什麼”,就不是一句半句的事。就算花大力氣把該説的都説了,像莉莉這個年紀,也不一定真明白了。所以她就沒接這話茬兒,只是沉默了一會兒。蘇大夫趕緊問:“你那個同學説什麼時候給你答覆?”小夥子説:“我把廖阿姨的情況跟他説了,他還挺積極的。他説他這就去醫院找他媽。他自己開車去,進醫院,談情況,定時間,再回來,怎麼也得個把小時吧。”

    廖紅宇、蘇大夫都不約而同地抬頭去看牆上的石英鐘。鐘面上顯示:10點。果不其然,大約快到11點時,裏邊房間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小夥子那個同學打來的。小夥子接完電話,極興奮地告訴廖紅宇:“快走,我同學他媽同意見您了,連我那同學都不敢相信。他媽已經有兩個多月沒過問一起案子了,原先她經辦的大案要案,也都交給下邊的人去辦了。可是一聽廖阿姨因為舉報讓壞人砍了五刀,特別生氣……説怎麼能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她馬上就要見您。”

    廖紅宇不無有些擔心地問道:“是……是個女領導?”

    小夥子揚起眉毛反問:“女領導又怎麼了?中紀委的董琳副書記,您沒聽説過?嗨!赫赫有名的‘女包公’啊!”

    一走進北京醫院住院部的高幹病區,廖紅宇的感覺好像是走進了一家特別實用、特別乾淨、又特別幽靜的老式賓館。窗外載着的那些馬尾松一準都是幾十年的“老傢伙”了。樓道里很少見到人,只有一些護士們在悄悄地來回走動着。也許是心理的作用吧,她覺得這裏的護士也特別不一般。瞧她們那水靈的小模樣,既穩重,又機靈,穿着的白大褂也比別的醫院裏的護士們穿的要白許多。是啊,中央部以上幹部都在這兒住院治病,它給人的感覺是應該不一般嘛。

    302病房。

    董琳,個頭不高,一頭花髮,穿着一件很厚的深色毛衣,指着隨廖紅宇一起進病房來的那幾位,問:“她們是你什麼人?”

    廖紅宇説:“這兩位是陪我來北京的。這位是省紅十字醫院外科的蘇大夫。這個是我女兒。這個是您兒子的同學。他嘛……”

    董琳笑道:“他,你就不用介紹了。我這個兒子呀,就愛管閒事。”

    董琳的兒子也笑道:“那還不是跟您學的。您不是説,有些閒事是不能不管的嗎!”

    董琳笑道:“是,這閒事讓你管得我住院都不得清閒。好了,你們出去,上外頭等着。”

    秘書忙對蘇大夫等做了個手勢,把他們都請出了病房。

    一走出病房,廖莉莉極感慨地對董琳的兒子説:“你這位媽媽真厲害,沒讓我們待幾分鐘,就把我們趕了出來。”

    董琳的兒子煞有介事地解釋道:“她管的那些爛事兒,總要牽扯一些領導,甭管大小吧,總還在位,當然不能讓我們知道。在家裏,她的書房輕易不讓我們進,她的書桌都不讓我們靠近,抽屜裏的東西那更是不能碰。”

    廖莉莉好奇地問:“那你爸爸呢?她對你爸爸也那麼厲害?”

    董琳的兒子笑道:“我老爸呀,早讓我媽訓練入門了!”

    “他們説你因為舉報單位領導的問題,被人砍了好多刀。

    有二十來刀?“待病房裏只剩下她們兩個人時,董琳問道。

    “沒那麼多,一共是五刀。”廖紅宇答道。

    “五刀還少?都砍哪兒了?”

    “頭上兩刀,胳膊上一刀,還有兩刀砍這兒了……”廖紅宇指指自己的屁股,説道。

    董琳仔細察看了她頭上和胳膊上的傷,然後讓她把褲子脱了,又驗看了她臀部上的傷。查琳想知道實情,特別想當場驗證一下眼前這個潑辣的東北女人有沒有那種“誇大其詞”的毛病。潑辣的女人敢作敢當,但往往也好誇大其詞,看問題往往也只計其一,不及其餘。辦案的時候,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有它有利的一面,但也有必須警惕的一面。她問她有沒有二十來刀,一般的受害人都喜歡把自己受的傷害多説一點,爭取更多的同情。但廖紅宇居然沒有順着杆子爬,相反還主動把自己所受的傷害“減少”到五刀,這第一印象不錯。但即便是這“五刀”,董琳也得親自驗過。看過五處傷疤,果然處處屬實,而且都是新疤痕,也都是利器砍殺所致。董琳讓廖紅宇趕緊繫上褲子,自己則氣憤地説道:“……這些人真下得了手,砍一個女人五刀!材料帶來了嗎?”

    廖紅宇説:“材料是帶來了,但寫得不太好……”

    董琳説:“什麼好不好的,事情寫清楚了沒有?”

    廖紅宇忙把隨身帶來的那份書面材料遞了過去,説道:“我相信有許多事情還沒揭出來。”董琳往那個寬大的罩着淺黃色的咋嘰市套子的單人沙發裏一坐,轉身去找老花鏡,摸索了兩下,沒找着。廖紅宇趕緊從她的牀頭櫃上取來鏡子遞了過去。這時,秘書輕輕推門進來説:“董副書記,差不多了吧?

    一會兒專家組要來給您會診,大夫請您提前停止會客。“董琳連頭都沒抬一下,説道:“請專家們等我一下。“秘書猶豫着,還想説什麼。董琳卻對他做了個手勢,讓他別再説了。秘書偷偷瞟了一眼廖紅宇。廖紅宇挺知趣,忙趨前説道:“董副書記,您先瞧病,我過一會兒再來。“董琳依然連頭都沒抬一下,對她也做了個同樣的手勢,讓她別再”羅唆“。

    董琳只看了兩頁材料,就感到頭又有些暈了,便摘下眼鏡,稍稍閉目休息了一會兒,“譁”他一下,把材料扔給廖紅宇,説道:“你念。”

    廖紅字一愣:查琳説:“唸啊!”

    廖紅宇這才醒過味兒來,趕緊拿起材料,問:“從哪兒念起?”

    查琳閉着眼睛,低聲地説道:“從頭念起!”廖紅宇唸完材料,等着她表態。她卻一聲不響,只是悶坐着,好像在回味剛才所聽到的一切。過了一會兒,才説了聲:“你可以走了。”廖紅宇卻老大的不滿足,心想,材料您都聽了,情況大致您也知道了,好歹給個話呀!這樣,我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聰明的廖紅宇從種種細微末節中,已充分地感覺出,這位董副書記對她有好感。於是她倚仗着對方的這點“好感”,怔怔地賴在那裏,想求她發句話。卻沒料想,董琳又重複道:“你可以走了。”在一旁的秘書早就等着這句話了,便趕緊上前來催促廖紅宇。廖紅宇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面前這位,雖説也是個“柔弱女子”,且又上了年紀,但用老百姓的話來説,畢竟是左手舉着上方寶劍,右手掂着龍頭鍘刀的人啊,正經代表中南海對全國懷揣黨票的領導幹部,行使着監督檢查權。一半個省長部長從她面前過,也得小心三分哩。而自己只不過是遙遠黑土地上的一個小小科級幹部,今天能直接向她報告情況,又傾吐了自己心裏的委屈,應該知足了。想到這裏,廖紅宇便乖乖地留下一箱蘋果和兩支吉林野山參,趕緊走了。

    但沒等廖紅宇下樓,秘書便追上來,把那箱蘋果和兩支野山參都還給了廖紅宇。秘書非常認真地説道:“以後來看董副書記,別帶東西。”“帶幾個蘋果又怎麼了?”廖紅宇説道。

    “照董副書記説的去做。明白嗎?”秘書相當嚴肅地説道。還有兩件事秘書沒告訴廖紅宇:剛才廖紅宇一出門,董琳立即吩咐秘書,第一,記下廖紅字的地址、電話號碼,隨時跟她保持聯繫;第二,馬上給他們省紀委孫書記掛個電話,讓他親自過問此事。過問的情況,直接報告給她本人。

    接到董琳的電話後,孫書記立即向省反腐領導小組的代理組長顧副書記做了彙報,再次提出請省反腐領導小組專門聽橡樹灣工作組彙報一次,重新研究一下橡樹灣的問題,並希望在會上傳達中紀委查琳副書記的有關電話指示精神。顧副書記問:“查琳同志在電話裏説了些什麼?”孫書記把一份完整的電話記錄遞給顧副書記。下面是這份電話記錄的原文:孫立棟同志(以下稱孫):董琳同志,我是小孫。

    董琳同志(以下稱董):你們那兒有沒有一個叫廖紅宇的女同志?因為舉報九天集團公司領導的經濟問題,被砍了五刀,這情況你知道嗎?

    孫:廖紅宇被砍的事情我聽説了。但被砍的具體原因還沒有查實。

    董:你們查了沒有?

    孫:……

    董:這個廖紅宇舉報了九天集團公司領導的重大經濟問題,是不是事實?

    孫:她有舉報。但九天集團公司的領導在經濟上是不是真有重大問題,省裏已經派了工作組在調查核實。

    董:這個工作組的調查結論,上報前,你們紀委看了沒有?

    孫:這件事一直是省反腐領導小組直接抓的。

    董:別管是誰在抓,你作為省紀委書記,知道不知道這個結論?

    孫:這個結論是由省反腐領導小組審定後,報省委和中紀委的。

    董:我問你知道不知道這個結論?

    孫:知道……

    董:我已經看過這個工作組報來的這份彙報材料了。要我念一段你聽聽嗎(説到這裏,董琳同志十分激動)?孫立棟同志,你搞紀委工作多年,是個很有經驗、黨性也很強的同志……5000萬的國有資產,500萬就賣掉了,你説這背後有沒有不正當交易?舉報人在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4天后,就被人砍了,差一點就送了命。這件事得重視啊……這種歪風滋長起來,誰還敢站出來和我們一起反腐敗?沒有廣大人民羣眾的支持,反腐敗就會變成一句空話!這個廖紅宇現在就在我這兒,我馬上讓她回去。你要親自接待,不能往下推,更不能隨便找個人跟她敷衍一下了事。要組織強有力的工作班子去搞清事實。不管涉及到哪一級幹部哪一個部門,都要一追到底。然後把結果直接報到我這兒。

    顧副書記看完這份電話記錄,沉吟了一會兒,便同意了孫書記的建議,儘快召集反腐領導小組的同志來重新議一下橡樹灣的問題。等孫書記走後,他讓秘書通知橡樹灣工作組的組長蔣興豐,來參加這個會議時先單獨見一下他,他有話要跟他談。到開會那天,顧副書記匆匆地從一個外事活動場所脱身出來,趕回省委來主持這個會議。秘書告訴他,蔣興豐已奉命在外頭等着了。可他猛然間卻記不起蔣興豐是誰了。

    “蔣興豐?”他一邊脱大衣,一邊問。

    “路南區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橡樹灣工作組的組長。”秘書提醒道。

    “噢,是他呀!怎麼了?”

    “您説開會前,要跟他單獨先談一談。”

    “是的,要單獨談一談。是的。”不過,剛才在酒會上,他結識了一個澳洲的華商,這個華商有個失散多年的姐姐,想託他派人找一找。他一口答應了此事。他急於要跟民政廳和公安廳的有關同志安排此事,已沒有時間親自跟這個蔣興豐談了。“我説幾條意見,你給蔣興豐轉達一下。”他一邊説,一邊飛快地翻着辦公桌上的枱曆,翻到有關的一頁,上面記着當時他想對蔣興豐交代的幾件事:第一,工作組上報來的那個關於九天集團公司橡樹灣基地的材料是要報中紀委看的,因此很重要。但目前寫的還不行,還得再改一下。第二,彙報材料裏一定要反覆強調,省裏對橡樹灣問題一貫是很重視的。第三,對工作組前一階段的工作,要強調主流是好的,成績是主要的,基本上應該加以肯定的。然後又説了一些,讓秘書記下。

    秘書傳達完顧副書記的三條指示精神,拿出一份材料交給蔣興豐:“這是你們報上來的那份材料。顧副書記在這上面作了不少批示,你看一下,回去就按顧副書記批示的精神去修改。”蔣興豐説:“我能把這份材料帶回去用一下嗎?”秘書説:“不行。”蔣興豐説:“可上面有顧副書記的重要批示。”秘書説:“正因為有顧副書記的親筆批示,才不能給你。”蔣興豐説:“那我複印一份帶回去……”秘書立即説:“不行,不能複印。”蔣興豐為難地説:“你不給我原件,又不讓我複印,我怎麼在修改中貫徹顧副書記的批示精神呢?”

    秘書説:“你就在這兒看一下。”蔣興豐説:“那我也記不住這些呀!”秘書説:“你可以作一點簡要的摘錄。”蔣興豐只得拿過那份原件,一邊看,一邊匆匆地作了些摘錄。待摘完,秘書又仔細地把他所摘的審看了一遍,改正了一兩處錯漏字,最後指着那個摘錄的標題,對蔣興豐説:“你不能註明這是從顧副書記的批示裏摘下來的。”

    蔣興豐一愣,想辯解什麼,但又一想,這時候辯解也是沒用的,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拿起筆把標題畫掉了。因為原稿上還留着秘書剛才修改的筆跡,他不想讓蔣興豐帶走自己的這些筆跡,便又提出要蔣興豐把原稿再抄一份。蔣興豐二話沒説,又重抄了一份。秘書把蔣興豐重抄過的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才放心地交還給蔣興豐。最後他又關照道:“顧副書記這麼多批示,我理解歸納起來就是兩層意思(拿出一張事先寫好的底稿,一板一眼地念了起來)。第一,省委省政府,尤其是省反腐領導小組歷來十分重視九天集團公司的問題。對於羣眾反映的各種問題都及時做出了必要的反應,進行了清查。

    這是首先要寫清楚的。第二,九天集團公司和馮祥龍在開放搞活中,有錯誤,但他們的問題是違紀的問題,不是違法的問題。這個界限要分清。九天集團公司和馮祥龍在我們省做出了突出成績。像馮祥龍這樣敢想敢於、有開拓精神的中青年企業家,在我們省不是太多,而是太少。這也是我們省長期落後於沿海各兄弟省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對馮祥龍的問題,我們要慎重。這不光牽扯到一個馮祥龍,還牽扯到一大批這樣的中青年企業家能不能和敢不敢在我們省放手大膽地繼續幹下去的問題……”

    蔣興豐趣聽越覺得這些話非常“要害”,便趕緊提出:“這是顧副書記的原話嗎?你能不能讓我抄一下,把它們寫進彙報材料裏?”

    秘書説:“是不是顧副書記的原話,你自己去領會。但有一條是肯定的,那就是不能原封不動地把它們寫進這份彙報材料。你只能把這些意圖體現在你們的修改稿裏,對橡樹灣的問題作一個恰如其分的結論。”

    蔣興豐問:“這也是顧副書記的意思?”

    秘書笑笑道:“蔣檢察長,你也是個老同志了,有些話需要我説得那麼明白嗎?”

    參加完省反腐領導小組的會,孫立棟回到省紀委讓秘書立即把紀委的幾位主要領導都找來。秘書説:“吳副書記今天好像要去望江地區處理那起幹部走私案。”孫立棟忙説:“你先去通知其他幾位領導。吳副書記那兒,我來給他打電話。”半個小時後,紀委的幾位主要領導都來了。不一會兒,吳副書記也匆匆趕到。

    “對不起呀!把你從半道兒上截了回來。”孫立棟説。

    這時,秘書進來給各位領導沏茶。一位頭髮已花白的副書記從自己的包裏取出專用茶林,又取出三個舊信封,伸進三次手指,從每一個信封裏細心地取出一小撮中草藥似的東西,放進茶杯,又小心翼翼地搖動了幾下,讓它們在茶杯裏和弄勻了,這才把茶杯遞給秘書去續水。

    孫立棟讓到會的各位—一傳閲了董琳副書記的那份電話記錄。吳副書記看完了,一邊折起身把電話記錄遞還給孫立棟,一邊笑道:“董琳讓您親自接待這個廖紅宇,您就接待唄,這還用得着開會決定?”另一位副書記則不無有些憂慮地説道:“孫書記親自接待她,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馬上組織一個強有力的工作班子去九天集團公司查馮樣龍的問題,不太好辦……”第三位副書記説:“是啊,省反腐領導小組已經派了一個工作組了。我們再派一個去,合適嗎?這麼幹,把原先那個工作組放在什麼位置上了?把省反腐領導小組放在什麼位置上了?把顧副書記又放在什麼位置上了?省委章書記去海南治病前,省委常委作出了決定,由顧副書記主管省反腐領導小組的工作。九天集團公司這兩年幹得非常紅火,是顧副書記親自樹的一根標杆。正經查九天集團公司的問題,顧副書記這一關怎麼過?這可是不能不慎重考慮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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