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艾密莉心血來潮地按了羅伯特家的門鈴。
她是明知道珍妮弗姑母這時還在德勒咖啡館和羅尼·加菲爾德喝茶的。當畢策莉斯給她開門時,她滿面春風地微笑。
“我又來了,”艾密莉説,“我知道加納太太不在家,但我想見加納先生,行嗎?”
顯然這個要求是意外的,畢策莉斯似乎疑惑不安。
“唉,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讓我上去問問,好嗎?”
“好,去問吧。”艾密莉説。
畢策莉斯上樓。艾密莉一個留在客廳。幾分鐘後她叫艾密莉到樓上去。
羅伯特·加納躺在一間大房靠窗的睡椅上。他個大,藍眼睛,髮型漂亮。他打量着她,她則在思量着他。
“你好。”他説,“你是那個犯人的未婚妻嗎?”
“不錯,羅伯特姑丈。”艾密莉説,“我叫你姑丈可以吧?”
“只要珍妮弗允許就行,嫁給一個慢慢地在折磨中死幹牢裏的年青人,生活是什麼滋味呀?”
他放意挖掘他人的痛處採取樂。艾密莉斷定這太殘酷無情。但是她是他的對手,她微笑着説:
“聽起來真令人毛骨飩然。”
“吉姆少爺聽起不會象你那樣發抖吧?呢?”
“哎呀,這是一種經驗吧?是不是?”
“不能用吃喝玩樂來教他處世的。”羅伯特惡毒地説,“他年紀太輕。來不及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是不是?可以過安穩舒適的生活嘛,咳,咳……。他因為一種原因而遭殃了。”
他好奇地望着她。
“你為什麼要來看我呢?呢?”
他的聲音帶有懷疑的意味。
“要是你打算嫁進這個家裏來,還是事先看望一下丈夫的親屬為好。在此之前知道這個錯誤太遲了,你真的打算嫁給吉姆,是嗎?”
“為什麼不呢?”
“不在乎這個謀殺控告?”
“不在乎”“噢,”羅伯特·加納説,“我從未見過任何象你那樣硬朗的人。誰都會認為你是過得快活的。”
“我正過得快活呢,在追捕兇手是使人感一到發抖的”“呃?”
“我説,窮追一個兇手是很令人發抖的。”
羅伯特·加納盯着她,然後一頭倒在枕頭一上。
“我累了,”他聲音煩躁地説,“我不能多説了,護士,護士在哪裏?護士,我累了。”
戴維絲護士在隔壁應聲而來。“加納先生很容易疲倦的,我看你最好現在就走吧,策列福西斯小姐。”
艾密莉站起來,愉快地點點頭:“再見了,羅伯特姑丈,説不定我哪天再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再會。”艾密莉説。
她正走出前門,忽然又停下來。
“哎呀,”她對畢策里斯説:“我忘了拿手套。”
“我去拿給你,小姐。”
“喚,不,”艾密莉説,“我去。”她輕輕地跑上樓,不敲門就進去了。
“啊。”艾密莉説,“請原諒。對不起,這是我的手套。”她炫耀地拿起手套,對手拉手坐在一起的羅伯特姑丈和戴維絲護士投以甜蜜的微笑,然後跑下樓就離去了。
“忘拿手套是個讓人發抖的計謀。”艾密莉自言自語,“這是第二次成功了。可憐的珍妮弗姑母,她知道這件事嗎?我懷疑,可能不知道。我得趕快走呀,否則查爾斯等得太久了。”
安德比在艾爾默的福特牌汽車裏,在約定的地點等候。
“順利嗎?”當他把旅行毯給她披上的時候問她。
“在某一點看順利,我不敢肯定。”
安德比帶着詢問的目光望着她。
艾密莉以否定的口吻回答他的眼光説:
“不,我不想告訴你,你知道,這可能和那件事毫無關係——倘若真的這樣,就不合理了。”
安德比嘆一口氣:“唉,我把這叫做難題。”
“抱歉!”艾密莉堅定地説,“但事情就是這樣”“隨你的便罷!”查爾斯説。
他們沉默地前進着——查爾斯是生氣的沉默,艾密莉是不以為然的沉默。
在差不多到達埃克參頓時,艾密莉以完全出人意料的話打破了沉靜。
“查爾斯,你玩橋牌吧?”
“玩呀,你怎麼問這個?”
“我在考慮,當你在估計你的技巧時,人們是怎麼教你的?要是你是防守的——就算贏者;但要是你是進攻的——就算輸者。而現在,對於我們這件事,我們是進攻的——但是,我們一直弄得方法不對頭。”
“你是什麼想法?”
“我們一直在算贏者,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説,我們一直在偵探那些有可能殺害策列維裏安上尉的人,然而這似乎不可能,這也許就是我們搞混亂了的原因?”
“我沒搞混亂!”查爾斯説。
“好,那是我搞亂了!我亂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讓我們從另一x角度去看,就算是輸者——不可能殺害策列維裏安上尉的人。”
“好吧,讓我想想——”安德比沉思着,“開始是威爾裏特一家,和布爾納比、萊克羅夫特、羅尼……呵,還有杜克!”
“對!”艾密莉表示同意,“我們並不知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可能是殺害上尉的人,因為當上尉被殺害時,他們都在西塔福特寓所裏,他們互相證明,誰也不能要賴,呢,他們都不是現場兇手嘛!”
“事實上,住在西塔福特的每一個人都不是現場兇手,”安德比説,“甚至艾爾默,”他的聲音低到連那個司機都不可能聽見,“因為星期五去西塔福特的路不能通車了。”
“他可能是走路去的,”艾密莉同樣壓低聲音説,“如果布爾納比那天晚上能走到那裏,那艾爾默就可能在午飯時啓程了——五點鐘到達埃克參頓,殺了他,然後走路回來。”
安德比搖搖頭,説:“我認為他不可能走回來,你記得吧,六點半已開始下雪。反正,你不打算控告艾爾默吧?”
“對!”艾密莉説,“當然不告他,即使他是個殺人狂。”
“噓!要是他聽見了,會傷害感情的。”
“無話如何你不能肯定他沒有可能殺害策列維裏安上尉。”
安德比説:“他不可能徒步往返埃克參頓,並且整個西諾福特無人知曉,你的説法是站不住腳的。”
“這裏真是人人無所不知的地方。”
“對的。”安德比説,“這就是為什麼我説西塔福特的人都不是現場兇手的理由。當時唯一不在威爾裏特家的人——帕斯荷斯小姐和成亞特上尉,他們是病殘者,他們不可能穿過暴風雪。還有那位可愛的老克爾提斯和他的太太,要是他們中任何一個是謀殺者的話,他可以舒舒服服地去埃克參頓度週末,並且殺完了人才回來。”
艾密莉大笑,説:“當然,誰也不可能離開西塔福特到外地度週末而沒人留意的。”
“如果是克爾提斯太太平的,那克爾提斯一定會發現她不在家的。”
“那當然。”艾密莉説,“兇手該是阿卜杜爾,檔案裏一定記載,他是一名印度低級炮兵,在一次叛亂中,策列維裏安上尉把他的心腹弟兄拋出船外,——事情很可能是這樣。”
安德比説:“我不相信那個可憐的,樣子憂鬱的土著人會殺人!”
“我知道是誰啦!”他忽然又説。
“你説什麼?”又密莉急切地問。
“我是説那個正要生第八胎的鐵匠妻子。這個勇猛的女人,不顧一切,一直走到埃克參頓。用管子打他。”
“請問為什麼?”
“因為,雖然那個鐵匠是前面七個孩子的父親,策列維裏安上尉則是未來的那個孩子的父親。”
“查爾斯,不要粗俗!其實,幹這事的可能是鐵匠,不是她?你看看這個可信的情況,想想看,一雙結實強健的手臂是怎樣揮舞管子藥呀!而他的妻子要照顧七個孩子,可能無暇顧及他是否在家。”
“這庸俗得象白痴説的話了!”查爾斯説。
“這很可能!”艾密莉表示同意,“算失敗者沒有成功!”
“那你呢?”查爾斯説。
“我?”
“發生謀殺的時候,你在哪裏?”
“多麼離奇呀!我從未想到這點,我當然在倫敦啦。但我不知道怎麼能證明這一點,因為當時我一個人獨居於我的寓所。”
“這下把你駁倒了!”查爾斯説,“動機決定一切,你那位小夥子就要到手兩萬英鎊!你還説什麼呢?”
“你真聰明,查爾斯。”又密莉説,“我明白了。我才真正是個最受嫌疑的人,可我從未想過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