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陳雜中盲人又聽到了柯白莎特殊的步伐聲。他沒有把頭轉過來,但是微笑掛上了他的臉。他説:“哈羅,我一直希望你能走過這裏,我有東西給你看。”
他打開一個手提袋,拿出一隻木製的音樂匣,他愛惜地摸着打開匣蓋,聽到的是“蘇格蘭的藍鍾花”熟悉的樂聲。
盲人回憶地説:“有一次閒聊,我告訴過她我喜歡這一類老式的音樂匣,我有過一隻音樂匣玩蘇格蘭的藍鍾花。我相信她花了不少錢。現在這種東西賣的地方不多了,完整不破損的更少了,八個音,一個也沒缺,我也摸得出木頭質料好,刻工也很好,你看美不美?”
白莎同意他的説法。“是戴瑟芬送給你的?”
“當然,一個送貨員送來給我,説是一個朋友給我的。我當然知道是哪一位朋友給我的,還沒有完呢,”他説:“她還進了我一些花。”
“送花。”
“是的”。
白莎想説什麼,又停下來。
“當然,把花送給盲人,真是特別得很。不過我也可以享受它的芬芳。我想她主要是想給我一張字條,但是單單一張字條。送來不太好,所以加了一束花一起送來。音樂匣是一件值錢的禮物,她不想讓我知道她為我花錢了,所以不告訴我是誰給我的。”
“字條怎麼回事?”
“我留在這裏。”他説。自口袋中拿出一張字條。
白莎看字條上寫道:
“親愛的朋友:謝謝你想到我,甚至花錢到柯太太那裏叫她找到我,送束花給你以示感激和友誼。”
字條由戴瑟芬簽名。
突然,白莎做了決定。她對盲人道:“我要你為我做件事。”
“什麼?”
“請你把這張字條交給我。”
“這倒是-一這是一個紀念品。當然,我看不見,但是我……”
“我會還給你。”白莎説:“一兩天就可以了,不過我要借一下。”
“好吧,只要你能送回來就可以,而且越早送回越好。萬一我不在這裏,可以開車去我住的地方,優仕路,1672號。”
“沒問題。”白莎保證地道:“我會送回給你的。”
白莎把字條放進皮包,來到一位她認識的筆跡專家處。
“老兄,”她説:“我來這裏不是做凱子給你騙錢的,我不要你拍很多不必要的照片,我不要你一大堆亂講的意見。我這裏有一個遺囑證人戴瑟芬的簽字,還有一張絕對是真的戴瑟芬字條上的簽字。我認為遺囑上的簽字可能是別人偽造的,我請你鑑定一下,而且這遺囑第2頁的開頭部份語調似乎和遺囑其他部份不同,也請你看一下。”
筆跡專家拿起白莎給他遺囑的照相版仔細地觀看着。一面研究,一面把腦子中想的説出來。“嗯哼,都是打字的——來自同一架打字機,沒有錯。看這紙條上的簽字,距離大的地方很特別。着重的筆調位置,和遺囑上的簽字——都相同。假如這是假造的,就造得太好了,看起來沒問題呀——不過假如有原來遺囑來對照就更好了。”
“原件是拿不來的,”白莎説:“你只能憑這個來判斷了。”
“好吧,我有決定後會打電話給你辦公室告訴你的。我也只能給你一個大概,假如要我出庭作證,我一定要——”
“我知道,我須要知道的也不過這一點,你我知道就行了。”
“那很好。”
“能1時內打電話給我嗎?”
“那太急了一點。”
“不管怎麼樣,先告訴我一下大致概念。”
柯白莎回她自己辦公室,一小時後電話來了。
“兩件事情裏的簽字我看是出自同一個人手筆的。”那專家告訴白莎。
柯白莎想這事的始末。
“你聽到我説的嗎?”專家問。
“有。”
“我聽不到你聲音,以為你掛斷了。”
“我正在用腦筋。”白莎説:“要是那遺囑是真的,我就沒戲可唱了。”
“那遺囑是真的。”專家説。
柯白莎把電話掛上,按鈴請卜愛茜進來。
“要聽寫封信。”白莎説道:“信是給賴唐諾的,我要把這裏發生的每件事告訴他。這件案子古靈精怪,不按常理在出牌。天上落下大把大把鈔票,只有我現在反而虧空了25元。”
白莎才把一封長信口述完畢,梅克理走進她的辦公室。
“哈羅,”白莎説:“進來吧。”又對卜愛茜説:“愛茜,今晚前一定要投郵、航空、限時、專送、快遞。”
卜愛茜點點頭,出去,把速記本翻回去,放在打字桌上,把電動打字機打開,工作起來。
梅克理自行坐在白莎辦公室的客户椅裏,把雙手手指指尖頂在一起,隔着辦公桌,向白莎笑着。他説:“我是來和你結帳的。”
“你的意思你認輸了。”白莎問:“還是你和他們妥協了。”
他抬起眉毛:“妥協?妥協什麼?”
“那張遺囑呀。”
他説:“我還沒決定對那遺囑要採取什麼手段。”
白莎道:“那為什麼急着結帳呢?等你決定要用什麼手段後再説好了。”
“但是,”梅克理開誠佈公地説:“遺囑和你的收費一點關係也沒有呀,我聘僱你是去找那失蹤的1萬塊錢的。在搜查的時候我們找到了那張遺囑,這是個意外而已。”
“喔,原來如此。”白莎道。
“我認為,”梅克理道,一面把兩手用力互相對壓,使兩手的手指向手背側彎曲:“你們的偵探社因為我這件案子花費了半天的時間——事實上半天不到。不過我要對你們大方一點,假如你不半天半天收費,我願意給你l個人、1天的工作費。”
他向白莎笑着等候答覆。
柯白莎道:“l百元。”
“老天,柯太太,這太過份了吧。”
“為什麼?”
“我也大概知道你們同行是怎樣一個計費方式的,每一行都有合法的基本計算方法。在我心目中我想你會收費10元,而我帶了一張支票在身上,原本還想給你一個驚奇的。”
他從口袋拿出一張支票,支票抬頭柯白莎。在支票背上後打字機打道:“這張支票由開票人交給收票人.目的是付清一切收票人曾對開票人的服務。所謂服務包括開票人原始清收票人服務的項目,以及不論什麼因此而發生的枝節。付清的日期是支票上開列的日期,換言之,自人類有史以來,一直到支票開票日為止,開票人和收票人之間一切僱主和受僱關係皆已銀貨兩訖,各無關聯。”
“是請律師寫的嗎?”白莎怒氣沖天地問道。
梅克理道:“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當然應該請教一下律師的。”
白莎現在知道自己都被套死了,她嘆口氣,拿過支票。説道:“好吧,我收了。”
梅克理站起來,微微鞠躬,伸出手來。“能遇到你真是很高興,柯太太。”
白莎把肥厚、有力的手掌握了梅克理修長、多感的手一下。“算了。”她還是不很高興地説:“也許下次生意會好看一點。”
梅克理離開後,白莎晃到接待室,把支票摔在卜愛茜桌上道:“在給賴唐諾的信尾上加一個“又及”。告訴他目前在這件渾蛋案子上我們開支平穩,白莎收入25元,開支25元。沒虧本算是萬幸了,點點時間而且,老天!”白莎把頭儘量後仰,把右手手掌放在前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