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裏-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吃完了中國餐。
“要個杏仁蛋糕嗎?”梅森問。
她搖搖頭,説:“我喜歡更細軟的米麪餅,那種命運餅。”
“好,”梅森對她説,“我們最後再喝點茶,來點命運餅。給來一盤命運餅。”他對侍者説。
“你知道,”德拉-斯特里特説,“我有種強烈的預感。”
梅森點點頭。“我們的工作得加快,”他説,“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中國侍者端來一大壺茶。“最好的品種,”他説,“烏龍茶。”
他把洗乾淨的茶杯和一盤米麪餅放在桌上。
梅森把盤子遞給德拉-斯特里特,她拿了一個餅,掰開,拿出一個小字條讀了一遍,微笑着,把它折起來,要往手提包裏放。
“哎,等一下。”梅森説。
她搖了搖頭。
“怎麼了,德拉,”佩裏-梅森説,“平時你什麼事都不揹着我的。”
“這一次我不得不這樣做了。”
“為什麼?”
“對不起,頭兒,”她生氣地説,“真沒想到這麼糟,要不我馬上就會給你看,但是,現在就是不能給你。”
她打開手提包,從裏面拿出一個錢包,把折起來的寫着字的紙條塞了進去。
德拉-斯特里特倒茶的時候,梅森掰開了一個餅。
“你的寫着什麼?”德拉問。
梅森突然折起紙條就往側面口袋裏裝。
德拉-斯特里特大笑起來。“這回我可發現了,”她説,“你還沒有看紙條上的字呢。”
梅森笑了笑,打開稻米麪做的紙,讀着上面的字,然後把它遞給了對面的德拉-斯特里特。
紙條上寫着:
去爭取你的目標,要記住勇氣是危險的唯一克星。“好了,”梅森説,“我想我們最好給德雷克的辦公室打個電話,看看他們是否有什麼新發現。”“頭兒,無論如何,我……你不認為這些話是有含意的嗎?”
梅森大笑起來。“當然沒有,德拉。他們印了數以百計的字紙,把它們塞進餅裏,餅蒸好了,你一掰開餅就發現了它們,我不知道有多少種命運,可能不只100種。”
“在你吃過的餅中是否發現過兩個一模一樣的?”
“你想一想,”梅森説,“我知道沒有過,對。這種事我還沒有仔細想過。”
“你相信命運嗎?”
梅森説:“中國人這樣做,他們把100個不同的字條,放進100個命運餅裏,他們認為你撿出的那個就代表你的命運。這是算卦的人最常用的辦法。有時,讓你晃動筒子裏的竹籤,掉出來的那個就是你的。”
她説:“我有一種感覺,你的命運就是和寫在紙條上一樣。”
梅森大笑起來。“你真正想説的是,你希望你撿出的那個紙條上寫的就是你的命運。”
她的臉變得通紅通紅的。
“噢,對不起。”梅森説着趕緊伸出手,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我只是開玩笑,德拉,對我説的話別太認真……真的。”他補充説,“我想你太敏感了。”
“啊,沒有。”她説,“你想讓我給保羅-德雷克的辦公室打電話嗎?”
“坐着喝茶吧,”梅森説,“消消氣,德拉,我給保羅-德雷克打電話。”
“我沒有生氣,我……我是……”
“是的,你的臉都紅了。”梅森説。
她突然移開視線,説:“好吧,去給保羅-德雷克打電話吧,你有他的號碼。”
梅森走到公共電話邊,投進一個硬幣,撥了德雷克辦公室的號碼。
當德雷克辦公室的接線員接了電話後,梅森説:“我是佩裏-梅森,不知道保羅-德雷克……”
“等一下,”那邊的接線員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他聽見接線員在説:“德雷克先生,梅森先生給你來電話了。”德雷克興奮地説:“太好了!你在哪裏找到的他?”
“不是我找的,是他打來的電話,他……”
“喂,喂,佩裏,佩裏!”他興奮地喊着。
“是我,保羅,怎麼回事?我以為你睡着了呢。你發現什麼了?”
“發現了很多。”德雷克説,“媽的,你的預感真準。你明天最好去參加比賽,把家庭財產都抵押上。”
“接着説,保羅,怎麼回事?”
“B.F.巴恩威爾和海倫-凱德穆斯在內華達的一個小鎮結的婚,沒人作例行的檢查。這個小地方几乎沒有人想看,它在拉斯維加斯的東北方,通向伊利的路上。”
“好的,”梅森説,“給我説一下內幕,保羅。”
“手頭有鉛筆嗎?”
“等一下,我去叫德拉-斯特里特。別掛電話。”
梅森把話筒放在一邊,忽忙返回單間去叫德拉-斯特里特:“德拉,快拿鉛筆和筆記本。”
德拉把刻花柚木椅子往後一推,向電話機方向跑去,打開手提包,匆忙拿出速記本,把手提包的一根提系掛在左手腕上,拿起話筒説:“接着講,保羅。”
她用鉛筆在速記本上飛快地寫着,她寫一串歪歪扭扭的符號,又寫一個數字和一個人名。
“就這些?”她問,“好吧,老闆想和你講話。”
她離開電話,梅森拿起電話説:“保羅嗎?”
“我已經把內幕告訴了德拉,佩裏,這件事我已經解決了。主要的事是,婚禮儀式舉行後,治安官想知道所有的官方文件做完以後他要把它們送到什麼地方去。他們沉默了一會,然後,這個女人説:‘送給B.F.巴恩威爾夫人。’她給了一個地址,這是位於加利福尼亞沙漠邊緣的一個小鎮。”
“就這些?”
“就這些。”
“德拉記下了詳情?”
“是的,看在愛偷懶的份上,佩裏,可別指望我往那裏再跑……”
“我不會的,”梅森説,“保羅,我讓你做別的事。”
“什麼事?”德雷克用疲倦的聲音問。
“去好好洗個熱水澡,”梅森説,“最後再衝個冷水淋浴,鑽進被窩,能睡多長就睡多長時間,因為當我叫醒你時,你就不得不工作了。”
德雷克疲倦地説:“這聽起來像音樂一樣美妙。在內華達有消息傳來時,我就馬上回家。開電梯的人説你們出去吃飯去了,我給你常去吃飯的餐館全都打了電話。”
“對不起,”梅森説,“我想給你往辦公室打電話來着,但是,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有消息了,我以為你睡着了呢。再見,保羅。”
梅森放下電話,抓着德拉-斯特里特的胳膊説:“快,德拉,我們上路。”
他跑到樓梯口的收款台,從錢夾裏抽出一張10美元的鈔票,扔在台上,對收銀人説:“我們沒時間算帳了,這是10美元,給那個侍者的小費……”
“必須得有侍者的賬單。”收銀人泰然自若地説。
梅森氣憤地把自己的一張名片扔在桌子上,拿起10美元的鈔票,從口袋裏掏出一張50美元的鈔票,砰地放在了桌上。“好吧,你不相信我,我相信你。給那個侍者10美元小費,我明天或者後天還來,來取找的零錢,到那時……再見。”
梅森向着他停車的地點跑去。
“喂,德拉,”他説,“快走。”
他打開車門的鎖,德拉-斯特里特猛地一下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隨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她從方向盤後的座位上伸過手,打開了司機座位旁的門。
梅森坐在方向盤前,發動起汽車,鬆開車閘,打開節流閥。
在第二個十字路口,德拉-斯特里特説:“你反對我開車!”
“這一次,”梅森對她説,“我們的確太匆忙了。”
“那麼,我明白了。”德拉-斯特里特説。
他們在城市擁擠的馬路上穿行着,擠上了快車道,很快車速的指針就指向了每小時70公里。
德拉-斯特里特瞥了佩裏-梅森兩眼,看到他雖然在擁擠的馬路上駕車,但仍集中精力在思考,思考着如何行動。
20分鐘後,他們衝出了擁擠的車流,視野開闊了,梅森把車速提到了每小時80公里。
“如果你被抓住怎麼辦?”德拉-斯特里特問。
“我怎麼知道。”梅森説,“到時候再説。德拉,注意看着車後。”
“這個速度會追上以每小時65公里巡邏的交通警的車的。”她説。
“我們不得不這麼幹。我看着前面車的車牌,你幫我看着後邊路上的車。”
三個小時後,梅森放慢了車速,看了一下一個十字路口的標誌牌,然後向右拐去。
德拉-斯特里特説:“從這裏看,7點鐘人行道上就沒人了。在晚上的這個時間你誰也找不到。”
“我就把他們叫起來。”梅森説。
德拉-斯特里特説:“就是這兒,這是個汽車旅館,頭兒,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們把他們叫起來。”
梅森按了一下辦公室的門鈴,過了一會,一個男人揉着眼睛急匆匆地往門口走來。“對不起。”他説,“客滿了。你沒有看到‘沒有空牀’的標牌?你……”
梅森説:“這是5美元。”
“我告訴你客滿了,我無法給你安排房間,除非……”
“我不想在這兒住,”梅森説,“我只想知道巴恩威爾夫人住在哪個小屋裏。”
“巴什麼夫人?她住在11號,但是,她睡覺了。”
“謝謝,”梅森説,“這錢拿去買瓶酒喝,很抱歉我們把你吵醒了。”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快速地沿着一條水泥小路走着,路邊院子裏是一圈拉毛水泥牆面的小屋。
“這個就是我們要找的小屋。”梅森説。
他找門鈴,但沒有門鈴。他試着開紗門,門是在裏邊閂着的。
梅森用指關節敲門。
一個女人用尖厲而警覺的聲音説:“請問是誰?”
“有消息,”梅森説,“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對不起,我得知道你是誰,我……”
“打開燈,”梅森説,“有消息,這消息與在內華達舉行的一個婚禮的合法性有關。”
裏面的燈“卡嗒”一聲打開了。
“等一下。”這個女人説。
過了一會,外面的門開了。
一個裹着晨衣的年輕婦女的陰暗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門廳裏。紗門還閂着。
“好的,怎麼回事?”她問。
梅森右手拿着一支鋼筆手電,他打開了開關,手電光穿過紗門,照在了女人的臉上。
她猛地往後一到退,嚴厲地説:“不許這樣。”
梅森説:“我已經發現了我想要知道的東西了,凱德穆斯小姐。”
“我是巴恩威爾夫人。”
“我想和你談談這事。”
“嗯,我不想和你談任何事情。”她厲聲説,然後要關門。
“我想你會的,”梅森説,“如果你現在不和我談,從現在起,再過兩個小時,你就得和新聞記者談。”
“新聞記者?”
“是的。”
“他們如何……他們如何能找到我?”
“通過我。”梅森説。
隔壁的小屋裏傳出了有力而生氣的聲音。“哎,安靜點!去職業介紹所,或者找個喜歡社交的女人,別站在那裏爭論個沒完,我要睡覺!”
梅森靜靜地站在紗門前等待着。
站在門廳裏的那個女人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伸出一隻手,打開了鎖。
“進來吧。”她説,“請不要吵醒了孩子。”
梅森給德拉-斯特里特開着門,然後自己也隨後走出了小屋。
梅森小心地關上屋門。
“你是誰?”這個女人問。
小屋既寬敞,又舒服。小小的起居室裏傢俱一應俱全,地板上鋪着上好的地毯。他們看到卧室裏有一個雙人牀和一個有欄杆的兒童小牀。
梅森説:“我是佩裏-梅森,律師;她是德拉-斯特里特,我的秘書。我把一切都給你説明白了吧,我是約瑟芬-凱姆波頓的一個律師。她被指控謀殺了本傑明-埃迪科斯,你的丈夫。”
這個女人緊閉雙唇,充滿敵意地坐着:“接着説。”
梅森説:“我與這個案子相聯結純粹是偶然的。我買了你的日記……”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日記?你要進行某種合法化的敲詐嗎?你以為我會傻到什麼東西都往裏寫……?”
“你記下了一些事,可是你並沒意識到,”梅森説,“就是説,你以為別人不會發現你記的事。”
“比如説什麼?”
“我到這兒來你想想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到這裏來你有什麼看法?”
“我不明白,我作了嚴密的防範。”
“我知道你這樣做了。”梅森説,“我要説的是,那些日記裏有比你以為的更多的東西。現在,我想聽一下你的故事。”
“哼,你聽不到的。”
“我認為我會聽到的。”梅森自信地説。
“你憑什麼這樣認為?”
“因為,”梅森説,“我掌握着這個故事的所有有破壞性的部分。我知道你和本傑明-埃迪科斯呆過的汽車旅館,我知道你在日記裏説你會追求幸福的,你不會急於求成。當你發現要實現的時候,你不得不面對這種情況。你把這些寫進了日記。”
“我知道遊艇上發生的事,我知道這是你和埃迪科斯精心策劃好的,作出你自殺的假象,就是你們使用的障眼法。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精心謀劃。這正是我想知道的。”
“既然你這麼聰明,就自己去尋找吧。”
“我知道,”梅森説,“你是在內華達結的婚,我知道你讓把結婚的文件寄到這個地址。我知道埃迪科斯的真正姓氏是巴恩威爾。”
“現在,我可以作一些推測。這種推測可能不是你喜歡讓我作的那一種。我可以把我的推測告訴新聞記者,他們一直追着採訪我。”
“那就説一下你的推測。”
“記者們已採訪過我一次,我告訴他們,根據你的日記,我感到,你已經把埃迪科斯先生快要作父親了這件事告訴了他。我還告訴了他你和埃迪科斯先生以夫妻名義住過的汽車旅館的地址,我有認出你的照片的證人。記者們知道了這一切,明天早上報紙就會登出來。”
“你為什麼非得這樣對付我?”她問。
“這樣做不是衝着你的,”梅森説,“我是個律師,辦案子就得實事求是。我沒有製造事實,也不會斷章取義。我只是發現事實。”
“那麼,你就不得不透露給報紙?”
“我這麼做,是因為就該這麼做。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娶你是有原因的,原因是什麼?”
“我不明白我幹嘛要告訴你。”
“不明白你幹嘛不告訴我。”
她猶豫了一會,然後説:“這正是你的興趣之所在?”
“我在努力搞清真相。”
“你代表約瑟芬-凱姆波頓夫人?”
“是的。”
“好吧,”她痛苦地説,“如果你想了解有關她的真相,我就把真相全告訴你。她殺了他!”
“你是説她殺了本傑明-埃迪科斯?”
“她當然殺了他。其實,她更想殺的是我,這就是為什麼本尼決定製造我已經死去的假象的原因之一。”
“我似乎覺得,”梅森説,“這是一個解決簡單問題的極其複雜的辦法。”
“問題一點都不簡單。”
“他為什麼不和他的第一個妻子解除婚姻關係呢?”梅森問。“他掩蓋事實的一般辦法就是舉着槍躲在暗處。”
“因為他不能。”
“為什麼?”
她聳了聳肩。“要不你説説看?”
梅森説:“好的,我是一個律師。我認為,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公開承認你是他的妻子的唯一原因是,在法律上他沒有這個權力這樣做;而他在法律上無權讓你做他妻子的唯一原因是,他還有一個活着的妻子,她可能在贍養費上與他糾纏,他拒絕和他離婚。”
她搖了搖頭。
“不對吧?”梅森問。
她痛苦地説:“報紙上已公開報道過好多次了,並多次刊登了他的照片。你從來沒聽説有人站出來説:我是他的妻子。你對他以前的婚姻一點也不瞭解。”
“這正是令我感到迷惑的事情之一。”梅森勉強地承認。
她説:“這也使我感到迷惑,但是,我非常希望他別管它,順其自然。”
“你很在乎他嗎?”德拉問。
她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德拉-斯特里特。她説:“他對我很好,這事他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只要……只要不影響我們倆就行。”
“我還沒明白這個故事。”梅森説。
“你也不會明白的。”
梅森看了德拉-斯特里特一眼,説:“由於某種原因,這個男人感到他無法結婚。然而,當有了結婚的必要時,為了給他的孩子一個名字,為了給你某種程度的保護,他向前走了,結了婚。但是,在這之前,他又故意繞了好多彎子,讓每個人都認為你死了。這一定意味着他……啊,啊,我想我明白了。”
“是什麼,頭兒?”德拉問。
“他認為不論他娶哪一個女人,她都會遭到極大的危險。”
“但是,為什麼?”德拉-斯特里特問。
梅森舉起他的手。“第一,”他説着伸出食指,“他認為在法律上他沒有結婚的自由;第二,任何一個他特別感興趣的女人都會有極大的危險。作為一個律師,德拉,這點我看得很清楚。”
“我不明白,頭兒。”
梅森看着穿着晨衣的這個女人。“大概海倫可以告訴我們。”
“海倫可能不會説。”
“好吧,”梅森説,“我們就試着猜猜吧,德拉。在埃迪科斯人生的某一階段,他結了婚,婚約從來沒有因為死亡或任何離婚判決而取消。現在明白了嗎?”
德拉-斯特里特搖搖頭。“這沒有任何理由。如果他結了婚,他就能離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會把這件事了結的。他可能一直對冒險再婚十分謹慎,但是,他肯定從法律上已得到了自由。”
“如果他了結清楚的話。”梅森説。
“你説‘如果他了結清楚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裏有一個法律問題,一個非常有趣的法律問題,就是説,他無法完成他想完成的事。”
“什麼?”德拉問。
梅森説:“在許多州,要和一個判定為神經錯亂的女人離婚是不可能的。”
“那麼,假設本傑明-埃迪科斯結婚了,假設那個女人被判定為精神錯亂,埃迪科斯的手腳就被捆住了。再進一步説,假如那個女人已錯亂到危險的程度,那就……我想,我們找到原因了,德拉。”
梅森向穿晨衣的女人稍稍俯了下身。
她的面部表情很痛苦,她沉浸在痛苦之中。突然,她生氣地説:“見你們的鬼!你們是幹什麼的?是能猜出別人心思的人?你們就非得窺探別人的私生活……?”
“我認為,”梅森説,“你最好給我們説説這事,海倫。”
她説:“我痛苦到了極點,你們根本無法理解。”
“這個女人是誰?”梅森問,“她被關在哪兒了?”
“這正是問題所在,”海倫説,“她沒被關住,她逃跑了,她逍遙在外,她是一個殺人狂。你明白了嗎?”
梅森深思着眯起了雙眼。
“她完完全全地神經錯亂,她忌妒,她跟蹤本尼,敲詐他。她對他説,如果他結了婚或者想結婚,她就殺死那個女人。她説到做到的,我和本尼的婚姻完全是非法的。”
“那麼,為什麼要舉行結婚儀式呢?”
“因為,為了給孩子一個名份,這是值得的。”
“他的第一任妻子在哪裏?”
“為什麼不把她關在什麼地方呢?”
“你哪裏也關不住她。每次把她鎖起來,她都能逃出去。所以,本尼不得不這麼做,得趕快給她現金。這個女人徹底瘋了。她要殺了他,她也想殺我。”
“她沒有殺他嗎?”
“沒有。是約瑟芬-凱姆波頓殺的……如果你把我結婚的事告訴記者,或者假如她認為我是本尼的孩子的母親,她就會找到我,並殺了我。她詭計多端,錙銖必報。”
“你看,從法律上説,她也是瘋狂的,本傑明-埃迪科斯什麼也不能幹,想離婚法院也不會受理的,他甚至分不清他們的財產。如果他想幹點什麼,這肯定就暴露他的真名和過去。”
“他過去怎麼了?”
“他殺了一個人。”
“我想是他弟弟。”
“不是,那是斷章取義的流言蜚語。本尼隨時都關心赫曼,但是,赫曼認為本尼死了。”
“你丈夫真的殺過人?”
“他説他真的不知道,他從來沒有給我説過詳情。當我知道他的感覺後,我從來沒有打聽過。”
“但是,他的妻子一直和他保持聯繫?”梅森問。
“當然。”
“如何聯繫?”
“電話鈴一響,準是從公用自動電話收費亭打來的,準是她的聲音。她讓他把一定數目的現金放進一個袋子裏,再把袋子放到某一個指定的地點,神秘得就像索要綁架的贖金一樣。”
“埃迪科斯有他信任的送錢人嗎?”
“是的。”
“他當然不敢讓你去辦這種事。”
“當然不敢。是莫提默-赫謝來幹,有時是內森-福朗。”
“你知道他們幹什麼嗎?”
“我不知道,梅森先生。我認為他們也不會去做。本尼非常害怕被敲詐。天呀,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了,我不想這樣做。但是,我是這樣的寂寞……現在,本尼也走了,他是我的一切。”
“等一下,”梅森説,“讓我們控制一下感情,巴恩威爾夫人。讓我們説一下實質性的問題,約瑟芬-凱姆波頓呢?她知道你和埃迪科斯先生的事嗎?”
“她有疑心。”
“你是從報紙上知道那些所謂的被偷走的東西找到了?”
“是的,是從報紙上得知的。我當然知道這種事該怎樣解決,上帝,我想到了各種情況,就是沒有想到是一隻猴子乾的。那個淘氣的小東西!我太喜歡它了,可是,它真可惡。”
“這隻猴子現在在什麼地方?”梅森問。
“它……它已得到妥善安排。別擔心,它會有個家的。”
“你認為約瑟芬-凱姆波頓説的是真話嗎?對於……”
“她這輩子就沒説過實話,她喜歡説謊。她是個陰謀家,鬼鬼祟祟的人,背後説壞話,心理齷齪的惡毒女人。她殺了本傑明-埃迪科斯,這事我知道,就像知道我自己在這裏坐着一樣。”
梅森問:“你如何知道的?”
“我拿不出什麼證據來,但是,我絕對肯定是她乾的。”
梅森説:“你不想讓新聞記者採訪你,對嗎?”
“對的。”
“好的,”梅森説,“開始收拾東西嗎?”
“這是什麼意思?”
梅森説:“我要把你安置在一個以後會比較安全的地方。你若認為在這種地方他們就發現不了你,可就完全錯了,你留下了太多的蛛絲馬跡……”
“我想是這樣,”她説,“但是,我……哎,我心裏太煩了……坦率地説,我從來沒想到過本尼真的會娶我,我想他是為了孩子……我也説不清楚,我想他會為孩子而感到驕傲的。”
“孩子?”
“是的,他是一個十分強壯的男孩,”她説,“他會繼承本尼的全部智慧。如果説我為他做點什麼,那麼,我會為他做的更多,他不會有本尼那種病態的恐懼……你知道的,梅森先生,本尼犯了一個大錯,他走了。當一個人開始逃避生活時,他就碰到了一連串的麻煩和恐懼。”
“我的兒子不會走這條老路的,他會平靜地面對現實。”
“好的,”梅森説,“我會盡量提供幫助的。”
“你會做什麼?你又能做什麼呢?”
梅森説:“你收拾行李吧,德拉-斯特里特會帶你和孩子到另一個汽車旅館去,由德拉-斯特里特來登記,你作她的妹妹,你不要用埃迪科斯這個姓氏,也不用巴恩威爾。”
梅森看了看錶。“你大概有15至20分鐘的時間,不會再有更多的時間了。德拉幫你收拾東西。”
“你可説到點上了,梅森先生,我現在為什麼不能公開露面呢?我突然明白了我正在做本尼做過的事,我要逃走……”
梅森猛地打斷她的話,“走和走是不一樣的,在沒有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可以戰鬥之前,只有走。”
“有一個瘋狂的女人要殺死你的孩子,勇敢是好的。但是,在對那個女人有更多的瞭解之前,我們要尋找機會保護那個年輕的生命,這是你的職責。”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拿起幾件衣服走進了衞生間,“讓我穿上衣服。”然後,關上了門。
“頭兒,”德拉-斯特里特説,“你敢把她藏起來?”
“我不得不把她隱藏起來,德拉。”
“為什麼?”
“因為如果讓記者知道了凱姆波頓夫人殺了本傑明-埃迪科斯,就會引起敵對輿論的連鎖反應,我不敢冒這個風險。”
“但是,藏匿證人不是有罪的嗎?”
“她和證人有什麼關係?”
“有,她給你説了一切。”
“她給我講了許多有關海倫-凱德穆斯失蹤的事,”梅森説,“她給我講了許多她聽説的有關本傑明-埃迪科斯過去的生活,但是,這並不能説明她是這些事的證人。她可以給新聞記者談,但是,不能給陪審團説。她不是證人,除非她能證明什麼事。目前我們調查的是本傑明-埃迪科斯的謀殺案,有關此案她一點也證明不了什麼。”
“就是如此,如果警察發現……”
梅森笑了笑。“請記住命運餅裏的話,德拉,‘勇氣是危險的唯一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