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淑媛的公司叫作京都市亞太文化發展有限公司,以廣告為主,兼營圖書發行、影視製作、工藝品交易。公司註冊在國際大廈,但陳淑媛自己卻很少到國際大廈的工作間去,而是辦公、生活為一體,都在這懷密縣的家裏辦了。
董大為沒有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幽雅的小宅院,居然是陳淑媛的私有財產。欣賞完陳淑媛的三層五六百平方米的別墅和鄰水近山的庭院,眼睛望着高高的院牆,嘴裏吃着陳淑媛保姆們製作的別具風味的西餐,董大為感嘆道:“看了你這裏之後,我感覺自己這四十年都白活了!”
“你也不錯,董總!掌管國家一千六百億的信貸資產!!”陳淑媛恭維道,“現在,我還要求你辦事呢。”
“什麼董總呦!原來是一個窮光蛋,説不定哪一天惹着那一位領導了,一張紙就可以免了,還是一個窮光蛋。這就是國商銀行的體制。”董大為感慨着。
“陳姐,只是這院子孤伶伶的,您不怕嗎?”駱雪插話。
“怕什麼?我這裏又沒有現金!而且還有孟亞男、秦副總和小保姆呢!他們晚上都在這裏住。”
孟亞男接茬:“是呀,我們這裏,除了小保姆,大家都沒有覺着害怕!在這裏住慣了,我倒覺得在城裏的父母家,住得不習慣了,吵!空氣也不好!”
陳淑媛看一眼孟亞男,玩笑地説:“不過,我倒是準備在院牆上,安上電網的。省得我們的美女受欺負!”
董大為直接問起陳淑媛貸款的目的:“你申請貸款幹什麼用呀?”
“我還能夠幹什麼?除了倒騰書,就是拍電視唄。”陳淑媛謙虛着。
孟亞男幫助解釋道:“出版圖書花不了幾個錢。我們陳總是想拍一個室內劇,前期已經投入了六百萬,但是,為了應付競爭,臨時準備請幾個大碗,再搞一兩個大場面,還需要再投入一千萬左右。”
董大為説:“我其實很看好這種新興產業的,比傳統的看得見摸得着的工業強。只是國商銀行嘴上説支持中小企業發展,但實際上是不喜歡與中小企業合作的。貸款額低於一千萬的,我們根本就不受理。”
陳淑媛沉了沉:“不光是你們國商銀行,其實參股銀行也是一樣的,那個銀行我也接觸了,上來先讓我拿存款幾百萬存他們那裏,而後才談貸款的事情呢!”陳淑媛的話語裏,帶了幾分對小銀行經營之道的憤怒,看來,她應該是被小銀行給欺騙過了的。
孟亞男解釋着:“我們上次為了貸款,找了參股銀行一個叫賴崍籟的人,按照要求在參股銀行存款一千五百萬,三個月沒有動,可貸款的事,至今沒有個影,所以才求助於您和駱雪。”
董大為見陳淑媛的亞太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是想真心與國商銀行合作,便認真地説:“額度上已經是一千萬了,貸款用途是影視製作的流動資金,受理貸款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陳總是否有擔保單位或者抵押物品呀?”董大為談起公事,半玩笑半認真地用了陳總而沒有用陳淑媛的稱呼。
陳淑媛問:“你們銀行哭着喊着地給怒潮公司貸款,難道也向那個蘭總要擔保和抵押了嗎?”
駱雪詫異了:“陳姐,您也認識怒潮集團的蘭總?”
“當然認識。他們有個渡假村也在懷密縣,上次想給他們做電視台的廣告代理,找到了她。不做就算了,可她偏要擠對我!!説什麼廣告的回扣高達百分之三十,許多大領導及領導的七姑八大姨,都盯着她每年兩個億的廣告費。領導們是權力尋租,這正是她一個支付已使用權力租金的機會。看,言外之意是我沒有權,幫不上她什麼忙,她才不會把這掙錢的機會交給我呢!!”
駱雪繼續説:“她在我們那裏的企業信用等級已經到了三A,按照總行規定,現在已經可以發放信用貸款了,不用再擔保、抵押了。”
陳淑媛越發氣憤地説:“這水庫邊上,誰不知道她?整個一個大騙子!明明是在村子裏租了七千畝地,為了在股市上擴股圈錢,硬是跟證監會報告説:‘投資購置土地兩萬畝’,租了快一年,卻只付給農民半年的租金。現在居然成了三A企業!!!真是竊珠者誅,竊國者榮!”
董、駱聽陳淑媛這麼説,立刻驚愕了:“不會吧?有證據嗎?”
陳淑媛見董、駱這麼問,便不再繼續説了,索性轉移了話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是商圈裏的規矩。對那個女人我就不妄加評論了。只是看在老同學的份上,説一句:怒潮的事情,你們還是少摻和為妙!”
於是,大家便一邊喝着呂宋湯,吃着比薩餅,一邊為陳淑媛的貸款設計着方案。
吃飽喝足的時候,貸款方案及步驟也談好了。貸款的程序是由陳淑媛的公司在天竺支行關衞兵那裏申報,再報到營業部董、郝處審批。
一男三女興高采烈地吃罷西式晚餐,又悠閒自得地到了陳淑媛的別墅大廳。
一個細高個子、衣着前衞,長相酷似歌星羅中旭的英俊男人,等候在大廳裏,見了大家,急忙迎上來:“地下室的音響,我已經調試好了!絕對一流!”他的的嗓音很亮,卻沒有一點男人氣,話音也嗲聲嗲氣的。
陳淑媛給大家介紹道:“這是我的秦副總,現在正幫我辦理與國商銀行的訴訟案呢!剛回來。”
英俊男人秦副總倒是非常謙虛:“什麼秦副總呦!是陳總賞一碗飯吃,我現在也是京漂一個!”
秦副總的話倒讓駱雪好奇了:“什麼叫京漂?”
孟亞男搶先回答:“就是在京都市沒有固定住房、沒有固定工作、也不一定長住京都市的外地人!”她説罷與秦副總親熱地互相擊一下掌,算作打招呼,便又玩笑道:“難道這裏不是你的家,謙虛過了頭,小心陳總不高興!”
陳淑媛笑罵道:“秦鳴,你別老在客人面前裝可憐,這部戲就包裝你,貸款下來,我把室內劇搬水庫邊上去,也讓你在大場景裏出出風頭!”
董大為問:“看意思,秦總應該很年輕吧?”
孟亞男打趣道:“你們兩個猜猜嘛!”
駱雪説:“秦總的年紀大概跟我和亞男差不多!”
陳淑媛玩笑道:“我老眼昏花看不準也就算了,你們小姑娘怎麼也讓秦鳴騙了!”
駱雪詫異了:“秦總難道比我們大許多?”
秦鳴自報家門道:“慚愧!倒不是我不嫩裝嫩,天來樣,全是爹媽惹得禍,本人只比陳總小一歲,今年已經整整四張了!”
董大為對秦副總的年紀沒有興趣,對陳淑媛包裝不包裝秦副總也沒有興趣,對秦副總是京漂還是陳淑媛的老公亦或男朋友,更沒有興趣,他只感到有一點不舒服:八面玲瓏的老同學陳淑媛身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男人呢?看到陳淑媛對她秦副總的那副親暱勁兒,他越發地感到不自在:難道女人也好色?難道女人更容易被英俊男人的情所惑?
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此時,駱雪也悄悄地問孟亞男這個秦副總與陳淑媛的關係。那孟亞男半晌沒有開口,等大家都不在身邊,沒有注意她們兩個女孩子的時候,才貼着駱雪的耳朵説:“應該是夫妻吧。他們好許多年了。但是,聽説還沒有登記呢!”
駱雪笑了:“這個秦副總是不是把自己想成秦漢了!和林青霞孩子都有了,還不肯結婚!”
孟亞男悄聲説:“咳,他們覺得這樣好就這樣生活唄!這樣我們陳總還不至於被小白臉分走家產呢!”
駱雪再問:“陳總也願意這樣?”
孟亞男感覺談老闆的私生活,不太合適了,便急急地回答:“陳總其實挺老派的,她也是沒有辦法!”而後就不再開口提及此事了。
董大為沒有心思多思考陳淑媛與其秦副總的關係及感情了,他的職業敏感非常強,他感興趣的還是陳淑媛與國商銀行的糾紛問題。他問秦副總道:“你説你正辦理與國商銀行的訴訟案?什麼案子?”
陳淑媛不等秦副總回答,便先開口説道:“你們國商銀行盜用我的一張照片作了信用卡的封面。上次撞車時,我跟你們那個司機提起過,怎麼,他沒有跟你説?”
駱雪插嘴:“他不是司機,是信貸科長,叫關衞兵,大庸人一個,你們貸款的第一步,就要先通過他,他要搞貸前調查,同意貸款後,才能夠報到我們營業部呢!”
董大為説:“用你照片的人是信用卡部的項總,跟楚霸王項羽一個名字,打仗應該很在行,復員前已經官居師長位了,可對銀行業務卻不精通。他打死也不會想到一張照片會惹到你!給銀行找了麻煩,還給你提供了創利的機會!那關衞兵倒沒有跟我提起這個事。如果你和關衞兵認識,對你們公司申請貸款倒的確有好處。這個人辦事沒有原則,好説話。”
陳淑媛繼續説:“我一張卡,要求國商銀行賠一塊,國商銀行已經發卡二百二十萬張,這一下,就要賠償我二百二十萬元呢。”看到董、駱都面露詫異之色,陳淑媛頓了頓,“不過,我還要向你們國商銀行申請貸款,如果此時打起官司來,是不是對我申請貸款不利呀!”
駱雪説:“侵權的,是我們國商銀行的信用卡部,與我們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信用卡部和我們信貸業務部卻都歸營業部葛副行長管,如果他知道你們公司告我們侵權,需要他簽字賠款,再讓他簽字貸款時,恐怕……”
董大為打斷駱雪的話,對陳淑媛敷衍道:“哎呀,你就不要告了嘛!一張照片要二百二十萬元!!這要是鬧翻了臉,還怎麼合作!人之常情嘛,我想你陳淑媛比我董大為更懂得箇中滋味!”
陳淑媛見董大為這樣説,早已悟出了厲害關係,趕緊對秦副總説:“秦鳴,你先別告狀了,看貸款辦的情況再説!你先陪我們一塊唱歌、跳舞吧!”
“扎!”那秦副總不愧是一個在演藝圈裏混了幾下的京漂,竟學着電影裏清朝官吏的模樣,給陳淑媛行了一個單腿跪地的屈膝禮。
秦副總的滑稽相,把大家都給逗笑了,駱、孟更是樂得格外開心和爽朗。
陳淑媛和秦副總把大家引導到地下室。這是個足有六十個平方的大廳,被裝修成了專業音響室。正面是投影電視,四周到處都是音箱。於是,在秦副總的主動張羅、率先垂範之下,大家在這個裏,開始跳舞和唱起了卡拉OK。
秦副總整個一個多才多藝,能歌善舞,在大廳裏才翻完跟頭,便又高歌一曲:《恰似你的温柔》,餘音饒梁,專業異常;陳淑媛是女中音,一曲三毛詞、羅大佑曲的《橄欖樹》,唱得悽婉、悠長;孟亞男卻像新星斯勤格爾勒,整個一個現代搖滾,把個《珠穆郎瑪》唱得高昂、熱烈,風味十足。那駱雪雖然長相可人,卻偏偏是個五音不全之人,但是舞技頗佳,不但給董大為充當女伴,還為偶爾下場的秦副總,甚至陳、孟也充當女伴。即使這樣,她似乎還不過癮,還要趁沒有人請她跳舞的時候,一個人再蹦到大廳中央搖頭舞臀地來一段獨舞。
董大為此時方顯出農民兄弟的本性,既不能歌又不善舞,只顧把小保姆在茶几上為大家準備的人頭馬洋酒,對上冰塊,“吱嘍吱嘍”地喝下去。那酒香飄起,滋味十足,此時董大為才頓悟:原來洋人們除了洋槍洋炮之外,還發明瞭這樣的美味之洋汁!
他的陶醉之態,也引來了駱雪,再加上英俊男人秦副總的勸説,她也“吱嘍吱嘍”地喝下去幾小杯。
董、駱都是娛樂場上的雛,酒沒有喝多少便都露出了原形,除了紅頭紅臉、呼吸急促之外,那舞跳得也越來越沒有一點共產黨員的模樣了。剛開始兩個人胸部還能夠保持一尺的距離,等陳淑媛調暗了雷射燈,大廳異常昏暗之後,他們就開始貼得比較緊了。隨着孟亞男的纏綿情歌,當陳淑媛和她那個秦副總像一對夫妻一般開始擁抱着跳起貼面舞的時候,酒精的力量不可小視,榜樣的力量更是無窮,那駱雪流露了真情,竟也索性把頭貼在了董大為的胸口上。
而董大為也在本應該他高風亮節、毅然推開手下女性員工的時候,卻也情不自禁地將計就計了!
雖然此時他的心口像揣了活物一樣狂跳不止,可一聞到駱雪身上那特有的另人興奮的體香,再有陳淑媛和她那個秦副總的榜樣作用,董大為除了把駱雪更緊地摟住,便再也不知道什麼其他的事情了。
此後,董、駱的每一曲,竟都成了貼面舞的表演。對此,那陳淑媛和她的秦副總自是司空見慣,視為正常,那孟亞男對董、駱的舉動也裝作沒有看到,繼續非常投入地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歌,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美麗的燈泡,為兩對有情人無怨無悔地點着,無私地伴着唱。
只有那陳淑媛心裏多少還是有幾分不舒服,暗自自語:“這個董大為,來時還嘴硬,現在,行動把什麼都説出來了!雖然年紀相差大了點,可一對就是一對,何必跟老同學假正經!”
英俊男人沒有聽清楚陳淑媛的話,閃亮着一對明亮的大眼睛問:“你説什麼?”
陳淑媛沒有回答她的秦副總的問話,繼續感嘆:“咳,男人呀!”
那陳淑媛最終是把好人做到了底,眼看大家已經玩到了翌日的凌晨,各個也已經是醉眼惺忪,便結束了這段戲,又繼續導演她的下一齣戲。
她把董大為、駱、孟都安排在二樓就寢,自己便拉着她的秦副總抽身溜走了。
董大為自己住一個有雙人牀的大房間,駱、孟共住一個有兩個單人牀的也不算小的房間。可房間都是有門,沒鎖的。而那孟亞男也是聰明過人、花花腸子老長老長的女孩,見董、駱都醉葷葷的,都粘乎乎的,自己也索性得個空子,悄悄地溜走了。於是,整個一個二樓,只省下了董、駱;於是,在陳淑媛導演的沒有攝相的節目裏,董、駱竟然上演了一段苟且的性愛之戲。
只是這戲的前因我們沒有必要去認真地考證了,也許是董大為詳裝醉酒主動勾引了駱雪,也許是駱雪情不自禁主動上了門,反正也不知道是誰最先主動的,是夜,那董、駱居然自己悄悄地跑到了一個房間住下,房間當然是董大為居住的那個大間。一對情人終成了眷屬。
在一陣無言的昏天黑地的狂吻和肉搏一般的驚心動魄的掙扎之後,兩人都成了戰慄着的裸體,並宜將勝勇地開始了男人對女人或者也是女人對男人的征服運動。只可惜一個美麗的像一朵水蓮花一樣嬌羞的駱雪,竟然不是第一次開展這種征服或被征服的運動了。她竟能夠引導着董大為莽莽撞撞的行為,而且顯得異常的熟練和老道。
那董大為也的確是無能,雖然是初來乍到,但是有駱雪的引導,卻依然沒有取得征服或被征服的全勝。最後,望着自己滿牀沒有任何殺傷力的火藥和子彈,那董大為竟跪在駱雪面前,嗚嗚地哭起來,一點也看不出那已經年近四旬、堂堂國商銀行副總經理的模樣來。
駱雪撫摩着董大為的頭,對一個大男人卻像母親之對幼子一般地説:“大為,你沒有做錯什麼,何必這樣?下一次,你就會好的。我原來的男朋友,開始也是跟你一樣的。”
見董大為依舊是一副傷心的模樣,駱雪的心和臉,不禁都陰沉了起來:“你是嫌棄我嗎?咳,別有什麼壓力,處女還有很多呢。你可以不娶我嘛。明天,你依然是董總,我依然是駱雪。我們只當沒有這回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