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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天機磨劫

    終於,貂蟬猛地醒悟,令自己不安的原因是什麼了。

    那是龐德公和諸葛亮蒞臨貂家的一年又八個月後的一天早上。

    此時,因家中的玫瑰花茶生意十分暢旺,收入比行醫更好,因此貂全自己已改為隔日出外行醫,多半時間,留在家中料理製茶業務。貂全的妻子趙姑,手腳勤怏,一早就把眾人的早餐做好,擺放在桌子上了。

    吃早餐時,貂蟬竟一反常態,默默無言的一聲不響,就連最喜愛的弟弟貂義,呀呀的向她逗樂,她竟然笑也不笑,不知她悶着什麼心事。

    她的繼母趙姑心細,見狀便問貂蟬道:“蟬兒,你身子不舒服麼?”

    貂蟬微一搖頭,道:“孃親,貂蟬自小便無病無痛,身子怎會不舒服?還請孃親放心。”

    趙姑仍不放心,又道:“那蟬兒心中到底悶着什麼呢?

    告訴孃親好麼?”

    貂蟬聽了,眼波忽然在諸葛亮和龐德公身上一轉,微嘆口氣,悶悶不樂的説:“孃親,沒什麼,蟬兒只是忽然預感,蟬兒特別快樂的日子,恐怕將要消逝了埃”趙姑心細,貂蟬的神態看在她眼裏,心中忽然醒悟,輕聲道:“蟬兒,你心中所愁,莫非與龐老先生與諸葛公子有關麼?

    但他二人,其一是你師父,其二是你師兄,你若有疑慮心結難解,為什麼不直接向他們請教呢?”

    貂蟬微嘆口氣,道:“他二人只怕便要舍蟬兒而去了。這等疑慮,他們又怎解釋得了?”

    趙姑自嫁入貂家,已知龐德公和諸葛亮給貂家帶來許多歡樂和福氣,此時一聽,不禁亦十分不捨,忙向龐德公問道:“龐老先生,你和諸葛公子真的打算離去了麼?”

    龐德公和諸葛亮其實早已聽到貂蟬和趙姑的悄聲細語了。此時兩人不由互視一眼,諸葛亮無奈的苦笑了笑,龐德公心中微笑嘆口氣,晴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天下又豈有不散的筵席?而且此事牽涉目下的天機大勢,又怎可改變得了呢?

    龐德公心中轉念,便忽然接過話來,問貂蟬道:“蟬兒,你依據什麼來判斷,師父與亮兒將要離開呢?”

    貂蟬神色不歡,悶悶不樂的説:“師父,我也不知為什麼,只是近日心有所感,總是忐忑不安。蟬兒自思忽然醒悟,蟬兒最珍惜這段日子的快樂時光,既心有所感,那便知這段快樂日子將逝去,亦即師父和諸葛師兄快要離去了!師父啊,未知蟬兒的預感,是否錯了呢?”

    龐德公一聽,不由一怔,心中暗想:貂蟬這種心靈預感,決非等閒之輩所可能達到,不料她竟天賦這等絕頂神通。

    因為他果然已與諸葛亮商定,為了剋制董、呂二賊陽剛氣運的大計,這天早上便要向貂家辭行了。

    諸葛亮此時亦不由心中一陣難受,因為他深知師父欲實施的那破董、呂二賊氣運大計,其中最重要的主角人物便是他的師妹貂蟬,其中姑且不論其成敗得失,但對貂蟬的運命有極深的影響,此點確是絕對確然元疑的了。但其中如何演變,是吉是兇?連師父龐德公亦未能判斷,這教諸葛亮怎能不替貂蟬擔憂?也不知為什麼,諸葛亮但感自己的心神,竟與貂蟬連在一起,甚至有點密不可分了!但這是否便是少男少女之間的微妙相吸的魔力,令身負天機、地脈、奇功三大絕學的諸葛亮亦不可抗拒呢?這就連諸葛亮自己亦難澈悟。

    此時龐德公因已察覺,貂蟬竟擁有心靈感應的天賦神通,心中不由生出一陣欣喜,暗道:“蟬兒既有這等絕頂天賦神通,那在她面前的任何艱難困苦、天災人禍,便均可預察;再加上她研習了我的天機、武學,那她便必能於此天機磨劫中全身而退。”龐德公確判這點,他以貂蟬為破董、呂二賊氣運的主角人物決心,不由便更堅定,也再不猶豫。

    當下龐德公微微一笑,以密音向貂蟬傳話道:“蟬兒!你所料不差,我與亮兒果然另有要事,將要西行赴長安走一趟也。但蟬兒你日後必須經歷一番天機磨劫,你身負匡扶漢室、克滅國賊、救國救民的重責,宜留候於此,相機而行。蟬兒,你可願意承擔此彌天重責?”

    由於龐德公以密音傳話,能聽到的,便只有貂蟬一人。

    只見貂蟬聽了,水靈俏眼不由眨了眨,莫名其妙的嚷了一句道:“師父啊,既然是救國救民的大事,蟬兒又怎敢拒絕?但為什麼不讓大師哥留在此地,助蟬兒一臂之力呢?蟬兒只怕獨力難支大局呢。”

    在座中人,對貂蟬的發話,均感莫名其妙,但諸葛亮卻是唯一的例外。因為他立刻便察覺,這是師父龐德公以他那傳音入密的絕頂內力,逼音成線,直接射進貂蟬的耳中,師父所説的,亦必定是有關他的破董、呂二賊的大事了。而貂蟬因內力未達此絕頂境界,心神激盪之下,便衝口而出應答。諸葛亮雖然明白其中奧秘,但他聽到貂蟬未了的話,心神亦不由一動,如與貂蟬心有靈犀一點通似的,暗道:是啊,“假若有我相助,日後貂蟬所面對的磨劫,便有人替她分擔了,這總好過由她以女兒之身去獨立肩負礙…諸葛亮沉吟之際,耳中忽地鑽入龐德公的話音,道:“亮兒、蟬兒、我之話音只傳你二人,乃一音雙發也。為師的亦和你二人有心靈相通的奇緣,因此不約而同的起同一意念也。

    但你二人本命不同,亮兒至陽至剛,蟬兒至陰至柔,因此要剋制董、呂二賊的陽剛氣運,只能以蟬兒的至陰至柔,而決不能讓亮兒的至陽至剛拉近董、呂二賊之身也!我之佈局,如此……哪些……亦基於此一道理,你二人不必再為此疑慮。”

    龐德公於密音雙發傳話中,已把他的大計和佈局,向諸葛亮和貂蟬曉示明白。諸葛亮和貂蟬默默不語,似同在思忖。一會後,兩人竟不約而同的決然回話道:“是!師父,我……明白了!決依師父之計行事吧。”

    在座的貂全、趙姑、老婆婆秋氏,均依然莫名其妙,但龐德公卻欣然道:“好,既你二人均無異議,我的大計便由此施行了。”

    龐德公、諸葛亮、貂蟬三人密談間,這一頓早餐也吃罷了。

    龐德公忽然向貂全拱手道:“貂兄弟,多謝這段時日盛情相待,但我與亮兒另有要事,不能再在府上逗留,就此向貂兄弟等告辭了。”

    貂全一聽,不由一怔,龐德公與他相處日久,又為他貂家帶來這許多好處,他説走便走,心中不由大急,忙道:“龐老先生和諸葛公子待在下一家恩重如山;龐老先生又是蟬兒的恩師,師即父也,彼此一家人,為什麼不多留些時日,以讓在下一家聊表謝意埃”貂全見龐德公含笑不語,但神色之間去意甚堅,不由又急道:“蟬兒!快向師父和師兄盡力挽留埃”不料貂蟬卻微嘆口氣,水靈俏眼滿含不捨之情,但卻無奈的説:“爹啊!師父和師兄是決計不能挽留的埃”貂全忙道:“為什麼?蟬兒你出面挽留也不可以麼?”

    貂蟬道:“天下正值多事之秋,貂家雖然尚可苟安一隅,但天下百姓黎民,卻多半陷於水深火熱之中!師父和師兄身懷救國救民堅貞大志,怎會困處於此偏安一角呢?他們自有重大使命待完成,怎可挽留?他們於我家神龍一現,度過年多歲月,已是貂家的天大福緣了。”

    貂全見貂蟬忽然變得慷慨激昂,救國救民之心已取代往昔的俠義心腸,深知此必乃龐德公和諸葛亮對她潛移默化的結果,連女兒也開始以天下蒼生為念,又何況她的師父和師兄呢?他不由長嘆一聲,心知已絕難挽留了,無奈何向龐德公深深一揖,拜道:“龐老先生待我貂家大恩大德,貂全只好以一拜為報了!未知日後是否再可與先生重逢呢?”

    龐德公聞言目注貂全一眼,見他的命宮壽緣直達耳輪,乃年達百歲的長壽之命,不由欣然一笑道:“貂兄弟正值五十英年,人生之路僅走了一半,日後自會目睹天地番覆、日月升浮,前路尚漫漫綿長呢!既然如此,又何愁沒有相見重逢之日埃”貂全一聽,心中稍慰。眼見龐德公和諸葛亮去意已決,也不再挽留,他與貂蟬、趙姑一道,把龐德公和諸葛亮直送出東平湖。

    龐德公和諸葛亮向貂全一家拱一拱手,便離船上岸而去。貂蟬怔怔的望着船上,眼波直直的凝視着諸葛亮的身影,她忽然嬌嘯一聲,身子一躍,輕靈如飛蟬,如雲飄花舞,落於龐德公和諸葛亮的身前,這一段距離,竟足達百丈之遙。

    龐德公見貂蟬眼波凝注諸葛亮身上,心中不由微微一笑,並不作聲。

    諸葛亮卻似意有不捨,亦凝視貂蟬一眼,才無奈的含笑道:“貂蟬師妹,你已知天機大勢,又知自己運命,勢須獨自歷此天機磨劫,又何必如此?師父不是説了麼,我們日後必有重逢之期埃”貂蟬水靈俏眼一轉,她在心中幽幽的嘆了口氣,暗道:“諸葛師哥呵諸葛師哥,你可知貂蟬之心,已與你靈犀一點通了?你亦有不捨之意,只是師命難違,不敢有所表示罷了。”

    她心中念轉,格格一笑,道:“諸葛師哥,師妹以心靈感應之術,已知你心思啦!我之所以跟上前來,只是想問一句,依師哥之見,假若貂蟬日後於天機磨劫中不能全身而退,你……和師父還會與貂蟬相見重逢麼?”

    諸葛亮一聽,不由作聲不得。他雖然已入天機之門,但畢竟本身閲歷尚淺,於此微妙這極的男女糾葛之事,根本難明真奧,因此貂蟬這疑問,他又如何回答得出?

    龐德公見狀,忽然接口呵呵笑道:“蟬兒不必憂慮,你既知天機,又悉本命,亦身承飛蟬龍脈蔭庇,海闊天空、九天四海,已足以縱橫翱翔了!何況你剛才因情而心動,心動力發,一躍百丈,足證你的無為真氣已達隨心而發的境界,蟬兒,你天賦奇功,身負天機二大絕學,還擔心什麼?天下雖大,但亦不可阻擋,你何處不可去?何處不可往。”

    龐德公對貂蟬這位女徒兒,初時尚僅視作是他施行大計的人選,但自從收她為徒後,他的心思已然改變,他已將貂蟬視作他天機門的嫡傳弟子,他又豈會冒險行事?因眼見貂蟬根基已具,確然可以全身而退,這才決照原來計劃行事。此時他又破例向貂蟬點明她的長處,以增強她於磨劫中歷練的信心和勇氣。龐德公對貂蟬這位女弟子,所費的心血,已不下於諸葛亮了。

    貂蟬聽罷,已領悟了龐德公對她的一番關切愛護心意,他對她的師徒之情,並不亞於諸葛亮師兄,絕無偏私,貂蟬心中不由得一陣欣喜。終於,貂蟬向龐德公盈盈一拜,又向諸葛亮福了一福,格格一笑道:“是,師父、師兄,蟬兒這便勇敢投身到天機磨劫中去,火浴歷練,以達九天飛蟬的境界,決有不負師父布伏的大計使命。”

    貂蟬説罷,身形回飄,如飛蟬一躍百丈,返回她爹孃的輕舟上去了。

    龐德公與諸葛亮,離開東平縣地域,並不停留,於當日便橫渡黃河,抵黃河西岸,一路西行。中途路經漢舊都洛陽,諸葛亮第一次目睹這座天下大都會,化作一片殘垣敗瓦,他終於親眼目睹戰火可怕,以及天下百姓所受的慘重災難,他並不多言,只是在心中默默思索,如何化解眼前這一場殘酷的彌天大災禍。

    半月後,師徒二人便已潛入由董卓挾持漢帝劉協盤踞的長安城中了。

    龐德公和諸葛亮平裝素服,並不惹人注目,就如爺孫二人,從鄉中入城的鄉下人。他二人也絕不聲張,只在暗中審察朝中董卓的一舉一動,以便伺機行事。

    董卓自挾持漢獻帝劉協,火燒洛陽,把國都搬到長安,以避十八路諸侯討伐之勢。到達長安後,董卓眼見十八路諸侯名為討伐他,實則各懷野心,內部已分崩離析,各自佔據地盤,以準備各自火併,便把十八路侯視同草芥,根本不以為意。他在朝中更殘暴專橫,他自封太師,逼漢獻帝尊他為“尚父”,上朝不跪不拜,出入更用天子車駕儀仗,嚴然是君臨天下的大皇帝了。

    董卓又把義子呂布封為温侯,出入用王者的儀仗車駕,威風八面,權傾天下。呂布自然十分感激,發誓效忠董卓。

    董卓有呂布的一大臂助,統掌朝廷的數十萬大軍,他的地位權勢便更穩如泰山了。

    這一天,董卓又把朝中文武百官,召到他的太師府飲宴,目的是向朝中百官立威。

    朝中百官懾於董卓的威勢,誰也不敢不到,紛分趕來赴會,齊齊的列座兩行。

    剛飲了幾杯酒,百*戰兢之際,忽見呂布從外面大步走進,逕直走到首座的董卓席上,在董卓耳邊説了幾句。

    董卓一聽,卻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一切交由布兒你處置吧。”

    呂布即冷酷的厲笑一聲,大步走到御史大夫大司空張温的席前,猛一伸手,揪住張温的頭髮,便拖了出去。

    不一會,呂布的侍從便捧着一個紅色盤子,進來奉獻給董卓。董卓哈哈大笑,令侍從捧着紅盤,讓百官過目。侍從揭開盤蓋,紅盤上盛放的,竟然是剛被呂布揪出去的司空張温的人頭,血淋淋的,雙眼尚圓睜睜的瞪着人,百官皆嚇得魂不附體,也不知下一次盤中盛的是誰的人頭了。

    董卓見狀,哈哈大笑道:“你們害怕什麼?張温乃罪有應得也,他勾結袁術,欲圖謀於我,袁術派人送密函到張温處,被我兒截獲,這還不該斬麼?但凡欲對我存有二心,均以此為戒,但忠於我者,不必驚心。”

    朝中百官,戰戰兢兢,紛紛離座位起立,向董卓表示忠心。董卓耳聽一片效忠之言,不由樂得轟然大笑道:“我有虎兒呂奉先,大可高枕無憂了。”

    當日赴會的百官中,有一位官任司徒大官的王允,於席上目睹一切,心中十分震撼。他返回府中之後,尋思日間司空張温被殺的慘事,不由痛心疾首,於靜室中長嗟短嘆,久不能眠。

    忽然,家丁進來稟告,説外面有自稱荊州龐德公的師徒二人,夜謁拜訪,問王允是否接見。王允一聽,目中忽然一亮,連忙站起,對家丁道:“快請,為避人耳目,我且於靜室恭候。”

    不久家丁果然引進一老一少兩人進來,老者便是龐德公,少年自然是諸葛亮了。王允一見龐德公,即拱手相迎道:“果然是一代天機俠隱駕臨,當真天助漢室朝廷,時勢兇危,請先生恕怠慢之罪。”

    龐德公微笑道:“王司徒不必客氣,我與小徒諸葛亮夜謁貴府,並非作客,而是因朝中國賊肆虐天下罷了,而且我若非暗中探悉王司徒的品格,知司徒與董卓周旋是另有所圖,我也不會登臨司徒府也。”

    王允一聽,甚感欣慰,忙向龐德公俯身一揖,道:“我與惡賊董卓周旋,乃不得已而為之,若非如此,便難以取信董賊,以圖計謀,天下人不知王允者,必誤以為我已賣身投賊,幸得先生明察秋毫,知我心跡。”

    龐德公微笑不語,諸葛亮卻立刻肅然道:“那請問王大人,將如何圖謀呢?”

    王允沉吟半晌,才沉聲道:“如今董卓有呂布之助,如虎添翼,統領朝廷大軍,等閒者決難搖撼之。唯今之計,便是拆散董、呂聯盟,然後徐圖各個擊破也。不知龐老先生與令高徒諸葛公子以為如何呢?”王允名聞一代天機隱俠的威名,對其謀略天機自然十分尊崇,但對龐德公的徒弟諸葛亮,見他僅是一位年方十八九歲的少年郎,心中的疑惑便不由大增,故而反問了一句,以作試探。

    龐德公仍然微笑不語,諸葛亮從容説道:“王大人此計雖然可行,但董、呂二人的聯盟十分牢固,要將其拆散,王大人有妥善之策嗎?”

    王允一聽,不由長嘆一聲道:“實不相瞞,我正為此苦苦思索,可惜至今並無良計,眼見董卓賊勢日盛,朝中臣民受其荼毒十之八九、就連老夫亦行將不保,今日董賊於其府上,便由呂布幫兇,當着百官面前,將司空張温大人人頭斬了,老夫午夜夢迴,不禁痛心疾首,還望龐老先生和諸葛公子本着救國救民之心,鼎力相助,以謀除賊之計。”

    諸葛亮與龐德公互視一眼,不由會心一笑,因為兩人已足判斷,王允唯有一腔熱血、救國救民之心,除董、呂二賊的大計,完全可借王允從中牽引施行。

    龐德公也不再猶豫,便把他剋制董、呂陽剛氣運,以令其潰敗的除賊大計,向王允闡述了。王允仔細沉吟思忖,亦認為唯有此計可行。三人在王允的司徒府密室中,詳細商,終於商定了施計的一系列具體步驟。

    未了,王允興奮的説:“好極了,施行此計,董賊必敗元疑漢室臣民有救了。”

    當天深夜,龐德公和諸葛亮為避開董卓於城中的耳目,又悄然的潛出王允司徒府。第二大一早,兩人悄悄離開原來落腳的客店,轉到另一處秘密的地方隱蔽不出。

    王允在龐德公和諸葛亮離開後,因已得破賊大計,心情十分興奮,因此一夜難眠,反覆思量龐德公和諸葛亮定下的謀策,王允思考之際,似乎萬事皆具備了,忽然其中一個最關鍵的環節卻突地跳了出來:這一條美人計中的主角,除了董、呂二賊這兩個目標之外,尚缺一位關鍵人物——美人!而且這美人的人選非同小可,董、呂二人閲歷宮中美女無數,等閒之女,他二人如何看得上眼,更別説令他們神魂顛倒,令其陽剛氣運渙散之人了。

    想到這此點,王允不由呆呆的怔住了,半晌動彈不得。

    但他覺得,要尋如此一位美女人選,當真千難萬難,而若尋不着美女,那儘管美人計再奇再妙,也只是紙上談兵,鏡花水月罷了。

    王允躺在牀上,輾轉難眠,直到黎明的最初一點白光,射入他的卧室牀頭,就如靈光二閃,腦中忽然躍出龐德公在臨走時,似有意無意的低沉的一句偈語:“陰可陽兮陽可陰,陰陽相剋且相生;遇蟬則達美人計,東行千里此中尋。”

    王允眼神一亮,他也不再猶豫,當下立刻一骨碌躍了起來,派人向朝廷託稱患病,不能上朝,他梳洗完畢,便換了一套平裝便服,打扮成一位周遊各地的商賈,準備好路上應用的銀兩、衣服等物,便悄悄的出門而去,為了保密,王允獨自上路,競連一位侍從也不帶。

    他秘密潛出長安城,一路東行,心中牢記龐德公留下的那句偈語,日行夜宿,也不知疲睏,眨眼便已東行數百里路了,可惜龐德公那一句偈語,依然沒有應驗任何徵兆。

    王允卻絕不灰心,也絕不猶豫,依然記準方向,一路東行,因為一代天機隱俠的名頭太響亮了,王允在朝中亦早已獲悉,如今他既然自己現身,一夕長談相聚,令王允確信,龐德公這位天機隱俠的確有洞天徹地之能,他既然留下揭示偈語,又怎會虛妄不實?

    他一路續向東行,不知不覺已抵齊魯之地黃河之畔了。

    王允來到黃河的西岸渡口,但見黃河之水,竟然由黃濁變得一片清澈。王允心中不由一陣驚,他亦略懂一點天兆異學,深知黃河乃華夏氏族的母河命脈,亦主天下諸侯的氣運。

    如今黃河陡然變清,必示現什麼驚人預兆,可惜他因學識所限,未能參透,消除心中疑世,但他剿除董、呂二賊的決心,不由更加堅決了。

    他渡過黃河,踏上東岸,沿秦朝時開鑿的大運河畔,向東面續行,不久便見一座湖泊,陡現眼前,湖中小島密佈,中間一座島上,更聳起一山峯,挺拔峻秀,更為奇特的是,湖中堤岸,遍佈紅豔的玫瑰,在紅色煙雲似的花叢中,不時有一片一團灰黑色的雲朵掠過,仔細看清,原來竟是一族族、一羣羣的秋蟬。

    王允心中不由突突一跳,那一句“遇蟬則達美人計”的渴語,忽地浮上心頭,王允不由以手加額道:“天助我也,蟬兒終於露面啦。”

    他絲毫不敢猶豫怠慢,快步向湖畔走去,那兒停着一艘快船,想必是入湖的渡口。渡口果然有一位船伕,正待在船中打瞌睡,大概是來往湖中的客人並不大多,生意清閒,船伕只得偷空睡覺。

    王允走近,向船伕打探。原來這湖叫東平湖,湖中最大的島叫東平島,島上住有數百户人家。島上的山峯,叫東平山,山上以玫瑰和秋蟬為最大特色。王允一聽,也不再多問,即付了雙倍船資,着船伕將他渡去島上最多秋蟬出現的地方。

    這擺渡船夫見王允出手便差不多是他整日的船資,不由又喜又奇,心想:這白臉商賈,想必是憶蟬成狂,不惜花重金往觀也。他心中雖然如此轉念,但收了人家重資,卻不敢怠慢,當下連忙開船,把王允載渡,直向東平島中去了。

    王允踏上東平島岸上,據那船伕説,這裏便是最多秋蟬出沒的地方了。他放眼望去,但見這是由村落的一角,到處均可見玫瑰花園,而且特別紅豔。不過,他最渴見的秋蟬兒,卻毫無蹤影,就連一隻小小的秋蟬也見不到。

    王允心中不由微微嘆口氣,暗道:那船伕想必也不知島早何處蟬兒最多,但抵受不住重金的誘惑,便不懂裝懂,胡亂把我載到這裏。

    就在此時,王允忽見眼前有青灰色的影子掠過,他定睛一看,原來竟是一隻特別矮的秋蟬,迴旋而翔,然後便逕直的向一座被玫瑰花環繞着的屋宇中飛去了。

    王允心中不由一動,連忙舉步跟了上去,他抵達那屋宇門前十丈遠處,那矯捷的蟬兒已不見了,王允心中不由一陣失落。

    就在此時,卻見那屋宇的門前,忽然走出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只見這少女水靈俏目,秀在外,慧於中,周身洋溢一股靈秀之氣,令人神迷而不敢輕侮。王允心中一動,正俗發話,此時浙瀝一下,天忽然下起細雨來了。王允呆呆的站在雨中,進又不是,退又不甘,顯得有點狼狽。

    那少女見狀,忽然格格笑道:“這位客官,想必是外地上島購玫瑰花茶的麼?天既下雨,想必需待時辰才會停了,你站在雨中必定會全身濕透,快進屋中避避雨吧。”

    王允正欲向這小女孩探問,便立刻稱謝跟隨少女走進屋裏。王允但見院中遍植玫瑰,簡直是一個大玫瑰花園,而且特別紅豔,就如少女的俏臉,令人目奪神遙唯一可惜的是,不見了那矯捷蟬兒的蹤跡,王允不由微嘆口氣,喃喃説道:“人美花嬌,萬事具備,哎……為什麼獨缺了那神奇的蟬兒?”

    王允話音未落,忽聽那少女輕聲吟道:“陰可陽兮陽可陰,陰陽相剋且相生,遇蟬則達美人計,東行千里此中尋……哎,要來的只怕已來啦……”少女忽然又微嘆了口氣,神色顯得有點驚奇,但又有點無奈。

    王允一聽,少女的話音雖然輕微,但王允卻感覺如雷貫耳。他連忙凝視着少女,急道:“請問姑娘,你剛才所言,‘遇蟬則達美人計”一句,是姑娘心感偶發,還是有人所授呢?”

    少女微笑道:“此乃師父所授,着我於尋蟬人面前方可直道而出。”

    王允一聽又忙道:“那請問姑娘,尊師是誰呢?”

    少女坦然道:“尊師便是一代天機隱俠龐德公埃”王允一聽,猛然醒悟,天機隱俠龐德公已預先伏下驚人妙局,不過是借他王允之手來施行罷了!這其中的玄妙之處,沿天徹地之能,又決非他王允所能參透。

    這少女自然便是身負靈感、天機、武學三大奇功的奇幻之女貂蟬了。

    進了屋內,見了貂蟬的父親貂全、繼母趙姑,以及祖母秋氏婆婆,王允這才坦白自己的身分;貂蟬這才知道,這位師父的“尋蟬之人”,竟是位列朝廷三公之一的司徒大人。

    貂全獲悉王允的身分官位,不由十分惶恐,連忙向王允下拜,王允卻急忙雙手扶住,連聲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若説拜謝,倒應該是下官向貂兄弟下拜才是埃”王允説時,果然向貂全深深一揖,行了下拜禮。

    貂全吃驚道:“小人只是民間草野,怎敢受王大人如此重禮?這可把小人折殺了。”

    王允長嘆一聲道:“哎,貂兄弟有所不知,王某表面上是朝廷的大官,但其實猶如待死的囚徒而已!目下朝廷已被國賊董卓盤踞,君非君、臣非臣,人命危賤,朝不保夕,國之將亡,何來不死大臣?下官又怎敢以朝廷大臣自居呢?況且欲救國救民,翦除國賊,尚需求貂兄弟你鼎力相助,王某不過是代天下臣民拜謝貂家埃”貂全一聽,不由一怔,吃驚的説:“小人不外是一位民間郎中兼花農,這等朝廷大事,小人怎敢置啄,又怎有能力匡助啊!王大人言重了。”

    王允見貂全言下有拒絕之意,心中着忙,正欲再向貂全曉以大義,喚起他救國救民之心,以施行已定下的救國除賊大計。

    就在此時,原來俏立一旁的貂蟬忽然接口道:“王大人不必憂慮,師父龐德公預伏萬全之策,一切民女自會巧妙安排!

    哎,天機大勢如此演行,貂蟬既然非歷此劫磨不可,避無可避,不如勇然而赴吧。”

    王允一聽,這才把懸於虛空的心兒,放了下來。

    也不知貂蟬以什麼妙法,當晚便把父親説服了,答應王允,讓女兒承負救國救民的重任。

    王允十分感動,他當即於貂家的靈位面前,收貂蟬為義女,決心拼死維護貂蟬的生命安全。

    第二天一早,王允便攜同貂蟬,拜別了貂家上下,一道返回長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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