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乘晚班火車到了洛杉磯。上午10點50分,他推門走進辦公室,發現德拉-斯特里特正帶着迷惑不解的表情研究着一封信。
“怎麼了?”梅森問。
“唉呀,頭兒,我沒聽見你進來。旅途如何?”
“還好。夫勒斯諾地方檢查官似乎是個不錯的傢伙,但是他可能會是個相當強大的對手。什麼事使你臉上產生了這種表情,德拉?”
“啊,我臉上有什麼表情嗎?”
“當然有了,”梅森説,走過去從德拉手裏把那封信拿過來,“這是什麼?”
“貝克斯菲爾德一位偵探發來的,我剛剛大致看了一遍。”
“他想要什麼?”
“錢。”
梅森拿過信讀起來:
親愛的梅森先生:
我正在聖伯納底諾用我的手提打字機給您寫這封信。我剛剛從收音機裏得知天堂的愛德-代文浦死了,他的妻子被控謀殺了他,而您是她的委託律師,我猜您也代表她處理遺產事務。當我得知愛德-代文浦的死訊時我正在根據他的指令為他工作。
我不想在拿回我的報酬之前白白等着遺囑執行,因為代文浦先生表示過我所做的工作非常重要,所以您作為遺產事務和代文浦夫人的律師應該知道。
既然他已經死了我再對他忠誠也無濟於事了,如果所附的報告對您和他的妻子有什麼價值,您可以記住,我隨時準備接受任何我力所能及的僱用。
我認為我及時的合作應該使我能夠得到及時的報酬,希望所附報告對您有所幫助。
我在此附了一張225美元的帳單,是代文浦先生僱用我監視聖伯納底諾的普斯菲克-帕利塞則旅館第十三號房間所應付的工資及相關費用。
順便告訴您,兩年前我曾與代文浦先生有過接觸,為他辦理一宗礦產生意的事務,自此之後我們沒再見過面,但是我想他保留了我的名字和地址以備在類似的事件中再次僱用我。
如能繼續對您有所幫助,我將不勝榮幸。
最真誠的
貝克梅爾偵探事務所
傑森-貝克梅爾
“好哇,”梅森説,“前一個謎團剛剛似乎有些眉目,另一個謎團就接踵而至了。代文浦為什麼要僱一個偵探去監視聖伯納底諾的汽車旅館呢?”
“我們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我們是因為那個電話,它一定是在代文浦死後接到的。我們來看看這個偵探的報告吧。”
她遞給他那張打印的紙。
11號晚上大約9點15分我接到愛德-代文浦從加利弗尼亞州夫勒斯諾打來的電話,他説明了自己的身份並安排了僱用事宜。12號晚上我開車去聖伯納底諾監視普斯菲克-帕利塞則旅館。
13號晚上大約凌晨1點鐘,我到達了聖伯納底諾,當時普斯菲克-帕利塞則旅館已經掛出了“客滿”的告示牌。我把汽車停在一個看得見第十三號房間門口的位置,一直監視到上午10點半,在這段時間我本人一直都在,所以我絕對肯定任何進出第十三號房間的人都處在我的監視之中。
13號上午大約10點半,我注意到一個服務員敲了一下十三號房的門,然後用鑰匙開門進了房間。她拉着放有牀單、手巾等物品的手推車,剛剛收拾完空出來的房間。
我立刻離開了汽車,靠近第十三號房,敲了敲半開着的門。服務員應了一聲之後我椎門進了房間,説明我想跟剛剛收拾完十號房的服務員談談,因為我剛才看到這個人就是從十號房出來的,所以我確定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她看起來有一些吃驚,想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我暗示説我是警察,但並沒有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我請她描述一下剛才進十號房時房間裏的狀況,有幾個人住在那裏,他們是否使用過毒品或者從事了什麼毒品交易。服務員相信了我編的故事,跟我談了相當長的時間。在談話過程中我得以觀察了13號房。房間晚上沒有住過人。通過謹慎的詢問我得知這間客房是前一天晚上被電話預定的,房費已經用電報匯過來了。那個服務員不知道是誰預定的房間。
我提醒那個服務員,説在當時的情況下最好不要跟別人提起我來過——包括對她的老闆、同事、或房客——然後我回到車上,繼續監視十三號房直到晚上6點鐘。代文浦沒有指示過我如果十三號房沒有人住該怎麼辦,因為他似乎很確定在12號晚上會有人住進去。我的任務就是觀察13號午前去會見住在裏面的房客的人。為了保險起見我凌晨1點鐘就去執行任務了,我確信在這段時間裏沒人住進十三號房。我帶了三明治和保温咖啡壺,所以沒有因為出去吃飯而間斷我的工作。一個地理位置很方便的加油站使我能夠很容易地觀察到第十三號房,偶爾有一小段時間我的視線受到阻礙,但我很確信沒有人進入那一帶。
13號晚大約6點鐘,聽新聞廣播的時候我得知愛德-代文浦前一天已經死了,他的遺孀涉嫌謀殺了他,佩裏-梅森先生是她的律師。
既然那間房沒人住進去,我決定從另一個角度去試一試。我到了電報局,堅持説我發給普斯菲克-帕利塞則旅館的匯款的電報沒有發送出去。負責的人查看了記錄,問我是不是史坦頓先生,我告訴她我是,她就給了我一份影印件,説明弗蘭科-史坦頓的電匯已經如期發出了。我道了歉,離開了。
如果我能繼續幫上什麼忙,我將時刻準備為您工作。我肯定十三號房在12日和13日晚間都沒有人住過。從服務員那兒得來的信息表明:如果有人在12日前半夜、4點以後有人入住,那麼毛巾、牀單等客房服務都將等到第二天早晨來接班的服務員來做。
貝克梅爾偵探事務所
傑森-力-貝克梅爾
“好了,”德拉-斯特里特説,“這和保羅-德雷克的消息相符了。”
梅森點點頭,説:“為什麼代文浦這麼急於想了解是誰住進了那間房呢?為什麼他會匯錢預定那間客房又僱了個偵探去監視是誰住進去了呢?”
“一定是一個他想設計陷害的人,”德拉-斯特里特説,“或者是一個他懷疑是否忠誠的人。”
“可這個人是誰呢?”
“看來保羅-德雷克又有任務了。”
“沒錯兒。”
“貝克梅爾先生似乎急於要和我們合作。”她説。
“非常急。”
“而且急着要回他的錢。”
“他聽起來如飢似渴,告訴你做什麼吧,德拉,給他寄一張支票,那就會使他成為替我們幹活兒的人。”
“我需要告訴他為我們服務的報酬嗎?”
“告訴他我們以後會給他打電話。”
“你想籤這封信嗎?”
“不,你來籤,假裝是你負責給他寄的錢,用特別帳户籤這張支票。”
她點點頭。
“監獄裏有什麼別的情況嗎?”
“沒什麼重要的。”
“趕緊打電話給保羅-德雷克,”梅森説,“能來的話請他馬上過來。”
梅森忙着讀郵件,直到德雷克的暗號敲門聲響起。
德拉-斯特里特迎進保羅偵探。
梅森説:“看看這個,保羅。”一邊把貝克梅爾偵探事務所的報告遞給他。
保羅-德雷克皺着眉頭仔細考慮了一會兒。
“怎麼樣?”梅森問。
德雷克説:“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佩裏-梅森説:“至關重要的是去找出愛德-代文浦是否就是那個匯錢給普斯菲克-帕利塞則旅館的人。能查出來嗎,保羅?”
“在現在的情況下可能有些困難,但沒準兒會留下痕跡。考慮到夫勒斯諾郡已經認定有一起米日娜-代文浦涉嫌的謀殺案,當局對任何蒐羅有關代文浦消息的人可能都不會客氣。你絕對確定弗蘭科-史坦頓和愛德-代文浦是一回事兒嗎?”
“我不敢絕對肯定,”梅森説,“但是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描述相符,汽車牌號相符,但我們最好弄到登記表,找筆跡專家來鑑定一下。”
“你到過夫勒斯諾郡的那家旅館?”
“到過。史坦頓是晚上早些時候入住的。他帶着兩隻很重的行李箱,裏面裝的應該是礦樣,他正在做一個什麼礦產生意。他好像擔心箱子會丟掉,總是隨身攜帶着箱子進出旅館。他還買了一隻新的旅行包,在那家旅館裏拆了包裝。”
“行李箱哪兒去了?”
梅森説:“不大可能在科蘭浦敦旅館裏他的車上,因為警察根本沒提起這事兒。”
“會不會有人把它們偷走了?”
“我不知道。有一些線索表示代文浦呆在夫勒斯諾郡的時候遭到過搶劫,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一定是搶劫他的人把箱子拿走了,裏面裝着很貴重的礦樣。”
“有多貴重?”
“這的確是個問題,再貴重的礦樣也不值得惹這麼大的麻煩。”
“除非是為了解決什麼爭端。”
“有可能,”梅森説,“順便告訴你,保羅,夫勒斯諾郡的地方檢查官是個非常危險的、強有力的對手,他肯定不好對付。”
“我認為他是個公平角逐的人,如果他認為米日娜-代文浦是無辜的,他不會起訴她。他的聽證會定在明天。”
“你認為他會攤牌嗎?”德雷克問。
“他只會攤出能使她在押候審的有關證據,”梅森説,“他正在與這裏的地方檢查官密切合作,似乎他們想讓米日娜先承認對她丈夫的謀殺。他們可能要求也可能不要求判以死刑。一旦這個案子結束了他們就會把她帶到這裏來,在赫坦斯-帕克斯頓的案於中申請判處她死刑。這一點是很有把握的,尤其是,如果他們能使米日娜在夫勒斯諾郡承認任何有關謀殺的事情。”
“你是説他們要把兩個案子都扯進來?”
“他們要把兩個案子聯繫起來可能會遇到一些困難,”梅森説,“即使現在的法律允許,但只要情節大致吻合即可。夫勒斯諾郡的地方檢查官可能會在分析殺死代文浦的動機時把毒死赫坦斯-帕克斯頓的案件拉扯進去;而洛杉磯警察局則會焦頭爛額地想把代文浦謀殺案作為帕克斯頓案件的一部分。那可能就是為什麼他們決定先在夫勒斯諾郡審訊她丈夫的謀殺案。但是,無論她承認了哪個案子,只要她一站到另一起案子的被告席上,他們就可能譴責她曾經承認自己犯過重罪,並且讓陪審團知道是什麼重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德雷克説。
“所以,”梅森説,“對我們來説至關重要的就是知道全部事實,而且儘可能搶先知道。”
“這可是個難辦的差事。”德雷克説,“那裏的警察有內部線索。他們有人力,有特權,他們知道法律。”
“我明白,”梅森説,“但是他們可能並不知道,迅速蒐集到有關史坦頓的消息並把它聯繫起來有多麼重要。現在有一些事實已經很明確了。愛德-代文浦帶着一些他正在辦理的非常重要的東西,而他的妻子對此大概一無所知。告訴你為什麼要去聖伯納底諾調查吧,德拉和我12號在天堂的時候,接到了一個從貝克斯菲爾德一個收費電話站打來的電話,打電話的那個男人一聽見有人接起電話馬上就説:‘普斯菲克-帕利塞則旅館,聖伯納底諾,第十三號房。’然後就掛斷了。”
“這就是電話的全部內容?”德雷克問。
“一字不差。”梅森説。
“嗯,”德雷克説,“這與我們的想法相符合,這家旅館可能曾被計劃用於非常重要的用途。可是為什麼代文浦付了房費又讓人監視它呢,尤其是如果他想自己住這間房?”
“他的妻子似乎很肯定他不想自己任那個房間,他正要離開夫勒斯諾開車回家。”
“你不能相信他妻子説的話,”德雷克説,“她是當事人——她可能是有罪的。”
“關於打到天堂的那個電話,有一點很重要,”梅森説,“當時我並沒想到,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直到後來我才意識到它的重要性。”
“是什麼?”
“從貝克斯菲爾德打電話來的那個男人沒有問他是不是在和美寶-諾格講話,德拉-斯特里特剛説了一聲‘你好’他就留下了口信。想一想,如果是愛德-代文浦打的電話他應該能知道德拉-斯特里特並不是美寶-諾格,或者是覺察出聲音不同,或者他會多説一會兒直到能確認出來。而且,我們現在知道電話打來的時候愛德-代文浦已經死了。”
梅森接着説:“如果是有人按照別人的吩咐來留口信,我們能夠想象得到,他應該採取一些步驟來確認接電話的人到底是誰。”
“但是他沒有?”
“是的,他沒有。”
“為什麼?”
“只有一種解釋,”梅森説,“他根本不知道在天堂有什麼人,他不知道美寶-諾格是誰,她的聲音對他來説毫無意義,她的身份對他來説毫無意義。他只是打來電話,留下口信,然後就掛斷。”
德雷克仔細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慢慢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情,”梅森説,“我們從現在開始要注意莎拉-安賽爾的動靜。”
“説得太對了。”德雷克説。
“別忘了,”梅森説,“現在的情況是莎拉-安賽爾從赫坦斯-帕克斯頓的死中獲益非淺。”
“相當間接地,”德雷克説,“她根本無法確定迪萊諾會改變遺囑把她划進來。”
“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信息,她當時的確無法確定,”梅森説,“但是如果我們能找到更多的信息,可能就會發現她有理由知道將發生什麼事。”
“如果她知道我們在調查她,她會很難對付的。”德雷克警告説。
“不管怎樣她總是個難對付的人。”梅森説,“儘可能地蒐集信息,保羅,讓夫勒斯諾的人行動起來。我們明早要出席聽證會。”
“你是不是有些太匆忙了?”
“我是很匆忙,”梅森説,“我想問一些地方檢查官還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但願這些問題的答案不會把你的當事人釘上十字架。”德雷克説。
梅森説:“這就是為什麼我需要你們忙起來而且一直忙下去的原因,我可不想讓那些問題導致那種壞結果。”